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日子 暖日子-当我们走路时.我们看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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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晚上出去办事,往返大约5公里,就决定走路。

    走路好处很多,健身、环保,还可以观察生活。

    想起那本畅销书,《当我们跑步时我们谈论些什么》(村上春树),我也来仿一个,当我们走路时,我们看到些什么。其实没有“们”,就是我。但加个“们”显得气壮。

    一出院门就看到遛狗的人。每次看到遛狗的人,我都纠结,喜欢狗,却担心狗的主人不讲文明。我已经遇见几次了,狗主人看到自己狗狗摆了一堆粑粑在路上,却假装没看见,真是可恨,破坏环境不说,还败坏我们养狗人的名声。还好,今天这个狗狗,一路撒欢,没有作案。也许已经作案我没看见?眼不见心不烦吧。

    穿进一条小巷时,又见到了那个散发广告的小伙子,是宽带广告。每次见到这样的人我也纠结。原来嘛,摆摆手就过去了,后来被儿子教育了一次,就纠结了。若干年前,我跟儿子走在深圳的街上,他一路走一路接过各种广告。我批评他,我说你又不需要,接过来干什么?浪费纸。他说,人家站在街边半天了,发送不出去一张,遇到的都是你这样的人,心里什么滋味儿?接过来是对他劳动的尊重。我顿时无语。看来同一件事情,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就会有不同的态度。并不只有一种态度是正确的。所以我现在每次遇到都要想,接,还是不接?当然,通常还是没接,习惯了。接过来我就要找垃圾箱。据说有一个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律接,也不乱丢,拿回家放着,年底一起卖给收废品的,可以卖十块钱。这也是一种态度。

    出小巷口,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卖影碟的三轮车。我时常在他那里买碟,就习惯性地朝他车上瞟了一眼。他一下看到我了,大声说,嗨!有新来的谍战片!我简直是,瀑布汗。他怎么能,这么大声地,朝一个中年妇女喊:有谍战片!果然,旁边就有人诧异地看我,我连连说,改天改天。趁着夜色速速离去。

    走过去好一会儿我还在想,他怎么知道我喜欢谍战片啊?是在长期的工作中观察出来的吗?难不成也上过我的博客(因为我只在博客上说过喜欢谍战片)?不过老实说,现在虽然谍战片铺天盖地,但质量实在不敢恭维,我已经连续四部都是只看了个开头就打住了,其他题材臭了还能将就,谍战片臭了让人无法容忍,感觉拿我们当傻子。

    走出小巷上大路,过十字路口。刚好是红灯,我就站下来等。忽然感到身边有黑影,扭身,是两个高大的老外站在我的身边。我立即担心起来,因为,我常常看到一些路人在遇红灯时,等一会儿就不耐烦了,绿灯还没亮就迫不及待地过马路。于是我怀着一颗拳拳的爱国之心,暗暗祈望路人不要急于过马路闯红灯,丢咱国的脸。还好,祈祷有效,大家果然是等绿灯亮了才过马路的。

    但后来再过马路时,又看到了那种不等绿灯亮就横穿马路的情景。其实我知道原因:这条路是主干道,人行横道的红灯时间比较长,车过完还是红灯,人们就不耐烦了。经常是只剩我一个人跟个傻子似的站在那里,其他人都潮水般地涌过去了。

    不知这个问题以后会怎么解决。

    我大概用了半小时样子,到达了目的地。办完事后,继续步行返回。天黑尽了,寒气也起来了,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

    走到一半路程时,忽然听到歌声。我马上想,会不会是那天那个姑娘?走近一看,果然是。十几天前,我跟女友散步路过这里,也看到她的。她大概20岁左右,手里拿着麦克,地上放着简易音响和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些零钱。盒子下压着一张大白纸,上面写的什么我没看,估计是她之所以如此做的原因吧,同时还摆放着她的学生证和团员证。那天路过时,我没怎么犹豫,就从包里拿了钱放进盒子里。身边的女友也拿了。因为我想,无论什么原因,她这么做都是不得已。对了,她的歌儿唱得还不错。

    可是今天再看到她,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看来她这样做,不是为了救急,而是当做了一个职业。我注意到,路过的好几个人都往她跟前放了钱。收益应该还可以。我直直地走了过去,没再掏钱。但走过去之后我又批评了自己:就算她把这事当成职业,也无可指责啊,她给大家唱歌,应该算街头艺人。她卖艺,并没卖身。理应受到尊重。如果下次我从那里过她还在唱,那我就付钱,我听到了她的歌声,而且是在寒冷的冬夜。

    当我们走路时,我们看到些什么?

    我想,是从他人的生活中,看到了我们自己。

    2010年11月13日

    网上购书乐

    今天我在网上买的几本书送到了。

    打开包装的时候,忽然想起一家小书店,就在我们大院对面的街上,以前我常去,书店的名字毫无记忆,但店里的女老板我很熟,每次需要什么书都先给她打电话说好,晚上散步再去取。我们像朋友一样聊天,她还时常替读者找我签名。可是,自从学会从网上购书后,我再也没去过她那里了,今天忽然想起她,不知她的书店还在不在?会不会被网络购书取代?

    网络真的是改变了我们的生活。现在我一遇到要买书的朋友就会立马建议:去网上买吧,又方便,又便宜。

    真的,我已经很享受网上购书带来的乐趣了。在网上买其他东西总还会有不如意的时候,买书却不会。

    回头查了一下,我是从2006年3月开始网络购书的,算起来快5年了。师傅是我的女友“好梦”,她是个样样时尚都能搞懂的70后女子,若干年前我看她拿了一摞书在付款,才知道还有这等方便之事:网上选书,书到付款。于是赶紧回家登陆网上书城,挑选,下单。果然,三五天书就送到了。从那时起到现在,我不知在网上下了多少订单,四五十次应该有了吧,因为我早已是VIP用户啦。

    当然我也受过挫折。2007年去日本前,我想做做功课,就下单订买了5本和日本有关的书。哪知书送来我才发现,其中有三本是日语的,头大。偏偏我取书时,习惯先付款,等有空了才去拆包装(太信任的缘故),所以也不好意思去退换。这个错误的第一原因在卖家,他没有明确注明是日文书,封面很多字与汉语相似,猛一看就像中文的。第二原因当然是本人了,没仔细看内容介绍就下订单。马大哈。

    但很快,我又马大哈了一回。

    有一天女友刘静打电话问我借本书,说她写作需要参考,我说我家没有,但我可以帮你找。我一边接电话一边就上网搜索,很快找到,立马告诉她当当网上有。她说我不会在网上买书啊。我嘲笑她一番,然后表示帮她买。很快就写好订单写好她的地址发出去了。果然没几天,书就送到她那儿了。她很高兴,我很得意。

    过了些日子,我自己又上网购书,但下订单后,左等右等不来。以前从来不超过一星期的。我正奇怪呢,刘静打电话来笑嘻嘻地说,哎也不知道是谁,心眼儿那么好,又帮我订了好几本书,全是我想要的,太好了。我一听,连忙问她是哪几本?她一一说出书名,晕,那是我买的书啊。原来我下订单的时候,忘了把地址改过来,送到她那儿去了。这下可把她乐死了,把我先前对她的嘲笑全还给我了。

    不过这么多年来,也就出了这么两次错。概率很低,所以丝毫没有影响我对网络购书的信赖。我把这爱好传染给很多人,现在我们编辑部都是网上购书爱好者了。

    随着对网络的熟悉,我开始扩大业务范围,从买新书拓展到买旧书。

    有一回我在小众菜园看到陈村说,他在孔夫子旧书店发现了好几本自己的书,都是签名送给别人又被别人拿到网上去卖的。由于有签名,卖价还很高。一下子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也跑到孔夫子网上去查,一搜索,果然也有本人的“签名本”(同时还意外发现,许多与我毫不相关的书都挂在了我的名下出售。我也懒得去追究了,没那工夫。网络原本就是鱼龙混杂啊。)

    我一共找到三个签名本,一本很神秘,也不注明是签给谁的,也无图片。定价还颇高。另两本有图有真相,定价也不低,上面果然是我的字迹,某某某先生指正。送给某某。这某某某先生我跟他不太熟,他要我就给了他,不追究了。另一个某某,却是我的好朋友。虽然我相信绝不会是他拿去卖的,一定是无意中散落民间被别人拿去卖的,但我还是要追究他一下,谁让他是我好朋友呢。我就把该书出售的网址复制下来,伊妹儿给他。他收到后大呼惭愧,连连解释说,大概是搬家的时候家里太乱,无意中和其他旧书一起处理了。我乐不可支。他马上说,我要改正错误,把它拍回来。果然,几天后他就用手机发了张图片给我,是此书玉照,证明它已重新回到人民怀抱——他还真的是以高价将它买回来的。哈哈,乐死我了,就好像我挣到那书的钱了一样。

    这两年我开始尝试上淘宝网购物,深得其乐趣。前不久忽然发现,淘宝网也在卖书,而且多是旧书。一搜索,惊喜地发现我自己早些年出版的书那上面也有好几种。赶紧选了几本订购。其中《落花时节》好几家都有,我就选了便宜点儿的卖家,《高原传说》倒是多,但这家剩一本那家剩一本的,太麻烦了,放弃。下订单后,很快又有两家告诉我没货了(不知是喜是悲),一个是《到处都是寂寞的心》》一个是《裘山山小说精选》。也不早点儿说,害得我还要申请退款。有些旧书定价很高,大大超过了原价,比如老版本的《隆莲法师传》,都订到40多元。最离谱的是散文集《女人心情》,标价29.6元。加上邮费39.60。可当初这书的定价只有5元,凭什么涨那么多?

