范恒光

    “乘东风、展红旗，造出高级轿车去见毛主席”，这是一汽在1958年试制“东风”、“红旗”两种轿车时的战斗口号，也是全厂职工的誓言。经过一年来万众一心、艰苦卓绝的奋斗，终于在1959年国庆前夕装出了第一批红旗牌高级轿车。9月中旬，厂领导决定从中选出33辆轿车和两辆敞篷车进京献礼，并派了以陈子良同志带队，由30多名司机和技职人员组成的服务组进京随车服务。同时开始分批发运车，每次发车场面都十分隆重热烈。尤其是发第一批车的那天，厂内各级领导和工人群众站满了西厂区铁路站台，随着一辆辆“红旗”开上列车，厂领导的叮咛，同志们的祝愿，汇织成一支瑰丽深情的送行曲，响彻了整个站台。送走第一批车后的回厂路上，王少林副厂长跟我说：“看来要忙在北京了，你也去北京吧，你了解这批‘红旗’。”并要我到京后与他保持密切联系，每天晚上必须通一次电话，报告当天活动的详细情况。

    第一批“红旗”到京时受到了汽车局、一机部办公厅、首都汽车公司等单位的热情欢迎，首都汽车公司在总部的修理厂内腾出了最好的场地供服务组使用。由于当时我们是车多人多，一时间几乎占用了修理厂的全部面积，严重影响了他们的正常工作，但他们毫无怨言，使我们十分感动。当年“红旗”进京献礼，厂里定有三项任务：一是保证两辆敞篷检阅车在国庆检阅时用上；二是让“红旗”参加游行队伍，接受毛主席的检阅；三是请中央领导和有关部门看车，让一部分中央领导在节日中用上“红旗”。由于时间紧迫，我们一到京就三管齐下，同时推进这三项工作。在推进第一项任务时首先遇到了对手，当时北京汽车厂也送了两辆北京牌敞篷车请中央使用。为此阅兵指挥部组织了一次对比试验，试验严格按国庆检阅时的要求，出故宫大门，过金水桥，穿越天安门广场，一路慢慢走来，“红旗”走得非常稳当，拔得了头筹。第二项任务比较简单，我们按游行指挥部的要求，派出六辆“红旗”参加演练并取得了认可。在进行一、二项任务的同时我们铺开了第三项任务。第三项任务可就热闹了，得知第一批“红旗”到京以后，许多首长和部门都欢迎我们把车开去看看，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中央警卫局、总参装备部、外交部等单位都专门安排了看车时间，组成了由众多人员参加的看车活动。看车时几乎每个单位又都提出要跑车试试，最近的跑车路线是东、西长安街，当年长安街上车子不那么多，可以跑快车；远的有跑八达岭、十三陵、潭柘寺的。当时，我们的任务就是让大家了解和接受“红旗”，因此，凡提出要求的我们都一律安排。于是，随着看车和试车活动，这30多辆“红旗”就满北京跑了起来，市内的几条主要街道、城内外的许多景点和场所都出现了“红旗”的车影，当时，北京的广大市民事先已从报纸上知道“红旗”进了北京，这时又在这繁忙的试车活动中看到了“红旗”，都十分高兴，常指着身边掠过的车影大喊“红旗”、“红旗”。

    由于随车服务组的精心维护，“红旗”进京的三项任务进行得都比较顺利。如我们送车至薄一波副总理家看车时，薄副总理提出要跑一次天津试试，跑车那天发现同行的还有汽车局张逢时局长和三辆北京牌轿车，实际上这又成了“红旗”与北京牌的一次对比试验。这次试车中，“红旗”表现得特别好，行车稳，超车快，没有发生故障，又一次胜过了北京牌轿车。还有一次是件趣事，在一机部看车时，汪道涵副部长突然对我说：“不好！看车把时间忘了，我得赶去机场接外宾哩！”这时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位首长半开玩笑地说：“坐他们的‘红旗’去吧，每小时160公里。”他听了我刚说过的数字，我随即应声说“行”，并马上指派一辆“红旗”送汪部长去机场。傍晚司机笑着回来了，并嚷嚷说：“真带劲！有部长坐在身边我怕谁，一路见车就超，到机场还提前了呢。”但是在进行最后一项工作时遇到了一点波折，为了让中央首长在节日中用上“红旗”，我们向北京市公安局车务科申请了牌照，但车务科的同志犹豫了，说事关首长安全需要研究，一等已到了26号。我们把这一情况报告了饶斌厂长，饶厂长那时正在北京开会，我们送车中的一些大事实际上都是饶厂长亲自参与和安排的，特别是第一批“红旗”请哪些首长试用，更是饶厂长亲自与首长联系的。为此饶厂长也感到着急，当天就找了北京市万里副市长，万里态度明朗，于是27日傍晚车务科由一名科长带队，捧着30多副车牌来了，一见我们就大声说：“放行，放行！给国产轿车放行！”其实当时的“红旗”车确实存在不少毛病，车务科同志的犹豫也没有错，但出于爱国之情，他们还是把牌照送来了。有了正式车牌以后，我们就忙着办最后一项任务。9月30日下午，按照饶厂长嘱咐，我们把20辆擦洗一新的“红旗”开到了人民大会堂东门外的广场上，并在大门左右整齐地排成两行。那天，大会堂里正开着庆祝大会。5时许，大会快散的时候，出来了一批首长秘书，他们都是出来替首长选车的。那天我们送去的20辆“红旗”共有黑、灰、蓝、红等七种颜色，内饰也有多种方案，秘书们就按照自己首长的喜好替首长选车。选定后，就从自己的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白纸写上某某办公室领到“红旗”一辆的字样，交给我们。秘书们选车刚完，大会就结束了，一时间“红旗”周围又掀起了一场热闹的看车场面，而已经选定车的秘书们，都忙着找自己的首长，想赶快离开被围观的局面。随着20辆“红旗”陆续离去，热闹场面平静了下来，最后在东门外就剩下我们这帮送车的人群，这时我突然感到有一种莫名的惆怅，看着手中的一叠字条，默默祝愿着这第一批离家的“红旗”一路走好。回到驻地，我把手中的字条逐一登录在笔记本上，记下的首长名有彭真、李富春、李先念、贺龙、聂荣臻、叶剑英、薄一波、习仲勋、杨尚昆、李维汉、吕正操、林枫、杨勇、章汉夫等，还有几张只写着部门的名称。

    随着20辆“红旗”的离去和节日礼花的消逝，第一批“红旗”进京献礼的任务也就完成了。第一批“红旗”进京，给建国10周年大庆增添了一份喜悦，成为当年民族自强的工业园中绽放的一朵奇葩，进而激发了国内蕴藏已久的、期盼让国家领导人早日坐上国产轿车的激情。

    完成送车任务后，我们送车服务组的同志也就陆续离京返厂。北京国庆10周年的庆祝活动是丰盛和难忘的，我们也有幸参加了当年的庆祝活动。但是对于我们送车组的人员来说，大家最难忘的却是“红旗”轿车在京受到热烈欢迎的场面和第一批“红旗”载着首长在街上疾驶而过的情景，尤其是在北京街头，市民们见到“红旗”时大喊“红旗”、“红旗”的呼声，始终在耳边回响。这一无限深情的呼喊，也成了我40多年来努力为“红旗”工作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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