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隐意”和“梦的显意”就犹如用两种不一样的预言来表达同一种内容,或说得更准确些,“梦的显意”就是以另一种表达的方式将“梦的隐意”翻译给我们,而所用的符号和法则,我们只有通过译作和原著的比较,才能看清。一旦我们做到了这一点,那“梦的隐意”就不再是一个难以了解的秘密。“梦的显意”,就犹如象形文字,它的符号必须逐个翻译成“梦的隐意”所采用的文字。这些符号绝不是以它原来的形态就可以解释的,它必须按符号所代表的意义来做这项翻译工作。例如,现在我眼前出现一个画谜:有一间屋子,在屋顶上有只木船,然后,出现了一个大字母,接着就是一个无头的人在飞跑……乍一看,我肯定会说这荒唐而毫无意义:木船怎么可能放在屋顶上?没头的人怎么会跑?而且,人怎么可能比房子还大?还有,如果整个情景是一幅景物,那么,这个字母又代表什么呢?自然界的风景哪有这样的原景象?所以,要想正确地解释这画谜,必须抛弃对这部分或整个的反对批评;反之,如果将每一个影像都看作有意义,而努力地去找出每一个代表或涉及的文字,然后再把这些文字拼凑成一个句子,这时它们再也不是没意义的,而很有可能成了一句美丽动听且意味深长的格言。梦其实就是一种画谜,只是我们的祖先还没找到真正的释梦方法,而误把画谜当作一幅艺术品来欣赏。正因为如此,才会误认为梦是毫无意义、毫无价值的。
一、凝缩的作用
在梦的“隐意”和“显意”之间的比较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梦的工作包含一大堆“凝缩的作用”。与“梦的隐意”的冗长丰富比较,“梦的内容”就显得贫乏粗陋,如果梦的叙述需要半页纸的话,那么,解析所得的“隐意”就需要六到八张、甚至十张纸方可写完。这种差距的比例因各种不同的梦而不同。但凭我的经验来看,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比例。一般来说,我们多半小看了梦所受凝缩的程度,以为由一次解析所得的“隐意”就包含了这个梦所有的意义。然而事实上,如果对这梦继续分析下去,还能发掘出更多深藏在梦里的含义,因此,我们必须要先做个声明:“一个人永远无法确定地说他已将整个梦完全地解释清楚了”。尽管所做的解释都达到毫无瑕疵、令人满意的程度,但他仍有可能从同一个梦里再找出另一个意义来,因此,严格地说,凝缩的程度是无法确定的。由梦的“隐意”和“显意”之间的不成比例,而得出“在梦的形成中,必有许多心理资料经过凝缩的手续”的结论,也许会受到一些反对。因为我们常有这种感觉,“我昨晚做了很多梦,但大部分都记不起来”,因此,有人认为醒后所记起的部分只是整个梦里的一些片段,如果能把所做的整个梦都追记出来,那就差不多可与“梦的隐意”一样多了。从某种程度来说,这种说法不是没有道理。梦只有在睡醒后马上记录下来才有可能准确地把握住所有内容,否则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忘了。然而,我们要看清一件事实,那就是自以为梦见的比能记得起的资料要多得多,其实是一种错觉,而这种错觉的原因以后还会再详细解释。还有,梦工作时所采用的“凝缩作用”会因“有可能忘掉一些梦内容”的说法受到影响,因为我们可以通过记忆残留下的梦的各部分分别找出所代表的很多意义。果真梦的大部分内容都不会忘记,那么,我们将很可能无法探讨一些新的“隐意”,因为我们不可能判断这些遗忘了的梦所隐含的“梦思”,一定同我们仍保留下来的部分内容所解析出来的“隐意”完全相同。
就每一部分“梦的显意”逐步分析时所形成的那些意念来看,很多人肯定禁不住会问:难道现在分析这个梦时,心灵所产生的每一种意念都能构成“梦的隐意”吗?换句话说,我们难道不是先假设了所有这些念头都在睡眠状态下活动着,并且都参与了梦的形成吗?而且,有些在梦的形成时并没参与的新念头,是不是有可能在解析梦意时才产生呢?对这种反对意见,我只能给予一种条件性的回忆。当然,这些分散意念的组合是到分析时才初次出现的,但我们可以看到,这种组合只有在各种意念之间确实在“梦的隐意”里有某种联系时才会出现。因此,可以说,只有在能以另一种更基本的联系形式存在的情况下,才有这种新组合的结果。由分析时所形成的大部分意念来看,我们不得不承认它们早在梦的形成时就已有所活动,因为假如我们从一连串的意念下手时,很多乍看之下对梦的形成并没联系的意念,会突然带给我们一个确实与梦的内容有联系的结果,而这正是梦的解析所不可缺少的,也只有从那一连串的意念追寻下去才能达到。大家不妨再翻阅前面所说的有关“植物学专论”的那个梦,即挖掘其中所含的惊人程度的“凝缩作用”。(虽然我并没有完全地解析出来。)
然而,人们在做梦前睡眠状态下的心理又是怎样呢?是不是所有“梦思”都并列地陈列于脑海里呢?还是一个个地相互竞逐于心灵?还是各种不一样的意志,各由不一样的制造中心,同时涌到心头,而在此交汇?我认为,现在讨论梦形成时的心理状态不用提出这种仍不能确证的观念,但是,我们别忘了我们所想的是“潜意识的思想”,这与我们自己冥思苦想中的“意识思想”是有较大差异的。
但是,如果梦的形成真是经过一番“凝缩作用”,那么,这个过程又是怎样进行的呢?
现在,如果我们假设这一大堆的“梦思”只有很少的意念能用一种“概念元素”表现在梦中,我们就可以推断说,“凝缩作用”是用“删略”的手法来对付“梦思”的,“梦”并非“梦思”的准确译者;它并没如实地翻译,相反,只不过是东删西略的产品,我们很快就会发现,这种观念事实上是不太正确的。但目前,我们姑且以此为起点先自问:“如果‘梦思’中只有很少数元素能进入‘梦的内容’,那么,究竟是什么条件来决定这些选择呢?”
为解决这问题,我们先研究一下这种梦内容中有哪些符合我们所追寻的条件的元素,而这方面最好的资料是那些在形成时经过强烈的凝缩之后才形成的梦,下面我选用之前说过的“植物学专论”的梦来加以解释:
(一)植物学论著的梦
梦内容:“我写了一本有关某种植物的专论,这本书就搁在我面前。我翻到其中一页折皱的彩色图片,看见一片已脱水的植物标本,如同植物标本收集簿里的一样。”
这梦的最主要成分就是“植物学专论”。这是因为当天的实际经验所产生:当天我确实曾在一家书店的橱窗前看到一本关于“樱草属”的专论。然而,在梦中却并没提到这“属”,只有“专论”和“植物学”的关系遗留下来。这“植物学专论”马上使我联想到我曾经发表过的有关可卡因的研究一文,而可卡因又引导我的思路走向一种叫作《纪念文集》的刊物,和另一个人物“柯尼斯坦医师”——我的挚友,一位眼科专家,他对可卡因临床应用于局部麻醉有一定的功劳。还有,由柯尼斯坦医师又使我想起,我曾和他在当天晚上聊过天,却被别人打断了。当时所谈到的有外科、内科几位同事之间的工资问题。于是,我发现这谈话的内容才是真正的“梦的刺激”,而有关樱草属的“专论”虽然是真实的事情,但却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现在我才看出来,“植物学专论”只是被用来作为那天两件经历的共同工具,利用这无关紧要的真实印象,而把这些有心理意义的经验以这种迂回的方法联系起来。
然而,并不是只有植物学专论的整个合成的意念才有意义,如将“植物学”“专论”等字眼分开来联想,也可产生扑朔迷离的各种“梦思”。由“植物学”使我想到一些人物:格尔特聂教授(Prof.Gartner)和他漂亮(blooming)的太太。(德文Gartoerr意思是“园丁”。)一位名叫“弗罗拉(花神)”的女病人,和另一位我告诉她有关“遗忘的花”(forgotten flower)的妇人。由格尔特聂这人,又使我再次联想到在“实验室”和柯厄斯坦的谈话,还有这谈话中所谈到的两位女性,由那与花有关的女人,我又联想到两件事:我太太最喜爱的花,和我匆匆一瞥所看到的那本专论的标题,更进一步地,我又联想到在中学时代的生活,大学的考试,和另一种崭新的意念——有关我的爱好(这曾从上述的对话中表现出来),再利用从“遗忘的花”所联想到的“我最喜爱的花——向日葵”而联系起来,而且由“向日葵”,一是使我想起意大利的旅游,另一方面又使我想起童年第一次触发我读书的情景,所以,“植物学”就是这个梦的关键所在,而且这成为各种思路的交叉点。并且,我能证明出这些思路都能从当天的对话内容中找出联系。现在,我们就仿佛在思潮的工厂里,正在从事着“纺织工作”:
小织梭来回穿线,
一次次过去,
便编成了千条线。
在梦中的“专论”再次出现两件题材:一件是我研究工作的性质,而另一件却是我的爱好的昂贵代价。
由这初步的研究来看,“植物学”和“专论”之所以被用作“梦的内容”,是因为它们能使人想到最大数量的“梦思”,它们代表着很多“梦思”的交叉点,而就梦的意义来说,它们就具备了丰富的意义。这种解释可用另外一种形式做以下表达:“梦的内容”中的每一个成分都具有很多的意义,它们代表的不仅是一种“梦思”。
如果我们认真检查梦中每一成分怎样从“梦思”演变过来,那我们将可以了解得更多。由那“彩色图片”引入另外一个新的题目——同事们对我的研究所做出的批评,以及梦中出现的我的爱好问题,还有涉及我童年时曾经把彩色图片撕碎的记忆。“已脱水的植物标本”联系到我中学时收集植物标本的经验,而特别加以强调,所以,我能看出“梦内容”与“梦思”之间的关系,并非仅仅是梦内容的各个成分代表好几种“梦思”,每一种“梦思”同时还能被多种不同的梦内容的成分所代表。从梦中某一成分入手,经过联想的思路可以引发好几种“梦思”,相反,如果从某一种“梦思”着手,也可引发出好几个梦中的成分。而在梦的产生过程中,并非是一个梦思或一组梦思,先以简缩的手法在“梦内容”中出现,然后,另一个梦思再以同样方法继续出现(就像按人口比例,每多少人选出一位代表的过程一般);事实上,整个“梦思”同时受到某种加工,但在这整个过程中只有那些具有最强烈最完整的份子才表现出来,因此,这种过程反而更像“按名册选举”。无论是哪一种梦,经过我的解释,我总发现我这“基本原则”屡试不爽,由整个“梦思”演变而成各种“梦内容”的成分,同时成分又各有多种的梦思加于其上。
为了说明“梦思”和“梦内容”的关系,必须再多举一个例子。以下所举的例子也许可以更清楚地看出两者相互交织的关系,这是一位“幽闭症”患者所做的梦,读者们在以下的分析中就可以看出为何我如此喜欢这梦的结构,而称它为“非常聪明的梦活动的产品”。
(二)一个美丽动人的梦
梦者和很多朋友驾着车子正在×街上兜风,这街上有一间很普通的旅店(但事实上并没有)。在这旅店里的一个房间内正在演一出戏剧,起初,他只是观众,但后来竟成了演员。最后,大家都开始换衣服,准备回城里去。一些人在楼下,一些人在楼上换,楼上的已经换好了装,但楼下的仍在慢慢地换,以致引起楼上的同伴责备。他的哥哥在楼上,他在楼下,他认为哥哥们换装那么快简直太没必要(这部分比较模糊),并且,他们在到达这里之前,早就已经决定好谁留在楼上,谁在楼下;接着,他独自从山路走向城市,脚步非常沉重,举步艰难简直是在原地动弹不得。一位老年绅士走入了他的行列,并且愤怒地谈论意大利国王。最后,当快到山顶时,他的脚步开始变得非常轻松。
举步困难的印象特别清晰真切,甚至醒后,他还分不清刚才那是在梦中。
由梦的显意来看,内容倒是普通,然而,这次我要一反常规,以梦者认为最清楚的部分开始着手解析。
