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传说-第四十七回 韩重四霸占县衙 朱诚澜狱中吹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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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回

    韩重四霸占县衙

    朱诚澜狱中吹埙

    狂风滚滚,大雨倾盆,雷霆万钧,乾坤失色。

    乐游原上,公孙向东从一具尸体上道破了尘封十六年的王府阴谋,王子朱秉柔恍如隔世,裂眦嚼齿,终于仰天怒吼。

    几道天雷打在他身上,朱秉柔硬是虎躯一震,再也没有谁能够阻挡得了他,正德皇帝与公孙目瞪口呆。

    在朱秉柔眼里,这并非公孙向东的推测,而是多少年来历历在目的事实,想不到母后当年竟遭受如此构陷,善良忠厚的她从此与王府天人永隔,而作恶多端的韩重四李翠环好不逍遥快活,枉自己背负了十六年的“克母扫把星”恶名,岂料最初竟然是一场阴谋。

    如今朱秉柔就是站在原地,仿佛都能听到韩重四和李翠环没心没肺的笑声。

    当真相昭然若揭,朱秉柔跨上正德皇帝的马,径直去了永兴王府,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结束这一切罪恶。

    正德皇帝一看,小皇叔骑着朕的马跑了,朕怎么办?唉,和国师同骑一匹吧。

    两人骑马终究是赶不上一人骑马,朱秉柔率先到了永兴王府,一脚踹开府门,只见王府戒备森严,早已准备好瓮中捉鳖,所有侍卫望着朱秉柔,有一种“这小子真的来送死了”的感觉。

    如今的永兴王府,早已被韩重四弄得面目全非,所有侍卫都是“建制大换血”之后的新面孔,既然全部都是管家的爪牙,那本王子只好大开杀戒。

    宝剑出鞘,钧天剑法在王府中杀得是天昏地暗,人仰马翻,正德皇帝与公孙向东及时赶到,这时——所有人竟然都冲着皇上杀去了。

    话说当日王爷要出门寻离家出走的王子时,韩重四挡在屋外,与王爷凌厉交手,王爷顿感体力不支,被韩重四强势击倒,原因是他多年来由李翠环照顾饮食,李翠环在王爷的茶水里下了微毒。韩重四可没想着把这老家伙整死,那样就名不正言不顺了,要的就是他上吐下泻,反正他年事已高,也撑不了多久。只要他正常薨了,朱秉柔又离家出走,这样一来他的儿子朱秉杰就是永兴府的接班人。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突然驾到,打乱了他的一切计划。

    狗急跳墙的韩重四,再也顾不上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了,皇上来就是找王爷的,自己囚禁王爷的事,无法瞒天过海,干脆将错就错,皇帝小子来了更好!如若拿下了皇帝,那不就成了斩首战?擒贼先擒王,那就算是改朝换代,也不失为一代枭雄,就算自己当不成皇帝,也可以扶持一位听话的王爷做傀儡“汉献帝”,自己当“拥立之功”的董卓。

    于是他将皇上的画像公之于众,命令见到此人杀无赦,能斩杀此人者,赏银千两。

    当然,韩重四没有千两,但是他有将领赏那个人斩杀的本领。

    侍卫们都奔着千两去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懂得利令智昏的道理,就剩下贪婪导致的死亡了……

    正德皇帝可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主,虽然他武功只是个三脚猫,对付武林高手有些困难,对付这些雇佣的臭鱼烂虾,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绰绰有余,加上公孙向东根本用不着拔拂尘宝剑,只教皇上与王子捂住耳朵,施“悬浮术”凌空飘起,仙风道骨,抽出羌笛潇洒一吹,侍卫们纷纷都丧失了理智,开始像神经病一样互相砍着玩。

    正德皇帝望着满地尸体,拍手击掌道:“妙!妙!不愧为朕的国师,真可谓西宫白虎敦煌英,圣贤登场龙钤轻,挑琴可乱千军阵,挥麈能动百万兵。”

    皇上即兴吟诗一首,王子已经闯入府中搜了个遍,竟不见韩重四等辈,王子握拳四顾,真不知如何是好。公孙向东道:“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王子,你若是韩重四,知道自己东窗事发,你会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保全壮大自己?”

