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轻轻走进你清纯的梦乡
你自然的模样你和谐的乐章
让我好好听听你天籁的歌唱
你自由的飞扬你快乐的时光
此时此刻,我在陕西自己的书房里,低声朗诵这几句歌词,划动火柴,点燃藏香,袅袅香烟之中,一遍又一遍回味阿里时光。
所有的动作都是那样轻巧,所有的思绪都是那样美好。
火柴,是普兰县科迦村的欧珠给我买的印度火柴。藏香,是我从拉萨带回来的尼木藏香。此前,我不信教,不燃香。当下,依然不信教,燃起香烛,只是一种仪式,对这些文字,所持的神圣和虔诚的情感。
几年中,我五次进藏,三次抵达阿里这片广袤高原的时候,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从神山圣湖旁边经过。每一次经过,都觉得高拔的雪山宽阔的湖水,只是一道风景,供给游人观光,留给信徒想象和膜拜,与我本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
直到2011年5月,我去神山脚下的塔尔钦镇,寻访神山志愿者之家的创建者任怀平时,住在简陋的客栈里,同屋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一不是刚转完神山,或正准备转神山的信徒和非信徒,他们对我到了神山脚下不转山而大惑不解。
他们说,不就是两三天时间嘛,大不了死在山上,你要知道,许多人都希望死在转山路上,那是他们一生的夙愿。
我摇着头,慌张地说,不行,我还没有活够。
有人对我说,你要写阿里,绕不开神山圣湖,不转神山,就写不出神山的味道。
沉默了许久,我说,我不想死。
几个人哈哈大笑,不想死就不死吧,没有人强迫你死,又不是所有转神山的人都会死,死的只是少数。
当我再次出现在塔尔钦镇的时候,任怀平和几位熟人一见我,就对我说,你的状态不适合转山,得休息适应几天。况且,马上就要过萨嘎达瓦节了,过节以后转山,更能祈福保平安。
我坚持在过节前转山,转完山以后,参加萨嘎达瓦节,然后,回到狮泉河镇,继续忙碌。
所有来塔尔钦镇的人,都得出示身份证、边防证,转神山,还得在边防派出所办理单独的通行证。
我与四位叫不上名字,又同住一间房屋的男女一起,结伴转山。出发的时候,是个寒冷的清晨,天上飘着细小的雪粒。
一位两年都没有联系过的内地人打来电话,说昨天晚上梦见我了,梦中的我不理睬他。
我说不会吧,怎么在我转神山的时候梦见我,是不是在跟我告别。
同行者安慰我,不会的,你如果死了,我们把你托运回去。
这一天,是2011年6月13日。
大金广场,也叫经幡广场,是过去牛羊交易市场,每年萨嘎达瓦节佛事活动,都在这里举行。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见神山雪峰。广场附近有一座寺庙,寺庙的喇嘛经常帮助逝去者天葬。天葬台就在广场靠山的地方。我不敢仔细仰望天葬台,有一些胆怯。天葬台四周,凌乱的散落着棉被、衣衫、藏袍。有人说,那是包裹尸体用的,尸体天葬了,灵魂随了衣服散开去,就可以顺利进入下一个轮回。
转山道上、大金广场、天葬台附近,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游荡着老老少少的家狗野狗。一位佛教徒伤感地对我说,塔尔钦的野狗无一不是吃过人肉的。
因为这样的话,每次见到狗的时候,我都远远躲开。
大金广场,五彩缤纷的经幡随风飘扬,阳光已经普照,解开棉衣扣子,歇脚拍照。
顺时针转山者越来越多,逆时针转山的人较少。
冈仁波齐,被佛教、印度教、古耆那教、苯教,视为世界的中心。在这条转山道上,前三者顺时针转山,苯教逆时针转山。人们不会因为方向的不同而产生异议,都会微笑祝愿。神山就像一双宽厚慈爱的大手,把所有人会聚其中,传递着同样的温暖。
