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朱秉朱秉二王劫囚

    朱诚澜龙首原封印旱魃

    诗云：

    自古佞臣妒善王，

    歹作诚态厉深藏。

    鹰视狼顾戕近圣，

    鼠窃狗盗冀自昌。

    乡愿媚世慝颂德，

    奸宄逞私斁万方。

    柔云戢怒雷霆响，

    蜚廉在世必惩强。

    又云：

    欲将心事托陶埙，

    情天恨海愧对君。

    九龙之变秦藩主，

    六十二载到如今。

    到如今，阶下囚朱诚澜王爷，终于明白了先帝当年预言九龙之乱，应验在了自己身上。而当年他对先帝的承诺，只剩下两个字——呵呵。

    自从他被囚，前前后后有很多骨干家丁扮作侍卫带他深夜逃走，结果都在半路上被韩重四干掉了。

    “小丁子……阿城……阿旺……他们原本都是永兴王府的家丁，被李翠环调到临潼王府，不得已而屈服他们，韩重四造反之后，他们应征当了侍卫，争取到了狱卒的机会，就是为了解救我！可是我却连累了他们……不！我不能再害人，不能再让任何人为我牺牲，背着我逃走，然后被那逆贼杀害……我……”

    王爷掩面哭了，靠着狱墙，回想着当年，他与先帝的约定——

    “如若皇叔命中真如太师所算，是蒲牢之命的话，应该是善类，龙生九子未必全都是要当真龙天子的强藩，也有保家卫国的英雄。朕就是希望你，能发扬蒲牢雄健宣谕之德，为朕镇守一方，警钟长鸣。”

    “皇上放心，老臣必鞠躬尽瘁，肝脑涂地，守护我大明一方乾坤！”

    “嗯……朕只是担心，虽然你是善类，可难免秦地会风起云涌啊……”

    “皇上不必忧虑，昔日廉颇年八十，尚食斗米肉十斤，黄忠七十跟刘备，南北驱驰报主情。老臣年方五十六，身体还是很硬朗，宝刀未老，仍能披荆斩棘，无惧任何牛鬼蛇神！”

    “嗯！皇叔如此豪迈，朕实钦佩，朕就将景云钟赐你！却之不恭，莫要辜负了朕一番心意！”

    如今的朱诚澜，掐指一算，自己已经六十二岁了，明太祖活了七十岁高龄，明太宗六十四，自己这小小的朱家王爷……不可能活过太祖太宗。老朽行将就木，又欲何为？常言道，人过七十古来稀，活这么大岁数，一辈子深受皇恩，衣食无忧，知足了……可以了……

    苦笑之后，王爷终于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虽然他手筋脚筋已经被挑断，遍体鳞伤，也没有了眼皮子，这一嘴巴还是很疼的。

    “无耻！屈辱！愧对祖宗！我死之后，王儿怎么办？难道任由韩重四和李翠环继续逍遥法外？夫人就这样白死了吗？大哥就这样牺牲了吗？韩重四伤天害理，放纵蝗虫，害死百姓不计其数，又处心积虑，构陷王府。如今皇上来秦藩，万一被韩重四暗算怎么办？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妥协！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挡韩重四的野心了，自己要再不振作，不知道韩重四还会害死多少人……”

    正想着，监牢里又抓进来一批人，都是成年或未成年的孩子。这些孩子哭哭啼啼，都是地方财团的败家子。韩重四要招兵买马，必须得把这些大老爷的家眷们扣下来当人质，否则他们都会学县令，不肯交赎金，说跑全家就跑了。这些民间土豪，摸爬滚打，投机取巧，凭狡兔三窟的本事发家，可比傻乎乎的贪污犯县令精明得多，要是不来点高级的诱饵，是不会钓到大鱼的。