    朱秉柔冷静下来,言道:“我不会占据王府,因为王府只是荣誉机构,我会占据我能控制的地方。都指挥府全是兵,要控制很难,县衙里有衙役有大牢,可以盘踞。”

    三人同时点头。

    不错。韩重四抓了王爷,将他关在县衙大牢里,县衙就一百多号人,不服从的已经全部被韩重四杀了,鉴于日后生变,韩重四连服从的也杀了。将自己雇佣的爪牙安排到相应的位置,县令成了自己的师爷,因为县令大人有钱,所以最怕死。韩重四要他屯聚的所有钱财,他却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钱的事实,韩重四只好杀鸡取卵,用抢的,把县令一家灭了口,这下又可以雇佣一批不法分子了。

    于是韩重四的所作所为彻底激起民愤,原因是县衙的每一个杂役都是有家属的,王府之间有正义的家丁也会走漏风声,于是百姓围攻县衙,韩重四动手杀了几个带头人,百姓一哄而散,怀恨在心,积蓄力量,打算伺机而发。

    都指挥使司提兵来剿匪之前,被韩重四趁夜劫营暗杀,主将帐中他独奏羌笛一曲,召来一大批蝗虫恣肆,骚扰兵士,将士被咬得体无完肤,仓皇逃窜。

    这下,再也没有障碍可以阻挡他杀掉一个贸然跑出来“旅游”的皇帝。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本想当个无冕之王的大财主,没想到,守株待兔,竟跑来个皇帝,这不是送给自己当董卓、曹操、司马昭的机会吗?当年明英宗的土木堡之变,看来历史要再次上演了。

    韩重四志得意满,每日去大牢看望被铁链捆住四肢,遍体鳞伤的王爷,捏起盐巴,在他的伤口上压着玩,听他的惨叫声,那真是全天下最美妙、最痛快的旋律了。

    “原本想让你安乐死,然后上报朝廷,说你的蠢货老大离家出走,然后我儿子朱秉杰就可以成为永兴府的一把手!我韩重四就是无冕之王,可现在……我的心跳更快了!你的皇帝小侄孙来看望你了,他没有想到,你的永兴王府已经尽入我手,现在……我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他!然后,土木堡之变会再次上演!”

    王爷已经什么真相都知道了,韩重四恨他不识抬举,王爷恨自己好糊涂,一家之主,竟然被管家和丫鬟玩弄于股掌之间。原来,李翠环只是趁他酒后讹了个二王妃的位子,原来,只有朱秉柔……才是他唯一的儿子……可是他却从来没有重视过这个儿子……从来没有在意过他的感受……

    韩重四将一切都抖了出来,狞笑道:“现在,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舒服了,也不想当什么区区一个无冕之王了,你只不过是我对抗皇帝的道具。念在你这么难过,我只好让你更难过,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年……凌惠平的过世……也是我操纵的……”