梦中所感到的最大困难——就是举步沉重并带气喘——那是梦者在前几年生病时曾有过的症状,当时再加上一些其他的症状,被诊断为“肺结核”(可能是“歇斯底里的伪装”)。从我们对“暴露梦”所做的研究,已经清楚了这种梦中运动受禁制的感觉,到现在为止,我们又可以看出这可用来作其他种类的代表。“梦内容”中关于爬山的那部分,起初很吃力,到了山顶又变为轻松,这使我想到法国小说家都德的名作《萨福》这故事里,有一位年轻人抱着他情人上楼,开始情人轻如鸿毛,爬得越高,越觉得不堪负荷,这种景象事实上就是一种他们之间关系发展的象征,而都德借此来告诫年轻人千万不要四处留情,留下满身风流债,到头来留一身的负担。
虽然,我知道这病人最近和一女伶相识,而终告破裂,但我们不能说,我这种解释完全正确。在《萨福》中的情形正好与此梦相反,梦中的爬山开始是困难,而后来轻松,但小说中的“象征”却是开始轻松,后来却成了重负。让我吃惊的是,病人竟告诉我这种解释正好和他当天晚上看的一部戏剧的结构很相似,那剧本叫作《维也纳的巡礼》,讲的是一位开始颇受人尊敬的少女,最后沦落到卖笑生涯,而后来又与一位上层男士发生关系,开始“向上爬”,但最后导致她的地位却更加低落。这剧本又使他想起另一个剧本《步步高升》,而这部戏的广告画就是以“一列阶梯”为代表。
再往下的解析显示出,那位与他热恋过一阵子的女伶就住在×街上,但这街上并没有旅店。然而,当他在维也纳与这位女伶度过这半个夏天时,他就住在这附近的一间小旅馆。当他离开旅馆时,他告诉车夫:“发现这儿没有一只臭虫,我很高兴!”(事实上,害怕臭虫又是他的一大畏惧症),而车夫回答说:“这地方怎么能住人呢?这根本算不上是一间旅店,充其量只不过是一间小店而已。”而“小店”这两个词又使他马上想起一句诗:“后来我就成了这么好的主人的宾客!”但这首乌兰德的诗中所赞颂的主人公却是一棵“苹果树”,第二段诗句又从思潮中浮现出来:
浮士德(面对着年轻的女巫):
我曾有一段美梦,
我看见了一株苹果树,
那儿高挂着两个最漂亮的苹果,
她们诱使我不由自主地“爬上去”。
漂亮的苹果,
自从天堂里惊鸿一瞥,
你就朝夕心仪这苹果,
而我非常高兴地获知,
在我的花园里正长着这种苹果。
“苹果树”和“苹果”的内涵,我认为是毫无疑问的:那女伶丰满的酥胸,就是使我们这位梦者神魂颠倒的“苹果”。
从梦的内容看来,我们可以确定这梦带有梦者少年时期的另一种印象(梦者这时已30岁)。如果这种说法正确的话,那么,这定是针对梦者的奶妈而言。奶妈柔软的胸部实际上就是孩子最好睡觉的“旅馆”,“奶妈”以及都德笔下的萨福,事实上就指他最近抛弃的那位情妇。
这位患者的哥哥也出现在“梦内容”中,“他哥哥在‘楼上’,于他在‘楼下’”。这与事实又是相反的,就我所知,目前,他的哥哥穷困潦倒,而他过得很不错。在叙述这“梦内容”时,梦者曾就“他哥哥在楼上,而他在楼下”一节闪烁其词。恰巧这句话正是一种我们在奥地利常用的口语,当一个人名利丧尽时,我们就会说“他被放到‘楼下’去了”,如此说他“垮下来了”一样,而如今我们应该清楚地看出,在梦中某件事故意以“颠倒事实”的情形出现时,一定有它特殊的意义,而这种“颠倒”正好解释“梦思”与“梦内容”之间的联系。如果要了解这种“颠倒”,确有据可查。在这梦的结尾,很鲜明地“爬山”以及《萨福》中的叙述正是“颠倒”的一例,然而,这种“颠倒”的含义可以分析如下:在《萨福》这本书中。那男人抱着那没有与他有性关系的女人上楼,而如果在“梦思”里,一切都颠倒的话,那应是一个女人抱着男人上楼,但这只有可能发生于童年时期——奶妈抱着胖娃娃上楼,因而,这梦的结尾部分成功地将奶妈和《萨福》拉上了关系。
正如诗人创造出《萨福》这名字,总免不了引申到女人同性爱一样,梦中“人们在‘楼上’‘楼下’,”也意指梦者心中对“性”方面的幻想,而这种幻想,就和其他受潜抑的欲望相同,与梦者心理症很有联系。“梦的解析”并无法告诉我们,这些仅是幻想,而不是事实的记忆,它只能提供给我们一套想法,而让我们自己再去品味其中的真实价值。在这种情况下,真实的与想象的乍看之下都具有一样的价值。(除了梦之外,其他更重要的心理结构也有这种情形。)就像我们早已知道的,“许多朋友”代替着“一种秘密”。而梦中的“哥哥”,利用对童年景象的“追忆”产生的“幻觉”,用来代替所有的“情敌”,然后再连接一件没什么关系的经验,“一位老年绅士愤怒地谈到意大利国王”意指低阶层的人踏进了高级社会所发生的冲突。如此看来倒颇似都德笔下那年轻男士所受的警告,而这也一样地可用在哺乳的小孩身上。
在以上的两个梦里,大家更容易看出“梦内容”与“梦思”的多种关系。但是,由于这些梦的分析仍没能彻底解决,所以,也许有必要再选一个梦来做系统的分析,以便辨别出梦内存在的多种意义。为这目的,另选用前面提过的“伊玛打针”的梦,而从这例子,我们就不难看出“梦的形成”所使的“浓缩作用”常常利用了多种途径。
“梦内容”中的主人公是我的病人伊玛,在梦中她看来就像她通常的样子,因此,那无疑是代表她本人的,可是,当我在窗口给她检查的时候,她的态度却是我从另一位妇女身上所看到的。而这女人,在“梦思”里,我宁可用来代替我这位患者。因为伊玛在梦中有“白喉伪膜”,使我联想到长女得病时的焦急,因此,她又替代我的女儿,而由于和我女儿名字的雷同,让我联想到一位因毒素致死的病人。在梦中,伊玛的模样一直未变,但她的角色却发生着变化。她变成了一位我们在民众服务门诊所看的一位病童,在那儿我的朋友们为她们统计智能的差别,而这种变迁很显然地是受了我小女儿的影响,因为她屡屡不愿意张开嘴巴,正如梦中的伊玛变成了另一位我检查过的女人,而利用同样的联系,又联系到我太太身上。还有,因我在她喉头发现的病变,进而联系出好几位其他的人。由伊玛而引起的一连串联想所产生的那些人物,在梦中并不会亲身出现。她们全部聚合于“伊玛”梦象背后,所以,伊玛成了一个“集合影像”,且不能避免许多相互冲突矛盾的特征。在梦中,伊玛代表了其他那些被梦中“凝缩作用”抛弃的人物,但却仍把这些人物的特点稍稍保存下来,点点滴滴注入梦中伊玛的形象。
为解释“梦的凝缩作用”,我将以另一种方式创造一种所谓“集锦人物”——让两个以上的真实人物的特征集中于一人身上。我梦中的M大夫就是以这种方式构成的。他因“M大夫”闻名,并且言行都同于通常的M医生,可他所生的病和身体上的特征又属于另一个人物——我的哥哥。而苍白的脸色,因为是他们两人的共有特点,所以,并无特殊意义。梦中的R医生同样是R和我伯父的“集锦人物”,但这个“集锦人物”却是一种不同方式编造出来的。这次我并没有把两个人物记忆中的特点加以合并,相反地,我运用了嘉尔登制造家人肖像的办法——我把两个人物重叠在一起,而使两人的类似特征更加明显,而彼此之间不同的特点反因互相中和而变得不明显了。梦中我伯父的“漂亮胡子”的出现,就因为R与我伯父两人外貌上的共同特点,至于,那胡子慢慢地变成灰色,则可以联系到我父亲和我自己。
“集体”或“集锦”人物的形成是“梦凝缩”的一大方法。我们马上又可以应用在另一种联系上。
“伊玛打针”的梦所提及的“痢疾”这个名词也有很多种解释,它可能是由“白喉”这个词音的相像而引起的,但另一方向,它也有可能是影射我送去东方旅游的那位病人(这位病人的“歇斯底里症”是个误诊)。
梦中所提到的propyls(丙基)这个词也是一个极为有趣的“凝缩”产物,在“梦思”里其实amyls(戊基)这个词更有分量,很有可能这是在梦产生时,两字之间发生了简单的“交换”。而其实由以下的补充分析,可以看出这种置换往往是凝缩的结果:假如我对propyls这个德文字多思考一段时间,那么,它的同音字propylaea(神殿入口)肯定会自然浮现出来的,而propylaea并非只有在雅典才能找得到,在慕尼黑也能看到。而大约在做这梦的一年前,我正好去慕尼黑看望一位病重的朋友,而这位朋友就是我刚好与他提过trimethylamin(三甲胺)这种药物的人,所以,由梦中紧接着propyl跑出来的是trimethylamin,更可支持这种说法。
就像在另外的梦分析中一样,我在这里曾发现了一大堆对同等意义的联想,这使我承认在“梦思”中的戊基确实是在“梦内容”中被丙基这个词代替了。
一方面,这梦关系到我的朋友奥图的一些想法。他不了解我,他认为我做错了,他送了我一瓶含有戊基怪味的酒,但另一方面,与前者形成对比的,又有一些关于我住在柏林的朋友威廉的意念,他真正理解我,他会永远认为我是对的。而且,他会提供给我一些非常有价值的关于“性”过程的化学研究资料。
在有关奥图的意念中,引起我特别注意的总是一些引起梦的近因,而amyls是属于较清晰的成分,以致在内容中占有一席之地。至于有关威廉的意念则多半是从威廉和奥图两人之间的对比所造成的,各部分都与奥图的意念有所联系。在这整个梦里,我一直有种明显的趋向——排斥那些我不喜欢的人物,而偏向能和我共同随心所欲的人。因此,属于奥图意念的amlys(戊基)便使我联想到属于威廉意念的trlmethylamin(两者一样是属于化学的领域),由于这意念因受到心理方面的欢迎而能从“梦内容”中脱颖而出,amyls本来也可以不经改装地进入梦内容中,但却因为其所能包含的意念,可以由威廉意念的字眼所包涵而失败。propyls既然与amyls这字看来相像,而且它又可以在威廉意念之间以慕尼黑的propylaea找到联系。因此,两意念间以propylspropylaea发生联系。而双方就像经过了协商,而以中间产物出现于梦的内容中,于是,就这样造成了一个含有多种意义的共同符号。也只有通过这种多种意义的字眼才得以深究“梦内容”的原貌。因而,为了形成这种共同代号,梦内容中注意力的转移一定发生在某些在联想范围内靠近该重点的细节上。
由这个“伊玛打针”的故事多多少少可以看出,在梦的形成过程中凝缩作用所扮演的角色。我们发现“凝缩作用”的特点,即在梦的内容中找到那些一再重现的元素,从而形成新的联合物(集锦人物,混合影像)和产生一些共同代号。至于凝缩作用的目的和采用的方法,要等我们讨论到梦形成的所有心理过程以后再作更深的研究。目前,先让我们就所得的结果作整理,我们所得出的事实是这样的:由“梦思”和值得注意的“梦内容”之间的联系恰好由“梦凝缩”补充。
梦中的“凝缩作用”一旦以“字”或“意义”表达,更容易为我们所理解。一般来说,梦中所出现的“字”往往被看作“某种东西”,并与东西所附带的意念一样,也需要经过同样的结合变化,于是,这种梦就产生了各种各样滑稽的新字。
1.我的一位同事寄来一份他写的论文,其内容就我看来,好似对最近生理学的发现有些高估了,并且,也对自己使用了很多言过其实的话,于是,在当天晚上,我梦见了一句非常明显的针对这份论文所发的批评:“这确实是一种norekdal型的”,这个新字的形成乍看起来的确令我费解,这字无疑是对kolossal(巨大的)pyramidal(顶尖的)诸如此类的最高级形容词的谐谑相仿,但我却怎么也找不出字源到底从哪来的。最后,我才发现这个怪字可以分为两个名字:Nora(娜拉,《傀儡之家》)与Ekdal(埃克达尔,《疯狂的公爵》),而这又分别来自易卜生的两部名剧。不久以前,我曾读过一篇有关易卜生的评论,而这篇论文的作者最近发表的一篇作品,恰巧是我梦中所批评的对象。
2.我有一位女病人梦见一个男人,他长着漂亮的胡子,还有一双奇异的、炯炯有神的眼睛,手指向挂在树上的一块指示牌,上面写着:“uclamparia-wet”(原德文无法翻译,此为英译者自创)。