    韩重四的诱饵是，请客并监控。

    分开来，给这些孩子吃鱼，但凡是第一筷子夹鱼肚子肉的，必然是穷鬼的孩子，送回去，杀了全家并抛尸乱葬岗。

    一旦有第一筷子吃鱼鳃肉的孩子，立刻禀报，这就是肠子流油的肥羊，找到其家人，不敲诈到倾家荡产，这事不算完。

    这一招非常奏效，识相的立刻都交了赎金，但是韩重四并不承诺放人，要细水长流。流到什么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清楚，那就是流到他逮住正德皇帝的时候。

    结果，打乱他计划的另一拨急行军来了，这就是秦藩的各位王爷。

    秦藩在位四个王爷：主公六十二岁的永兴王朱诚澜被他下狱了；准临潼王朱惟焯才八岁，王府还是李翠环和朱秉杰住着，王爷朱惟焯成了李翠环手里的傀儡；宜川王朱秉楀，时年七岁，跟着他三十岁的表哥永寿王朱秉樘，带着团练直奔临潼，要解救准秦王朱惟焯。当天就和临潼王府李翠环的手下激战，朱秉樘身为镇国将军，武艺非凡，手起刀落，丝毫从不把这些雇佣来的地痞流氓放在眼里。

    流氓们一看，居然来了个硬茬……自己明明是来打工的，怎么还会送命？也就不拼命了。朱秉樘让他们把佣金交出来，让朱秉楀收着，既然收钱不办事，钱也得拿出来，哪有一走了之那么好的事情，流氓们迫于永寿王的淫威，都交了钱，走人了。

    朱秉樘俘虏了李翠环和朱秉杰，解放了临潼秦王府，一时名声大振——临潼、咸阳、西安、连陕北宜川的民间义士都闻风而来，百姓久慕老王爷朱诚澜的德望，也都听说韩重四在永兴的所作所为，有的家人亲戚已遇害，遂自发集合起来，说是要和永寿王一起铲除永兴府的逆贼家臣。

    朱秉樘一看民心可用，此逆贼韩重四作恶多端，导致天怒人怨，千夫所指，既如此，小王就以镇国将军的身份，带领大家去救被关押在县衙的亲戚和王叔，匡我大明秦藩！

    夜里，韩重四在县衙大会诸将，他的将领基本上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平日偷抢拐骗的歹徒恶霸，跟着韩重四是要发财的，并且愿意一同逮捕微服出巡的正德皇帝，成就不世霸业。宴席上，急脚子来报，说临潼王府已被永寿王朱秉樘和宜川王朱秉楀带领地方乡勇攻陷，夫人李翠环和王子朱秉杰已落入敌手！

    韩重四闻讯踹翻案几，扬言要和朱秉樘决一死战，夺回夫人孩子。结果在一大早，就接到一包东西，里面包着的是李翠环和朱秉杰的人头。

    韩重四又惊又怒，还看到了朱秉杰嘴里塞了一封挑战书，书上写着：韩重四，孤乃咸阳永寿王朱秉樘，也许你没有听过孤的大名，今天就叫你认识认识。这是你的相好和你的孽种——还给你！你这逆贼，害死那么多人，囚孤王叔，老百姓都跑来给孤告状，孤身为大明镇国将军，杀你两颗头算便宜你了，你若是不服气，孤在泾阳等你，有种就滚过来和孤一战。

    韩重四勃然大怒，立即就提兵去了泾阳，结果扑了个空，思来想去：糟了！

    县衙被朱秉樘朱秉楀带人强行攻破，撞上了正在悄悄劫囚的正德皇帝、公孙向东、朱秉柔，二位王爷立即下拜，百姓也跟着拜，大家兴高采烈，皇上来劫囚！这是何等异事！何等殊荣！为了一睹皇上的尊容，大家都从四面八方凑上来，跪在地上，仰望着大明第一男神，心想：这就是皇上？原来皇上长这样，很英俊啊是不是？一时间大家都纷纷忘记了自己沦为囚犯的身份。皇上当众演讲，意思是让大家各回各家，关门上锁，等朕平了贼，你们再出来。大家表示不愿意回去，要和皇上共同进退，皇上拍了拍一个百姓的肩膀，点头道：“好样的！不愧是我大明百姓！乡亲们如此忠君爱国，上下一心，何愁什么强虏穷寇，王师军旗所指，必教轸灭！”