    王爷“啊”了一声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泪水与疑惑,他不知道韩重四说的是什么,韩重四只好把话说得更清楚:“李翠环,是我的相好,她听说你王府的待遇不错,就给你们做了丫鬟。我们私会的时候,他跟我说起你和王妃恩爱的故事,责备我没有出息,为什么我不是王爷!命运真的是不公啊,朱元璋二十六个儿子,儿子又生儿子,孙子又生儿子,到如今,大明王爷千千万,居然没我韩重四的份,凭什么你们朱家的人只手遮天!让我的女人看不起我,天天给我撒娇你们珠联璧合的恩爱,嫌弃我只是个泥腿子!后来……我向她承诺,一定会给她,她所向往的生活,求她不要离开我,不要羡慕你们!一个人的心狠了,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不想再听到我的女人在我面前说你们任何的好!唯一的做法,就是——拆散你们。于是我花重金买通了产婆,让她在凌惠平生孩子的时候,伺候她喝一碗水,那一碗水,可以令她气提不上来,最终……达到假死的状态!当你认为她真的死了的时候,也就是我的女人开始出人头地的时候!我可以想象……凌惠平从棺材里醒来的时候,拼命叫喊的那个傻样,那个憨样!我想……直到她在地下憋死,她也不会明白,她与你的恩爱,恰恰是她在我心目中必须死的可恨之处!因为她让我的女人恨我的无能!我是个无能的人吗?我韩重四不是!如今,所有比我厉害的人都将被我打倒,这个女人她会明白,我不是她口中的泥腿子!你也不是一个可以用名门望族的夫妻恩爱肆意让别人羡慕的王爷!一切都是你逼的!都是你逼的!逼得好……逼得妙……不逼……我怎么会知道,我的人生还可以这样!”

    王爷已经泣不成声,追悔莫及。他的心就像被木杵捣蒜一样,捣碎了,还要泼上一层滚油,将他彻底煎透,此时此刻,他最恨的不是韩重四,是自己!

    韩重四双手背后,昂首酣吟道:“我真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啊!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才有了今天。我的女人,为了取悦你,我将她尽可能易容成凌惠平的模样,没想到你却一点都不动心,结果呢?还不是被一顿酒灌醉了……事后我发现,你真是个蠢货,一个你没有睡过的女人,居然也能让你信以为真,封为王妃!况且……你之后竟然没有碰过她!难道你嫌弃她?还是说你依旧想着凌惠平?你的行为让我很放心。可我后来居然常常看到她顾影自怜,竟然反思自己为什么勾引不到你,这样,也让我有一种想杀她的冲动……当然,如今我一个就要当曹操的人了,也不会在意那么一个女人,我只是……不愿意被女人瞧不起,不愿意输给任何人,更不愿意,输给一个比我老,比我丑,比我蠢的人。”

    韩重四一边说,一边将王爷当沙包一样揍,揍着揍着,看着王爷口中淌血,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继续道:“看你这么蠢,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啊,根本没有名字。原本,我只是个被不知道哪两个偷情的王八蛋丢在荒野的弃婴,一个强盗为了博得村姑的欢心,将我收养长大,后来强盗抛弃了村姑,村姑跳崖自尽,我就成了一个靠偷人家水果和粮食长大的孤儿。有一天,我看到一个艺人,会吹羌笛,笛声能吸引蚂蚱,我就拼命偷东西孝敬他,学会了他的羌笛术,可以招来很多的蝗虫玩。终于,我用自己招来的蝗虫,将那些个经常打我的农夫田里的粮食,吃得一颗都不剩!看着他哭,我开心极了。之后,我自诩为蝗虫之王,给自己取名为——旱魃!也就是韩八,八字拆开字重四,就有了今天的韩重四!我流浪到哪里,看哪里的人不顺眼,就趁着干旱,召集兄弟们,吃光他们的粮食!没想到,在秦藩遇见了个硬茬子——凌惠平。这个女人知天时,会带着老百姓提前给田里撒药,还唱着歌,干农活就像表演一样。纵使她经常出入王府,我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下地的村姑,竟然会是你的王妃,而不是丫鬟。更可恶的是,她制作的农药,人畜无害,偏偏就能杀死蝗虫!眼看着我的兄弟们大批大批地死亡,我决定,一定要先除掉这个女人,再发动蝗虫大军,一雪前耻。于是,凌惠平死后,秦藩就开始多灾多难了,那全是我的杰作,只有多灾多难,我才能有机会像你一样,成为平息灾难的大英雄!果然……驱赶蝗虫的能力还被你赏识,就获得了管家的身份,可以和我的相好朝夕相处了。这样看来,朱诚澜,你可真是个成人之美的极品王爷啊。”

