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四个小孩边走边唱着童谣,本来很动听有趣的童谣,经他们唱出来,令人毛骨悚然,因为这些孩子嘴巴没有动,脸部没有任何表情,就跟瓷娃娃的脸一样。
那个一身锦绣的新郎官,端坐在大马上,他的表情倒是很丰富,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脸上的春风藏不住。
这是阴人娶亲,大马上的人长得再像我,那也不是我。
对方是谁?
我用心让自己安静下来,我当然知道这个新郎官不是我,我没死,虽然好几次都怀疑我死了。
我想看清楚他到底是谁。
可是我能看清那几个鬼孩子的样子,他们有两个是暴毙,有两个是水鬼,身后抬轿子的几个鬼,也是一些孤魂野鬼,我能看到这些鬼的本来面目,他们一个个面目全非,丑出天际。更让人恶心的是那几个吹唢呐的乐官,一边吹着,一边从唢呐孔往外冒着蛆虫,随着唢呐的节奏,蛆虫不停的往外喷涌。
不过我就是看不清大马上的“陈一道”,是个什么东西。
他难道不是鬼吗?若是鬼的话,我咋会看不出他的原形?
还是他不是一般的鬼,而是鬼煞,或者是罗刹。
他就算不是鬼,那也应该有原来的样子,不是我的样子。
一行人经过我的身边,没有发现我,马上的新郎官嘴里哼着淫曲儿,摇晃着脑袋,兴高采烈不可一世。
我呸,我陈一道没有这幅德行。这虽然长得像我,可做派一点都不是我的样子,我要是娶妻,自然会恭恭敬敬正经对待,他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哪儿是去娶妻,而是去逛窑子一样。
里面今晚只有一个新娘子,无疑,他是去娶明珠。
鬼迎亲,迎娶的女人也是一个罗刹,而且她身体里不知道还装了个啥在里面。
我觉得今晚会有大动静。
这双方都不是好惹的东西,要是双方结合在一起,那不是更加难缠了。
小鬼儿们唱着童谣,新郎官哼着淫曲,唢呐声声,一行人晃晃悠悠的朝着喜堂的方向而去。
我小心翼翼的跟着他们,他们那么多鬼,没有发现我也是一个怪事。
路上还是有许多死乌鸦,没有人。
木棉不见,七姐也不见,她们能去哪儿?
快要到喜堂的时候,马上的新郎官把手往空中一挥,大声叫唤:“停!就在这里等我的新娘子。让她好好梳洗打扮之后,再出来。”
他们停在那里的地方,是两栋房子的中间,两边有路灯,路灯下看不见鬼影,但是却能看到马上人的影子。
这不是一个虚无的鬼影,而是一个有实体的肉体。
不过他要是陈一道,我打死也不会相信。
一伙人在外面等待,我绕过去进了喜堂。
刚刚走到喜堂门口,我听见里面在说话。
我停在门口,我听见里面传来了木棉的声音。
“真好看,你这身衣服,好漂亮。”
“不要把这衣服弄湿了,就不好了。”
接着我竟然听到了水声!
好像是拧毛巾上的水滴落在盆子里的声音,我赶紧冲进去。
木棉单脚跪在地上,手上拿着一条湿毛巾,在给明珠擦拭着手脸。
她这是在帮她擦我画上的符!
这个丫头难道疯了吗?
我冲过去,不顾一切的把木棉拎了起来,气急败坏的踢翻了她的水盆,那水盆里的水温热,撒得到处都是,毛巾在木棉的手上,那毛巾上有血迹,那是我涂在明珠身上的血,被木棉擦了下来。
明珠手上的符被擦掉了,所幸的是她眉心上我画的符,还在。
木棉一声不吭的从地上把盆子捡起来拿着,往外走,那架势是要出去打水。
我把木棉拦下,给她解释,这个明珠已经不是她以前那个善良的明珠姐姐了,明珠姐姐已经死了,她的身体现在被别人利用,我们不能把她身上的符擦掉,否则我们是有危险的。
木棉拿着盆子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询问了几次,问她有没有听清楚,她依旧木着不动。
我蹲下身,保持着和她平视的距离。
这下我看清了,木棉的眼睛里全是眼白,没有黑眼珠子。
木棉被迷惑了,或者说被控制了。我现在说啥她都听不进去,只能听控制她那人一开始给她下的指令,就是把明珠身体上的字符擦掉。
我刚才出去找木棉的时候,木棉和我岔开了,她走进来,这个明珠和她说话,让她擦干净她的身体,她身体里的那个人才能出来。
木棉看见自己的明珠姐姐,那会有多高兴啊,她是小孩子,不知道有诈,所以就听了明珠的话。
“走开!”她终于说话了,却是在对我怒吼。那声音里充满了腾腾的杀气。
木棉略懂阴阳术,都能被对方控制,在明珠身体里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我给木棉让了一条道,她像一个机器人一样的往外走,脚步很慢,动作机械不协调。
我当然不会让她出门,出了门去,外面是那迎亲的队伍。
没有成年的女孩子,是配阴婚的主要对象,她一出去,指不定就给那一队人马里的谁看上了。
快到门口的时候,我在木棉的后脑勺上重重地击打了一下,她晕了过去。我将她藏在一堆花里。
走过去查看明珠,我发现我画的那个符还是挺厉害的。这会儿明珠的身体上,青紫色的斑更加多一些,在白色的烛火里泛着青光,眉心之间的那个符,比刚才更大了一些,这个符在长大。
而且这个符的周围皮肤,颜色很浅,没有尸斑。
外面唢呐声不断,四个鬼孩子在喊话:“接新娘喽!接新娘喽!”