    皇上的发言获得了百姓热烈的掌声，他意犹未尽道：“只恨今日无酒，不然一定与乡亲们痛饮三杯，再上阵杀敌！”

    一老百姓马上端来了一坛酒，因为他们家在县衙门口不远的酒坊，就是卖酒的，供给大家，一人一碗，喝了酒，摔了碗，纷纷回家，提了各种兵器、农具，跟着皇上去龙首原集合，居高临下，打算埋伏韩重四的兵马。

    朱秉柔负责留下来照顾体无完肤的老王爷朱诚澜。

    看着朱诚澜一身是伤，朱秉柔悔不当初，要是自己没有离家出走，至少在父王落难之时，身边还有个帮手，那就是受苦，也不能让父王一个人承担。父王的身上，怎么到处是刀伤、鞭痕、穿孔……当朱秉柔为他拆下眼罩的时候，才发现，王爷已没有了眼皮！朱秉柔失声痛哭，王爷只是用脆弱的双手拢着他，也哭了。朱秉柔道：“父王，那个畜生对你做了什么？你身上还有什么伤……”

    王爷摇摇头：“柔儿，你扶父王起来……”

    朱秉柔发现，王爷的手脚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动弹不得。原来，他的手筋脚筋也已被韩重四挑断。他小心翼翼将王爷扶起来，正咬牙切齿地流着泪，没想到，王爷却笑意盈盈地说：“柔儿，你站在父王面前，站直了……”

    朱秉柔哭着站得笔直，王爷笑了，王子读不懂这种笑，他只是觉得，父王是不是要死了？为什么他要我站着？

    “父王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啊——”

    朱秉柔双膝跪地：“父王，你……你已经知道了？”

    王爷没有回答他，黯然神伤地问：“柔儿，你恨不恨父王……”

    没想到朱秉柔啜泣着直摇头：“不恨……我只恨韩重四这个狗贼！”

    王爷双拳握紧，撑着床沿泣道：“一切都是因为父王有眼无珠，如今这些都是报应。”

    “不……父王你不要这么说……你一直都是个好人……是韩重四图谋不轨，罪恶滔天。”

    “有生之年，父王最愧对的，一个是你母后，一个是你。父王……已经中了韩重四的毒，就算他造反不成功，父王也是命中注定，大限将至了……”

    “逆贼，孩儿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血债血偿。”

    “不……你是斗不过他的……你年纪小，武功还不到火候，并且他还会使用法术，你是斗不过他的。”

    “那我们就忍心让母后屈死吗？任他荼毒百姓吗……”

    “柔儿……你过来……”

    朱秉柔惊疑地凑上前去，却被王爷竭力一掌劈在脖颈，昏倒在地。此时，王爷艰难地从床上滚落，匍匐向前，爬出屋外，爬向马厩……

    一声口哨，宝马“点花骥”挣了一下马缰。二声口哨，点花骥更加不安了。三声口哨，点花骥长嘶一声，不顾一切冲破缰绳，从马厩奔来，见王爷匍匐在地，点花骥只好跪下，让王爷慢慢爬上它的背，然后绝尘而去。

    一路上，王爷心想：“柔儿，一切都是父王一手造成的，父王也必须亲手做个了断，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父王这就去平息一切！从今往后，秦藩再也不会有韩重四，也不会有朱诚澜，永别了，我的孩儿！”

    却说韩重四被永寿王骗到了泾阳，见四下无人，顿觉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立即班师回永兴城，不料在城外的龙首原下，被近万伏兵截杀，这些伏兵凶神恶煞，都是带着血海深仇来和他拼命的，有百姓，有王侯，有地方团练，还有……喜欢角色扮演的正德皇帝。