    王爷已经羞愧难当,侧过脸,闭着眼流着泪,不忍再听他说一句真相,韩重四一个嘴巴,将他的脸抽向另一边,吼道:“眼睛闭上是什么意思?不想听我说话吗?都到了这般田地,你还摆出一副高贵王爷的架子,真是令人讨厌!你的手筋脚筋已经被我挑断,你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就是我现在放了你,你也是个废人!更何况,我怎么会放你呢?你可是我的挡箭牌啊,有了你,我就可以威胁皇帝,皇帝却奈何不了我,我还要留着你,为我挡风遮雨呢,呵呵……”

    王爷依旧是闭着双眼流泪,韩重四怒从中来,将他的眼皮掰开,龇牙道:“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

    韩重四手放下之后,王爷还是闭上双眼流着泪,他已经无颜再面对这个世界了,只能闭上双眼,默默承受已经发生过的残酷。

    韩重四眉宇一扬:“你以为你眼皮耷拉下来,就可以逃避自己的失败么?朱诚澜——我偏要让你看清这个残忍的世界!”

    于是韩重四掏出一把匕首,逼近了王爷的眉尖,他要做的,是割掉王爷的一对眼皮……

    牢狱里不断发出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呻吟声……

    夜里,大牢的角落里,蹲着一个只能睁着眼睛的囚犯,因为他没有眼皮,双目周围沾着一圈血迹,他就是永兴王朱诚澜。

    当左右牢房里的犯人都准备铺稻草入睡时,他无法闭上眼,或者说,他也睡不着。

    他想起王妃,想起王子,想起王府曾经那些幸福的日子,潸然泪下,成为脸上的两道血痕。邻居的囚犯拿着一只埙,断断续续吹了几段,他转身看了看那个囚犯,囚犯问他:“你也懂这个吗?这是我让我哥哥在鼓楼大街上买的,他是这里的看守,特意让我住进来,这里可以躲避仇家的追杀。”

    王爷漠然地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仇?”

    “我啊,没什么,就是赌博欠了人家点钱,把老婆孩子房子都输了,还输的是三倍,现在光棍一个,反而轻松。”

    王爷苦笑了两声,囚犯问:“你懂这个吗?看你像个地主,破产了吧?你们这些有钱人,整天声色犬马,这种老玩意儿,一定不会陌生,这可是半坡出土的乐器,我大明把它叫埙,古人把它叫陶哨,你要不要试试?”

    王爷接过埙,很熟练地摁住它的孔,就像小时候他吹这个哄王子哭闹一样,每当这悠然古老的声音在王府响起,小朱秉柔的哭声就会戛然而止,静静地盯着这个吹埙的人入神,后来他渐渐明白,这个慈祥得愿意为他做牛做马,吹埙起舞的人,就是他的父亲。他吹埙的手艺,还是从王妃那里学来的。

    当年孤儿院里的王妃,带着孤儿们玩耍嬉戏的时候,最能让一切事情都平静下来的,就是王妃悠然的埙声,他在屋外,不经意地听到看到的那一幕,真是人间最美的画卷。那是大明王朝的锦绣山河里,飞过的一只仙鹤,驻足的一片彩云。

    王妃最喜欢梅花,最喜欢雪地折梅作钗头,更喜欢《梅花三弄》那苦涩缠绵的曲调和作者那荡气回肠的填词——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看人间多少故事,最销魂梅花三弄。

    王爷一曲《梅花三弄》,吹醒了狱中多少熟睡者心底的美好……他们纷纷醒来,头靠在墙上,思念者自己悠远的过去。王爷的回忆,也伴随着自己悠然的埙声,和止不住的泪水,脑海中浮现了一幕幕如画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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