话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从门口忽地窜进来一阵阴风,将所有的蜡烛都吹灭了。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在黑暗中,明珠的眼睛分外的显眼,就像是一只猫的眼睛。
“呱……”
一声乌鸦的叫声传来,伴随着一阵凌乱的风,一只乌鸦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它绕着天花板低飞了一圈,然后慢慢的落在明珠的身体上。
它是闻到了腐尸味道,还是这只乌鸦是明珠身体里那个人带来的?
乌鸦落在明珠的肩膀上,凄厉的叫了几声,做出了一件让我惊讶不已的事情。
它伸出黑色的尖嘴,啄向了明珠的眉心!
它想把我画的符给去掉!
这家伙果然灵性,知道问题的关键所在,明珠的身体一动不动的,身体里的那人是被困住了。
我赶紧驱走乌鸦,不料那家伙跟生了根一样站在明珠的肩头,我一靠近,它就扇开翅膀,嘴里发出呼呼呼的恐吓声,不让我靠近。
那双眼睛闪着阴沉的光,就像老鹰的眼睛一样犀利。
我才不想和一个飞禽啰嗦,从旁边的大花束上抽出一根木棍子就挥了过去,那乌鸦坚定不移的站在那里,被我打的羽毛乱飞。
它惨叫一声,扑腾了几下翅膀向我冲了过来,我的棒子可是长了眼睛的,抡起来就是一顿招呼,这家伙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好施展飞翔技术,又被我伤了翅膀,所以很明显占了下风,没几下,就被我打得飞不起来了。
“嘿嘿……”
忽然一阵笑声传来,我一分心,这只乌鸦钻了空子,连蹦带飞的往门口冲了出去。
坏了,我竟然放飞了一只乌鸦,这乌鸦没死,一定会来寻仇。
乌鸦一走,那笑声却没停,这笑声是从明珠的身体里发出来的,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对这个声音很陌生,从来没有听过。
“你是谁?”我没好气的说,“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让你永远困死在里面。你进入明珠的身体,来和我成亲,可你分明就是一个男人!”
“嘿嘿,嘿……”
明珠的身体没动,可这个人却一直在笑,他不说话,可让我闹心。
外面那群鬼孩子不停催促着接新娘,就跟农村娶亲一样,男方的朋友在门口等待新娘出去,要是迟迟不出去,那就会抢亲。
“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想和我成亲,还是和外面的那个鬼成亲?”我问,“我知道你不是明珠,你千方百计和我成亲,为的啥?”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脑海里蓦地出现了在荒郊野外,明珠那座坟墓里的情景。
那座坟墓里还有一个东西存在着。
我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藏在墓穴里的东西,对不对?那个墓穴里的东西,也是千方百计想我和明珠在一起!”
“嘿嘿……”
这次的笑声语调变了,就像是被人知道了秘密,笑出来的那种感觉,不说话等于默认的那种感觉。
“放我出去……不然,我们都得死。”
那人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声音很浑厚,却也很疲惫,就像一个男人精疲力尽倒在地上说的话,气势还在,可精气神没有了。
“那你告诉我,你是谁!我放你出去,你要是害我呢?”
“我们两个是早就认识,算起来,还不止一两回照面……”他说,“当然,不算是朋友,却能算是熟人。你应该想得起来我是谁。”
我摇摇头,这会儿我从哪儿去想?我经历的事情那么多,认识的人也不少,妖魔鬼怪,是人是鬼,多多少少也数得过数百个,要是一个个的排查出来,不说别的,外面抢亲的鬼马上进来,说啥都来不及了。
“你要是想让我放你出来,第一,你得告诉我你是谁!第二,你得保证我和你共同对付外面的鬼娶亲。第三,让我信任你。”
他没有做任何的思考,我一说完他就干脆利索的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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