分析:那男人长相很威严,他闪烁的眼神马上使她想起罗马近郊的圣保罗教堂里所有见到的细工镶嵌制成的教皇绘像。在早年的教皇绘像中有一位有金黄色的眼睛(其实这是一种视觉的幻觉,但却常常引起导游者的注意)。更深一层的联想显示出此人的整个长相确实和她的牧师很像,而那漂亮胡子的造型使她想到她的医生(我弗洛伊德本人),而那人的身材却和她父亲相似。这些人对她来说,都有一种共同关系——他们都引导指示她生命的道路。再进一步地探索,金黄色的眼睛→金子→钱——所受精神分析治疗花费了她很多金钱,而使她非常伤心。金子,更使她想到酒精中毒的“金治疗法”——D先生,如果他不患上酒精中毒,她就会嫁给他——她赞同别人偶尔喝点酒;她有时也喝点啤酒或普通的酒,这又再次使她想到圣保罗教堂及其周遭环境。她想起那时曾在这附近的一所叫Thre Fontane(三泉)的寺庙里喝了一种Troppist(天主教之一支)僧徒用“尤加利树”(eucalyptus)所制成的酒。后来,她告诉我,这些僧侣怎样在沼泽地带种植尤加利树而把整片沼泽荒地变为良田,因此,uclamparia这个词可以看出是由eucalyptus(尤加利树)与malaria(疟疾)两字合成,至于wet(潮湿)这个词则是由该地区从前是沼泽地区而引起的想象。还有,wet(潮湿)有时也暗示着相反的dry(干燥)。而巧合的是,那位如果不沉迷于酒杯就可与她成婚的男人名字便叫Dry。这怪名字Dry来自德文字源。德文drei意为“三”,因此,这又影射到“三泉”寺庙。在说到先生的酒癖时,她曾用了以下夸张的说法:“他能喝掉整座泉水”。而Dry先生自己也曾自我解嘲地说:“由于我永远‘干燥’(dry,意指其名字而言),因此我必须经常喝酒。”而eucalyptus(尤加利树)也意指她的心理病症,这病最初曾被误诊为Malaria(疟疾),因为她的焦虑性心理症发作时,经常发冷发热,以致在意大利时被人误以为是疟疾,而她自己也相信从那些僧侣手中买到的尤加利树汁的确多少治好了她这种病。
因此,“uclamparia-wet”这凝缩的产物恰好是梦者的心理症与其梦的交叉点。
3.这是一个我自己的较冗长杂乱的梦,主要情节是:在航海旅程中,我突然想起下一站是Hearsing港,而再下一站为Fliess。后者也正好是我一位住在B市的朋友的名字,而B市是我经常去玩的城市。而Hearsing这个词则是采用了普通维也纳近郊的地名所常有的ing字尾,如Hietzing,Leising,Modling。(古代米底亚字,意思是“我的快乐”,而德文“快乐”就正是我的名字Frcude这个字。)然后,再加上另一个英文字,Hearsay,意即毁谤、造谣,而借此与另一白天所发生的无关紧要的印象联系起来——一首在《费林根脓疮》的刊物上讽刺中伤侏儒Sagter Hatergesage(Saidhe Hashesaid)的诗。还有,由Fliess与ing字尾凑成的字Vlissingen确有这地名,这正是我哥哥从英国来访问我们时所经过的港口。而Vlissingen在英文中则称为“Flushing”,意即Blushing(脸红),这不得不使我想起一些罹患ereutophobia(惧红症)的病人,这种病例我曾治疗过好几个,还有,最近贝希特洛(Bechterew)所出版的有关此方向的心理症的叙述,也使我非常愤慨。
第一个读了这本书的读者对我作了以下的指责,而后来的读者也许也会赞成:“如果真是这样,梦者未免都表现得太幽默且富有机智了吧?”但是,实际上就梦者来说,确实是如此的。只有将这种批评引申到梦的解析者身上时才会遭到反对,假如我们的梦呈现得幽默,并不是我个人的过失,而是梦形成时所处的特殊精神状态,而这与机智、幽默的理论大有联系。梦之所以会变得幽默,大都是由于阐明意念的最直截的方法往往行不通所致,我的读者们也许会相信我的病人的梦所表现的幽默并不低于我自己所提出的梦。因此,这种批评更促使我投入到“梦工作”与机智的比较研究。
4.在另一个场合中我做了一个可分成两部分的梦。第一部分是一个我清晰记得的单词儿,Autodidasker;第二部分则是我几天前所做的梦的翻版,而这梦使我在下次遇到N教授时,一定得告诉他:“上次我曾请教您的那位患者正如你所料,是个心理症的病人”。所以,这新创的词Autodidasker不但具有某种隐意,而且,这意义肯定与我对N教授的诊断要予以推崇的论断有点联系。
如今,Autodidasker这个词可以简单地分成为Autho(德文“作家”即Autor)Auto didakt,和Lasker,此后者可联想到叫Lasalle的名字。这第一个词Author就做梦的这段时间来讲正有一番特别意义。那时,我给太太买了许多本我哥哥朋友(他是一位名“作家”)所做的画回家,并且,就我所知,这人名叫大卫的作家,与我是同乡。有天晚上,我太太告诉我,大卫的一本小说(描述天才被埋没)曾使她深受感动,因此,我们的话题就转向了怎样发掘自己子女的天才才不会把它们糟蹋了,但我和她说,她所害怕的这种差错可以用“训练”来弥补。当夜,我的思路走得更广,满脑子交织着我太太对子女的关怀和一些其他琐事。可那小说作者告诉我哥哥的有些关于婚姻的看法,也指引我的意念进入旁支而产生了梦中的种种象征。这条思路引至布莱斯劳(Breslau)这地名,一位我们熟悉的妇女结婚后就搬到那地方居住,但在布莱斯劳,我找到两个人名:拉斯克(Lasker)和拉萨尔(Lasalle),这两个例证都可用来证明我的担心——“我的子女的一生将会被女人毁弃”,这两个例证皆代表了两种导致男人毁灭的路。
这些“追逐女人”所引起的想法,让我想到我的哥哥,他至今仍然独身一人,名叫Alexander,可我明白,我们习惯于简称他Alex的这发音,酷似lasker(拉斯克)的发音,并且,经由这事实让我的思路又从布莱斯劳通往另一条道路。
然而,我所作姓名、音节的拼写工作,同时还有另外一种内涵。这代表了我的内心的某种愿望——期望我哥哥能享受家庭的幸福,并且,用以下方法表现出来:在描述艺术家生活的小说中,由于其内容和我的梦思有联系,于是更待追查,这位出名的作者通过书中主人公Sandoz(桑多兹)把他个人和他的家庭乐趣全部托出。而这名字也许通过以下步骤进行变形:Zola(左拉)如果倒过来读(小孩最喜欢将名字倒念的)便成了Aloz,但这种改装仍然不够,因此,Al这个音节,由于与Alexander第一音节相同,演变成该字第二音节Sand,而凑成了Sandoz这书中人物的姓名,而我的Autodidasker也是利用这种相同的方法产生出来的。
对于我的幻想“我要告诉N教授,我们两人一起看过的那位病人的确患上了心理症”可以由以下方式产生:就在我要开始休息度假时,我碰到了一个麻烦的病例,当时以为是一种严重的器官毛病,可能是脊髓交替退化病变,但却无法证实出来。这其实完全可以诊断为“心理症”而省了很多麻烦,但因为病人对“性”方向的问题都予以否认,而使我不愿意轻易地做出这种诊断。因为这种困难,使我不得不求助于一位我很敬佩的医师,他听了我的质疑后,告诉我:“你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吧!我推测他可能是心理症病人。”因为这位医师反对我关于心理症病源的理论,所以,虽然我并未反对他的诊断,但我却仍然保留了内心的怀疑。几天以后,我告诉这病人,我实在无能为力,而劝他另访高明。然而,出乎意外的是,他到这时才坦白告诉我,过去他曾对我撒谎,他感到羞惭歉疚,后来他终于告诉我一些我早就预料出来的性问题的病因,而有了这些才使我能确实诊断为“心理症”。这才使我放心了,但与此同时,我还是觉得很遗憾;毕竟我得承认我所请教的那位前辈,他不会因性问题的隐瞒而受挫,仍能做出正确的诊断,的确技术高超,因此,我决心下次与他见面时,一定立即告诉他,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我是错了。
以上就是我这梦中所要做的事。但要是我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又可达成什么愿望呢?我真正的目的就在于证明我对子女的担心是不必要的,也就是说,在梦思中所采用的我太太的恐惧可因此而证明为错误。梦中所说的事实的对错与梦思中的核心并没有脱节,于是,我们有同样的两种选择,要么是由女人引起的机能性或器官性的病,要么是由真正的性生活引起的——也就是说“梅毒性瘫痪”或“心理症”,同时,拉萨尔的堕落又与后者有间接的联系。
在这结构完整的(并且经过分析后意义清晰的)梦里,N教授不只代表这种推断所产生的结果和我想证明自己错误的想法,也不只是由布莱斯劳这地名联想到那位婚后住在那里的朋友;梦中N教授的出现,还与当时我们一起看病人后的聊天有些联系。记得当他看完了那病人后,除了提出前面说的建议外,他问我:“你有几个孩子了?”“6个。”他以关切的、长者的神态又问我:“男孩还是女孩?” “男女各三个,他们是我最大的骄傲和财富。” “嗯!你可得小心些,女孩子还问题不大,倒是男孩子日后的教育并不轻松!”我回答他,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很听话。很明显,这种有关我儿子以后的说法使我不太高兴,就像他当时对我那病人的诊断认为不过是心理症一样。于是,这两件连续发生的事情就因此合在一起,而当我在梦中加入了心理症的故事时,我就利用它来替代了有关孩子教育的对话。其实,我太太所担心孩子的问题才是真正与梦思的核心发生关系的。于是,虽然我使N教授所说的儿童教育问题引起的隐患也进入内容中,但它却隐藏在我的希望中:“证明这种担心纯属杞人忧天”,而这幻想同时代表了这两种相互冲突的抉择。
“考试的梦”在解析时也遇到了同样的困难。我已在“典型的梦的特征”里提到过,梦者所补充的一些联想资料一般满足不了解析的需要。对这类梦有更深一层的了解则有待于更多的这种梦资料的搜集与挖掘。前不久,我所说过的安慰词句,如:“你早已就是一个医生”等,其实,并不仅仅是一种安慰,而是一种谴责。这可以有另一种话外之意:“你已那么大人了,却还做出这种傻事,还犯这种小孩子的错。”而这种自我安慰和自我谴责的混合体正是“考试的梦”也具有的特征,因此,由最后解析的那个梦来看,我们完全可以推论“傻事”“小孩子的毛病”都是被斥责的性行为的重复。
梦中的文字转变和一般发生妄想病的情况差不多,并且在“歇斯底里症”和“强迫观念”的病人身上也可以看到。小孩子口头上的恶作剧——在某种年龄时,他们也真正把“字”“话”当作对象,甚至创造出一些新奇的语言、自造的语法,而这些便成了梦和精神官能症的共同来源。
对梦中奇怪的新字进行解析,特别适合用来探讨梦工作的“凝缩作用”的程度。但一定不要因上述所举的少数例子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这些材料都属少见的甚至是例外的梦。恰恰相反,这种梦例有很多,只是在精神分析治疗中,梦的解析工作很少有记录下来整理成报告的罢了,而且所能报告出来的解析大多也只能为神经病理学者所掌握。
当梦中有一些话语,确实清楚地来自某种想法时,差不多所有这种“梦中的话”都来自于“梦资料”中印象犹新的话,这些话的措辞可能原封不动,也可能只是稍加变动。往往“梦中的话”是由说过的一些话东扯西拉地凑合在一起,句法或许不变,但整句话的意思却可能变得暧昧,甚至连句法都有改变,这些“梦中的话”常常只是在追述重复那些记忆犹新的话罢了。
二、转移作用
