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孔子说:“阐述先王之道而不自己创作,相信并且喜好古代典籍,我自以为可以和殷时的贤大夫老彭相比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孔子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皆传先王之旧,而未尝有所作也,故其自言如此。盖不惟不敢当作者之圣,而亦不敢显然自附于古之贤人;盖其德愈盛而心愈下,不自知其辞之谦也。然当是时,作者略备,夫子盖集群圣之大成而折衷之。其事虽述,而功则倍于作矣,此又不可不知也。”
7·2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
译文孔子说:“把所学的东西默默地记下来,不断学习而不厌烦,教导别人而不感到疲倦,这对我有什么难呢?”
名家注解朱熹注:“默识,谓不言而存诸心也。一说:识,知也,不言而心解也。前说近是。何有于我,言何者能有于我也。三者已非圣人之极至,而犹不敢当,则谦而又谦之辞也。”
7·3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译文孔子说:“品德不去修养,学问不去讲求,听到义却不能身体力行,有缺点不能改正,这些都是我忧虑的事。”
名家注解张居正注:“盖其好学无已之心,自视常若有不能耳。然此四者,在人君尤为切要。古之帝王或懋敬厥德,终始典学,或取人为善,改过不吝皆是道也。欲法古帝王者,宜三复孔子之言。”
7·4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译文孔子在家闲居,衣着整齐大方,面色和悦舒展。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此弟子善形容圣人处也,为申申字说不尽,故更着夭夭字。今人燕居之时,不怠惰放肆,必太严厉。严厉时着此四字不得,怠惰放肆时亦着此四字不得,惟圣人便自有中和之气。”
张居正注:“德性极其纯粹,故容貌合于中和者如此。门人此言可谓善形容有道气象者矣。”
7·5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译文孔子说:“我衰老得厉害呀!我好久没有再梦见周公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孔子盛时,志欲行周公之道,故梦寐之间,如或见之。至其老而不能行也,则无复是心,而亦无复是梦矣,故因此而自叹其衰之甚也。”
张居正注:“盖孔子生于周时,一心要做周公的事业。方其精力壮盛,寤寐不忘,故常形之于梦。及其既老,则自谅其力不能为,无复是心,而亦无复是梦矣,故其发叹如此。可见贤才之生于世,其可以有为者,每在其强壮之时。
7·6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译文孔子说:“要立志求道,立足于德,行事靠仁,游乐于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之中。”
名家注解朱熹注:“人之为学当如是也。盖学莫先于立志,志道,则心存于正而不他;据德,则道得于心而不失;依仁,则德性常用而物欲不行;游艺,则小物不遗而动息有养。学者于此,有以不失其先后之序、轻重之伦焉,则本末兼该,内外交养,日用之间,无少间隙,而涵泳从容,忽不自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
张居正注:“盖道、德、仁,乃人君修身治天下之本,必当深造其极,方可无歉,而凡游心于艺文者,又须务求实用,始为有益。”
7·7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译文孔子说:“自己主动带一束肉干这样微薄的礼品来见我求教的人,我没有不教他的。”
名家注解朱熹注:“盖人之有生,同具此理,故圣人之于人,无不欲其入于善。但不知来学,则无往教之礼,故苟以礼来,则无不有以教之也。”
张居正注:“盖天生圣人,非徒使自圣而已,正欲其先知觉后知,以先觉觉后觉,而为时人之耳目也。”
7·8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译文孔子说:“教导学生,不到他自己百思不解时,不要开导他;不到他想说而又说不出来时,不要启发他。举出一个问题他不能因此而推举出其他三个问题,那就不要再教他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圣人诲人不倦之意,因并记此,欲学者勉于用力,以为受教之地也。”
7·9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译文孔子在居丧的人旁边吃饭,没有吃饱过。
名家注解张居正注:“此乃是不忍之心,古之帝王见百姓之饥寒困苦流离死亡,则必为之减膳、撤乐,急急救恤,即是此心。有天下者能推此心以仁民,则无一夫不得其所,而仁覆天下矣。”
7·10子于是日哭,则不歌。
译文孔子在这一天哭泣,就不再唱歌了。
7·11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译文孔子对颜渊说:“被任用就推行自己的主张,不被任用就收起自己的主张,只有我和你能做到这样!”子路说:“您若统率三军,找谁共事呢?”孔子说:“赤手空拳和老虎搏斗,不用船而自己赤足过河,这样死了也不后悔的人,我不和他共事。一定要用遇事稳重谨慎,好用谋略而成功的人。”
名家注解朱熹注:“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大国三军。子路见孔子独美颜渊,自负其勇,意夫子若行三军,必与己同。”又曰:“言此皆以抑其勇而教之,然行师之要实不外此,子路盖不知也。”
张居正注:“子路好勇而无所取材,故孔子以是抑而教之。其实行军之道,亦不外此。”
7·12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译文孔子说:“财富如果是可以求得的话,就是当车夫,我也愿意干。如果不能求得,那还是干我喜欢的事。”
名家注解朱熹注:“设言富若可求,则虽身为贱役以求之,亦所不辞。然有命焉,非求之可得也,则安于义理而已矣,何必徒取辱哉?”