我们自然是从众者,顺时针而行,走大环线。
转山道分两条,外线是以冈仁波齐山峰为核心的大环山线路,全程50多公里。徒步需要3天时间,体力强健者,两天也有走完的,磕长头则需15~20天。内线是以冈仁波齐南侧的因揭陀山为核心的小环山线路。
徒步转岗仁波齐,从塔尔钦镇出发,经过大金广场、曲古寺、哲热普寺、尊最普寺等,其中还要翻越海拔5600多米的卓玛拉雪山,最后回到起点。
夹杂在络绎不绝的转山者中间,开始还惶恐不安,万一高原反应,体力不支,困在荒山野岭,可不是开玩笑的。以前,到纳木错的时候,高原反应折磨得我恶心呕吐,欲死不能。冈仁波齐转山道,海拔远远高于纳木错。
担忧自己的身体,是所有转山者必须面对的问题,我也超脱不了。
说笑声多了起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骑马的,徒步的,磕长头的,被人背着走的老人,小孩,高原反应者。藏族人、汉族人、印度人、尼泊尔人、德国人、俄国人。藏语、汉语、英语,各种各样听不懂的语言。穿藏袍的百姓,披红色袈裟的喇嘛,身着黄色袈裟的印度僧人,穿时尚服装的各国游客,全都汇集在这里。逶迤在这条古老的、热闹的、崎岖的、艰辛的道路上。
肤色不同,民族不一,国籍各异,男女有别,老少皆有,神态表情却是相同的,虔诚、幸福、喜悦、满足、快乐、热情、友善、爱怜、肃穆……
当然,冷漠也是有的,在不计其数的转山者中,我只见过一位一脸严肃,高扬着头颅,漠然着双眼的男人。这个人显然是内地人,脖子上挂着昂贵的照相机,身穿高档户外防雨服。独自一人,走走停停,摄取风景。有好几次,我们的眼神差点对接,都被他不屑地避开。我则满脸喜悦与欢畅。
走到险路的时候,纷纷坐在石头上,相互问候,语言不通,一个手势,一个微笑,就能相通。那个人却匆匆而去,形同陌路。一个念头突兀而出,这个时候,假如他高原反应,痛苦得死去活来,会不会有人救他;假如他一不留神,顺着冰川滑到冰河里,会不会有人安葬他。
答案是一致的,绝对会有人帮他。尽管他高傲得如同一头斗胜的公牦牛,与虔诚友善的转山者格格不入,但这是一条流淌着慈悲与博爱的通神之道。不但今天有人帮他,千年前的古人,也会关照他。
夜里,住在希夏邦马宾馆,这是一家简易的两层楼客栈,供转山者歇脚住宿。院子里拴着牦牛和马匹,也有自带帐篷,在牛粪与马粪之间安营扎寨的。
屋顶上吊着一根长长的电线,却没有灯泡。进进出出靠手电筒和没有信号的手机照明,好在月光皎洁,如水似银。柴油发电机轰鸣了一阵,就不再响起。恍惚间,一阵冷风、一阵雪粒、一阵马嘶、一阵诵经声。除此之外,就是寂静,浩渺无垠的寂静,气贯长虹的安宁。
有些头痛,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清晨,我们在河边等待同行的一位小伙子,他投宿在河对面的寺庙里。河水上涨,冲走了头一天还搭在河上的木板。女孩去找他,绕了大约三四里路,过了另一座木桥,才到红白相间的寺庙,没有找到小伙子。留下话,请活佛转告,如果见着小伙子,就说我们已经出发了。
翻越卓玛拉雪山时,我和许多人一样,嗓子眼里冒着青烟,但不能坐在雪地上歇息,一旦坐下,就有永远也起不来的可能。只能拄着拐杖喘一会粗气,用拐杖使劲凿开积雪表层,抓一把干净的雪粒,吞咽几口,以解饥渴,手脚并用,继续攀爬。
这个时候,有人向我微笑,嘴里念叨着什么,有人向我竖起大拇指,有人问我是否需要拉一把。尽管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伸出的大手,递过来的一块奶渣,一小片苹果,灿烂的笑容,谁都能理解,谁都会感动。
在一处怪石林立的山道上,头痛加剧,口里冒着白烟,体力不支,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气声,挪动一步,都非常艰难。
一个念头星光般闪现,又瞬间消失。
