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讲坛说聊斋

    山东大学学报编者：

    9月14日，山东大学马瑞芳教授将第五次走上央视《百家讲坛》，细谈《聊斋志异》。作为《百家讲坛》女性主讲人，马瑞芳教授对《聊斋志异》已经有将近三十年的研究了，这次她还会以独特的女性视角展示《聊斋》的鬼魅世界吗？带着这些问题，记者近日来到马教授的家中。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治学严谨的马教授谈笑风生，平易近人，让记者见识了她的另一面。

    与《聊斋》结下不解之缘

    上世纪70年代末，山东大学成立了蒲松龄研究室，马瑞芳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给蒲松龄写传，接着写《〈聊斋志异〉创作论》。

    1980年，因为研究的需要，马瑞芳带领着中央电视台摄制小组走遍了蒲松龄曾经去过的地方。顺着蒲松龄年轻时南游路线考察拍摄，后来才了解到，原来蒲松龄到过最多的地方是济南。

    蒲松龄留下来非常多的手稿。特别是蒲松龄在江苏宝应停留时期，他的手稿都留下来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电脑还不普及，马瑞芳只能将蒲松龄的作品拿来一页页看，做记录。搜集时，她还找到了康熙时期蒲松龄的抄本，甚至还包括他的朋友张笃庆的自撰年谱。当时条件比较艰苦，现在来看很简单的复印在那时都很难。年谱是马瑞芳在省图书馆逐字抄下来的。由于流传下来的蒲松龄诗集是从他三十岁时开始的，为了研究，马瑞芳想方设法从蒲松龄好朋友张笃庆的诗里面查到了蒲松龄三十岁之前的生活经历。弄清了蒲松龄从二十几岁就写《聊斋志异》的事实。

    在这个艰苦的资料搜集过程中，马瑞芳“四年磨一剑”，写就了《蒲松龄评传》。又一个四年，《〈聊斋志异〉创作论》也诞生了。八年时间，马瑞芳真正喜欢上了这个研究项目——蒲松龄与《聊斋志异》。

    狐狸精敢爱敢恨很可爱

    “《聊斋志异》当中有八十三篇故事都是描写狐狸精的。蒲松龄在古代小说家中，是写得最多也是写得最好的。”马瑞芳说起《聊斋》中的狐狸精，在她看来，蒲松龄笔下刻画的狐狸精，颠覆了以往人们心目中的狐狸精形象。“虽然蒲松龄也描写过害人的狐狸精，放荡的狐狸精，但重要的是他创造了像婴宁这类率真的狐狸精。她们既美丽迷人，又具有侠义心肠。”马瑞芳把率真的狐狸精、能力超强的狐狸精，视为独立可爱、敢爱敢恨的女性典型。

    蒲松龄描写狐狸精时很少写她们如何去害人，而是着重表现她们的坦诚、率真。在众多狐狸精中，马瑞芳最喜欢婴宁。婴宁有两个特点：一个是爱花，一个是爱笑。婴宁和王子服的几次见面，或梅花或杏花，手里都拿着花。婚后她还在家里遍种花草。马瑞芳分析，婴宁之所以这么爱花，是因为她自己就像是一朵不受世间凡尘污染、生活在大自然中的山花。马瑞芳认为，婴宁是古代文学作品里女性形象中笑得最烂漫、最恣肆、最优美的一个。马瑞芳还认为，曹雪芹写爱哭的林黛玉可能恰好受到爱笑的婴宁的影响。

    “蒲松龄在描写爱情时，最独特的一点就是善于描写‘精神之恋’。”马瑞芳说到了狐狸精娇娜和女鬼宦娘，“大家都说狐狸精是害人来炼金丹，自己取得长生不老，可娇娜恰恰相反，她两次将炼成的金丹拿去救人。”她还解释道，娇娜与孔生之间，还产生了第四种感情，“那种感情不是爱情，胜似爱情；不是友情，胜似友情；不是亲情，胜似亲情。这种感情到了二十世纪才有小说家体现在作品里，但是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早就涉及了。”

    马瑞芳还提到了促成他人爱情的狐狸精阿绣。“阿绣的故事，既不单纯是二美共一夫，也不是第三者插足，而是把无私的爱奉送给自己所爱的人，是追求真善美。”狐女变幻成民间阿绣的样子和刘子固相爱，刘子固知道她是狐狸精后，叫仆人拿兵器伏击狐狸精，但她没有进行报复，反帮刘子固找到了他的真爱，促成了他们的姻缘，“在这样的一个讲狐狸精故事的里面，‘美’起着重要的杠杆作用，狐狸精在追求形态美的同时，也要获得心灵的美丽”。

    让《聊斋》贴近平民大众

    马瑞芳说，走上《百家讲坛》完全是个偶然。当时中央电视台一直在找人去讲中国古代名著，编导魏学来在北京书店偶然发现了她写的谈蒲松龄和《聊斋志异》的《幽冥人生》，他认为书中不管是描写的角度，还是文笔，都非常适合他所策划的那个节目——《百家讲坛》“说聊斋”。

    有一天，马瑞芳接到电话，对方问：“请问是马瑞芳老师吗？”她说是，对方就显得特别高兴。“我就问他，为什么打电话时那么高兴？他说看完我写的《幽冥人生》后，还以为我是个已经爬不动了的老人呢。”马瑞芳说完后哈哈大笑起来。

    以幽默风趣、通俗易懂的语言“品三国”后，易中天成为《百家讲坛》里最受欢迎的学者。马瑞芳对这个现象早就有认识：“其实不管学者研究什么，研究得有多么深，如果你在完成大学教学任务同时，要想为大众服务，要想让自己的研究为更多的人知道，就要把讲稿中很深奥的东西，变得大众能够接受，才能做到雅俗共赏。”与《百家讲坛》达成合作意向后，马瑞芳每次都会把讲稿发到北京，然后再和北京进行电话沟通，有时候，双方会沟通一两个小时。《百家讲坛》的编导也希望马瑞芳将学术带出象牙塔，把深奥的难以理解的语言尽量换成通俗的语言。在这种背景下，她每每都会把讲稿重写了好几遍。正因为如此，马瑞芳的节目播出后，受到了观众的高度认可。

    《聊斋》给现代女性启示

    “《聊斋志异》对现代女性也有着很大的启发。”马瑞芳说，《聊斋志异》中很多女性对爱情的执著，对家庭的态度到现在为止还有着一定的借鉴意义。本周14日至16日《百家讲坛》将播出的《人生启蒙看书痴》、《细侯》和《云翠仙》这三讲，都与婚姻有关，比如，云翠仙本来是柔弱少女，在封建婚姻的压迫下，被逼嫁给了一个无赖，但她靠自己的聪明才智跳出牢笼。细侯是个妓女，但她追求真正的爱情，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举动。这些聊斋人物追求自己的爱情、把握自己人生的经历，对现代女性仍有所启发。

    马瑞芳认为，蒲松龄虽然用神鬼狐妖的形式讲述三百年前的事情，但他通过所写的许多故事，告诉人们该怎么做。“当人生遇到困难的时候，应该怎么对待，怎么样对待爱情，怎么样对待家庭，他是用一些很奇奇怪怪的似乎是不可能的故事，讲述很深刻的道理。”马瑞芳从《聊斋志异》里挑出十个人物，分别代表十个阶层，有的是懒汉致富，有的是壮士复仇，有的是连夫妻情爱都不知道的书呆子，有的是寡妇把孩子教育成才。“《聊斋志异》是短篇小说集，里面的每一个故事都蕴含这一个深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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