    皇上这次粘了胡子，穿着纻麻，系着葛巾，扮演的是种田大伯，拿一杆九齿钉耙，混在人群当中一路掩杀，异常神勇。韩重四在乱军中大呼：“哪个是朱秉樘？”

    “爷在这里，往这看！”

    韩重四策马转身，被朱秉樘一箭射中面门，大叫一声跌下马来。他起身愤然拔掉箭矢，箭锋随即扯下脸上一块肉，露出侧切牙，遂挺剑咬牙，直奔朱秉樘杀去。

    朱秉樘翻身跃下龙首原就不见了，又从另一头冒出来，对韩重四射箭，这次被韩重四躲过。韩重四才没有那个耐心与他周旋——羌笛声起，飞蝗如天，刮风下雨般朝龙首原扑来。

    正当此时，原上另外一头响起更精妙高深的羌笛声，那些原本进攻方向一致的蝗虫，居然自相残杀起来。韩重四闻声大惊：“什么人在龙首原上吹笛？”

    公孙向东悬浮腾空，收起羌笛，道：“天上众星皆拱北，人间无水不朝东——公孙向东。”

    “原来你就是正德皇帝身边的妖道！看来我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公孙向东求之不得，毅然与韩重四交手，韩重四挨了十几掌，竟哈哈大笑……因为，口吐鲜血的他，已经将公孙向东的羌笛偷到手了，这时，他的羌笛声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于是他肆意吹奏，搞得蝗虫遍野，一拨接一拨来，看着蝗虫撕咬大军，敌我不分，韩重四也不管那么多了，扬言：“今天，我就要将秦岭的蝗虫全部引到这里来，埋葬龙首原！你们再多的人也只有死路一条！哈哈哈哈哈……”

    韩重四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背后掠过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头顶仿佛有千钧之重，动弹不得……

    老王爷朱诚澜驾到！他用力一夹马肚子，被点花骥抖至半空，贯劲在手，倒竖身躯，将毕生之力凝聚在掌心，朝着韩重四天灵盖打去，一动不动。

    韩重四不痛，只是动弹不得，同样，朱诚澜也动弹不得，韩重四咬牙道：“你这个老不死的，竟然被他们救了，却又来送死，明明手筋脚筋都被我挑断，还不罢休！”

    朱诚澜吼道：“我早已看破生死，今天就是来拼了老命，和你同归于尽的！”

    韩重四颤抖着尝试移动，他的手渐渐可以挪动到嘴唇了，并战战兢兢道：“老匹夫……你真的以为……你的千斤坠……可以奈何得了我吗？”

    羌笛声响，所有的蝗虫都闻声飞向朱诚澜，众人惊呼——是王爷，老王爷朱诚澜来了，王爷他要做什么，王爷他……

    韩重四的乌合之众，负着蝗虫的伤，纷纷逃走，再也不愿为这个敌我不分，丧心病狂的妖人卖命了。

    蝗虫包围了朱诚澜，他倒竖在韩重四脑门上的身躯已经被蝗虫折磨得千疮百孔，血浆从身上倒流脸上……从脸上倒流胳臂……从胳臂流向韩重四的脑门……

    韩重四忽然感觉这血的势头不对，怎么会让他感觉阵阵剧痛，朱诚澜忍着疼痛，大笑道：“疼了吧？告诉你，金钟罩的最高境界，并非刀枪不入那么简单，而是镇妖驱邪！我朱诚澜身上，流着大明王朝太祖太宗至强至刚的龙血，今天我就要用我这一身的龙血，封印了你这逆贼！让你也尝尝气绝身亡的滋味，永世不得超生！”

    龙首原上，众人高喊：“王爷！不要！”

    此刻，朱秉柔竟也赶到，望着丘原的一幕，疾呼：“父王……”

    熟悉的呼唤声，使王爷微微翘起头颅，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倒竖着身躯，对王子笑了笑，然后吼道：“柔儿，你是父王唯一的好儿子！父王此生……除了你母后，再没有爱过其他的女人！是父王对不起你们！今天，父王就要和这逆贼同归于尽，亲手结束这一段冤孽……”