这是一个怎样的想法呢,这个想法,就是死。如果死在这里,就不会如此难受。如果死去,也是一种解脱。
就在这一瞬间,特别能理解信徒们的生死观,对他们愿意死在转山道上表示尊重。
一只藏族人的大手向我伸来,用力地向上拽。另一位藏族人的手向我伸来,推着我的后背。巨大的慰藉和轻松向我袭来。我得救了,可怕的念头一掠而去。
终于有力气说话的时候,我一连说了几声谢谢。他们只是露出洁白的牙齿,欢喜的微笑,却无法与我用语言交流。
与其说我是爬上卓玛拉山口的,不如说是被藏族人连推带拉,拽上去的。下山的道路海拔虽然降低,乱石、冰湖、河沟遍布,随时都有崴脚,掉进冰湖,被河水阻隔的危险。就连骑在马背上,被人背着走的人,走这段路的时候,也脚踏实地,谨小慎微,拄着拐杖,蹒跚而行。路上,常常看见几个男人排成一队,拉拽陷进冰河或乱石中的马匹和牦牛。也有人,一路歌声一路笑,我也和他们一起歌唱,相互搀扶,一起走过。
这样的路,对于我这个毫无爬雪山经验的人来说,简直是举步维艰。每前进一步,都要用拐杖在冰面上扎一扎,探一探,冰盖不结实的地方,就得绕道行走。
卓玛拉雪山,不愧是转山道上的制高点,极目千里,连绵起伏的山峦与山口的经幡隔空呼应,信徒的呼吸与山水的脉动相和,天地之间,千百年的沉寂和欢腾在一瞬间尽皆往复,在佛号的空灵中得到安宁。
近在咫尺的冈仁波齐雪山,亲近得如同慈祥的母亲,深爱的父亲,可亲的兄长。冰清玉洁,终年不化。瞩目良久,生出几分敬畏、喜爱、依恋。正午时分,气温升高,冰雪蒸发,雾气袅袅,微风吹拂,旗云飘飘,在蓝天的衬托下,如梦似幻,仙境一般。
山口下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小型的天葬台,这里几乎没有狗,山石洁净,玉石一般。人为垒砌的石块,层层叠加,形似佛塔。薄薄的积雪纯洁清爽。纤弱的小草,泛着嫩绿的色彩,清雅的绿草间,开着细微的花朵,紫色的、鹅黄的,点缀在石块与积雪之间。更加爱怜的是,娇艳欲滴的花瓣上,依附着一小粒、一小片、细细微微的冰碴或雪花。
众多的石头上,套着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衣服,汗衫、夹克、秋衣、秋裤、男式棉袄、女式藏袍,甚至还有腐朽的羊毛被褥和床单。
有人见我惊惧,向我介绍,这里就是全西藏最神圣最洁净的天葬台,每一个藏传佛教信徒,都奢望死后,能在此天葬,进入天堂。那些衣服,有的是在此天葬者的衣服,有的是转山者脱下来的。朝圣者经过天葬场时脱掉衣服,便等于死亡一次,可以免一次轮回之苦。有的是向往神山,因为各种原因来不了,请亲戚朋友带上自己的衣服,供放在神山上,表示自己也朝拜了神山。有的是逝者没能来此天葬,为了了却遗憾,家人和朋友,带上逝者的衣服,供奉在此,祈祷在下一轮回中,幸福平安。
俯瞰天葬台,没有见到肢解逝者躯体的巨大石头和天葬师,连一只秃鹫和乌鸦也没有见到。或许,那些光滑而不够巨大的石头,就是天葬师肢解逝者的道场。被冰雪滋养和润泽过的青草和小花,陪伴着他们,为他们歌唱,给他们馨香。
后来,再经过天葬台的时候,从各色衣服中间穿过,竟然像走在家乡的小河边,绿荫中,朋友间,从容、淡定、平和、宁静。
卓玛拉山口的雪地上,铺天盖地地覆盖着一层经幡,色彩斑斓,清新娇艳。信徒们从藏袍里,从背包中,掏出经幡,系在原来的经幡旁边,系在挺拔的石头上。掏出风马,念念有词,撒向天空。还有人向天空抛撒糌粑和青稞面。每有人抛撒风马和糌粑,都引来众人高呼,接着是一阵高过一阵的笑声。如果经幡挡住了去路,人们会双手抬起经幡,弯腰从经幡下面钻过,而不会践踏经幡。
从乱石岗下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积雪、冰川、冰河经过一整天的阳光照耀,冰雪融化,河水上涨,河面轻烟淡淡,氤氲婉约,河滩青草萋萋,牛羊悠然。拐杖伸进河里探路的时候,冰块与拐杖碰撞得脆响。好长一段回程路,河川就是道路,道路就是河床。为了不被河水冲走,有时在河滩上绕很长一段路,寻找狭窄一些的水面,小心翼翼跨过。河水湍急的地方,找来石头,垫高河床,手拉手,拐杖连拐杖,从河面上一次次飞过。