张居正注:“夫孔子之圣,非真屑为执鞭之士也,特见当世之人,多自决其礼义之防,而甘心于苟贱之羞,故甚言以警人之妄求耳。”
7·13子之所慎:齐、战、疾。
译文孔子所小心的事是:斋戒、战争、疾病。
名家注解朱熹注:“齐之为言齐也,将祭而齐其思虑之不齐者,以交于神明也。诚之至与不至,神之飨与不飨,皆决于此。战则众之死生、国之存亡系焉,疾又吾身之所以死生存亡者,皆不可以不谨也。”
7·14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译文孔子在齐国听了《韶》乐,竟然三个月不知道肉的滋味,他说:“没想到《韶》乐达到了这样的境界。”
名家注解朱熹注:“不意舜之作乐至于如此之美,则有以极其情文之备,而不觉其叹息之深也,观蜡论俗盖非圣人不足以及此。”
张居正注:“夫子周流至齐,得闻其音,乃从而学之,至于三月之久,一心只在乐上,虽当食之时,有不知肉味之为甘者。”
7·15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
译文冉有说:“老师赞同卫君吗?”子贡说:“好吧,我进去问问。”子贡进去,说:“伯夷、叔齐是什么人?”孔子说:“古代的圣贤呀!”子贡说:“他们有怨悔吗?”孔子说:“他们求仁德便得到了仁德,有什么怨悔的呢?”子贡出来,说:“老师不赞同卫君。”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伯夷、叔齐逊国而逃,谏伐而饿,终无怨悔,夫子以为贤,故知其不与辄也。”
朱熹注:“君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况其君乎?故子贡不斥卫君,而以夷、齐为问。夫子告之如此,则其不为卫君可知矣。盖伯夷以父命为尊,叔齐以天伦为重。其逊国也,皆求所以合乎天理之正,而即乎人心之安。既而各得其志焉,则视弃其国犹敝蹝尔,何怨之有?若卫辄之据国拒父而惟恐失之,其不可同年而语明矣。”
7·16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译文孔子说:“吃粗粮喝清水,弯起胳膊当枕头,快乐就在其中了。干不义的事得到了财富和地位,对我来说,就好像浮云一样。”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非乐疏食饮水也,虽疏食饮水,不能改其乐也。不义之富贵,视之轻如浮云然。”又曰:“须知所乐者何事。”
朱熹注:“圣人之心,浑然天理,虽处困极,而乐亦无不在焉。其视不义之富贵,如浮云之无有,漠然无所动于其中也。”
张居正注:“盖圣人之心,浑然天理,故不以贫贱而有慕乎外,不以富贵而有动于中如此。”
7·17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译文孔子说:“增加我几年岁数,到五十岁时去学习《易经》,就可以没有大的过失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此章之言,《史记》作为‘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加正作假,而无五十字。盖是时,孔子年已几七十矣,五十字误无疑也。学“易”,则明乎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故可以无大过。盖圣人深见《易》道之无穷,而言此以教人,使知其不可不学,而又不可以易而学也。”
张居正注:“夫圣人全体易道,行不逾矩,岂待假以数年而学《易》,亦岂待学《易》而后能免过?正谓易理无穷,欲人当及时以勉学耳。欲寡过者当以讲学穷理为先。”
7·18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译文孔子讲规范的语言,讲《诗》、《书》,行礼,都用规范的语言。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孔子雅素之言,止于如此。若性与天道,则有不可得而闻者,要在默而识之也。”
朱熹注:“《诗》以理情性,《书》以道政事,礼以谨节文,皆切于日用之实,故常言之。礼独言执者,以人所执守而言,非徒诵说而已也。”