当我们收集以上的“梦凝缩”的例子时,我们就已发现了另外一种重要性不小于“凝缩作用”的因素:某些在“梦内容”中占有重要部分,在“梦思”中却完全不一样,与此相反的情形也常有。许多在“梦思”中处于核心的问题,又在“梦内容”中可以找出痕迹。而梦就是这样的无法捉摸,由它的内容经常并不足以找出“梦思”的核心。例如,在以前提到过的“植物学专论”的梦里,“梦内容”中最主要的部分显然是“植物学”,但在“梦思”里,我们主要关心的问题却是同事间工作时所产生的矛盾,以及对我自己花费太多时间于个人嗜好上的不满。至于那“植物学”除了用来做个“对照”以与“梦思”发生一点点关联外(因为植物学一直并非是我喜欢的科目),并无法在“梦思”中找到一点地位。在我的病人所做的关于萨福[16]的梦里,“上山下山,上楼下楼”便是主要内容,但是“梦思”却主要是担心与下层人发生性关系的危险。由此可见,梦思中只有一小部分进入梦内容,并予以过度的夸张,而在我舅舅的梦中,那漂亮的胡子在“梦内容”中可以说是个核心,但却与我们分析后找出的“梦思”——追求“功成名就”的欲望,竟是毫不相干。由这些梦,使我们完全相信“转移作用”的存在。但与此完全不同的,在“伊玛打针”的梦里,我们却发现了这个梦的“梦内容”中每一单元的地位都与解析后的“梦思”完全对应,于是,分析过这种梦后,再遇到以上所举的梦例,我们难免为这“梦思”与“梦内容”之间崭新而不协调的关系感到吃惊。如果我们在正常生活中的心理过程中发现,一个意念或一大堆意念的产生是从一大堆意念中挑选出来后,才在意识界受到重视的,那我们就会证实确实有一种特殊的心理价值(某种程度的兴趣)会带有脱颖而出的意念。但是,我们却发现,在“梦思”中这每一个单元所受到的价值在“梦形成”时并不存在,或并不加以考虑。由于梦思中的各种意念实际上也不能分出价值的高下,我们经常要靠自己的判断才能做决定,在梦形成时,那些附有强烈兴趣的重要部分常常成了次要部分,反而被某些“梦思”中次要的部分取代。这种情形,乍一看好像每个意念所带的心理价值并不被梦形成所接受,它所含的意义多少反而才是关键,我们很容易就认为能表现于梦内容中的并非是梦思中的重要部分,而只不过是它多次出现的原因。但是,只是这个假设并不能使我们对梦形成的了解增加多少。首先,我们就无法相信,两个具有多种意义和内含价值的意念除非彼此一致朝外,那才有可能影响梦的选择。那些在“梦思”中最重要的意念通常也可能经常出现,因为每一个梦思的单元都是由这些核心散发出来的。但梦仍可能排斥这些经过特别强调而且强烈地增援过的单元,而在梦内容中采纳其他只受到强烈增援的意念。
这种困难,靠研究梦内容的“过度决定”或许可以解决。不少这方面的读者,也许会认为发现梦内容的各单元的多种意义并非是重要的工作。因为在分析时,我们是从各梦中的单元入手,将每个由这单元发生的联想——记录下来的。那么,有关这些单元在记载的意念资料中较容易再次出现的可能性难道还会有什么怀疑吗?由于我并不能承认这种反对意见的正确性,我现在只能说出以下的想法:在梦析中所找出的意念里,有些已与梦的核心相差很远,而变成了好像是为了一种特殊目的而设的人为的添加物。它们的目标能马上识别出,也就是在“梦思”和“梦内容”间建立某种关系,而这经常是很勉强的关系,而且,在许多情况下,如果这些重要单元在解析时没有能找出,那么,“梦内容”中的各单元只是可以“过度决定”,连“足够的决定”都不能做到。所以,我们可得出结论:在梦的选择中处于决定性地位的“许多意义”,可能不会永远是梦形成的最主要原因,而常常只是某些不为我们知道的精神力量的次要产物。但是,对每一单元要进入梦内容来说,这才是很重要的因素,因为根据我们观察可知,有时“多种意义”并不易从“梦资料”内找出来,而只有经过一番心血才能得到。
现在,我们不妨这样假设:在“梦的工作”下,一种精神力量,一方面可将其本身所具备的有较高精神价值单元中的精神强度卸除,另一方面,通过“过度决定”的方法,在较低精神价值的单元中塑造出新的重要价值,而凭着这种新形成的价值才能遁入梦内容中。若这种办法真是梦形成的步骤,则我们可以说,在梦形成的过程,各单元之间已经产生了“心理强度的转移作用”,而由此形成了“梦内容”与“梦思”的不同。这种我们所假想的心理运作正是梦的工作中最核心的一环,我们将其称为“梦的转移”,而“梦的凝缩”和“梦的转移”是我们分析梦的结构而发现的两大艺术成就。
我认为靠“梦的转移”来解析梦中包含的精神力量很容易,而转移的结果只是使梦的内容不再与梦思的核心看起来有关系,而梦只凭这种改装的面目再现潜意识里的梦愿望,但是我们当前已熟悉了梦的改装,所以我们可由此追溯出在精神生活中某种“心理步骤”对另一种所做的“审查制度”;而“梦的转移”就是达成这种改动的主要方法之一,我们只能假设“梦的转移”是因这种审查制度的作用产生的一种精神内在的自卫。
在“梦形成”时,究竟“转移”“凝缩”和“过分解释”哪个处于首位,哪个为副,且留待以后再说。但与此同时,我们顺便要提一下的是,要使意念能出现在梦中的第二个条件是“他们一定能免于审查制度的抗拒”,有了这种假设,我们就可以说“梦的转移”是不容怀疑的事实。
三、梦的表现形式
我们发现,在把潜在思潮转变成梦的原意的过程中,有两个单元在运作:梦的凝缩和梦的转移作用。在接下来的讨论里,我们便会遇到另外的两个决定性因素,它们肯定决定了哪些材料能进入梦中。
虽然,这存在使我们讨论的进展有停顿的危险,但是我还是认为有先把解释梦的程序来个简单介绍的必要。我得承认,要把这些程序解释得明白,并且能让评论家相信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某种特殊的梦做例子,详细地加以解释(如我在第二章中对“伊玛打针”作的分析),接着把所发现的梦思集中起来,而寻找出构成梦的程序——也就是说,用梦的合成来完成梦的分析。其实,我已经在好几个梦例之中凭自己的指示用了上面的方法,但我不能在这里将它们发表,由于这牵涉到有关精神资料的性质问题——有太多理由,而每一个理性的人都会同意的。这些顾虑在分析梦时并没有多少影响,分析是不完全的,但仍然能具有其价值——虽然它并没有深入梦的内容,但是对梦的合成而言却不是这样,我认为若不完全,那么它就没有说服力,所以,我只能把一些世人所不知道的人的“梦的合成”公之于世。但由于这愿望只能靠我的心理症病人来完成,因此,我要把这问题的讨论放下暂时不管,直到我能把心理症患者的心理和这个题目联系在一起——在另一本书里。
将梦思合成以构造出梦的尝试,使我领悟到从分析中得来的材料不一定都具有相同的价值。只有某些部分是主要的梦思——也就是说那些全在梦中被置换的;但如果没有审查制度(censorship)的话,它们自身就可以改变整个梦,其他的材料就常被当作是很重要的,我们也无法来用它支持“后者对梦的形成也有贡献”的论调。相反的是,从这之后到分析这段过程里,倒可能发生了一些使它们产生相关的事件,所以,这部分材料即包括了一切由梦的原意指向隐意的连接途径,又包括一些中间的连接关键——在分析的过程中,通过它们便能发现那些连接的途径。
目前,我们仅对本质(重要)的梦思感兴趣,这些经常是一组有相当繁杂思想与记忆的综合——因一些我们清醒时熟悉的思想串列所提供,它们往往是凭许多不同的中心发出来的,尽管有相互衔接的地方,每一思想串列常是它相反的想法所紧随,并且同它有相互的关联。
当然,这繁杂构造的每个不同的部分相互间就有许多逻辑关系。它们能表示前景或背景,离题或说明。不同情况,不同证据或是反驳。但是,当整个梦思是在梦运作的压力下时,这些元素就会被扭转,被粉碎,并且被挤在一起了——就像碎冰被挤成一堆——于是就产生这样的问题:构成它基础的逻辑构架会变成什么样?梦中到底是用什么来代表“如果”“因为”“就像”“虽然”“不是这个……就是那个”等连接词呢?——假如没有这些,我们是不能知道任何句子或语言的。
我们首先想到的回答是,梦并没有什么方法来表现梦思之间的逻辑关系,总的说来梦并不重视这些连接词,梦所表达和操纵的只是梦思的内涵,而释梦的过程,就是要把这被梦的运作破坏了的联系重新建立起来。
梦之所以不能表达出这种连接关系,是因为造成梦的精神材料的性质所致。就像绘画与雕刻所受到的限制一样,它们不像诗歌那样能够使用语言;同样的原因,它们的缺陷部分始于那些它们想利用表达某些想法的材料之上。在绘画找到其表达原则之前,它曾尝试过要克服这缺陷——在古代的绘画中,每个人物的口中都有着小小的说明,用来叙说画家没办法用图画来说明的想法。
现在,或许有人会对梦不能表现逻辑关系表示不赞同。因为在一些梦中常常有最繁杂的理智运作——反对或证实某些叙述,以至用来讥讽或比较,就如同是在清醒时的思想一样,但这又一次说明了外表常常是欺骗人的。假如深入分析这些梦,我们会发现这整个思潮只不过是梦思材料中的一部分,但不是在梦中产生的理智运作:这外表看来像是思想的东西,只不过是又一次体现了梦思的重要材料而不是它们间的相互联系——这就是思想表现出来的,我将要提出某些有关这方向的事实(请看第六章“荒谬的梦”)。最简单的是,梦中说的句子(所特别描述的),只是一些没改变,或稍有变动的梦思材料罢了,这种话常常只不过是暗示了包含在梦思中的一些事件,而梦的意义可能和它差距很大。
但我不得不承认重要的思想活动——并不是梦思材料的再次复现——确实在梦的形成中起重大的作用。在完成本题目的讨论后,我将说明这种思想活动所扮演的部分。那时我们就会知道这思想活动并不是从梦思产生,而是在梦完成之后(由某一观点来看),由梦本身产生的。
我们暂时能这样说,梦思之间的逻辑关系在梦当中是无任何独立的表示的。比如说,如若梦中产生矛盾,那这矛盾不是因为梦本身便是由于某一个梦思的内涵导致,梦的矛盾只能在十分间接的情况下才与梦思之间的冲突有所连接,但是就像绘画(至少)最终能够找到一种方式——而不再是那种小小的说明——来说明那些文字的目的(如感情、威胁、警告等),梦也可凭一些手段来阐述梦思之间的一种逻辑关系——对梦的表现方式做一些变化。实验显示,各种梦都有表现方式不同的“改变”,有些梦并不理会它的材料之间的逻辑关系,而另外一些就尝试尽量考虑,于是,梦有时与它处理的材料相差不远,有时却又有巨大的不同。同样,如果梦思在潜意识中有着先后的时间顺序时,梦对它们的处理也有着相同变异幅度(如伊玛打针的梦)。
梦的运作怎样决定梦思之间的这些(逻辑)关系(而这是梦的工作中很难表现的)呢?我将一个一个地加以阐述。
首先,一般的考虑,通过存在于梦思之间的相关性——这毫无疑问是存在的——把它们联系成一个事件,于是就产生连续性(时间)的逻辑连接。由这点来说,梦就像是希腊或巴那斯画派的画家那样,把所有的哲学家或者诗人都画在一起,这些人确实没在一个大厅或者山顶集会过;但从思想来看,他们确是同一个群体。
梦谨慎地遵循此法则,甚至细节也不放过。不管何时,只要梦把两个元素紧紧地拉在一起,那么这就表示在有关的梦思之间一定存在着不同的亲密关系,这就和我们的文字相像,“ab”意味着两个字母是一个音节。只要在“a”及“b”中间有个空隙,那么“a”就是前一个词的最后字母,而“b”是另一个词的开头,因此,梦中二元素的并列不是不相干的梦思由概率而并接在一起,其实,在梦思中这部分也是具相同的关系。
为了表现这之间的因果关系,梦有两种在本质上一样的程序。假想梦思是:“既然这是这样的,那个则必然会发生。”最常见的表现方法是用附属子句来做开始的梦,那主句就是“主要的梦”了。而时间的前后关系还可以倒过来。但是一般梦的重要部分是和主句相对应的。
我的一位女病人有一次讲了一个梦,它是说明梦的因果关系的好例子,我将在后面把它完整地写出来。梦是这样的——它有一个短的序曲,接着包括一个非常广泛的梦,但却紧紧围绕着一个主题,也许能称之为“花的语言”。
开头的梦是这样的:当她走入厨房,两位佣人正在那儿,她挑她们的毛病,指责她们还没有把她那份食物准备好;与此同时,她看见一大堆厨房里经常使用的瓦罐,口朝下的在厨房里垒叠着,为了让内壁滴干。两个女佣人想去提水回来,不过必须步行到那种流到屋里或院子的河流去汲取。接着,梦的主要部分就这样接下去:她从一些排列非常奇特的木桩高处向下走,感觉很高兴,因她的衣裙并没有被它们勾着……
