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一口气,夏栖桐只能当面前这人是家姐的朋友,心底的别扭散去几分,“下去休息吧,有我守着,又是在侯府,不会出事了。”
授衣幽幽的看了他一会儿,默默的低下了头应声,而后退出了屋子。
一夜无话。第二日夏栖梧醒来的时候,下意识的转身想蹭身边的被子,肩膀却一沉。蓦然睁开眼,她就看到了床边立着,双目赤红的夏栖桐。
“你回来了……”不过说了一句话,夏栖梧却察觉到了自己胸腔的无力,意识开始回笼,一身的伤开始起反应,夏栖梧疼的泪眼朦胧的。
夏栖桐叹了一口气,想到前几日落水受伤的自己,只不过这一回轮到夏栖梧躺在床上,而且伤的比他不知道重了多少倍。“姐,你安分点吧,郎中说你摔的分筋错骨的,差点被自己错位的骨头戳进要害戳死了。”
夏栖梧觉得自己现在每呼吸一下,牵动一下伤口的痛都能痛死她,却还是忍着痛开口,“飞燕怎么样了?授衣呢?”
果然!
夏栖桐简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死死抓着床架,一字一句,“你说的飞燕不过是个命比草贱的丫鬟,你说的授衣不过是为了主子而活的暗卫,你要是死了,他们都不能活!你何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去救个丫鬟?”
“我不救,飞燕就要死了,而且,我们现在都活着。”夏栖梧轻轻摇着头,眼底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还活着啊,不管现在受了多重的伤,只要还活着就好。
“你!”夏栖桐气的连家姐都不想叫了,榻上躺着的这个人真的是他亲姐,平远侯府的嫡女吗?这大无畏的精神是和谁学的!说夏栖梧不怕死,可现在自己面前这个浑身是伤的女子却是一副庆幸自己还活着的样子,但要说夏栖梧怕死,那昨夜是疯了吗?不搭着他或者暗卫的手赶紧离开马车,非要护着那个丫鬟往下跳!
“栖桐。”
夏栖梧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看着面前还算是个孩子的少年,很轻的摇头,“你一直在军营之中,六皇子有没有教过你,不论是将军还是士兵,上了战场,都是你的手足,你的兄弟,和你同生共死的人?”
愣了一下,夏栖梧瞪圆了眸子,不知道夏栖梧为何也会听过如此一番话,却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夏栖梧笑的恬淡,“那些士兵多数也是出身低微,那你为什么要如此看重他们呢?因为他们是为了保家卫国,值得尊敬,因为他们能和你生死与共,甚至舍命也要让你活下去!那些人不因为你是侯府的嫡子,只因为他们当你是兄弟。”
从来没有人和他说的那么深,夏栖桐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只觉得夏栖梧的话好像有些强词夺理,却又找不到半句反驳的话,因为他知道,的确如此。“可是将士是将士,那些丫鬟佣人怎么能相提并论。”
“一纸卖身契,买卖的是下人的自由,但是有些东西是契约无法禁锢的。”夏栖梧现在说话无比吃力,却平静着脸色回答夏栖桐的话,“你看到马车上那个杀手的尸体了吗,他翻上马车的时候,飞燕下意识的挡在我身前。马车拼命向前跑的时候,飞燕不要命的去拉缰绳,而且死死堵住了马车口,让我不至于摔出去。”
“可这是那个丫鬟该做的。”夏栖桐下意识的还口,理直气壮。
夏栖梧一时之间觉得,这个弟弟果然是平远侯亲生的。咳了两声,只觉得嗓子一阵干涩撕裂的痛,却强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人都是惜命的,生死关头,没有下人会因为自己是下人就舍弃自己的命去救主子。夏栖桐,过去的你不曾留意你的姐姐半分,更不会去救她,夏栖梧孤苦无依的时候,你还不如飞燕。”
夏栖桐的表情变了,微怔和惊讶之间的感情,复紧皱起眉头,“可我受委屈挨打的时候,你也不曾分给我半个馒头,不曾挡在我身前,为什么……”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因为夏栖梧又困倦的闭上眼睛昏睡了。
是有怨的,因为明知道夏栖梧可以分他一半食物,虽然夏栖梧也吃不饱。可以在他受委屈的时候站出来替他说几句话,纵然改变不了什么,也和他一样无力反抗。就算夏栖梧害怕,那至少在他冷的时候,可以靠过来一点互相取暖。可是那个姐姐不曾,就算和他关在一起,她依旧只是茫然着眼神盯着空处,要么就是哭,悲哀而无力。
所以等他有能力走出去的时候,转头看依然在受苦的姐姐,只是把脚步迈的更快。
可是现在,听着夏栖梧说,在她孤苦无依的时候,他还不如一个丫鬟的时候,他怔住了。下意识的想说,她有力气的时候都没有拉他一把,等他有力气了,为什么要去扶她?孩子气的报复心理,夏栖桐看着夏栖梧柔和的面容眉眼,忽然,有些后悔了。
等夏栖梧再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夏栖桐。
皱了皱眉头,夏栖梧抬手按着眉心。人受伤的时候,无论是思维还是情感都是最脆弱的时候,脑海里那些原主的记忆影响着她说出了那么一番话。是不是……说的重了?
“她醒了。”授衣回过头看了看屋子,因为习武,所以屋子里明明是很细微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也格外清晰。
看着跪在屋外的夏栖桐,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不知道夏栖桐是如何得罪夏栖梧了,却轻声的提醒,“你跪在门外,主子看不到的。”
“哦。”
夏栖桐撑起身子,拖着跪了两个时辰的腿往屋子里走,而后自然的给夏栖梧倒了一杯水,小心的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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