7·19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译文叶公向子路问孔子怎么样,子路不回答。孔子对子路说:“你为什么不这样说:他这个人,发愤读书时就忘了吃饭,高兴起来就忘了忧愁,而且不知道衰老即将到来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叶公不知孔子,必有非所问而问者,故子路不对。抑亦以圣人之德,实有未易名言者与?未得,则发愤而忘食;已得,则乐之而忘忧。以是二者俛焉日有孳孳,而不知年数之不足,但自言其好学之笃耳。然深味之,则见其全体至极,纯亦不已之妙,有非圣人不能及者。盖凡夫子之自言类如此,学者宜致思焉。”
7·20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诛少正卯译文孔子说:“我不是生来就有知识的人,而是喜欢古代典籍,并且勤奋敏捷地去探求的人。”
名家注解朱熹注:“生而知之者,气质清明,义理昭著,不待学而知也。”
张居正注:“此虽孔子自谦之辞,其实学问之功,虽圣人亦不能废。故尧舜舍己从人,大禹不自满假,成汤之得师,武王之访道,皆不敢自恃其聪明,而必从事于学问也。”
7·21子不语怪、力、乱、神。
译文孔子不谈论怪异、暴力、叛乱、鬼神。
名家注解朱熹注:“怪异、勇力、悖乱之事,非理之正,固圣人所不语。鬼神,造化之迹,虽非不正,然非穷理之至,有未易明者,故亦不轻以语人也。”
7·22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译文孔子说:“三个人一起走路,其中一定有可以为师值得我学习的人。我选择其中好的并且学习,看到其中不好的就改正过来。”
名家注解朱熹注:“三人同行,其一我也。彼二人者,一善一恶,则我从其善而改其恶焉,是二人者皆我师也。”
张居正注:“人君之学,尤须广求博采,凡臣下之忠言嘉谟,古今之治乱得失,盖无非身心治理之助者,诚能以圣哲为芳规而思与之齐,狂愚为覆辙而深用为戒,是谓能自得师,而德修于罔觉矣。”
7·23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译文孔子说:“天给予了我这样的品德,宋国的桓魋能把我怎么样?”
名家注解朱熹注:“魋欲害孔子,孔子言天既赋我以如是之德,则桓魋其奈我何?言必不能违天害己。”
张居正注:“孔子虽知天意之有在,而犹必微服过宋以避之,则可见天命固不可以不安,而人事亦不可以不尽。故知祸而避,则为保身之哲,以义安命,则为乐天之仁。”
7·24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译文孔子说:“你们这些学生认为我有所隐瞒吗?我对你们没有任何隐瞒。我没有什么行为不告诉你们的,这就是我孔丘的为人。”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圣人之道犹天然,门弟子亲炙而冀及之,然后知其高且远也。使诚以为不可及,则趋向之心不几于怠乎?故圣人之教,常俯而就之如此,非独使资质庸下者勉思企及,而才气高迈者亦不敢躐易而进也。”
朱熹注:“诸弟子以夫子之道高深不可几及,故疑其有隐,而不知圣人作、止、语、默无非教也,故夫子以此言晓之。与,犹示也。”
7·25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译文孔子用四个方面的内容教育学生:知识、德行、忠诚、信誉。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教人以学文修行而存忠信也。忠信,本也。”
张居正注:“盖天下之义理无穷,皆载于《诗》、《书》六艺之文,使不有以讲明之,则无以为闻见之资,而广聪明之益,故夫子每教人以学文也。然道本于身,使徒讲明,而不一一见之于躬行,则所学者不过口耳之虚,而非践履之实,故夫子每教人以修行也。然道原于心,使发乎己者有不忠,应乎物者有不信,则所知所行皆为虚伪,而卒无所得矣。故夫子每教人以忠,使其发于心者肫肫恳至,而无一念之欺;教人以信,使其应乎物者,糙糙笃实,而无一事之诈。苟能此四者,则知行并尽,表里如一,而德无不成矣。为学之道,岂有加于此哉?此夫子所以为善教也。”
7·26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译文孔子说:“圣人,我不可能看见了;能看见君子,就可以了。”又说:“完美的人,我不能看见了;能看见有操行的人,也就可以了。本来没有的说成是有,虚空的说成盈实,简约的说成豪华的,这样的人是很难有美好品德的。”