开始的梦和她双亲的房子是有关联的,这是没问题的,梦中的话是她妈妈经常挂在嘴边的。但那堆瓦罐是来源于同一建筑物内的小店。梦的其他部分则说到了她父亲——他经常追求女佣人。但最后在一次河流泛滥之中,得了重病死去(他们的房子靠近一条河流)。所以,藏在这“起始的梦”的意义在于:“因为我出生在这房子,在这卑鄙并且使人忧郁的环境……”主要的梦也具相同的观念,不过却用一种愿望的满足把它加以改换,“我是从高贵世家来的”,所以隐藏的真正观念是:“由于出生是这样卑微,所以我生命的过程也就是这样的了。”
据我所知,把梦分成这样相等的两份,并不一直表示这后面的梦思和前面的梦思之间具有因果的关系,相反,我们会觉得同一材料往往用不同的观点各自出现于这两个梦中。当然,晚上那些最终导致射精的梦就是这样的——这是一系列将肉体需求越来越清楚表白出来的梦。有时,这两个梦源于梦思不同的中心,只不过其内涵有点相同,以致这梦的中心在另一个梦中只是线索般地存在着,在这梦中不重要的部分却是另一梦的中心。但在某些梦中,将它作为一个短的前言和一个较长的主要部分,正表示这两半有着明显的因果关系。
另一种表现因果关系的方法则牵涉较少的材料,将它梦中的一个形象(不管是人或物)变形成另外一个。当变形在目击下发生的时候,我们要真正地考虑其因果关系——而不是在那种只是某物替代了某物的时候。
我已经谈过这两种方法在实质上是一样的,因为在这两种情况之下,因果关系同样是利用先后顺序来表现的:前者是用梦的先后发生,后者却以一个形象直接变成另一个。我必须承认,多数的梦例之中并没有人出现这种因果关系,它们已经在梦的过程中,由于不可避免各元素的混淆而消失了。
那种随便哪一个都可以的“不是这个——就是那个”的情况在梦里是没有办法表现的,它们往往各自插入梦中,好像二者都是同样的有效(其实只有其一能够成立)。伊玛打针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它的隐意明显如下:“我不用为伊玛仍然存在的病痛负责,因为这不是由于她拒绝接受治疗,就是因为她生活中那不适当的性生活,或者就是因为她的病痛是器官性的,而不是歇斯底里的。”这梦完全满足了这些可能(其实它们是排他性的——不同时存在)。如果合乎梦的愿望,它也会毫不犹豫地加上第四个可能。在分析完这个梦后,我把“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加入梦思的内涵中。
但是,如果在重新产生一个梦的时候,想运用“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比如说“这不是花园就是客厅”——则呈现于梦思的就是和一个简单的加法罢了。“不是这个——就是那个”一般是用来指一个含糊的梦元素——但能够被分开。在这种情况下,解释的原则是:将这两个情况看成一样有效,以一个“和”字把它们连贯起来。
比如说,有一次我的朋友留在意大利,我刚好有一段时间和他失去联系。当时我梦见收到了有他地址的电报。是以蓝字印成的电报体,第一个字是模糊的:
或者是“Via(经由)”,
或者是“Villa(别墅)”,
或者是“Casa(房子)”;
第二个字是“Secerno”,念起来好像是意大利的人名,这提醒了我与这位朋友讨论过的词源学题目,而且也表示了我对他的不满,因为他把自己的住址保密那么长时间而不告诉我。但是第一个字的三种可能情况却在分析后变得各自独立,而且都能成为一个思想串列(chain of thoughts)的起点。
在父亲出殡的前一天晚上,我梦见了一个布告(招贴或者海报),它很像在火车站候车室中贴有那种禁止吸烟的布告,上面印着:
“你被要求将闭上两只眼睛”(You are requested to close the eyes)
或是:
“你被要求把一只眼睛闭上”(You are requested to close an eye)
我习惯把它写成:
“You are requested to close the an eye(s)”
这两个不一样的说法有不同的含义,在分析的时候就会引起不同的分歧,我那时选择了极其简单的送殡仪式,因为我很明白父亲对这种仪礼的观点,但是家中的其他成员对这种清教徒式的简单葬礼并不怎么赞成,认为会被那些参加葬礼的人们所瞧不起。所以,其中一句话:“你被要求将一只眼睛闭上”——这说明,闭着一只眼,也许是忽视的意思。在这里我们非常容易发现非此即彼所表露的模糊意义,梦的运作不能用单一字眼来表现出梦思中所呈现的模棱两可,因而这两种思想即使在梦的显意中也开始分开了。
在有些梦例中,这种要表现出“非此即彼”的困难是凭借将梦分成相同的前后两半来克服的。
梦处理相反意见和矛盾的方法是值得我们注意的——它干脆不加理会,对梦来说,“不”好像是不存在的。它经常把相反的意见连在一起,或者把它们当作同样的事件来呈现。它甚至会随意地用相反意思代替原先的元素而在梦中出现;因此,我们不能一眼望过去就决定一个相反元素在梦思中是否也是如此存在或者刚好相反。
在前面刚提到的一个梦中,我们已经解析过它的第一句(“因为我的出生是这样”)。在此梦里,病人曾梦见自己正从一些高低排列的木柱上走下来,手里拿着开着花的枝条。因为这形象,使她想起了那位手持百合花并宣告耶稣诞生的天使画像,——而她的名字恰恰又是玛丽亚——同时也使她想起,当街道用青色树枝装饰起来,举行“耶稣圣体游行”时,那些穿着白色袍子步行的女孩子,——由此,梦中这开着花的枝条肯定是暗示着贞洁——枝条上长着红花,看起来好像是山茶花。——梦仍在进行当中——在她走下来的时候,花已经都枯萎了。因而,接着一些一定是月经的暗示——由此看来,这握着好似百合花般枝条的少女,同时也象征着茶花女:她平时戴着白色的山茶花,而在月经来临的时候,则戴青红色的。这带着花的枝条,同时代表着贞洁与不贞。而这梦表现她对这一生纯洁的欣喜,但是在有些部分却暴露了相反的概念(如花的凋谢)——显示出她由于各种有关贞洁过失而导致的罪恶感(也就是说,在她孩童时期发生的)。在分析梦的过程中,我们能够非常清楚地把这两道思想区分开来。自我安慰的那部分是比较表面化的,而自责的那部分较为深藏——这两道想法是完全对立的,但性质相像的元素却在梦的显示之中用同样的事件表现。
梦的形成机制所喜欢的逻辑关系只有一种,那就是相似、和谐,或相近的关系——即“恰似”。这关系与别的不一样,它在梦中能用各种不同的方式表现,梦思之间早已存在的平行或“恰似”的关系是形成梦的第一个基础,而梦的运作大部分只是在制造出一些新的平行关系来代替那些已经存在,但无法通过审查制度的障碍。梦的运作是趋向于凝缩,因此,它支持这种相像的关系。
相似、和谐,所谓具有同样归属的——在梦中却以单元化来表现一些关系,或者早已存在于梦思间,或是刚刚才被创造出来。第一种大概可以称为“仿同”,第二种则称之为“集锦”。“仿同”是用在人的身上,而集锦则对事物统一,不过“集锦”也可用于人的身上。而地点则经常被当作人一样看待。
在仿同作用里,只有和共同元素相联系的人才能够表现于梦的显意中,其他人则被压抑了。但是这个梦中的封面人物出现于所有的关系和环境中——不但是他自己,而且也概括了其他的人物,在集锦作用里,这种情形就扩展到人的关系——这梦的影像概括了所有人所持有的特征,但不是每个人都共有的;因此这些特征的组合促使了一个新的单元化,一个新的组成。集锦的实际过程可以有好几条,有时,梦中人具有一个与他相关的人的名字——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这和醒着的知识一样:这正是我们要的人——而外面却是别人的样子,或者,梦的影像可以一部分像一个人,一部分又像另一个人。或者这第二人的涉及并不是外观的,而是存在梦中人的姿态,说话和所处的环境中。在最后的这种情形下,仿同和创造一个集锦人物间的区别就不那么清楚了。但是,要制造一个像这样的集锦人物的想法可能遭到失败,在这种情况下,梦中的景物就只像是属于其中一个有关的人物,别的人(而通常是最重要的),则变成一些附随的,而不具有任何功能。做梦的人有时可能会用这些词句来形容这种情况:“我妈妈也在那里”(斯特克尔)。梦内容中的这一元素也许像象形文字中的决定性因子——不是发音,而是用来表明别的符号的。
造成两个人物结合的共同元素也可能会表现于梦中,也可能会被删除。一般来说,仿同或者是建造一集锦人物的原因是为了避免表现出共同元素。为了避免说“A仇视我,B也是这样”,于是我在梦中制造一个由A和B合成的人物,或幻想A在做一些为B所特有的行动。如此造成的梦中人就有了新的连接。而它代表A和B的情况使我能够在梦适当的时间里穿插一个它们共有的元素,也就是说,对我的仇视态度。凭借这种方法常常能使得梦内容达到显著的凝缩:如果我能够凭别人把同样的情况表现清楚,那就可以省去直接表现某人的情况所需的复杂,我们也可以很轻易地指出,这种利用仿同形式来表现的方法也可以用来避过审查制度的阻抗,而阻抗却是梦运作的严厉一面。审查制度反对的,也许正好落在梦思中某一不同人物的特定意念上,所以我就寻找另外一个人;他也与这被反对的材料有关,不过相关较少,由于这两人不被审查通过的共同点使我可塑造一集锦人物——它有了两人其他无关紧要的特征,无论是源于仿同或集锦作用,于是这人物被允许进入梦内容而不被阻抗,因此利用梦的凝缩作用,我满足了审查制度的要求。
当梦呈现出两个人共有的元素的时候,这通常是暗示着另外一个被蒙蔽的共同元素,但却因为审查制度而不能表现。共同元素一般凭借置换作用来达到顺利表现的目的,于是,梦中集锦人物所具有的不重要的共同元素,让我们能得出这样的断语:梦思中一定会进入一个远非这样不紧要的共同元素。
根据上述的讨论,仿同作用或者是集锦人物具有以下意义:首先,它代表两个人相互之间的共同元素。其次,它代表一件被置换了的共同元素,再次,它只是代表了一种一厢情愿(wishful)的同一元素。因为希望两个人具有共同元素的想法,常和这两人的置换不谋而合,因此,后者在梦中也是以仿同作用来表现的。在伊玛打针的梦中,我希望把她与另一病人置换——那就是说,我希望另一病人同伊玛一样也在接受我的治疗。梦达成这种愿望的方法是,出现一个叫作伊玛的妇女,只不过她被检查的方式却是我从前看到的另一妇女所接受的治疗情况(请看第二章)。在有关我叔叔的梦里,这种交换已成为梦的中心:我利用打鼾和评判同事来把自己想象成部长。
根据经验,我发现每个梦都关系着做梦者自己,没有丝毫例外,梦完全是自我的。当自我在梦的内容中反而是别人时,我可以很有把握地说,自我一定利用仿同关系隐藏在这人的后面,因而能把本人的自我加入梦内容里。在别的情况下,假如本人的自我确实出现在梦中,那么也可知道别人的自我也凭借仿同作用而隐藏在本人的自我后面。所以在分析这种梦的时候,常常得注意我同此人所共同具有的隐匿元素(而这元素是连接在此人身上的)。在别的梦里,自我最初是附着在别人身上,但当仿同作用消失后又再次回到本人的自我身上来的时候,这些仿同使我得以仔细观察:在自我的意念中,哪些部分是审查制度所不能通过的。因为这种原因,自我在梦中可以经过数次交叠,时而直接呈现,时而却又经由仿同别人而表现,通过好几个仿同作用,它才能把大量的梦思凝缩起来。这种梦者的自我,在梦中曾经多次呈现或者以不同的方式表现,基本上是和在清醒的思考中,自我也会出现于不同时间、地点或关联没有两样——例如这句子:“当我想我从前是非常健康的一个孩子。”