    此时，龙首原上地动山摇，层云滚滚，狂风夹杂着走石飞沙，驱散了朱诚澜身上包裹的一层层蝗虫。蝗虫被狂风驱走之后，朱诚澜俨然成了一个血人！只见他怒目圆睁，口中溢着五脏六腑呕出的血浆，目眦尽裂，悲吼道：“逆贼！你屠我秦藩百姓，害我妻儿兄弟，隳我王府，戕我家丁，今天孤王就与你这祸害玉石俱焚！即便到了地狱里——孤王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啊……龙血封印……景云钟……”

    一声暴喝，朱诚澜身上千孔破裂，血如泉涌，血光在外罩出一个钟形，血浆在内覆盖，把韩重四包裹得密不透风，惊恐万状！韩重四貌似在张开大口呼喊救命，可是血光景云钟外，什么也听不见，徒留龙首原上一阵阵狂风呼啸，地动山摇的轰鸣声，和众人伸手流泪的呼喊声。

    一阵天昏地暗过后，王爷和韩重四，凝固成了一尊连体石碑，石碑上棱角分明，细致到可以看到王爷身上的每一处伤口，还有那从上到下，汩汩流淌的血痕……

    下雪了。

    盛夏的一场雪，将龙首原覆盖成一片冰丘，冰丘上，老百姓缓缓靠近，望着这座石碑入神，朱秉柔跪在石碑前泣不成声，正德皇帝叹道：“小皇叔，现在，朕能理解你的感受。父皇当年驾崩前，丢下朕一个人，还说昔日建文削藩，幸有太宗靖难，才保大明藩王不绝，照儿独苗，朕走之后，如若寂寞了，别整天和太监没大没小的，把你的皇叔兄弟们叫来宫里聚一聚吧，莫要冷落了亲戚，像建文帝一样，让人寒心。”

    于是朱秉柔起身，与正德皇帝抱头痛哭，在场王爷百姓，无不感泣流涕。

    正所谓：

    龙皇虎叔蒲牢尊，

    置藩常思先帝恩。

    吞蝗痛泣失手足，

    啮指笑看襁褓孙。

    洪钟响彻声振远，

    醒世何惜烂柯身。

    英雄形灭归天际，

    瑞雪再造一方春。

    石碑被拆开之后，王爷与韩重四的尸体在风沙的包裹中，已经僵硬。韩重四被百姓碎尸，老王爷被下葬到西安府咸宁县鸿固乡乐游原，和王妃凌惠平一起，生而同房，死而同穴，在地愿为连理枝。百姓一路焚香摇铃，夹道送行，铭文曰：正德二年，大明秦藩西安府永兴王朱诚澜，薨，享年六十二岁。呜呼！王以宗室之亲，为国藩辅，茂膺封爵，贵富兼隆，寿考令终，夫复何憾！爰述其概，纳诸幽圹，永垂不朽云。

    啜泣的朱秉柔，亲手合葬了父王母后，眼泪滴处，开出了一朵点地梅，被正德皇帝留意到，指说：“小皇叔你看，这朵点地梅，开得多鲜艳！”

    朱秉柔若有所思地望着母后父王合葬的墓碑，朝阳之下，闪烁着温暖的微光，飞过两只蝴蝶，在他的头上盘旋。

    数月之后，乐游原上，已经遍布点地梅了，百姓来这里踏青，访古，上坟。原上到处都是少男少女，他们都是王妃养大的孤儿，如今已经长大，在她的坟前读书。还有一个六岁大的小孩，站在坟前，久久不愿离开。他的眼中始终望着墓碑上那个名字——朱诚澜。

    他没有见过坟里的人，但坟里的人，却见过他，只不过，就算亡人在天有灵的话，也会认不出了罢……

    kfYV3CVOqu5RygoNDVhFXYgR7MVO7+MK1n+KdMT6Vtc9XpQgYuCWHP5REKg40ddUbIZxKO3XZlXwIziPYIz09g==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