名家注解张居正注:“先儒说:‘诚者圣人之本’。孔子此言,岂徒以引进学者哉?要其极则参赞位育之化,亦不过自有恒之实心以充之耳。欲学二帝三王者,宜体验于此。”
7·27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
译文孔子钓鱼但不拉大网,射鸟但不射归巢栖息的鸟。
名家注解张居正注:“古之圣王网罟之目,必以四寸,田猎之法,止于三驱,皆以养其不忍之心,而使万物各得其所也。人君能举斯心以加诸民,则人人各遂其生而天下治矣。”
7·28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
译文孔子说:“大概有一种人自己不懂却喜欢凭空创作,我不是这样的人。多听,选择其中好的吸取;多见而且记住,这样,就仅次于生下来就知道的人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孔子自言未尝妄作,盖亦谦辞,然亦可见其无所不知也。”
张居正注:“圣人本生知安行,而其自谦之词如此。则知学为圣人者,必先造其理,而后可以履其事。此讲学穷理之功,不可一日而不勉也。”
7·29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
译文互乡这地方的人难以交流,一个童子得到孔子的接见,弟子们都很疑惑。孔子说:“我们应该鼓励他的进步,不赞成他退步,何必做得太过分呢?人家把自己的污点洗干净要求进步,我们应该鼓励他自洁,不追究他已往的行动如何。”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圣人待物之洪如此。”
朱熹注:“人洁己而来,但许其能自洁耳,固不能保其前日所为之善恶也;但许其进而来见耳,非许其既退而为不善也。盖不追其既往,不逆其将来,以是心至,斯受之耳。唯字上下,疑又有阙文,大抵亦不为已甚之意。”
张居正注:“当时,教化陵夷,风俗颓败,孔子欲化导天下之人,以挽回天下之风俗,故其不轻绝人,不为已甚如此!惜乎有志未遂,非惟时君莫能用,而门人亦莫能尽知也。”
7·30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译文孔子说:“仁德难道离我们很远吗?我需要仁德,那仁德就来了。”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为仁由己,欲之则至,何远之有?”
朱熹注:“仁者,心之德,非在外也。放而不求,故有以为远者;反而求之,则即此而在矣,夫岂远哉?”
张居正注:“夫以仁本不远如此,则人而不仁者,岂非自离其仁也哉?然仁具于心,至之虽甚易,而失之亦不难,必须于既至之后常加操存之功,则心德渐以纯全,而可造于中心安仁之地矣。此又求仁者所当知。”
7·31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译文陈司败问孔子:“鲁昭公懂得礼吗?”孔子说:“懂礼。”孔子走出来,陈司败向孔子的学生巫马期行了个礼,并走近他说:“我听说君子不偏袒别人,难道孔子偏袒别人吗?鲁昭公从吴国娶了位夫人,吴与鲁是同姓,于是称她为吴孟子。鲁昭公如果懂得礼,那么谁不懂礼呢?”巫马期把这话告诉了孔子。孔子说:“我真幸运啊,一旦有错误,人家就给我指出来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孔子不可自谓讳君之恶,又不可以娶同姓为知礼,故受以为过而不辞。”
张居正注:“夫善则称君,过则归己,本理之当然。然孔子既自任以为过,则昭公之不知礼亦自有不可讳者。一则不昧天下是非之公,一则不失臣子忠厚之至。圣人一问答之间,真可以为万世法矣。”
7·32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
译文孔子和别人一同唱歌,如果别人唱得好,一定让人家重唱一遍,然后他再跟着唱。
名家注解朱熹注:“此见圣人气象从容,诚意恳至,而其谦逊审密,不掩人善又如此。盖一事之微,而众善之集,有不可胜既者焉,读者宜详味之。”
张居正注:“孔子一咏歌之间,而气象从容,诚意恳至如此。其心与舜之取人为善,汤之用人惟己一般。此其所以为至圣也。”