关于地点名称的仿同,比起人的仿同来就更容易了解,因为,在梦中富于重大影响力的自我并没有牵涉在内。在我的那个有关罗马的梦里,我发现自己在一个被叫罗马的地方,不过却看到街上很多的德文广告,感到非常奇怪。然后是愿望实现,使我立刻想到布拉格;而这愿望可能起源于我儿童生活时度过的德国国家主义时期(而这已经是过去的),在做这个梦时,我希望在布拉格遇到朋友(弗利斯);于是,罗马和布拉格的仿同可以用一种愿望的共同元素来解释:我想在罗马遇到朋友,而不想在布拉格。并且这会见的目的使我愿意将布拉格和罗马交换。
这种制造集锦的结构也正好是使梦时常披上一层神秘外衣的最主要原因。由于它在梦内容中引入了一种不能靠感官感受到的元素,此种建构集锦影像的精神程序非常明显地和清醒时幻想,或画恐龙与半人半马怪物的情况一样。唯一的不同点在于,清醒时,欲创造的新构造自身决定了这想象物的外表;而梦中集锦的影像却取决于某些和它外表毫无关系的因素——即梦思所含的共同元素。梦中的集锦物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去完成,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只以某物直接表现,但这种表现却暗示着它还有别的归属。更复杂的方法就是把两个物体结合成新的影像,而在这结合过程中,巧妙地利用两者在现实中所含有的相同点,新的产物也许非常离奇,也许会被认为是非常的联想,这要看原来的材料是什么,以及其拼凑技巧的高低而定,如果凝缩成一个单元的对象太不和谐,那么梦的运作经常制造只有一个相当明显的核心,但附和着一些不很明显的特征后就满意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说,把材料组成一个单元化影像的努力是失败了,这两种表现方法相互重复出现,产生一些性质等于两种视觉影像竞争的东西。在绘画中,当我们想表现很多个人所承认的意象所形成的一般概念的时候。也会产生同样的情形。
梦当然是这些集锦的组合。在前面所说的梦的分析中,我已经举出了很多例子;以下我将再补充几个。下面这个是第五章中报告过的梦,是以“花的语言”来描述病人的生命过程的:梦中的她在手中拿着开花的枝条——我们曾表示这代表着圣洁以及性的不贞。根据花朵的排列情形,这枝条也向梦者暗示着樱花,而这些花儿,如果分开单个来看则是山茶花,而且给人的印象是,花是拼凑上去的,这集锦物各元素之间的共同点可以从梦思中显示出来。开花的枝条暗示着那些要赢得,或者想得到她好感的人所贡献的礼物。因而小时候她获得樱花,此后获得山茶花树;而“那个花看来却像是加上去的”的外表,则象征着一位到处游历的自然学家为获得她的青睐而赠送的关于花的图画。另一位女患者在她的梦中则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东西——既像是海边沐浴用的茅草屋,又像是乡村常见的厕所,还像是小镇房子的顶楼。前面两个元素之间的共同点是关于人们的赤身与脱衣;而与第三者的连接就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在她小时候)顶楼也是和脱衣有关。另外一个男人则在梦中出现了两个地点的集锦——而在这集锦物里面进行“治疗”。其中的一个是我的诊疗室,另外一个则是在他第一次认识太太的娱乐场所。一个女孩在她哥哥答应请她吃一顿鱼子酱之后,梦见哥哥的脚上沾满了黑色颗粒的鱼子酱。这“感染”的元素(道德上的意思)和她回忆起的小时候布满双脚的红疹(而不是黑的),以及鱼子酱的颗粒组合成一个新的概念——她是从她哥哥那里得到的。在这梦里(别的梦也一样),人体的一部分被当作东西来看待。在弗伦茨报告的一个梦中,那个集锦的影像由医生与马组成,并已穿着睡衣。在分析过程中,这位女患者感受到睡衣象征着小时候她的父亲在某一情境的影像,于是,这三个元素的共同点也就明显了。这三部分都是她生性好奇的对象。当她还年轻的时候,保姆经常带她到一个军队的马场去,因而她得到许多机会来满足她那没压抑住的好奇心。
我在前面曾经说过,梦不能表达矛盾或者是相反的关系——也就是“不”。我现在将第一个提出不同的意见。有一类能够属于“相反”前提下的例子是利用仿同作用的——在这些梦例中,交换或者代替的意念是和相反情况联系着的。关于这点,我前面已经列举过很多例子。另外一类则属于一种我们可称之为“刚好相反”的旗下,它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表现在梦中似乎可以把它形容为玩笑。这个“刚好相反”并未直接表现在梦中,但却经过梦内容(那些为了别的理由而创造的)中刚好与它相邻接部分的扭曲而泄露它的存在事实——就像是一种事后回忆,这种形式用实际例子解释可要比描述轻松多了,在第六章的“一个美丽的梦”,就是“楼上和楼下”的梦里,表现的爬楼梯刚好与梦思的原型相反,即是这刚好和都德名作《萨福》中情境相反:在梦中往上爬的动作开始非常困难,后来却很轻松,而在都德的故事中开始极其容易,而后来却困难了。另外,梦者同她哥哥的“楼上”“楼下”的关系在梦中恰好倒过来。这显示出在梦思中,两件材料之间的关系是相反的;而我们可以发现,梦者幼年时的想让乳母拥抱的幻想,与在小说的情节中刚好颠倒,主人公却抱着太太上楼。我那梦见歌德抨击M先生的梦也一样。在此种梦的分析中,必须弄清楚这关系,否则是不会成功的。梦里歌德批评一位非常年轻的M先生;而实际存在梦思中的却是另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我的朋友弗利斯),他被一个不知名的小作家批评。在梦中,我计算歌德去世的日子——实际的计算却是根据一位瘫痪病人的生日。梦思中具有决定性影响力的思想刚好与歌德应该得到疯子般待遇的意念相矛盾。“刚好相反”,梦(的潜匿意义)这么说,“如果你不了解书里说的是什么,那么你(评论家)便是白痴,而非作者。”另外,我想,这种把意义歪曲了的梦都隐含着一种轻蔑的,有看这种“背叛某件事”的意念,(譬如说,在萨福的梦中,梦者把他和他兄弟之间的关系颠倒过来。)另外,我们同时可以看到这种梦中的相反手法常常是起源于潜抑的同性恋行动。
顺便说一下,把一件事扭转到反方向是梦的运作非常喜欢的表现方式,也是运用最广泛的。它的第一个好处就是能满足对梦思中一些特殊元素的愿望,“假如这件事是相反的话,那该多好!”这常是表现自我对记忆中那些不尽如人意部分的最好方法。还有,“相反”是逃避审查制度的有效方法,因为它形成一堆歪曲的材料,而且具有一种瘫痪的效果。比如说,对尝试要去了解这梦的含意泼冷水,因此,如果梦很顽固地不愿表露其意义,那么,追究梦显意里那些恰好与之相反的特殊元素是很有意义的,因为经过这手续后整个情况就明朗了。
除了将主题颠倒以外,我们还要注意时间的倒置,梦的改装最常见的方法是把事情的结局,或者思想串列的结论放在梦的开始部分,而把结论的前提和事情的原因留在梦的后面,因此,假如不把这个原则放在脑海里,分析梦就要无法适从了。
在有些梦例里,我们必须把许多梦内容颠倒过来才能找到它的真正意义。比如说,有一个年轻的强迫症患者在某个梦中隐匿着一个自儿童时代就已存在的诅咒父亲死亡的意念。这父亲又是他所害怕的,梦的情形是这样的:因为他回家晚了,被父亲骂了一顿。这梦发生在精神分析的治疗过程中。根据他的联想来看,其本来的意思可能是他生父亲的气,因为父亲回来的太“早”了。他宁愿父亲永远不要回来,这就等于诅咒父亲死去,因为这个男孩子在父亲外出之时做了一件错事,被警告说:“等你爸爸回来,就有你的苦吃!”
如果我们要更深一层的研究梦思和梦内容的关系,最好的方法就是将梦作为起点,然后,研究梦表现方法中的正式特征究竟与底下的思想有何关系。最明显的是,梦里面各种梦的影像会激起不同的感觉强度,在梦的各段或者是不同的梦里,又都具有不同的清晰度。
不能把各种梦影像的强度差别(位于我们所了解的两个极端之间)看成比真实情况来得大(我们认为这是梦的特征,其实是掩人耳目罢了),因为这和我们在真实情况中所体会到的不清晰度无法比较。我们常常说,梦中不清晰的对象是“消逝的”,而认为更清楚的影像必定是酝酿了很长时间的。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梦思的什么东西决定了梦内容中不同部分的鲜明度呢?
我想分析一些可能的情况来作为开始。因为梦的材料也许包括一些睡眠时所感觉到的真正感受,于是可能有人会这样假设:源于这些感觉的梦内容必定会有特殊的强度,或者反过来说,在梦中特别鲜明的,一定起源于睡觉时的真正感觉。但从我的经验来看,这种假设从未成立过,因睡觉时所受到的神经刺激产生梦的影像要比由记忆产生的清楚,这种关系是不可能存在的。真实与否,对梦影像的强度来说是丝毫没有影响的。
另外,我们可能这么认为,梦影像的感觉强度(鲜明度)与对应的梦思所包含的精神强度有联系。而精神强度就相当于精神价值,即最鲜明的也是最重要的——是梦思的中心所在。可是,目前我们知道,真正重要的元素一般是不能通过审查而进入梦内容中的;但无论怎样,也许它在梦中的直接衍化物也带有一些较大的刺激,并且不需要因此而形成梦内容的中心,但是这种想法由梦的比较研究来看也是错误的。梦思中检查元素的强度,和梦内容中对应元素的强度是毫无联系的:事实上梦思材料与梦之间发生了“所有精神价值的完全转换”(尼采语),在梦思中重要的元素,也许它的衍化物在梦中成为短暂的存在,并且在一些更强烈的影像对比之下,显得并不重要。
梦中各元素的强度会由两个独立的因素来决定:其一,完成愿望实现的元素是以特别的强度表现的。其二,由分析过程来看,梦中最明显部分乃是产生最多思想串列的源泉——那些最鲜明的元素也是那些具有最多决定因子的。换种说法即:最大强度的梦元素,是那些借以得到最大凝缩作用的元素(请见第七章)。我们也许可以期望,最后总是会有一个公式来表达出这两个决定因素和强度的关系。
前述那个问题——关于梦中引起某一元素的强度或清晰度的原因——不能和下面这个关于梦各个段落和整个梦的混乱或清楚的问题混为一谈。在前一问题里,清晰度是和模糊度相对,而后行之清楚则和混乱相对。但这两种尺度的强弱关系是互相平行的,具有鲜明印象的那段梦,常常是含有强烈因素的,而暧昧不清的梦就具有一些强度较小的元素,但是梦的清楚或混乱可要比梦中元素的鲜明度更难于分清。因为一些以后即将讨论到的理由,我们目前还不能对前者加以讨论。
但在某些例子中,人们很奇怪地发现,梦的清晰度与梦的改装没有关系,它反而由梦思的材料直接而来(并且是梦思的一部分)。我就有个梦,在我醒来时,觉得结构完美、清晰而毫无瑕疵——当我在梦中仍然迷糊的时候,我想要理出一类不受凝缩与置换作用影响,而属于“睡眠中的幻想”的梦,但是细察这少有的梦例时,我发现它仍然和其他梦具有一样的缺陷和隔膜;因此就把这“梦的幻想”的分类删除了。梦的内容代表了我们希望得到以及困扰我们(我和我的朋友弗利斯)的两性原则。而这梦愿望实现的力量使我认为这理论(刚好没有出现于梦中)是清楚且毫无瑕疵的,因而我认为完成梦的判断其实只是梦内存的一个重要部分罢了。在这梦例中,梦的运作侵犯了我清醒时的思想,将之改变使我认为这是对这梦的判断,其实这是在梦中未能成功表现出来的梦思的材料。有一次,在分析一位妇女的梦的时候,我遇到了与这梦相同的情况。开始的时候她拒绝说明,因为“这是非常不清楚和混乱的”。但当我一再告诉她不能如此确定她一定对以后,她说,有好几个人进入了梦里——她本人,大夫和她父亲,但是,她却不能确定她父亲是否就是她父亲,或者那个人是谁,以及这类的问题。把梦与她分析过程中的联想结合起来,很清楚地证明这是一个常见的故事,关于一个女佣人怀孕了,但不能确定“私生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因此,梦显示不清晰的部分其实就是促成此梦素材的一部分,即是说,这素材以梦的形式来表现。梦的形式或者梦见的形式普遍的用来表示其隐蔽的主题。