    于是我跟卖家在网上对话,我说这书的品相如何啊?卖家说,亲,这书出版很早,已经没货了,我们卖的是复印本。晕,还有卖复印本的?我有点儿犹豫,他复印还不如我自己复印呢。揩点儿办公室的油,哪里需要花三十块钱?但卖家马上又说话了,亲,我们复印得很清楚,装订也很好,除了封面不一样,其他都和原书一模一样。

    哈,他这么一说“亲”马上动心了,那就买一本吧,拥有一个“新版本”也不错。

    凡在淘宝网买过东西的朋友都知道,那里的所有店家叫买家都一个字:“亲”,就好像他们叫所有的货物都是宝贝一样。也不知是谁发明的。我第一次收到东西,里面夹了张卡片,手书一行字:亲,谢谢你对我们的支持!搞得我浑身不自在。现在嘛,已经适应了,权当喊同志了。

    后来“亲”又经过耐心寻找,终于找到两本价格合理的老版本的《隆莲法师传》,因为老版本照片多,我很想多保存两本,可是一问,又是复印的。算了吧。

    几天后,我订的书陆陆续续送来了。《百分之百纯棉》5本,虽然送得很快,价格也合理,但封面发黄,跟旧书一样,让我很失望(卖家并没注明品相不好),那么难看怎么送人啊。《落花时节》更好不了了,发货时卖家就告诉“亲”了,仓库进水,书被浸泡,只找到3本干净一点儿的(气人)。还有一本《我在天堂等你》第四版(这版印得很少,出版社都没有)尚未收到,因为我选择了平邮,如果是快件要加15元,书本身才15元,干嘛自行涨价?遏制CPI(物价上涨指数),必须从我做起。

    2010年12月16日

    盘点2010年

    现在是2010年12月31日下午,这一年还有半天就过去了。天气阴沉,以沉重的样子为2010年收官。我很理解老天爷。早上上网看到的第一个新闻就是,著名作家史铁生于凌晨三点去世。虽然知道他身体不好,还是很吃惊,很伤感。“从未与史铁生先生说过话。开作代会时,远远地看见他坐在过道的轮椅上,很想过去问候一声,仅仅是问候。但他身边一直有熟悉的朋友在,终于没有勇气。现在想来,非常遗憾。祝愿他在另一个世界有着健全健康的身体,自由自在地遨游天堂。”这是我当时在小众菜园上的留言。史铁生是我很敬重的作家,愿他不再痛苦,获得安宁。

    我独自一人在家度过年尾。但心里很安宁。这一年虽然有诸多不如意,还是心怀感激。毕竟,父母健康,儿子成长,全家平安。

    年底前最后一趟出远门,去北京,总共三天,就带了一场小病回来。北京巨冷,零下四五度,水面结冰,风吹到身上一瞬间就卷走了所有热气,穿什么衣服都跟穿纸似的。返回那天,早上7点起床,上午完成了全部工作,中午1点离开宾馆,当时感觉很疲惫,想上飞机睡一觉。哪知航班延误,晚上9点多才到家。最要命的是,旁边坐了一个庞大的家伙,身体越境。为了不与他亲密接触,我只好拼命往边上让。每次坐飞机我都要靠过道的座位,就是不想被挤。不料还是被挤,在长达三个半小时的时间里,我就没坐直过身子,哪里还能睡觉?加上那趟航班的饭疑似有问题。结果是,半夜起来吐,胃肠性感冒吧,浑身酸疼无力,睡了两天。

    人一旦病了,除了自己熬着,没有其他办法。我就想,也许这病是为了帮我平衡什么吧?或者是为了让我把病痛留在2010年吧?总之不是坏事。

    今天好些了,就爬起来做事。不能躺在床上结束这一年啊。

    先写总结,一条一条捋一下来,无非就是写作、读书、出门和家居生活这些内容。想了一下,还是用一二三四来表达显得清爽些:

    1.长篇小说《春草》被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选为高级汉语教材。这个事情跨国了,所以放在前面。

    2.短篇小说《腊八粥》被《文学界》杂志推荐参评鲁迅文学奖,初选入围后最终被拿下。虽然如此,前两次评鲁奖,我的短篇小说连初评都没过,这次算有进步了。

    (在此说一句:真诚感谢所有为我投票、支持我的朋友们,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俺今后继续努力哈。不是努力得奖,是努力写出好作品。)

    3.出版了散文集《从往事门前走过》,并获得了冰心散文奖。

    4.终于完成了长篇小说!这个小说拖了两年了,写得很不顺,在年底前的12月16日终于杀青。预计明年上半年可以出版。就不说“敬请期待”这样的话了。

    5.编辑短篇小说集一本,已下厂,亦可在明年春天面世。

    6.发表短篇小说若干,散文若干,被选载若干。

    7.买了几十本书,但完整看完的大概不到十本。惭愧。

    8.春天的时候妈妈摔了一跤,但有惊无险,万幸万幸。

    9.夏天儿子大学毕业回国,顺利工作。

    10.又去了几个个没去过的地方:青岛、扬州、资阳;又去了几个去过多次的地方:北京、杭州、昆明、井冈山、西昌、雅安、绵竹。

    11.学会了在淘宝网购物,开通了支付宝,已经买回一堆便宜的东西(坦率地说,满意和不满意的,三七开);开通并且学会了飞信;购买并学会了智能手机多普达——我希望我每年都能学会些新东西。

    12.开始在跑步机上跑步,不外出的情况下,每晚40分钟(但坚持了两个月体重一两都没减,倒是这场小病,骤减三十余两)。

    最后要单独列出来总结的是:今年下半年我学会了微博,以关注为主,偶尔发言。在微博上,我参与了三次公益事业(捐衣物一次捐款两次)。更重要的是,和大家一起关注了若干重大事件,比如香港同胞在菲律宾被杀事件、舟曲泥石流灾难、世界杯盛宴、江西宜黄钟家自焚事件、上海高楼大火灾难以及发生在年末的浙江乐清上访村长被碾压至死事件。

    可以说,我在微博上感受到太多的郁闷,又在微博上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希望。我想用白岩松的一段话来表达我的这一感受:

    “网络有天使和魔鬼的一面。我被自杀、被升官都是网上出来的,但是我从来没有因为我经历过它带给我魔鬼这一面,就否定它天使这一面。我认为在今天的中国,天使这一面更可贵。因为中国一定会一步一步走向民主的进程,提前让每一个民众在互联网里找到这样的味道,非常有价值。”

    最后仍是新年祈望。

    我特意翻看了一下我去年底写的新年希望:“最希望的是平安,家人平安,朋友平安,百姓平安。在平安之上,日子过得比今年好一些。”

    那么,今年依然是这一希望,希望家人平安,朋友平安。希望老百姓的日子能过得好一些。不过今年还要再加上一条,衷心希望我们的社会能向公平公正的方向前进一步。因为,只有在公平公正的社会里,老百姓才能真正过上好日子。

    最后祝每一位朋友新年快乐!

    2010年12月31日

    寒冷带来的思考

    今天成都奇冷,雨夹雪。偏偏今天又不能宅在家里,有很多事要处理。因为从明天开始,本人又要进入会议期了。

    早上先去办公室,简单交待一下工作,就外出去办事。中午回家吃了点儿东西。又外出去美容院(打理一下,以良好的精神面貌参加会议)。在美容院,看到几个服务员都穿着单衣,冷的两只脚倒来倒去,不停地喝热水。她们的房间并不暖和,虽然有空调,但我知道外面的气温到零度时,空调是没什么作用的,制热很难。

    我问她们为什么不穿棉衣?答,老板不让穿,怕影响美观(不要说棉衣,连毛衣都不让穿)。我说那冻感冒了怎么办?她们说,这就看我们的身体素质了。

    我简直觉得无法理解,我说你们什么老板啊,管理也要以人为本那。她们笑,不敢怒,更不敢因此辞职。

    从那儿出来,因为离家不是太远,我决定走回去。

    不过一二里路,而且棉衣、围巾、手套齐全,还是冻得我清鼻涕直流,没了任何念想。本应绕一点路去菜市场买菜准备晚饭的(家里的钟点工回去给儿子办喜事去了),但实在是多一步都不想走了,只想赶快回家。

    中途遇一卖菜大爷,几乎我每次从那儿过都能看到他。今天他还站在那儿,也无人买他的菜。我想了想,还是停下来买了他两样菜,拿钱的时候,居然手都僵了,取不出来。真不知大爷一直站在那里是怎么忍受的。

    匆匆忙忙回到家,好暖和。泡了杯热茶,在电脑前坐下来,感慨万千。

    先想到那些不允许穿棉衣工作的姑娘们,再想到那位不得不在寒风中卖菜的大爷,还想到过马路时看到的交警,以及无数顶风冒雪骑自行车的人,他们都是不得不挨冻受冷的人。我的心情真的如韩寒所说,即使现在舒适的生活是自己劳动换来的,但面对不得不在寒冷中求生活的人时,依然很不安(大意)。所以在有能力的情况下,还是要多做善事,多帮助比自己贫困的人。

    然后就想,在寒风中挨冻的人,他们眼里看到的世界,一定是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换句话说,寒冷世界的人和温暖世界的人,想问题肯定是有很大差距的,沟通也一定是有困难的。

    再想,我的许多小说都是写的所谓的底层小人物,我一直觉得我在努力地体会他们,感悟他们,但实际上,我对他们的生活到底知道多少呢?我能真正的理解他们吗?

    今天的寒冷,让我想了这么些问题。如果今天我宅在家里,是不会想到这些的。

    匆匆记下。

    2011年1月17日

    我的年三十

    昨天,在晚点6个多小时之后,我回到了杭州父母家。进门时已接近夜里12点了。全靠朋友一棵树和一棵小树,拿了我家里的钥匙去机场接我,再将我送回,使爹妈得以按时入睡。真是感谢加感动。

    昨天航班延误的原因是机场大雾,我感到很不解,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就拿大雾没办法吗?一有大雾就封锁机场。今天更惨,成都所有航班延误到晚上7点以后才能起飞,幸好我到家了,不然休想赶团年饭了。这团年饭,可是老爸去年国庆节订好的啊。我吃不上不要紧,一家人都会扫兴的。

    这年三十的饭实在重要,成千上万的人,都在为这顿年夜饭奔波。因为团年团年,重头戏就在这个晚上。

    回想一下,从小到大,已经过了多少个年三十?

    不用算,肯定与自己的年龄相等。

    但过了多少种年三十,倒是要好好回忆一下了。

    5岁以前都没有记忆了。其中三年在乡下,乡下的年三十咋过的我完全不清楚,只猜想那个岁月,一切都是凑合的,好不到哪儿去,但因为跟着祖奶奶,也差不到哪儿去。5岁以后到了石家庄,开始有记忆了,年三十是地道的北方过法,重头戏就是包饺子。

    我们家包饺子分工很明确,父亲和面,母亲拌馅儿,父亲擀皮,母亲包,姐姐也帮着包。我呢,只负责把包好的饺子一五一十地放到一个大簸箕里,并且数清楚有多少个了。当然,前期的准备工作,我们也是要参与的,挑韭菜,帮着剁肉馅儿。最后由母亲这个烹饪大师调味,而父亲这个工程师,一切都是数字化的,他先算好全家人要吃的总数,然后再富裕出一些。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每次都要包120个左右。当然,还要煮一碗送给邻居,邻居再还我们一碗,互相品尝,互相赞美。

    包饺子的时候,虽然没有春晚可看,但一家人很开心。开心的源泉主要来自父亲,他一会儿吹嘘自己擀皮如何快,我妈我姐两个人都包不过他,一会儿又逗我,说我是蒋介石。这个典肯定出自解放战争了,那时嘲笑蒋介石把好枪好炮都运给了共产党,是运输大队长。我负责送饺子嘛,就说我是蒋介石。我很不乐意,蒋介石是坏人那。但我越不乐意父亲越是逗,大人就是这样啊。

    有时候馅儿和面不是正合适,如果是面多了还好办,就把皮儿当面片儿一起煮了,可馅儿多了就麻烦了,还得再揉点儿面解决。于是喜欢计算的父亲,就提出了“等分法”,在快要结束时,把皮儿全部擀好,一张张摊开,再把馅儿均匀地分在每个皮儿上。当然,这样一来,最后这批饺子,就没有前面的那么饱满了。

    饺子煮好了,一大盘热腾腾地端上来,一家人立即围在一起,就着大蒜,蘸上酱油醋,真是觉得太香了。母亲一般尝两个就搁筷子了,去厨房接着煮。等最后一锅煮好了才和我们一起吃。父亲尽管狼吞虎咽,也绝对不会忘记数数,吃着吃着突然说,啊呀,我已经吃了38个了!母亲就说,没事的,还可以再吃两个。父亲作犹豫状,但这种犹豫只能坚持两秒:好吧,那我再吃两个,不过无论如何,不能超过40个!