7·33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
译文孔子说:“做学问,我和别人一样。但身体力行做个君子,我还没有做到。”
名家注解朱熹注:“未之有得,则全未有得,皆自谦之辞。而足以见言行之难易缓急,欲人之勉其实也。”
张居正注:“观孔子此言,可见言易而行难,文在所缓,而行在所急。进德者固当先行而后言,用人者尤当听言而观行也。”
7·34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
译文孔子说:“如果谈圣和仁,那我怎么敢呢?但是如果说做起事来不知厌烦,教导别人不知疲倦,那可以说是这样了。”公西华说:“这正是我们大家不能学到的。”
名家注解朱熹注:“圣者,大而化之。仁,则心德之全而人道之备也。为之,谓为仁圣之道。诲人,亦谓以此教人也。然不厌不倦,非己有之则不能,所以弟子不能学也。”
张居正注:“盖为之可能也,使非全体仁圣,而至诚无息者,孰能无厌乎?诲人可能也,使非全体仁圣,而善与人同者,孰能无倦乎?然则夫子虽欲辞仁圣之名,而其实自有不容掩者矣。昔袛德如大禹,而不自满假,缉熙如文王,而望道未见。孔子之心即禹、文之心也。圣人且然,况其他乎?欲学为圣人者,诚不可以自足矣。”
7·35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祇。’”子曰:“丘之祷久矣。”
译文孔子病重,子路为他祈祷。孔子说:“有这样做的吗?”子路回答说:“有,《诔》文上说:‘替你向天神和地神祈祷。’”孔子说:“我已经祈祷很久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祷者,悔过迁善,以祈神之佑也。无其理则不必祷,既曰有之,则圣人未尝有过,无善可迁。其素行固已合于神明,故曰:“丘之祷久矣。”又士丧礼,疾病行祷五祀,盖臣子迫切之至情,有不能自已者,初不请于病者而后祷也。故孔子之于子路,不直拒之,而但告以无所事祷之意。”
张居正注:“盖圣人德于天合,虽鬼神不能违,岂待于祷?至于死生修短,则有命存焉,虽圣人亦准安之而已,祷祀亦奚益乎?观孔子晓子路之言,可见当修德以事天,不必祷祀以求福。当用力于人道之所当务,不必谄渎于鬼神之不可知矣。”
7·36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
译文孔子说:“奢华就会傲慢,俭朴就会寒酸。与其傲慢,不如寒酸。”
名家注解朱熹注:“奢俭俱失中,而奢之害大。”
张居正注:“盖奢而不孙,则越礼犯分,将至于乱国家之纪纲,坏天下之风俗,为害甚大。若俭而固,则不过鄙陋朴野而已。原其意犹有尚质之风,究其弊亦无僭越之罪,不犹愈于不孙者乎?盖周末文胜,孔子欲救时之弊,故其言如此!然俭,乃德之共,奢,乃恶之大,二者之相去岂特过与不及之间而已哉?帝尧茅茨土阶、大禹恶衣菲食而万世称圣,汉之文帝、宋之仁宗皆以恭俭化民,号为贤主。至如骄奢纵欲,横征暴敛,以败坏国家者,往往有之。然则去奢崇俭乃帝王为治之先务,有国家者所当深念也。”
7·37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译文孔子说:“君子胸怀宽广坦荡,小人永远烦恼忧愁。”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君子循理,故常舒泰;小人役于物,故多忧戚。”程子曰:“君子坦荡荡,心广体胖。”
张居正注:“夫坦荡荡者,作德心逸日休也;长戚戚者,作伪心劳日拙也。一年既差,而人品遂顿殊矣。可不慎辨之哉。”
7·38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译文孔子温和而又严厉,威严却不凶狠,恭敬而又安宁。
名家注解朱熹注:“人之德性本无不备,而气质所赋,鲜有不偏,惟圣人全体浑然,阴阳合德,故其中和之气见于容貌之间者如此。门人熟察而详记之,亦可见其用心之密矣。抑非知足以知圣人而善言德行者不能也,故程子以为曾子之言。学者所宜反复而玩心也。”
张居正注:“盖圣人全体浑然,阴阳合德,故其中和之气见于容貌之间者如此。欲取法其盛德之容者,当先涵养其中和之蕴可也。”
归田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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