路上,相遇一位身着橘红色服装的印度僧人,手舞足蹈,笑声朗朗。我请同行的女孩,用英语帮我翻译,问他为什么如此高兴。
他左手平伸,掌心向上,右手指着土地,再指向天空。回答我说,走在神山脚下,就是幸福。上帝会赐予一切,无须烦恼。内心感觉幸福,就是快乐。
我们用了两天时间,走完了转山道。回到塔尔钦,彩霞退去,晚风习习,夜已深沉。
头一天出发时的五个人,只剩下四位,原来住的客栈,已经爆满。我们被告知,次日就是萨嘎达瓦节,投宿者太多,整个塔尔钦镇缺少棉被,连地铺都难找到。我把电话打到阿里地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凌晨时分,四个人才勉强住下,并分住在三个地方。
一觉醒来,说不出话来,照了镜子,发现嘴唇红肿,歪向一边。原来,在转山路上,同行的女孩说她来事了,请求援助。冰河之上,雪峰之下,哪来的卫生护垫。只好把还没有拆封的白色口罩送给她,解她燃眉之急。一路上,身穿羽绒服,头裹围巾,墨镜护着眼睛,单单没有保护好嘴巴。风吹雪打,吹歪嘴巴,没有吹断筋骨,已经是神灵保佑了。
红肿的歪嘴巴,说不出话来,更能体会到阿里人的不容易。怪不得不管是农区还是牧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机关干部,还是学生牧人,总戴着帽子和口罩,不全副武装,就会遭罪。
找不到唇膏,寻不来消炎药,向客栈主人求助,她信手抓起一小团黄色酥油,向我嘴边递来,我趔趄着,后退两步。逗得旁边的人哄堂大笑。她把酥油涂抹在自己的嘴唇上,手背上,又在脸上涂抹了一遍。我才明白,酥油不但是藏族人不可或缺的食品,道场佛龛上供奉的圣物,还可以涂抹伤口,保护皮肤。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酥油的味道,没有接受她的好意。
萨嘎达瓦节这一天,也就是藏历4月15日,恰逢阳历6月15日,我兴奋地参加了这个盛大的节日。
内地人有个说法,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我几乎走遍了五岳和黄山,亲近过众多的名山大川,也到过珠穆朗玛峰大本营,仰望过晴空万里的珠穆朗玛峰。
冈仁波齐,不同于其他山岳。不同之处显而易见,或许就是她浓郁的宗教色彩,又似乎不全是。
是否因为她的太过美妙,太多神奇,太多传说,太多感受。
是否因为,那是我迄今为止,徒步走过的海拔最高的地方。
是否因为,神山的特殊味道。
神山到底有怎样的味道。
意犹未尽,回味无穷,美妙绝伦。
或许,这就是神山冈仁波齐的味道,或许不是。
是与不是,都无所谓,都在自然中,都在高远处,都在圣洁里,都在传说中。
二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世界上没有哪一座山,比神山冈仁波齐更受尊崇。
世界上没有哪一方水,比圣湖玛旁雍错更多传奇。
冈仁波齐,藏语的意思是雪山之宝、雪圣。
神山冈仁波齐,是朝圣者心中的明灯,万千佛教徒的精神家园。
世界上大多数宗教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朝圣。带着强烈而巨大的心愿,走上一条相对固定,充满神迹启示的圣路。
信徒们坚信,朝圣能洗涤前世今生的罪孽,增添无穷的功德,最终脱出轮回,荣登极乐。围绕冈仁波齐转山,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夙愿。