    年年三十,年年如此。好像除了包饺子吃饺子,也没有其他内容了。但初一的早上,肯定是要穿新衣服的。并且在新衣服的兜里装满花生和糖果,然后去邻居家找小朋友玩儿,一脸的幸福和快乐。

    后来到了重庆,年三十的形式发生了很大改变,不再包饺子了。重庆的年三十就是烧一桌菜。而烧菜基本上都是母亲的事,我们极少参与,没什么印象。但有一件事我是参与的,那就是初一吃汤圆,这个习俗石家庄没有。

    那时吃汤圆很麻烦,一切自己动手,从做馅儿开始。把花生芝麻核桃捣碎,再用猪油糖炒熟,作为馅儿放着。然后泡糯米,去磨成汤圆粉。那时我们住在一个工厂宿舍,五六栋宿舍楼,只有一户人家有个磨盘,大家就上她家去排队磨汤圆儿粉。现在想来那户人家真好,从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收过一分钱。磨的时候,一个人推磨,一个人往里添糯米,添糯米是要半勺米半勺水这样添。磨好了以后,拿回来沉淀,然后才可以包。包剩下的粉要摊开来晒干。可重庆那个地方,太阳很少,冬天更少,所以常常因为晒不干而坏掉,坏掉的汤圆粉就发红发酸。

    再后来,我就当兵离家了。年三十就是在连队过了。

    连队的战友虽然来自五湖四海,虽然驻地在重庆,但年三十的过法却是按照北方的传统过,包饺子。不知何故?也许是随了三总部?三总部在北京嘛。我们连队一百多近两百号人,假如每个战士吃30个饺子的话,也得包四五千个,工作量太大。于是就由各分队分头完成。炊事班早早地把面和好,把馅儿剁好,各分队就派人去领。领回宿舍后大家一起包,我就是在连队的那两年学会了包饺子的。我包的饺子很有型,速度也很快。如今这手艺正在荒废中。

    连里规定,哪个分队先包完哪个分队就先去煮。我们分队是话务分队,全女兵,先包完是肯定的,而且每次都是。我们去炊事班煮好了,就端着碗一边吃一边往宿舍走。路过男兵宿舍,看见他们还在手忙脚乱的,就大声说,嗯,今天的馅儿还真不错,好吃。嗯,皮儿也好,有劲道。男兵们假装没听见,暗中吞口水。尤其是一个女兵都没有的维护排,回回都落最后。维护排的排长就来我们分队求援。分队长说,好吧,派两个快手去帮帮他们吧。我们一帮,维护排情况大变,时常一举跃为第二。值得骄傲的是,我也参与过这样的外援。

    第一次在连队过年三十那个晚上,我们那批新兵里有几个女兵哭了鼻子。我倒没哭,略略有些惆怅。后来分队长就把大家弄到一起唱歌儿聊天,互相陪伴,混过去了。到了初一,就无所谓了,值班的照常值班,上街的就去上街。真奇怪。好像只有年三十,是滋生伤感的温床。

    再后来上了大学,年三十肯定在寒假中,我也加入到了“春运”的大军中。一次又一次,为了赶回家过年三十,在车站排队,在火车上颠簸。坐不起卧铺,经常是硬座,有时连硬座都买不到。有一次我和我姐姐怎么也买不到票,就决定年三十再走。那天的票果然好买。上车后,整个车厢就七八个人,我和姐姐一人占了一排座位,可以躺下睡觉了,很舒服。印象很深的是,其中有两位旅客是公安局的,我问他们为什么年三十还在外面,他们说是为了追一个逃犯。可惜那时我不写小说,没有刨根问底,错过了一个好故事。到了晚上八点,餐车送来了饺子,是免费的,拿脸盘端着,一个一个旅客地送,说是为了让大家在旅途中也能有过年的感觉。吃了饺子,列车员还把几节车厢的人叫到一起,开了个小型联欢会。真是很温馨。

    回想起来,那应该是我过的最特别的年三十了。

    如今,我依然是每个年三十都回家陪父母过。父母都是85岁高龄的人了,大约七、八年前我表态说,以后每个年三十我都回家陪他们过。可是我公公婆婆也都85岁以上了,我先生也得陪他们过年三十。于是这些年,一到年三十,我们就各回各的家,各陪各的父母。像今年,因出国留学六年没和我们一起团年的儿子总算回家了,我还是离开他独自一人回了杭州。到了年三十晚上,我们去饭店吃团年饭,饭后姐姐一家就回去了。而我父母都是早睡早起的人,一过9点就上床了,从来不看春晚的。我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电视声音开得小小的,一边看春晚,一边回复着络绎不绝的拜年短信,守着自己的岁,也守着父母的岁,迎接新的一年。借用海子的那句诗,今夜我不想人类,只陪伴父母。

    不同的是,这个年三十我写下了这篇博文,向各位朋友们拜个年。谢谢朋友们陪我度过了许许多多的日子,度过了一年又一年。衷心祝福每位朋友兔年吉祥,新春快乐,健康平安!

    2011年2月2日

    老友记

    一回头,是20年前的事。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我的小说在省内引起一些关注。于是在省作协举办的“四川十青年作家研讨会”上,我有幸成为十分之一,还是唯一的女性。好像是春天,在成都近郊的山里,我们10个被讨论的作者,加上10个讨论我们的评论家,还有省作协的领导及工作人员,一大帮人,在一起开了三四天的会,很认真地研究了如何将我们培养成大作家的计划。会上其他内容我忘了,只记得出台了一个很具体的措施,就是每个评论家追踪一个作家,重点读他们的作品,写他们的评论。现在想来,我很感激省作协的这个举措,不管后来评论家对我有多少评论多少帮助,在当时我是倍受鼓舞的。

    当然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这只是个引子。

    就是在那次会议上,我认识了几个后来成为我好朋友的作家和评论家。那是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文学活动,刚开始有些拘谨,几天会开下来,感觉大家都对我很友好,我也就放松了。会议结束合影时,大家就着景区的台阶错落地站着坐着。我被邀坐在第一排中间,当摄影师喊一二三时,我感觉有几只手迅速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并发出一阵开心的大笑。

    照完后几个“作案”的嬉笑地问我,照片拿回去要不要紧?我回答说,我怕什么?我还担心你们被老婆骂呢。我的回答让他们更乐了,立即认定我这个人是可以做朋友的。因为在此之前,他们知道我在部队上,总觉得我比较刻板,不好打交道。从那次接触后他们没这个顾虑了,也敢拿我开玩笑了。从此我们就成了朋友,后来越来越熟悉,越来越融洽,结成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转眼20年了。

    这几个人,就是当时30岁左右的年轻作家和评论家,如何世平、傅恒、高旭凡、刘继安、易丹,还有邓贤和阿来,我们在一起玩儿时总是互称老师,比如阿来,我们叫他窝老师(根据《阿房宫》的“阿”发音),然后是傅老师、刘老师、高老师、邓老师、裘老师,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何世平,我们叫他何台(他很长时间在电视台任台长),还有一个是易丹,他当时是川大最年轻的教授,我们喊他教授。

    阿老师有很强的语言模仿能力。他能模仿好几个领袖人物说话,讲段子活灵活现生动传神。那些年,我们每次参加笔会聚会时,他都要露一手,常常让我们笑得前仰后合。阿老师表演完了,还有一个压轴节目,这个节目通常是易教授组织的。易教授虽然是海龟,却很喜欢乡土的东西,总是积极组织参与压轴节目,即小合唱:巴金文学院“院歌”。这个所谓的院歌纯属搞笑,就是用语录歌“老三篇”的旋律重新“填词”的:包谷面,不但战士要吃,干部也要吃。包谷面,最容易吃,真正消化就不容易了。要把包谷面,当成细粮来吃。每一级,都要吃,吃了就要拉。搞好农业现代化,搞好农业现代化。

    每次唱的时候,我都在下面笑得直不起腰来,他们却很严肃,面无表情。哈哈,实在是开心。所以到现在我还能很顺溜地写出歌词来。

    其实我们最初认识时,傅老师还在内江,阿老师还在马尔康,高老师还在泸定,我们只是在笔会上才能见面相聚。后来他们都陆续调到成都了,我们的见面也就经常化制度化了。

    每次聚会,发起人通常是何台,倒不是因为他“有权有势”,而是比较有威望,就像我们这伙儿人的大哥(实际年龄他并不是最大)。他一召集,我们就聚在一起,有时在饭店,有时在他家。在他家就聚过好几次。那时他家房子并不大,被我们挤得满满的,聊天喝茶,也吃他夫人左孃嬢(何台这么叫他夫人)烧的菜,喝我们家乡的加饭酒(何台最喜欢这种酒),还假模假式地抽雪茄,雪茄也是何台提供的,我附庸风雅浪费过两支。

    我们这个老友圈子一直维持在10人以内,每次聚会多则9人,少则6人,因为数目不确定,所以也没有取个什么“七君子”或“八君子”的雅号。但这丝毫不妨碍我们的“雅兴”。其实说起来我们一点儿也不雅,在一起总是喜欢乱开玩笑,胡说八道,我作为女性,肯定也常常被他们调侃。但从来没发生过不快。记得有一次在大慈寺喝茶时,邓贤遇到一个女粉丝,就带过来和我们一起聚。因为忽然多了个陌生人,大家不自在起来,事后便集体批判邓贤,并规定以后谁也不许带圈外人参加,包括老婆和女朋友。这样一来,我就一直是这个圈子里唯一的女性了。独享殊荣。

    虽然是唯一女性,和他们在一起时我意识不到这点,只感觉和他们很玩儿得来,他们干什么也愿意拉上我,比如郊游登山,比如学开车。我差不多就是在那个时候跟他们学会开车的。关于学开车,我专门写了一篇随笔,这里就不重复了。反正让他们受惊不少。只说最近的一次吧,我们几个去雅安参加四川文学奖的评奖。返回时,何台请我和阿来坐他的车,我说那我有个条件,我来开。那时我刚学会车正有瘾。何台说我还不想开呢。阿来也说,我还想睡个午觉呢。于是三人就上车,我坐上车把安全带横着系在腰上,何台惊呼,你怎么系的安全带啊?我连忙说,一时疏忽。车子一启动就一个小趔趄,何台立即知道上当了,赶紧也系上了安全带,坐在后面的阿来也系上了。何台的车是一辆别克商务车,很好开,我便以平均100码的速度,从雅安开回了成都,很爽很过瘾。可怜两位老友,从头至尾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别说睡午觉了,连聊天都没聊。到成都收费站时何台说,进城路不好走,我来吧。我刚一交出方向盘何台就说,裘老师,现在我要批评你了,你开车也太野了。于是一二三,指出了三个问题。我连连点头表示接受,反正已经过完瘾了。我还没敢告诉他们,那是我第一次开高速路。

    我和他们的关系,可以用邓贤的一个段子来说明。有一次邓老师在书店搞签名售书,我婆婆正好去书店遇上了,于是也捧场买了一本让他签名。他夫人是认识我婆婆的,就介绍给邓贤。邓贤非常热情地将我婆婆拉到一边,颇为知己地说,阿姨我告诉你,我跟山山关系特别好,我们是铁哥们儿。我婆婆后来告诉了我。我简直不知说什么好,再见面时我跟邓贤说,邓贤同志,你也过份坦荡了吧?