对梦的注解,或者表面看来是善意的批评,经常是用来掩饰那以微妙方式出现于梦中的部分;尽管实际上是出卖了它。比如说,一个梦者说,“梦已被抹掉了,而分析结果却显示出他回忆(童年的)他在聆听那个替他大便后擦(wipe)屁股的人交谈”。另外有一个例子值得详细记录。一个年轻小伙子做了一个很清晰的梦,内容提示他有关童年时的幻想。他梦见傍晚时分,在夏季游览胜地的旅馆里,由于记错了房间号码,结果走进了一间客房,房里一位老太太正与她两个女儿解衣就寝。然后,他说:“梦在这里有个空档;少了一些东西,最后出现了个男人,他想把我扔出去,于是,我就挣扎。”他虽然尽了力,却一直没有办法记起这重要部分,无疑这是暗示着他儿时的幻想;到最后,真相大白,他所想找寻的其实在他叙述梦的隐蔽部分的时候已经表达出来了。这空档就是这些要上床的妇人的阴道,而“少了某些东西”,则是对女性生殖器的代名词。当他年轻的时候,他对女性生殖器官有好奇心,同时相信有关幼童的性理论——根据这理论,女人也是具有男性生殖器官的。
我想起了另外一个相同意义的梦。梦者说:“我和K小姐一起进入公园餐厅……然后就是含糊的部分,中断了……然后发现自己处在妓院之中,那里有两个或三个女人,其中一个只穿着内衣裙。”
分析:K小姐是他前任长官的女儿,他承认,她就像是他的妹妹,不过他有时会去与她交谈。在一次谈话后,他们“似乎开始察觉到彼此性别的不同”,他好像这么说:“我是男人,而你是女人”。他只到过此餐厅一次,那是与他姐(妹)夫的妹妹一起去的——对他来说,她没有什么吸引力。有一次他与三位女士走过这间餐厅的大门;那三位女士是他妹妹、阿姨以及刚提到的姐(妹)夫的妹妹。其中二位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但都是他的妹妹。他很少逛妓院——一生中可能只去过两三次。
对这梦的分析主要建立在梦中“含糊的部分”及“中断”的基础上,因而,引导他回想起在孩童时代,出于好奇的缘故,曾经(虽然很不经常)检视过比他小几岁的妹妹的生殖器,后来他就做了这个梦,象征着他对这过失行为的(意识的)记忆。
同一天晚上所发生的梦的内容都是整体的一部分,而它们之所以会分成这些章节以及许多组合和数目的事实,又都是有意义的;这可以看成是深藏着的梦思所提供的信息。在分析含有大量关键部分的梦时(通常来说,是同一晚上发生的梦),我们不应该忘记这种可能,即这些分开,而又是连续着的梦可能含有同样的意义。并且是以不同的素材表达着同一个行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第一个梦通常是最懦弱的以及被歪曲的,而接着的就较为明晰和可信了。
圣经中那个由约瑟夫解释的法老王所做的关于母牛和玉米穗的梦就是属于此类。约瑟夫(Josephus)的记载(《古代犹太史》,第二册第五章)要比圣经上详细多了。就在国王提起第一个梦后,他说:“当我看到这景象时,就从梦中惊醒了;就在思索这到底有什么意义的时候再度入睡。接着又做了一个梦,这要比前一个要来得露骨与离奇,使我感到惊恐与迷茫……”听完国王对梦的叙述后,约瑟夫说:“国王呀,这个梦虽然用两种方式来表现,但却具有同一意义……”
荣格(1910)在那篇《谣言的心理》中提到,某个女孩经过改装的“色情的梦”如何不经过分析即被她同学识破了,以及这个梦是如何进行更进一步改装和掩饰的。他在叙述了关于这个梦的许多故事后,下了这样的评论:“在一系列的梦中,最后一个梦的影像所要表达的思想,完全和第一个影像所要表达的相同。审查制度利用一连串的不同象征、置换、无邪的改装等来达到尽量延长时间隔离此情节的目的。”谢尔奈对于这种梦的表现方法非常熟悉,他曾经描绘过,并且把它与他的器官性刺激的理论结合在一起,当作是一种特别的定律:“最后由某一特殊神经刺激引起、象征性的梦的构造都要遵循这一般的规则:在梦开始的时候,它用一种最遥远,最不正确的暗示描绘着产生刺激的对象,但是最后当所有可能的图像来源枯竭时,它则赤裸地表现出刺激本身,或者是(依梦例不同)有关的器官或者是该器官的功能,所以,梦在指示出其器官性原因后干净利落地达到了目的……”
兰克(Otto Rank)肯定了谢尔奈的定律。他报告的女孩的梦被分为两个部分,中间有一段间隔,但却是同一个晚上发生的,而第二个梦是以达到性欲高潮而结束。即便是没有从梦者取得详细的资料,我们也能进一步地很详细地分析第二个梦;但是从两梦之间的许多联系来看,能够发现第一个梦所表现的内涵和第二个梦一样,不过是以一种比较隐匿的方式表达而已。因此,第二个达到性欲高潮的梦使我们能给予第一个梦完美的阐释。兰克即根据此梦例,很正确地用梦的原理来分析“产生性欲高潮或遗精的梦”的意义。(请看第六章)
根据经验,我认为很少有机会遇上要用梦的明确或有疑问的素材,来判断梦的清晰或混乱。后面,我将讲解一个“梦的形成”的因素(以前没有提过,而这将决定梦中各因子的价量)。
有时当梦中的某一情况或段落发生一段时间后,突然会冒出这样的句子:“似乎好像在同一时间里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并在那里发生了某件事情。”过一阵子,梦又回复了原来的主流,这中途的打叉不过是“梦的材料”的一个插曲而已——一个窜入的意外思想,梦思里是这样表现的:以“当”(when)来替代“如果”(if)。
那个在梦中经常能被发现而且那么靠近焦急的被禁制感究竟具有什么意义呢?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前进,但是却发觉自己被胶粘在那里;想要获得什么但却被一些困难阻挡着;列车就要开了,但是却不能赶上;想举起一只手为受到的侮辱报复,但却发现它是软弱无力的,例子真是举不胜举。前面,我们已经在暴露的梦当中提到这感觉,不过却没有真正对它进行分析。一个简单但理由又不充分的答案是,在睡觉时经常有动作麻痹的感觉,因而就产生了这种感觉。但是,为什么我们不一直梦见这种被抑制着(麻痹)的行动呢?我们可以很合理地这么想,这种在睡觉过程中的任何时候都可以唤起的麻痹感,使某些表现方式容易暴露出来,并且只是当梦思的素材必须要这样表现时才会感觉到。
这种“无法做任何事情”并非经常以此种感觉呈现在梦中,有时它甚至是梦内容的一部分。下面是这方面的一个梦例,我认为它为这种梦的意义提供了很好的说明。以下是这个梦的节录,在梦里我由于不诚实而被指控:这个地方是私人疗养院与某种其他机关的混合,一位男仆人拉着我去受审。在这梦里,我知道某些东西不见了,而这审问是因为怀疑我与这失去的东西有关〔由分析看来,这审问(检查)有两种意义,并且包括了医学检查〕。由于知道自己是无辜的,并且又是这里的顾问,因此,我一言不发跟着仆人走。在门口,我遇见另一位仆人,他指着我对那个仆人说:“为什么你要引他来呢?他是个值得敬佩的人。”然后,我就独自走进大厅,大厅旁边立着许多机械,使我联想到了地狱以及它恐怖的刑具。在其中一个机器上躺着我的一位同事,他不可能看不见我,不过他却对我毫不在意。然后,他们说我可以走了,但我找不到自己的帽子,并且也没法走动。
这梦的“愿望实现”的确是表现了我“被认为是诚实的,并且可以走了”。所以,在梦思的各个素材中必定和这个相反。“我可以走了”是一个赦免的讯号,所以,在梦的末尾,阻止我离开的某些事情的发生,不就可以认为是那些含着阻碍的潜抑正在这时刻呈现出来了吗?因此,我不能找到帽子的原因就是“毕竟你并不是个诚实的人”。但是,梦里这“无法做任何事情”是用来表达一个相反的情况——“no”,因此,我又要修改前面所谈的梦是不能表达“不”的话。
在其他的梦里,“无法行动”并非是单纯的一种情况,而是一种感觉;这种被禁制的感觉无非是一种更强有力的表达方式,它表现着一种意志,并且这受到反意志的压抑,此被禁制的感觉代表着一种意志的矛盾。我们以后将会提到,睡觉中所连带的运动性麻痹正好是做梦时思维程序的基本决定因素之一。我们了解运动神经传导的信息无非是意志力的展现,而我们在梦里断定此传导受抑制的事实,无非使整个程序显得更适合于代表意志以及反意志的行为。并且很容易看到被禁制的感觉凭什么那么接近焦虑,而在梦中经常和它相连。忧虑是一种原欲的冲动,来源于潜意识并且受到潜意识的禁制。(根据后来的理解,这句话不再能成立。)所以,当梦中,被禁止感和焦虑相连时,这肯定是属于某个产生原欲的意志力量的时候——或者说,这必然是性冲动的问题。
我将在其他地方讨论梦里的评论“毕竟这不过是梦而已”的精神含义,我在这里只不过是要说,这是为了分散对所梦见的重大事件的注意。有趣的是,梦实质的一部分在梦里被描述为梦到底有什么价值?这有关“梦中梦”的谜已经被斯特克尔在分析一些令人信服的梦例后解开了。再说一遍,其目的是为了减少对梦里所梦见事物的重要性,即去除其真实性。梦里所梦见的是梦的希望,打算在醒后将其蒙蔽的情况。所以能够很合理的推想,梦里所梦的是真实(真实的回忆)的显现,然而,那些梦里所表现的其他事物应该是梦的愿望罢了,等于说希望这被称为“梦”的事物不会发生——换个说法,假如某一事件是以梦中梦的方式插入梦中的,那么可以很肯定地说,这表明这事件是真实的——最确定不过的了。
四、梦素材的表现力
直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研讨出了许多以梦为表现梦思的方式。我们了解在形成梦之前,梦思必须通过某些程度的改造,并且我已触到有关这方面更深层的题目(除了其一般性原则之外)。我们也了解,这些素材被撤离了许多联系后,还要经过压制的过程,同时因为在元素不同强度之间的交换,也导致素材间产生了精神价值的变化。到目前为止,我们所研讨的交换作用只不过限于将一个特殊的意念与一个和它非常接近的相互交换,而结果导致了凝缩作用,使一个介于两者之间的单元化元素进入梦境(而不是两个)。我们还没提到其他的交换作用,由分析可知,还有另一种交换作用,它交换有关精神的语言表达。在这两种情况下,交换都产生于一系列的想象,此种程序能产生于任何一种精神领地,而置换的结果往往是一个要素取代了另一个要素,或者某一要素的语言形式被另外一种所代替。
第二种“梦的形成”的置换作用不仅在理论上有特别大的吸引力,而且,也可以解释梦因素伪装的极其荒谬的外表。置换的结果经常造成梦思中一种无色与抽象的形式变为图画的或具体的形式。这种改变的优点及目的自然是一目了然的。从梦的观点来看,能够抽象化的,也就能被表现。就像在报纸内画家由于重要政治题目而遇到了插图(表现)的困难,抽象的概念也使梦得到了相同的危机。这种置换不仅使表现能力受益,而且可以因而得到凝缩和审查的好处。只要是抽象形式的梦思都是无法利用的:只要它变成图像的语言后,梦的运作所要的对比与相似(假如没有,它也会自己创造的)在这新的表达形式下就能够更简单地建立了。这是因为,在每种语言的历史发展中,具体名词比概念性名词有更多的联系。可以这样想:在形成梦的中间过程中(使得纷繁杂乱的梦变得简洁和统一),很多精力是花在使梦思转变为适当的语言形式上的。任何一种想法,假如其表达方式因为别的理由而确定的话,那么,它就能通过一个变数来选择其表达形式(这些是其他想法所具有的表达方式)。或许从开始就如此,像写诗一样,如果诗要押韵,那么后面一句一定受到两个限制:它必须表达某种恰当的意义,而其表达也要符合第一句的韵律。最好的韵诗是那种找不到刻意求韵的斧凿痕迹,而且它想表达的意义,因为相互制约的关系,从开始就选定了一些词和字,然后只要稍加变动就可能满足诗韵了。