按照当地的习俗,每年的转山活动于藏历4月15日的萨嘎达瓦节正式开始。开始仪式在神山西面的色雄圣地举行。色雄意思是金盆滩,所以,也叫大金广场。这里有一根高达二十四米的巨型经旗杆,旗杆深埋在地下,周围用牦牛大小的巨石加以固定,旗杆上包裹着经幡、风马旗、牦牛皮,用粗大的牛皮绳从四面八方绷紧,以防雪山强风把它刮倒。
正午时分,神山南侧的江扎寺,西面的曲古寺僧人,来到大旗杆下,举行更换经幡的仪轨。德高望重的高僧发出号令,几十个僧人把大经旗杆缓缓放倒,信徒香客和旅游者一拥而上,争抢换下的旧经幡,装进腰包,带回家乡。接着,人们把崭新的经幡、风马旗、哈达,系在旗杆上,在众人的拉拽和欢呼声中,再次竖起。
在此后的一年中,这根高耸的旗杆,色彩斑斓,漂亮美艳,在烈日和寒风中,与神山为伴,接受信徒们的膜拜和仰望。
经旗杆有个奇妙的说法,每年竖起的时候,与其他木柱没有两样,一年以后,旗杆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其实,按照我的观察和分析,旗杆之所以散发香味,是因为信徒们常年往旗杆上涂抹酥油,抛撒青稞面,供奉糌粑,在旗杆旁边的桑炉里煨桑,桑烟缭绕。
萨噶达瓦节上,我和众人一样,从换下的旧经幡里,撕下三条颜色不同的经幡,卷成一个小卷,放进我的背包里。
开始,我并不知道人们为什么在退了颜色,消了香魂的经幡堆里,寻来找去,挑选自己喜欢的经幡。有的是整块拿走,有的只撕下窄窄的一小条。一位中年藏族妇女见我不解,告诉我说,经旗杆上换下的旧经幡,有祈福保平安的作用。一次可以拿七种颜色不同的经幡,也可以拿三种。挂在家里,风吹转动,相当于诵经,与转经筒的道理相同。也有打成结,挂在脖子上,装进贴身口袋里或背包中,祈求吉祥。后来,在农牧结合区,看见许多牦牛、马匹、绵羊、山羊的犄角上、脖子上、尾巴上,挂着色泽亮丽的经幡。心想,这些经幡,大概就是他们的主人,从萨噶达瓦节上拿回去的吧。
欢呼声海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经旗杆终于在僧人和信徒的齐心协力下高高竖起,中年妇女兴奋地指着旗杆顶端的黄色哈达对我说,那是她从大昭寺请来的八宝哈达,活佛为哈达开过光,加持过。每年,她都从拉萨赶来,参加萨嘎达瓦节,今年运气最好,那么多信徒供奉的哈达、经幡、风马旗、牦牛皮、牦牛绳、酥油、法器、玛尼石,只有她的哈达被包裹在旗杆的最顶端。
妇女说,她已经转过三圈神山了,参加完萨嘎达瓦节,就回拉萨,明年这个时候再来。走的时候,她建议我买一些香草回去。我听了她的话,在地摊上花五块钱,买了一小袋香草。拿回家以后,装在瓷罐中,点燃藏香以后,插在香草里。藏香与香草相映成趣,幽香恬淡。所谓香草,其实就是转山道的河滩上随处长着的野草,各种草茎、爬地柏的细小叶片。经旗杆下的煨桑炉里,清香四溢的气息,大概就是这些原料。
盛大的萨嘎达瓦节以后,才进入到真正的转山程序。
神山西面有一座马鞍型的山峰,相传,是格萨尔王留下的马鞍。怀孕的妇女到山顶后,从右边回来生女孩,从左边下来生男孩。
佛教、印度教、古耆那教、苯教,都有围绕象征纯洁与仁慈的冈仁波齐转山,可以洗去罪孽的传说。因此,转山是来自不同地方朝圣者最常采用的方式。
转山人一般都在转够十三圈外线之后,再转内线。每逢藏历马年,转山的朝圣者最多。据说佛祖释迦牟尼的生肖属马,马年转山一圈相当于其他年份转山十三圈,且最为灵验和积长功德。
高峻的雪山,林立的怪石,神秘的冰河,稀薄的氧气,莫测的天气,对每位转山者都是意志和身体的终极考验。在我走过的路中,没有任何一条路,能比这条路更艰辛,更充满幸福和向往。没有任何一条路,能记录如此多的传说,如此丰富的现实与历史,信仰与物质的和谐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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