    当然,毕竟我们都是些文人,在一起不光玩儿的,也要些搞文学活动。有一次,时任四川文学编辑部主任的刘继安和高旭凡,策划在他们刊物上搞一次文学四人谈,好像是何世平、邓贤、易丹、我四个人。为了扩大影响,先在广播电台上谈,和观众互动,再整理出来刊登在刊物上。那天我们四个在直播间,刘老师和高老师在外面配合,没人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就打进来,假装成听众问一些事先想好的问题,我们则假模假式耐心地回答。不过回答的内容是真诚的。现在想想,真是很天真很可爱。刘老师平时说话有点儿结巴,但那天打电话却很流畅。下来之后我们半表扬半调侃地问他是不是照着纸上念的,他否认。我们又说,那是不是一边打拍子一边说的?他自嘲说,哪里啊,为了打这个电话,我头天就到演讲学校去参加过培训了。笑得我们肚子疼。

    从电台出来正好是中午,刘老师就代表编辑部请我们去吃饭。去了一家火锅店。当时大家都比较清贫,九十年代中期嘛,刊物更是拮据。刘老师就点了些普通菜肴,唯一精细的比较贵的菜就是基围虾。吃得差不多时,刘老师客气地问,你们还要添点儿什么菜吗?邓贤大咧咧地说,再来一份儿粉(条)吧!刘老师痛快地说,好,没问题。又问,还要什么?我毕竟是江南人,很喜欢基围虾。看他那么诚恳,就委婉地说,如果可能的话,就再来一份儿虾。刘老师脸色大变,嘴上虽然说好,神色已开始不安。粉条和基围虾都上来了。我丝毫没察觉刘老师的紧张。吃完结账时,刘老师小声跟高老师说,万一我钱不够,你借我哈。原来刘老师总共就带了不到400元钱,那份儿虾就是40元。幸好饭钱是三百七十多,刚好够了。结完账突然停电,刘老师一挥手,跟突袭了敌军炮楼似的大喊一声:快走!

    这件事后来成为我们聚会时必说的一个段子,被嘲笑的第一对象肯定是刘老师,一份虾居然就那么紧张,第二是邓贤,居然那么好打发,“再来一份儿粉”就完了,最后是我,居然那么温文尔雅地要了最贵的菜,让刘老师受到惊吓。我的那句“如果可能的话,请再来一份儿虾“四处流传,一直传到北京,传到《当代》编辑部。我每次去《当代》吃饭,他们都说,别忘了给裘山山点基围虾啊。搞得我很不好意思,连连说现在已经不那么谗它了。

    基围虾的故事还没完。第二天,高老师刘老师傅老师和教授他们几个,就一人出了20元钱(没让我出),到当时成都最大的农贸市场青石桥,买了两斤新鲜基围虾,60块钱一斤,用水桶提回来,把我叫去,说让我吃个够。我们几个就在高老师的“贫民窟”里(高老师当时尚未正式调到省作协,暂住在作协围墙边上一个很简陋的小平房),用清水把虾一煮,搞了些醋和姜蘸蘸,集体饕餮了一餐。这样的饕餮进行了两次,真的是让我吃够了,后来再没那么馋虾了。

    有一次阿来生病住院了,我们几个就去医院看他。到医院门卫不让进,大概是过了探视时间。我们就指着刘老师跟门卫说,他可是某省长的侄儿哦(刘老师跟当时那个省长长得很像),忽悠了半天,总算让我们进去了。见到阿来,阿来正老老实实躺在病床上打点滴,但问题不是很大,很快能出院。我们放心了,就开始拿他调侃,胡说八道一番,寻开心。

    阿来出院后,暂住在高老师的“贫民窟”调养,我们又去看他。一去我就发现高老师门口的一盆花蔫了,问高老师何故?高老师说,还不是怪阿老师,他每天早上对着那盆花练气功,把人家的气采光了啊。这事又成为我们这伙人说笑的一个段子。

    这里还有个可以载入文学史的细节,我当时坐在高老师的破旧沙发上,顺手拿起放在角落的一摞稿子,一看,是阿来写的长篇。我翻了几页,感觉和阿来以往的小说一样,语言很有韵味儿,我当时想,诗人出身的就是不一样。高老师告诉我,阿来的这个长篇已经游走了两三家出版社了,还没着落。那时长篇没现在这么受重视,现在所有出版社跟打新股一样抢长篇,好像只要是长篇必盈利。但当时屋子里闹哄哄的,我没细看就放下了。后来才知,这部被我漫不经心翻阅过的书稿,就是大名鼎鼎的《尘埃落定》。早知如此,我当时就放个话在那儿了:此书必火,留个脚印先。书出版后阿来还送了我一本,他拿到我住的大院门口,给我打电话说,解放军,出来拿书。阿来一直叫我解放军,不叫裘老师。有时他会说,解放军,你好久(什么时候)拿笔军费出来请我们吃一回撒?我说本来都想请你的,你这么说我就不敢请了。

    关于阿来还有一件往事。1995年《青年作家》杂志和《当代》杂志还有《湖南文学》编辑部三家,一起去九寨沟办笔会。那时我们的亲密战友傅老师已经是青年作家主编了,我们铁定是嘉宾嘛。我们坐汽车先到阿坝州州府马尔康,我因为不适应那盘山路,一路晕车猛倒粮食,到达宾馆就倒下了,无法进食。在马尔康接应我们的阿来一看我的惨状,立马叫老婆熬了热稀饭送到宾馆给我。我那时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看见热稀饭如同看见亲娘一般,吃下去就好多了,第二天便振作起来。虽然阿来同志现在挺着将军肚忙碌于各种会议,看见俺时常顾不上打招呼,但俺还是要把此事写入老友记以示不忘。

    那次我们在九寨沟玩儿得很开心。说是笔会,全是朋友。那是我第一次去九寨沟。景美人好,自然快乐。过一个独木桥时,我们四个(傅老师刘老师高老师加上我)一起站在独木上上,一字排开做天鹅展翅状,拍下一张珍贵的照片。此照片我每看每乐,也被没有去成的易教授和何台多次打击,说我们是四个老天鹅。那时的我们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毕竟还很年轻。真是很怀念那个如九寨沟景色一样清爽的日子啊。

    一晃就是新千年。那年我有一个调北京的机会,几个老友知道后纷纷反对。易教授先说,你跑北京去干什么?那个地方那么缺水,洗一次头只能分给你一盆水。刘老师说,天天刮那么大风,还不把你吹到内蒙去?何台说得更干脆:北京你有我们这样的朋友吗?你看你那么显年轻,就是因为有我们这群老友滋润着你,你去北京马上就老掉。

    我本来就很犹豫,听他们这么一说,坚决不去啦。

    值此岁末,衷心祝愿我的老友们新年快乐,平安吉祥。

    2011年2月18日

    我飞.我飞.我飞飞飞

    各位朋友,明天一早本人就出发了,前往美利坚合众国。早上6点出门,之后飞上海,飞纽约,再飞哥伦布,经过三个航班、二十多个小时的旅途后,将于当地晚上九点半抵达目的地,夜里十一点左右,迈入另一个家门(大约是北京时间22日上午吧)。这是我这辈子飞行最长的一次,也是旅途最长的一次。

    那么长时间的飞翔,会不会落地的时候长出翅膀来?那可就赚了。

    托春草的福,我被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东亚系汉语中心邀请为访问学者,为期三个月。去那里给正在学习汉语的美国学生上课,准确地说是以《春草》为教材教授汉语。在我去之前,他们已经在其他老师的授课辅导下,学习了很长时间,学得很好,进步很快。我看过他们的作文,写得挺有意思。因此很期待和他们见面。

    最初得知这个消息,我非常高兴。我的人生观就是体验观,我认为人来世上走一遭,就要多多体验不同的生活。故能有机会去体验一下美国的生活,美国大学的生活,美国大学老师的生活,实在难得。当然,也满足了一点小小的虚荣心:访问学者啊。过去这个词儿离我八竿子远,像我这种英语那么可怜的人(老师教的这一句我倒还记得:I have poor English 直译就是“我只有一点可怜的英语”),我连说句hello都不好意思,怎么可能去美国的大学讲课呢?虽然每天晚上都做些不着边际的梦,可也没梦过这样的事。现在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这要感谢美国学生们学汉语啊,不然哪有我什么事儿),肯定很乐呵啊。

    现在,在办理了各种复杂的手续和签证之后,我终于出发了。

    俄亥俄州立大学所在城市叫哥伦布,它是俄州的州府。大家从google地图上可以看到它在美国中部靠东的地方。对我来说,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同时又是一个已经被我念叨了一年的地方。我历来对没有去过的地方充满向往。恰好今天一女友给我发了条很浪漫的短信:“远方有什么?这句一直让我着迷的话,作为春天的礼物送给你。”

    那我就带着这礼物去远方。

    在接到邀请、准备前往的几个月里,我被无数次地问到,听说你要去美国了?去美国哪里?一个人去吗?看儿子吗(儿子早已回国)?那去干什么?讲学(似乎难以置信)?那给你配翻译了吗(貌似都知道我英语臭)?去多长时间啊?什么时候走?从哪里转飞机?什么时候回来?需要我在美国的朋友帮你忙吗?

    我一次次地回答这些问题,甚至同一个人同一个问题就回答过数次。其中问的最多的就是“你什么时候走”(刚写到这里就收到王甜短信,山山老师,你什么时候走?)问这个问题相当于问我“你吃了吗”,我都不好意思回答了,感觉这个人怎么还不走啊?我知道大家是关心我。谢谢了,现在我终于可以在这里一并回答并不再回答了。再回答就是新问题了:对美国感觉如何?

    等我到了,住下了,倒过时差了,在地球的那头站稳了,就给大家说说感觉如何。

    2011年3月20日

    (在美期间的随笔将另行结集。)

    回国一个月盘点

    转眼回国已近一个月了。虽然博客上给大家贴的还是美国图片,但生活已经完全走上了原来的轨道。今日盘点,发现这个把月我还真做了不少事,在此作个记录:

    1.头几天几乎全用来倒时差了。倒时差真是个有趣的事,人体也真是奥秘无穷,怎么会有个生物钟呢?那些天我总是凌晨三四点就醒,醒来神清气爽,恨不能去教室上课。于是爬起来幽灵一样在房间里游走。但一到下午就坚持不住了,哈欠一个接一个,泪流满面,而且吃什么都不消化,胃也犯困。偏偏那些天总有朋友为我接风,我只好在半梦半醒之间赴宴,真是菜朦胧来饭朦胧,瞌睡虫在呢哝……倒时差让我意识到我也是个凡人,人家倒一周我倒也七天,毫无超人迹象。

    2.时差一调整好,就赶紧写稿子,因为在文汇报开了专栏,关于美国之行,趁着还有热情,一鼓作气把余下的几篇都完成了。同时还整理了几篇洋学生的作文,推荐给一家刊物,希望能发表出来,作为他们学汉语的纪念,当然也是我的纪念。

    3.但真正的写作状态还没有进入,于是读书看碟。买了台湾女作家齐邦媛的《巨流河》,还有萨苏的《京城十案》,前者是去年新浪评选的十大好书之首,当时没买到,这次回来刚好买到,该书被称为中国近代苦难的家族记忆史,作者一辈子做学问,晚年(81岁)毅然提笔,写下这部影响极大的作品。作品本身不说,仅此一点,值得俺学习。买《京城十案》,是因为在《读库》上看过其中一篇,很喜欢,就想看全部。现在看了一多半了,首先承认还是好看的,一个个案子都离奇复杂。其次说点儿不满,第一,其中有两个简直是凑数的,还不如报纸上的新闻故事详细。第二,作者好像过于贫了,说书的腔调太重。分寸分寸,写作必须注意分寸。过了就喧宾夺主。

    4.看了几个电影,都是网上看的,一个是《低俗小说》,经人推荐,还可以吧,但是太长了,两个多小时。第二个是《东京奏鸣曲》,如果只作一句话影评,那就是日本男人真不可爱。第三个是《真相至上》,其实应改名为诚信至上。这个挺好看,那个主人公女记者让我钦佩。最后一个是《恋爱那点儿小事》,泰国电影。我是第一次看泰国电影,没想到挺好看,看了心里很愉悦。故事很简单,就是写一个小姑娘从初一到初三暗恋一个学长,美好而轻松。强烈推荐这段时间感到郁闷的同学观看,具有明显的散心养肝作用。

    5.回来后发现,家里牺牲了一些动植物,首先鱼缸的鱼只剩一条了,不是谋杀,是互残: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一条最大的红鱼吃掉了其他几条稍小的。现在它孤零零地在鱼缸里游弋,我每次路过时就冲着它说,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不知它是否已感到后悔。另外一棵被称为发财树的树牺牲了,这个是走之前就不太好了,所以在预料之中;另外还有两盆花不行了,一盆扶桑,一盆水竹。它们都曾经为美化我家的环境作出过贡献,悼之。好在依然健在的是多数,茉莉开得很好,其他几盆绿色植物也茁壮成长。我清理出几个花盆,希望再种点儿什么。去年我曾学着母亲种了一盆观赏辣椒,很好看,今年来不及播种就走了,错过了季节。很是遗憾。但有一天我带狗狗下楼溜达时,发现花园的灌木丛里有几棵辣椒苗,大概是谁无意中撒下的。我立即回家准备了花盆,买了些营养土,然后将它们挖回来,种下,看看能否收获些辣椒。很期待,不知是什么品种的辣椒呢。

    6.表哥表嫂从北京来成都,表哥是高能物理方面的专家,应邀来这里给有关单位讲核安全问题(自日本大地震后此问题成热门)。我接他们来家里坐坐。表哥已经72了,但作为江南男人很显年轻,三年前他和女儿一起坐公交车,站起来让座,坐下去的那位看他一眼说,我都59了!言下之意,你让我是应该的。表哥笑而不语,他女儿却按耐不住说,我爸都69了!聊天中表哥说,他到成都有三个发现,第一,成都人很守规矩,不闯红灯。我马上替成都人感到不好意思,我说哪里啊,还是要闯的,不过比过去好多了;第二,成都的房顶上都没有太阳能热水器装置。我说这个没错,因为成都木有太阳啊;第三,成都的电梯大多写着可乘坐15人(1000kg),而北京和其他地方都是13人。这个我还没注意到,显然是因为成都人普遍个子小体重轻的缘故。看来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善于观察。表哥提出品尝成都小吃,我就带他们去文殊坊的龙抄手,但吃了之后十分后悔。现在的成都小吃怎么那么差啊?真让我羞愧,包子抄手饺子,里面的肉都不新鲜,就靠调料和蘸水。政府应该管管,这不是小事,直接砸成都的牌子。

    7.驾照到期了,公安局车管所来短信提醒更换,于是去体检,去准备照片等,很快就办好了。这次的有效期是10年。其中专门提醒,2019年之后必须每年体检了,因为,过花甲了。一想,很悲观。悲观的事就免谈吧。说点儿好的,现在公安局的服务也有改进,比如办驾照可以在市内办了,原先要跑到郊外的车管所去办,很不方便。表扬一下。

    8.在美国时,一朋友告诉我,某出版社出了本优秀短篇小说选,其中有我的一篇小说,书后留了电话,可以打此电话联系。我回来后就打电话联系。在转了几次后总算有负责此事的编辑接电话了,我告知了地址,她说会给我寄样书的。我说稿费呢,她说稿费还早,6个月以后再付。那口气,好像我去找他们要钱,是求着他们了。照理说他们在不告知的情况下用我的作品,是违法的。至少应该表示歉意,他们倒还神气着。什么世道!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了,先用你作品,能瞒过去就瞒,瞒不过去就垮着脸给你很少一点点稿费。非常不尊重人。我主要是嫌麻烦,不然我就说坚决不同意用,起诉他一回。横横。

    9.其他:上班,开会,编辑稿件,打理家务:地宝(一种自动吸尘器)坏了,手提电脑坏了,分别去修;狗粮没了,上网去买;牙出问题了,去看医生(此事打算另写)。还分别给爹妈儿子姐姐朋友快递了东西。儿子在北京居然提出要熟油辣子,于是快递两瓶。在这里表扬一下长期帮我做快递那个小伙子,很负责,一打电话就来,包装很认真,收费很合理。最近我给朋友快递了一瓶酒,他帮我打包的,朋友收到后说严实得拆不开。

    没有10了。因为我喜欢奇数。

    我发现我是个盘点控,超喜欢盘点。盘点了心里就踏实,感觉自己没混日子。所以借用并修改名言: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你回首往事时,只要经常盘点,就不会为碌碌无为而后悔。

    2011年7月15日

    每天都是“爱牙日”

    这两天牙疼,疼到脑袋发晕、吃止痛片的地步,就去看医生。

    曾经写过一篇随笔,《表彰我的牙齿和眼睛》,可见我的牙齿和眼睛曾经是多么地好,已经好到了必须撰文表扬的地步。可10年过去,它们终于出问题了,跟一部机器一样,运转久了,磨损厉害的地方就出毛病,就得检修。

    先是眼睛花了,不花才怪,天天对着电脑写东西上网,还看书,还校对,还发手机短信,全都是些需要费眼神的事。但眼睛花了好办,配副眼镜戴上就行了。

    麻烦的是牙齿。你总不能自己撬开自己嘴巴治牙吧。

    最早出问题是在2008年地震之后,记得我去一个部队采访,牙疼,正好采访到一个医生,就让他给我开了点儿药,无非是甲硝锉什么的,先控制着。回来后去找牙医。

    想起老妈的教导:看牙不能图便宜,一定要到好医院,因为不靠谱的医院会用不干净的工具,到时候牙齿没看好,反倒可能穿染上其他毛病(治疗牙齿时免不了出血,最易感染)。我便去了一家看上去很高档的私立牙科医院,进门就有迎宾小姐的那种,他们一上来就先卖给我一套一次性工具,然后要我拍片。我还没见到医生,就已经花了几百大洋。那医生看了片子说,你这颗牙不行了,保不住了。我问怎么办?他说拔掉重新装一颗。我问什么价格,他说国产的便宜些,但质量不敢保证(等于没说),进口的贵些,一颗8千到1万。我说我考虑考虑吧。

    走出医院后我想,含一万块钱在嘴里是什么感觉?以后一开口,不是金玉良言,就是满嘴铜臭。老实说,不愿意听他的主要还不是因为钱,而是害怕明明可以不拔,他为了赚钱给我拔了。曾经听朋友说过这方面的教训。

    于是又去我们门诊部看。想想我们自己的医院不至于那么贪钱吧?

    不料另一种折磨来了,那门诊部的年轻医生上来就把我好一顿训斥,大意是,为什么不好好爱护牙齿?为什么不正确刷牙?为什么这么严重了才来看?她用一把镊子在我的牙齿上这儿敲敲那儿打打,很鄙夷地说,这颗松了,这颗也松了,不行了,都不行了。

    那女医生看上去最多三十岁吧,或者还不到。正属于机器运转良好,爹妈上的油都还浮在机器上,哪儿都没磨损的年龄,所以对我这部出了问题的老机器充满蔑视。我忍耐着,问她应该怎么办。她说先去拍个片吧。我告诉她我已经拍过片了,她说不行,要重新拍一张全部牙齿的。我只好去,用X光来了张全体牙齿的合影,她看了之后说,你看看,你自己看看。

    我看了一下,我承认,炎症确实很严重,可是,我很想说,不严重我会来找你吗?再说,你的职业不就是为坏牙齿存在的吗?但我还是忍气吞声地等着她的判决,她口气很大地说,先消消炎,处理一下,两天后再来吧。

    她站在那儿,指挥她的助手给我处理。我真不知道一个牙医能摆那么大谱。

    毫无疑问,我再也没去找她,我宁可疼死也不想再见到她了。那段时间我只好很小心地保护着牙齿,比如用盐水漱口,不吃辛辣的东西,当然也不再吃硬东西。

    一晃到了今年,想到要出国数月,我又有些担心,听说在美国看牙巨贵,如果我的牙在那里发作我就惨了,估计所有工资都不够看一颗牙的。于是走之前,我通过朋友约了一位口腔医院的专家帮我看看。

    这位专家也是位年轻女子,牙科博士。她看了以后轻言细语地跟我说,你不是牙齿的问题,是牙龈的问题,我先给你处理一下,近段时间不会有大问题。等你回国后,我再给你介绍一位专门看牙龈的医生。她会帮你治疗的,虽然不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但会好很多。

    瞧这话说的多么熨帖多么靠谱啊。我心里一下踏实了很多。

    回国后,我在她的介绍下,去他们医院找一位专门治疗牙龈的女医生(为免去打广告的嫌疑,我就不说医院的名字了)。这位女医生也是个博士,姓黄,每次治疗,都是她亲自给我做,她也有助手,但助手就是协助她,所有的实际操作都是她亲力亲为。而且态度非常之和蔼,看我受不了了,就停下来让我歇息。我连续去了几次,在刺耳的钻牙磨牙声中忍受着(很想建议医院给病人准备耳塞,那个声音实在太难听了)。虽然银子哗啦啦地流出去,也心甘情愿。

    不过昨天我真有点儿受不了了。前几次再怎么折腾,我都忍住没哼哼。昨天居然喊了起来。因为有颗大牙已病入膏肓,总是发炎,拔掉又有些可惜,黄医生说只能切断牙神经,这样可以维持几年。要切断神经,就得先打麻药。哇哈哈,真的是疼死我了,你们想想,在牙床上打针是什么感觉?一想就打颤吧?偏偏我这人对麻药不敏感,注射好一会儿了还不麻木。所以当黄医生用那锋利的小刀划向我的牙根时,我控制不住发出一声惨叫,估计有些像恐怖片里的叫声。

    在我受刑时,我听见旁边有个女孩子在跟黄医生纠缠。说她觉得自己牙齿还不够理想,还想再修补一下。黄医生劝她不要再折腾了,现在已经很好了。但女孩子坚持要做,说还有两颗不理想。我在心里真是佩服死这个女孩子了,为了美,甘愿将自己的一张嘴置于牙医的利器之下。

    之后的整个下午,我头晕脑涨人发昏(不知是不是麻药的原因),吃不下东西又感觉很饿。万般痛苦中就想,一定要写一篇体会文章告诫大家。

    体会一,一定要爱护牙齿,经常刷牙,正确刷牙。所谓正确刷牙,就是竖着刷。这样不仅可以清除掉牙缝里的渣滓,还不会损伤牙齿外面那层保护釉;我这次很大问题就是刷牙不得法,牙釉破损较多,修补了12颗;大把银子就花在这上头了;

    体会二,不要以为牙疼就是上火,吃什么清火栀麦片、牛黄解毒丸(我就是这样的)对付,不行的,那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必须去看医生;

    体会三,不要为了省钱就去找那些不可靠的医院和医生,那样的话后患无穷。而且还会像我一样被训斥一顿,牙疼不减,还额外遭受一次心灵的伤害。

    体会三,再好的医院,该花的钱一分都少不了,这个必须有思想准备。我交款时,感觉医院挣钱的速度比商场快多了。即使如此,那些专家门诊去晚了还挂不到号。当然,医生也辛苦,我看黄医生每次工作到12点多,吃了午饭,1点又上班了。

    体会四,再好的医生,治疗时该疼还是要疼的。只不过她的安抚会让你好受一些。黄医生就在我惨叫后轻声问我,能忍吗?我想不能忍又如何呢?这样的疼痛,任何人都无法替代。无论你平时多么善良,诚实、勤劳、乐观,你遭受的疼痛跟坏人是一样的。

    最后一点,请把每一天都当成“爱牙日”吧。我们国家在1989年设立了“全国爱牙日”,是每年的9月20日,但我请各位不要等待那一天才想起牙齿,现在开始,每一天都善待你的牙齿,这样才能免去我经历的惨痛。

    这样的忠告,我一般不告诉别人哦,只告诉来看博客的你。

    2011年8月12日

    昨晚“行贿受贿”了

    昨晚又去乐庐喝茶了。

    刚到杭州那天,他们就发短信跟我约定了7号下午聚会。虽然7号下午儿子正好到杭州,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前往。一来不能食言,二来也很期待与他们相聚。

    两年前的春节我回家过年,在一个寒冷的冬夜,第一次去乐庐聚会,留下一篇《雪夜雅事》。经一棵树同学介绍,我有幸在那里结识了几位好朋友,他们个个能文善墨,书法、绘画、摄影,都很厉害。相聚的地点乐庐,就是被他们称为老大的宋一洲先生的工作室,室内墨香与茶香交融,充盈在每个角落。就是我这样的粗人,坐在那里也很快熏染上了三分雅。

    打那以后,差不多我每次回杭州都要去那里喝茶聊天,在喝茶聊天之外,也得到不少馈赠,有宋一洲先生和一如先生的书法大作,有树同学的摄影作品,有陶陶女友的手工艺品,还有其他朋友的书、画册,等等。都是些陶冶情操的好东东。我不得不承认,江南的人文气氛确实要浓厚得多。那天跟姐姐去参加他们一帮老友聚会,去的是农家乐,但忽然发现有间屋子摆着笔墨家什,立即就有几位挥毫泼墨了,而且写得像模像样。让我心生感叹(羡慕自卑混杂)。

    这次去乐庐,我带了今年新出版的两本书,一本小说集《野草疯长》,一本是长篇小说《我的爱情绽放如雪》,心想,送他们每人两本书,也算弥补一下所得,否则真不好意思喝茶吃饭了。

    哪知在我小小“行贿”之后,得到了更多的“贿赂”:

    宋一洲先生送了我一盒西泠印社的印泥,感觉很上档次吧。却不知何时能用上。

    陶陶送了我两个漂亮的香包(是我看到的最精致的香包了),还送了我两块玛瑙石头,很漂亮;

    一如又赠我新出的书法作品,字和行文都超赞,每次看到他的字我就想,什么时候我能写出那么好的字就爽了;

    初次见面的洪老师送了我他主编的杂志《西湖问茶》,他是个西湖专家,所有西湖的典故都装在他脑子里。

    另一位初次见面的美女宣佳宁很腼腆,不大说话,但实际上很厉害的,职业是园林设计,但照片拍得很棒。她所拍摄的西湖十景之一柳浪闻莺,作为这个景点的标志性图片入选了西湖申遗文本。她的爱好就是游走世界,目前她已游历了十几个国家,下一个目标是南极。

    对了,还有位没到场的项冰如老师,也送了我两本他的散文集。

    晚上吃饭,我们喝了陶陶带来的十年藏花雕酒。精神物质双丰收。

    我心满意足。却不想晚饭后还有节目:宋一洲先生和树同学竟然说要给我刻两枚印章。说干就干,他们立即坐下来投入创作。大约半小时吧,就好了。宋一洲先生为我刻的印章是“山山心赏”,用了块珍贵的昌化鸡血石。“心赏”这个词我第一次听到,据说是古人的讲法,落款抱空子,是宋一洲的艺名。一棵树那枚章,是和一如合作的,就叫“山山之印”,石头也是著名的昌化石。树同学承认自己没有老大刻的好,所以叫一如帮他修缮一下。我说你会篆刻我已经很意外啦,他马上说,我二十多年前就会了,主要是很久没刻了,手生。

    之后,我分别拿着得到的作品与作者合影。你们有谁得到过现场创作的艺术作品?我是不是赚大发了?

    夜已深,除了我,第二天都是要上班上学的人。不敢恋战。于是朋友们合影留念。每次聚会结束,树同学都用三脚架拍一张集体合影。这已经是第五张了吧?虽然每次聚会都有新朋友加入,但四个核心人物是不变的,一洲、一如、陶陶和一棵树。

    不过此次我已被他们封为名誉会长了。总算捞到个官位,受贿也有理由了。呵呵。

    期待下次再聚。

    2011年10月8日

    一碗铺盖面引发的回忆

    我有位朋友,大名严锋,其父是音乐家,自己是复旦教授,还担任一本科学杂志的主编,是地道的文人雅士了,但却对吃情有独钟,是个美食家。在所有美食中尤其偏爱面食,为此还在微博上建了个“我爱吃面”的微群(已有上万成员了)。经常呼朋唤友,大快朵颐。

    他对自己的这一“俗好”毫不掩饰,我很欣赏。我最怕那种装雅作秀随时翘个兰花指的人。有一天我看他写了条微博,列举生活中有哪些事会让他感到幸福,其中第三条就是有好面吃。我当即决定,若他来成都一定请他吃面,让他简单地幸福一回。成都虽然不是面的故乡,但到处都能吃到好吃的面,其主要原因是调料好。最重要的是,本人还会一个拿手的活儿,做焖面。

    没想到他很快就来成都了,是来开会。我即在网上发出邀请,我先说,到成都我请你吃饭吧。他回复说,时间太紧了,恐怕来不及。谢谢了。我就漫不经心地说,很遗憾那,我还说请你来我家吃焖面呢,这下好,他立即激动地说,那我争取抽一个中午吧。哈哈,“面桶”的形象跃然屏幕上,我立即着手准备,打算亲自下厨做焖面,让美食家鉴定一番。我对我的焖面还是有点儿把握的。曾做给我们家两个好吃狗吃过,做给爹妈吃过,做给朋友吃过,都分别得到了认可。尤其今年春天,还出口海外,在美国做过两回,做给两个山东人吃,大受赞扬。

    可真到了那天,时间却有点儿紧。他是下午的飞机,只有中午两小时,而焖面是不能大锅进行的,得小锅烹制。加上还有两位面食爱好者和他一起来了,我怕搞不赢,就决定请他们在面馆吃,吃成都的铺盖面。(虽然省事了,心里颇遗憾。)

    不过最终的结果让我倍感欣慰,严老师和他的两位朋友都吃得非常开心,连吃两碗,还拍下了照片。严老师当时就跟我说,这条微博我要放到今晚11点半发出。我不解,问为何要等那个时候?他说那个时候大家都饿了,最出效果,馋死他们。

    当晚11点半,他果然发出了连带照片的铺盖面微博,一时间聚集了无数面食爱好者。各位看看他是怎么形容那碗铺盖面的:此面宽似铺盖,雄浑大气,柔韧劲滑,入口感动到令人流泪。汤头金黄明亮,麻辣鲜香,闻之欲醉。汤中更有酥烂小豆,温柔细腻,非常搭配。感谢山山老师的好意,人生得一好面足矣!

    一碗面,竟被形容成这样,这是我看到的写得最好的关于面条的文字了。再不好吃的人都会滴口水的,我给他回复说,你的描述太精彩了,这家面馆真该让你免费吃一辈子。

    各种回复精彩纷呈。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起码有一半的人馋虫被他钩出来了,一个个直叫唤:严老师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发面啊,故意馋我们啊。

    也有看不起铺盖面的,有个成都网友是这么回复的,他说这位山山老师是不是打麻将输光钱了,请人家吃铺盖面,太丢成都人的脸了。

    在他看来,我应该请他们吃豪华大餐才是。可见他一点儿不了解严老师。

    我给他回复说,我不会打麻将,是吃面把钱吃光的。嘿嘿。

    有个成都网友很在行,先告诉严老师面馆地址没写对,地道的说法应该怎么说,又告诉他,铺盖面最早源于成都的山西会馆。成都也是个移民城市。

    接下来,严锋又补充了一段他对铺盖面的欣赏:

    我有个理论:钢笔尖越宽写的字越好看,面越宽越好吃。因为面与味蕾充分亲密接触。这铺盖面是我吃过的最宽的面,真是长江大河的宽阔感。我一口气吃了两碗之后,严肃地考虑过吃第三碗的可能性。

    呵呵,的确如此,两碗之后我看他仍意犹未尽。也许是因为不好意思,他没有要第三碗。估计我要是再热情地劝一下,他会要第三碗的。

    在他这个补充下面,我又看到两个有趣的回复,一个赞同一个反对:

    肉唐僧:面越细,相同份量的面团表面积越大,才能“与味蕾充分亲密接触”吧?唉,我这么有逻辑,感动到令人流泪。

    押沙龙:面细了固然总表面积大了,但舌头的表面积有限,接触面积反而减小。要最充分接触,还得是宽得能整个盖住舌头的宽面。含在嘴里味蕾一网打尽。

    一碗面,居然引出这么多有趣的人和文字,瞧我这客请的,真是巨划算啊,我真是太有成就感了,不得瑟一下真难以平静。

    (以下文字音乐起,深情地,缓慢地)

    读完关于铺盖面的微博,夜,已经很深了,初冬的风不经意地掠过窗帘,拂过我的面颊。我站在窗前,扪心自问,为什么,大家都那么热爱吃,我却对吃这么无动于衷呢?不管是吃火锅,吃小吃,还是吃宾馆大餐,我都那么淡定,那么超然。难道我上辈子,是撑死的吗?

    那么,就让我来静静地回忆,那些与吃有关的往事吧。

    附:《关于吃的记忆》

    其实我并不好吃:那天走在街上,丈夫掏钱给儿子买雪糕,问我是否也来一支。我认真想了好一会儿,也没生出想吃的感觉来,只好摇摇头。

    细细想来,眼下除了水果我还有兴趣,其他的,诸如糖果糕点、瓜子花生乃至雪糕汽水,我都很难有兴趣品尝了。据说这是味觉退化的表现,很悲哀。我虽已不是小青年,但距中年毕竟还有年头。这就……退化了?

    嘴巴寂寞了,脑子还不寂寞。关于吃的记忆就常常跳出来。

    “冰糕一毛俩”

    对冰糕的最早记忆是在石家庄。那儿虽然是北方城市,夏天依然很热。院子里就时常响起吆喝声:“冰糕一毛俩”——他不叫冰糕五分,而叫一毛俩,而且那“俩”字儿拖得长长的,叫你坐立不安。我和姐姐实在难忍了,就一起把头伸进爸爸妈妈的房间,抑制住急切的心情柔声说道:妈,冰糕一毛俩来了!

    爸爸妈妈通常是不为难的,只要我们开了口,总会拿出一毛钱来给我们。因为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很自觉地假装没听见“一毛俩”。我们知道家里困难,我们很懂事的。

    有一回,爸爸妈妈散步回来,突发异想地一下买了四支冰糕,想给我们姐妹俩一个意外的惊喜。他们一人拿了两支冰糕往回走,一路上想像着我们欢呼雀跃的样子,十分开心。

    不料——生活总是这样,我们竟没这个口福,不假外出,伙同一群小朋友看电影去了。虽然电影场离家不远,但人头攒动,不能找到。

    爸爸妈妈一时傻了眼,手上的冰糕已开始滴水。那时可没有冰箱。除了立即吃掉别无他法。平时从来舍不得买冰糕吃的爸爸妈妈,那天只好面对面龇牙咧嘴地一人吃了两支冰糕。

    等我们回来,听到这个悲惨的消息时竟难过得目瞪口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怪谁呢?

    到了冬天,我们反而可以经常吃冰糕了。妈妈熬一锅烂烂的绿豆汤,放上白糖。晾冷后装在杯子里,上面蒙一层纸,再将一根筷子插在中间。睡觉前往窗外一搁.第二天早上,一个大大的圆柱体的冰糕就做成了。我和姐姐嚼得格嘣响,哪管窗外飘着大雪。

    后来搬家到重庆。重庆卖冰糕的喊法又不同,叫做“冰糕四分五分六分”——好像在涨价似的,其实是三个价格:水果的四分,豆沙的五分,牛奶的六分。那时我和姐姐都上了初中。父亲出台一新政策:我们姐妹俩每人每天可享受一支四分钱的冰糕,钱则一月发一次,每次一块二。如果不吃,父亲特别强调说,省下来就归自己。

    这下我和姐姐都舍不得买冰糕吃了。我用来买小人书和花手绢儿,姐姐则用来买半导体零件,那时她正在学着装收音机。不吃,慢慢也就不想了。好像戒烟似的。戒了。

    “十全大补汤”

    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再三告戒我:别人吃东西时你就赶快走开,千万不要馋兮兮地站那儿看。我很听话,有时玩儿着玩儿着就跑回家来了。妈妈说:你怎么回来了?我就说,人家吃东两了呗!每当这时候,妈妈总是要想方设法找点儿东西给我吃,以示奖励。

    那时没有零食的概念,奖励我的,无非是红薯干儿、玉米饼切成片烘制的“饼干”,或者一个西红柿、一根黄瓜。

    大概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一个小朋友家吃饺子。我匆忙离开回到家中时,妈妈却不在。饺子的香味儿在我鼻子四周萦绕,那股馋劲儿上来了很难受。我就决定自己解决一下。于是拿了一个碗,放上酱油、盐、味精、醋和猪油等等,凡是平时妈妈烧汤放的我都放了。冲上开水后觉得还不过瘾。又加了一大勺白糖。自以为“味道好极了”,就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结果又甜又咸、不伦不类。完全找不到感觉。只好倒掉。妈妈回来后还一声不敢吭,佯装无事。

    上中学后胃口大开,一放学肚子就饿。家里从来也没有什么饼干预备在那儿。我和姐姐,有时还捎带上一两个同学,就在箱子里柜子里乱翻。实在没吃的了,就捞泡菜。泡萝卜泡豇豆泡辣椒,越吃越馋——那都是些开胃的东西呀。我那时已经会做饭了,有一次馋得不行了,就以最快的速度摊了几张鸡蛋饼。为了不让妈妈发现,一口气吃光。还将面盆铁锅洗得一点不留痕迹。但晚饭时我一点儿也吃不下了,最终还是“坦白”出来。妈妈并没骂我,还夸了我一句能干。我一高兴,就把小时候制作“十全大补汤”的事也交代了。

    二两薄荷糖

    这恐怕是我吃的记忆中最难以忘怀的一件事了。七十年代,糖果点心都凭号票供应,每人每月二两。我们家因为日子窘迫.即使供应的二两也很少去买。号票常常是作废了的。

    有一回我做了件很讨妈妈喜欢的事,是考试成绩优秀,还是主动干了什么家务,总之妈妈决定奖励我二两糖果。妈妈给了我一张号票、两角钱,叫我自己去糖果店任意挑选。

    我心情无比激动。几乎是小跑着上了街。进得糖果店,在柜台前非常认真地左右权衡、反复挑选,最后终于选中了一样我曾吃过一次的非常喜欢的薄荷糖。

    那薄荷糖没有糖纸包装,像玻璃似的一片,上面印着小方格.呈淡黄色。二两薄荷糖大约如半本书那么大一块,有十几格。我就暗自盘算着,可以吃好几天呢。

    拿着薄荷糖回家的路上,我因为太高兴了,就想显摆显摆,于是顺路去了我的好朋友小珍家.打算给她吃几格。最主要的。是想让她分享我的喜悦。路上我用手掰,掰不动,心想还是让她自己咬吧。

    见到小珍,我就把糖递到她面前,十分豪爽地说:给,吃糖。小珍一见我给她糖吃,眼睛立即笑成了一条线。毫不客气地接过去,并且马上送进嘴吃起来。

    悲剧发生了。我的意思,是让她咬一格下来,再将大块的还给我。但她却误以为那一整块都是给她的,大概她也没吃过,不知道薄荷糖不是一粒一粒的。

    我眼巴巴地盯着她,希望她问我一句糖从哪来的,这样我就有个契机,讲一讲这整块糖总共二两,是妈妈奖励我的,我还没吃呢。

    可她吃得太认真了,一声不吭。我只好问她:好吃吗?她点点头,连“好吃”二字都舍不得停下来说。

    我不知该怎么办了.也想不出其他的话来说。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来讲,面子超过了嘴馋。我只好在她吃完之前离开了。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好笑.当时可是痛心疾首呢。

    在最馋的年龄没有东西可吃,在最迷书的年龄找不到书读。这是留在我少年时代最深刻的两点记忆。

    当然,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记忆。

    (写于1991年春)

    2011年11月17日

    作代会杂感

    到北京开了一星期的会,明天就要返回了。

    今天上午所有的代表都走了,我因临时改变行程,走在了最后。终于安静下来了,人和环境。整个11月,我都处在不得安宁的状态中,一件事接一件事,每件事都无法拒绝,把自己变成了陀螺。先是受民政部邀请,去为他们一个培训班上课,然后接受总政组织部邀请,去做他们活动的嘉宾,然后接受一家北京媒体的采访,三件事我都拒绝过,都没拒绝掉。这三件事让我在北京待了一星期。回到成都连忙投入工作,为明年的刊物设计封面编辑稿子策划内文版式,然后参加了文化大繁荣大发展座谈会并发言,然后一口气没歇又到北京了,开作代会。作代会还没完下一个学习通知又来了。坐在飞机上我想,我就像一只旋转在深秋的陀螺,比陀螺更不堪的是,我一边旋转一边还在咳嗽。有一天夜里我躺在宾馆的床上失眠,这在我是很少的,我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入这样的境地?无法安静地写作,只是烦躁地旋转。

    但我曾经说过,经历过的,总会有收获。梳理一下作代会,有这么几点杂感:

    之一,与老友相逢百感交集。与许多多年未见的老友相逢,是每次开作代会的主要内容。尤其大会开始前,在大厅里等候,那个热闹场面,让人眼晕。四面八方地握手,此起彼伏的问候,耳畔不时飘过几句不实的赞美:你一点儿都没变啊!嘿,你简直长回去了!可你一回头看,心里便掠过秋风阵阵。有些变化实在太大了,让我诧异。所以我跟老友见面,尽量转移话题,宁谈风月不谈岁月。我知道当我在别人的脸上看到匆匆岁月时,别人也在我脸上看到了岁月匆匆。当然,还是有一些变化比较小的,比如我的几个妹妹就没什么变化,美丽依旧。

    在见到的无数老友中,最值得一说的是严歌苓了。开幕那天我一回头,看见她坐在我后面一排,距离有五六米,握手是不能够的。我就冲她使劲儿点头笑,她有些诧异,显然我也变化太大了。我这个面盲症患者能认识她,是因为常在媒体上看到她。我们已经有三十多年没见面了,当初认识时,都只有二十多岁,都刚刚开始喜欢写作,她是文艺兵,我是通信兵。当然她入伍比我早。后来散会,我们在人民大会堂前合影。虽然四周闹哄哄的,但我的记忆里,浮现出的却是一幅幅黑白画面,那是我们最美好的青葱岁月。

    之二,相遇不相识,相识不相知。在会上见到很多大名鼎鼎的作家,除了很熟悉的,上前握手聊几句,其他的都没有上前打招呼,不想去认识。不是因为矜持,而是因为机缘。认识作品翻开书就可以了,但认识作家却需要机缘,或者说眼缘。有的人你即使握手了也无法交谈,只能寒暄几句。很高兴的是还是见到了一两位投缘的老友,聊得很开心。记得第07年参加作代会时,我刚开博没多久,便兴致勃勃给大家拍了不少照片并作了现场报道,4年过去,热情逝去,不想报道也不想贴照片。其中一个很重要原因是,新人太少了,整个会议缺乏生机,据说平均年龄比上一届还要高,许多眼下写作正当时的作家没有来。也许他们不在乎,但作代会少了他们是个遗憾。希望下次我也能把机会让给新人,不要再参加了。

    之三,有得到就必须有付出。前次到北京我就嚷嚷要看话剧,好友曼玲就说请我看。于是我先去她家吃晚饭,再去剧院。想的很美。结果居然因为堵车没看成。这次我一看酒店离王府井那么近,就打电话订了两张首都剧院的票,印象中首都剧院就在王府井。剧目是林兆华导演的话剧《老舍五则》。我让儿子陪我看,正好娘俩也聚一下。到了那天我下楼一问,第一被告知此地很难打车,第二被告知酒店离王府井很近。于是便决定步行。哪想到北京冬天晚上的风,那叫一个狠,先吹得我后脑勺疼。我赶紧站墙角用围巾包住整个脑袋,再走,吹得我心口疼。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奋力前行。很快到了王府井,结果记忆有误,离首都剧场还有两站路!只好继续顶着风前行。本来就感冒,清鼻涕倾巢出动。我边走边感叹,瞧这话剧看的,太辛苦了。但还是值得。毕竟跟儿子一起看话剧,比跟陌生人一起看难得多了。有得到就必须有付出,即使有些得到的东西并不是你想要的,也必须付出代价。比如最近的生活。

    之四,尊重与不尊重。我们听完报告总要分组讨论,有人记录整理成简报,有一天讨论作协工作,让大家提建议。我旁边一男作家赞扬了作协的维权工作。他讲完了我就接着讲,也说作协在维权方面的确作了很多工作,但还是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其中谈到许多作家都呼吁版税不合理。提了几条建议。哪知收到简报一看,把那位男作家的大段表扬安在了我的名下,把我的建议全部去掉了。很不解,我和那男作家长得一点儿不像,怎么会如此张冠李戴?是不尊重人,还是不尊重讨论?下来我跟几个作家说起此事,有个作家说,你别太认真了,我今天还看到报纸上写到我,说我走出人民大会堂时心潮澎湃。我什么时候跟他说过我心潮澎湃了?

    之五:徒劳的反抗。此次我们居住的酒店不是主会场,故每天都要驱车去主会场的北京饭店开会。工作人员生怕迟到,要我们早上七点起床。其实八点半发车,七点半起床完全来得及。于是我自己把手机闹醒调到七点半。哪知第二天七点电话就响了,是酒店叫醒服务。气啊。第二天晚上,我就把电话线拔了,心想这下可以多睡半小时了。哪知早上七点电话又响了,原来拔了床头的,忘了桌子上还有一个。气啊。第三天晚上,我就把桌子上的电话也摘了,看你再闹。可早上睡得最香的时候,又隐隐约约听见了铃声。奇怪,难道是隔壁的?后来意识到,是厕所里那个电话!气啊。怎么反抗这么难?突然顿悟,这就跟我最近遇到的许多事情一样,我不愿意做,我挣扎,反抗,但常常无效。因为你已身陷其中,你想解脱,除非把自己连根拔起来。

    之六,凡事皆有可能。原本参加完作代会,我还要参加另一个学习班,也在北京。来北京之前就通知我了,说不准请假。我不敢造次,只好不断地做自己的思想工作,去吧,去吧,权当这作代会要开半个月。可是我来北京之前的感冒总也不好,咳咳咳。加上家里有一大堆工作等着,很烦躁。有一天我忽然抱着试试的心态找领导谈,我说我能请假吗?我的咳嗽已经有呼噜音了,再不好就转成肺炎了(有威胁领导的嫌疑)。领导居然很体谅地说,好吧,让你们单位发个正式的函过来。我一看有戏,赶紧跟单位联系,一番努力后,居然成功了。这让我再次意识到,凡事皆有可能,不试试怎么能知道?

    之七,另一种生命状态。第一天在酒店餐厅吃饭,就发现院子里有一棵非常漂亮的银杏树,虽然隔着玻璃窗,我还是忍不住一次次拍摄它。打动我的不是粗壮的树干,也不是遒劲秀丽的枝条,而是满地金色的落叶:就那么一棵树,居然把整整一个院子都铺满了,让整个院子金黄一片,真壮观。虽然那些落叶已经结束了生命,离开了树干,仿佛是落下的白发,但谁能不说这是另一种生命的呈现呢?我希望在我老了之后,也能呈现出新的生命状态。

    就七点吧。虽然是第八次作代会,我还是喜欢七。

    2011年11月26日

    拥抱一下生活

    从北京回来后,陷入到了工作的麻烦中。不过经过这几天的调整沟通,已基本理顺了。其实很多时候,人的郁闷和豁达,就在于一个想法的改变。把过去看重的东西放下,心里的结自然就打开了。一旦打开,人就轻松了。虽然这轻松里,多少有些酸楚和无奈。但习惯就好了。我们这辈子,就是在不断地获得和不断地放弃中度过,加加减减,才能保持平衡。别看我已到知天命的年龄,也经常需要开导自己。并不像朋友们想的,事事如意,样样明白,跟大肚佛一样随时笑哈哈的。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咳嗽好了,感冒也好了。我这感冒,就跟那些会议一样,没有制度化,也经常化了。那就淡定地面对吧。

    因本周处于调整状态,没有进入写作。工作之余就是看看书做做家务了,热情地拥抱了一下生活。具体拥抱内容如下:

    1.在网上订购了一个足浴盆,因为老感冒,我们编辑部小刘就建议我买个足浴盆,每天烫脚。我一想很好的建议啊,我的脚总是冰凉冰凉的,但又嫌烧水烫脚麻烦,足浴盆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于是立马订了一个。挑了一个便宜的,怕自己没有恒心浪费了。这个足浴盆的广告,是让大家孝敬老爸老妈的,但我老爸拒绝烫脚,老妈则喜欢用木盆烫脚。所以我就给自己买了。本来想,要不要暗示儿子给我买呢?他买的烫起脚来会不会更热乎呢?但一看人家忙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是何年,还是免了吧。顺便讲个段子,我有个朋友,在父亲节那天,从早上就开始等儿子的短信,到黄昏也没等来。实在按捺不住了,就主动发短信给儿子说,今天是父亲节,我十分想念我的父亲。儿子回过来说:爸你怎么了?是不是妈出差了你不习惯?你说这小子,话都送到嘴边了,就是不说一句祝你父亲节快乐。哈哈。我笑死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2.做了一碗冰糖阿胶。从药店门口过,看到阿胶打折,一问,说是明年三月到期,所以打折促销,我就买了一盒。拿回来按以前老妈教我的办法,黄酒浸泡,然后加入冰糖、芝麻、核桃蒸。然后每天舀一勺冲水喝。有一次我在电视上看到有个90岁的老太太,头发还是黑的,不但能料理自己的生活,还能做家务,拖地什么的。我赶紧看她的养生秘笈,原来她身体一直不好,50岁时,开始每天喝阿胶,坚持了几十年,奇迹就出现了。真羡慕她那头黑发啊。可我怀揣此秘诀却一直没有仿效,盖因为坚持不是件容易的事。那期节目还同时介绍了另一位长寿的,是个大爷,91岁,走路很硬朗。一说,也是年轻时身体不好,尤其肠胃不好。后来开始食用醋泡黑豆,也是每天嚼一勺,坚持了几十年,效果奇佳。我是断断做不到的。这次开作代会,见到好友须一瓜,发现她肤色白了很多,一问,也是有秘诀,她在采访中得知,女人每天早上空腹吃一个苹果,皮肤就特别好。我如获至宝,可回来这么多天了,就吃了一回。早上忙啊,哪里来得及先空腹吃苹果然后再吃早饭?由此总结出一个真理:所有的养生秘诀都有一点很难做到,就是锲而不舍地坚持。每天每天,每年每年。你能做到吗?我做不到。所以,我就别指望九十岁时还有一头黑发了。

    3.做了一回焖面,并根据一些朋友的要求,上传制作过程。

    1)需准备材料如下(以两人为准):半斤切面(用挂面也行,焖的时间要长些);5块钱的里脊肉丝(三两的样子。当然也可以是其他部位的,也可以是五两);四季豆半斤;香菇木耳少许,提前用温热水泡开,切成丝;蒜片儿少许(我用了两瓣儿)。

    2)炒锅放油少许(据说老外学做中国菜最怕的就是这个“少许”)。油热后,炒蒜片儿炒肉丝,香气出来后放香菇和木耳,香菇的香气出来后放四季豆;放盐少许,翻炒几下,铺面条。

    3)这里需要注意的是,面条先要撅断,免得太长了不好翻拌,再一个是一定要均匀铺开,松松的,好让热气上来。

    4)面条铺好后放水。最关键的是放水,放多了不易收干,放少了又焖不熟。我一般是放到与面条齐平,略低,不要淹过面条。然后盖上锅盖。

    5)看时间,焖10到15分钟(这个要看你的面了,如果是挂面就多焖一会儿。我一般12分钟左右);时间到,打开锅盖翻炒,把面抖开,让其与肉菜混得不分彼此,香气满屋。

    就好了。又好吃又营养又简单。

    总结性陈词:我认为这里面最重要的是香菇,整碗面都洋溢着香菇的气息。没有香菇就达不到这个效果。不过没有肉丝和四季豆也是不好吃的。当然没有面更不行,那还叫什么焖面?蒜瓣儿也很重要,油和水更不能缺少。所以说到最后,还是缺一不可。一碗好的焖面,必须发扬很好的团队合作精神。

    欢迎各位童鞋(同学)学习模仿甚至进一步发挥提高,做成功了别忘了给好评呀亲。

    2011年12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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