在一些例子中,这种改变表达的方法甚至直接协助了梦的凝缩。由于它含糊的字眼表达出许多梦思(而不是一个),而整个文字的智慧就这样白白地被梦的运作所抛弃了。我们没必要因为文字在梦的形成所扮演的角色而感到奇怪。既然它是许多意念的间接点,文字便可以认为它注定是含糊的;而心理症患者(比如说,在构造强迫性思想与害怕时)利用这些文字的好处毫无羞耻之感(不比梦来得少),以达成凝缩和假装的目的。我们也不难发现,梦的改造也因表达的置换得利,如果用一个含糊的字眼替代了两个意义明确的,那么,结果肯定是误人的;如果以图像来替代我们日常所用的严肃表达方式,那么,我们的理解能力将会大受阻拦,特别是我们从来没了解过的、应该是按字面解释或是打比方的内容。而且是不是直接和梦思相联,还是要通过一些中间插入的语句。在分析已有的要素时,我们经常不知究竟:
(1)是否要看它的正面或反面意义;
(2)是否要当历史来表明(即回忆);
(3)是否以象征的方式来表明;
(4)是不是以其文字意义表明。
但尽管是这样含糊的性质,我们也可以说这是梦运作的产品(应当想起,它们并不是基于要被了解而制造的),对它的翻译者所带来的困难要比那些古时候的象形文字来得简易多了。
我已举了几个梦例,它们利用含糊文字的关系来表现。比如,“伊玛打针”梦中的“她好好地张开嘴巴”和“我没法运动”。以下我将记录一个梦,内容大多是把抽象意念变为图像,这种梦的分析法和利用象征方法来分析梦的分区,一样是清晰而毫不含糊的。在象征的梦研究中,分析家可以随意选择理解象征的钥匙;而在这种用文字伪造的梦里,解答已经表明,只是却被一些日常的文字用法所遮掩。如果在恰当的时机中有正确的处理的话,那么我们便能够部分或完全地解释这种梦,有时甚至我们不必借重梦者提供的资料。
我的一位熟人的太太有下面这个梦:
她坐在剧院里,那里正上演瓦格纳的歌剧,直到早上七点五十四分才结束,剧院正厅里摆放着餐桌,观众在大吃大喝。她那位刚从蜜月旅行回来的表兄弟和他的年轻太太坐在一起,旁边是一位贵族。看来这新婚夫人相当公开地把丈夫从蜜月中带了回来,就像是把帽子带回来的情形一样。大厅的中间有个高塔,上面有平台,四周围绕着铁栏杆,指挥员就在上面(他具有利希特的特征)。他在那里一刻不停地沿着栏杆走,一直走得汗流浃背,他只有通过那种位置来指挥簇聚在高塔底下的乐队。她和一位女人坐在包厢内,她年轻的妹妹在正厅中准备递给她一大堆煤,由于她不知道会如此长,故感觉快冻僵了(就像包厢在这漫长的演奏里,需要暖气来保持温暖一样)。
虽然梦是聚集在一种情境下,但是由另外的角度看,在一些方面仍然缺乏意义:譬如说那位于正厅的高塔,还有在上面的指挥!最不可理解的是她妹妹竟然由正厅下面递给她那些煤块。我故意不要求她将这梦做个分析,是由于我对梦者的人际关系有比较透彻的了解,所以能不靠她的分析就能够解释梦里的某些部分。我知道她挺同情一位音乐家——他的事业因为太过疯狂以致过早的缩短了。为此,我想应该把正厅的塔当作一种暗喻——她希望此人走向利希特的位置,驾于整个乐队之上。此塔乃是利用恰当的材料做成的集锦图像。塔的下部分表示这人的伟大;上面的栏杆以及他在里面像一位囚犯或一条牢笼里老虎一样团团转——这表明了这不幸者的姓名以及他最后的遭遇。这两个意念也许要用Narrenturn(疯人塔,疯人院的旧称)表示出来。
解决了此梦的表现方法后,我们便能利用同一方式来了解第二部分的荒诞——她妹妹递给梦者的煤块。“煤块”肯定是指“秘密的爱”:
Kein Feuer,Keine Kohle
Kann brennen so heiss
als wie heimliche Liebe
Von der niemand nichts weiss无火,便无煤,
燃得如此火爆,
就好像是秘密的爱,
无人知道。(德国之民歌)
她和这位女朋友都还没有结过婚(德文“sitzen geblieben”按字面解释就是坐冷板凳),她的妹妹(仍然有结婚的希望)递给她煤块,因为“她不知道它会这么长”,梦并非特别指出什么会这样长。如果这是故事书,那我们会说这是指的演奏时间,不过由于是梦,所以,我们只好把这只言片语当作是不同的实体,认为它的用法是混乱不清的,而应该在后面加上“在她结婚之前”。梦者的表哥和他的太太在正厅中坐在一起,以及后者坦露的爱情更进一步地证明了对“秘密爱情”的解释。整个梦的中心,是在于梦者的热情(fire)和年轻太太的冷淡(cold)之间的秘密与公开爱情的比较。而在这两种情况里都有人被看重,在这里是指那个贵族以及被寄以很高期望的音乐家。
前面的谈论使我们发现第三种梦思转变为梦内容的因素,也就是梦考虑它将利用的精神素材的表现力,这大多是指视觉影像的表现力。在各种主要梦思的附属思想中,那些具有视觉特点的将大受欢迎;而梦的运作毫不迟疑地努力将一些无法应用的思想重铸成另一种新的文字形式,即使变得不寻常也无所谓,只要这个程序能够帮助梦的表现,以及解除这种拘束性思想所造成的心理负担就可以了。把梦思的内容改变成另一种模式的同时,也可以产生凝缩,并且可能创造出一些与其他梦思的联系,而这些本来是不存在的;这第二种梦思也许是为了与第一个梦思相连,早就把自己原来的表达方式作变化了。
锡伯尔(Herbert Silberer)曾经就梦的生成发表了许多将梦思改变为图像的直接观察办法,因此,可以独立研究这梦的运作的因素,他发现,在很疲惫的情况下,做一些理智的工作,往往思想会脱离而代之以一个图像——他发现这是那个思想的代替物。锡氏以一个不太适当的“自我象征”来形容这种代替物。下面我将引述锡氏论著中的一些例子,而在以后提到有关现象的特点时我会再次涉及这些例子。
例一——我想修改一篇论文中不满意的部分。
象征——我发现自己正在削平一块木板。
例二——我努力使自己熟悉(了解)别人建议我做的形而上学的研究。我认为他们的意图是要人在追寻存在的实质时,努力克服困难以达到意识与存在的更高层次。
象征——我把一柄长刀插入蛋糕中,好像是想将一片蛋糕提起来。
分析——我的使刀动作意味着说到的“克服困难”……以下是对这个象征的解释。我经常在聚餐时切蛋糕,把它分给每个人;切蛋糕所用的是一把长而能弯曲的刀子,所以,要特别小心,特别是要把切好的蛋糕,干净利落地放到碟子里;要将这刀子小心的塞到蛋糕下面(这和那缓慢的“克服困难”以达到本质相对应),在这图像里还有一个象征,因为这是一种千层糕,所以,刀子要切过很多层(这和意识与思想的许多层面互相对应)。
例三——我失去了一系列思想的线索。我想再把它找回来,不过得承认这种思想的起点已经不可能再得到了。
象征——排字工人的一个排版,只是末尾几行的铅字掉了。
回想受教育者的精神生活(属于玩笑、座右铭、歌曲、成语的部分),我们应该期望它们一定经常被用来替代梦思以作伪装的目的。比如说,梦见许多四轮马车,每一辆车上装满不同种类的蔬菜,这到底具有什么意义呢?它是对“Kraut unt R üben”(字面意思“卷心菜和大头菜”)的相反意义,即混乱的意思。不过很奇怪,这梦我只听过一次,普遍性相同的梦只有少数几个。而这些都基于一些大家都熟悉的暗示和文字的替代物。而且这些象征大部分为心理症患言,传说与习俗所共有。
如果我们更进一步地探究这个问题,就能发现在完成这种替代的过程中,梦的运作并非利用什么新的创新来达到目的,在这种情况下,也许是不受审查制度的阻抗的。它运用一些早就存在于潜意识的方式;而它所喜爱的变形手法与心理症病人在幻想中,或者是意识的玩笑与暗示中的情形大致一样,所以即可了解谢尔奈的梦的分析,而我另外已经为其基本的正确性辩论过了(请见第五章)。不过这种对自己身体想象的先入为主的概念并不是梦所特有的,也不是特点。我对心理症患者潜意识思想分析的结果发现,它是经常存在的,并且是起源于对性的好奇,对生长中的年轻男女来说是指性及自己的性器官。谢尔奈(1861)及伏尔克特(Volkelt)(1875)坚持,家里的东西并不是用来象征身体的唯一来源。他们的观点是对的,不论是梦,还是心理症的幻想,不过,确实有许多病人用建筑物来比喻身体以及性器官(对性的兴趣远超过外生殖器官)。对这些人来说好像柱子或圆柱代表着脚(就像《所罗门之歌》内的象征),每一个门(gateway)代表身体上开的口(即洞“hole”),每一种小管都在提醒着泌尿器官,等等。有关植物与厨房的事同样也可以用来隐匿性的影像,对植物已用了许多语义学上的用语,如一些可以追溯到古代的类比想象:像什么上帝的葡萄园、种子,和《所罗门之歌》中的少女的花园等。在思想或者梦中,最丑陋以及对性生活最详尽的描述也可以用那种看来是纯洁无邪的厨房活动暗示,而我们也将无法知道歇斯底里症的症状,假如我们忘记了性的象征可以从一些普通的以及不明显的部分找到最好的匿藏,那么,神经质的孩子无法忍受血及生肉,或者看到蛋或通心粉就恶心,还有那些带有神经质的对蛇的夸大性害怕,在这些背后都有性的意义。不论什么时候,心理症利用这些伪装的时候,他们都遵循着一条人类古代文明已经走过的途径,并一直沿用至今(仍然存在),并且罩着最薄的薄纱;在言语、迷信和习俗上都可以毫不费力地找到证据。
下面我将记录一位女病人做的所谓“花”的梦,(我在第六章答应将此梦记录下来。)在经过说明后,梦者就失去了对这美梦的爱好。
开始的梦
她走进厨房,那时两位女佣人正在那里干活儿。她挑出她们的毛病,责备她们没有把她那些食物准备好。同时,她还看见一大堆厨房里常用的瓦罐,口朝下地在厨房里重叠着以让里面的水滴干。这两个女佣人准备去提水,不过要步行到那条流到屋里或院子里的河边去汲取。
重点的梦
她从有一些排列着奇特的木桩或篱笆的高处向下走,那是由小方形的木板(Wattle)架构成大格子状,它们并不是用来让人攀爬的;因此要找个落脚的地方也很困难,她为衣裙没有被什么东西钩破而感到高兴,所以她一面走一面仍保持着值得尊敬的样子。她手里握着一根大枝条,事实上像是一棵树,开满着红花,枝芽交错并且向外扩展;看来有点像樱桃花;但又像是重瓣的山茶花。当她下去的时候,她手里只有一株,然后突然变为两株,后来又变成一株。不久有的花朵已经开始枯萎了。走下来后,看到一位男用人,她很想和他说话,而他正在修剪着同样的一棵树,他用一片木头努力把长在树上的倒垂下来的一团团头发状的寄生物拖出来,别的工人也在花园砍下了相同的枝条,把它们丢到路边上。许多人各自拾取了一些,她问他们,自己是否也可以拾取一株。一位年轻男人(她认识的某人,一个不太熟悉的)正站在花园里,她走上前问他如何把这种枝条移植到她自己的园子里去,他却拥抱了她,她挣扎着问他想要怎样,难道他认为谁都可以这么抱着她?他说这没有什么不可以,这是允许的。然后他说他愿意和她到另一个花园去,教她怎样把这树种好。并且加上了一些她不太理解的话:“无论如何我需要三码(后来他又这么说:3方码)或者三寸(18寸)的土地。”就好像是为了这个,情愿要她支付给他什么似的,或者想要在她的花园中取得什么补偿,或者想要逃避一些法律,并且由此得到一些利益,但并不伤害她。至于他是否真的展示什么给她看,她一点也不清楚。
这个梦可以说简直是一种自传式的,而我完全是因为那个象征要素才把它提出来的。这种梦常常发生在精神分析期间,其他时间却很少发生。
我当然藏有许多这种资料,但是如果都提出来,将使我们太过深入于心理症病患的情况,这就导致了同样的结论,梦的运作不需要利用一些特殊的象征活动,它利用那些已经存在于潜意识中的象征,因为它们更能符合“梦的构成”的要求(从具有的表现力来看),以及能够逃避审查制度。
五、梦的象征
从最后这个自传式的梦来看,我一开始就注意到梦里的象征。在经验慢慢增加后,才逐渐了解其重要性与牵涉之广,然而这也是受了斯特克尔著的影响;我认为在这里提到他是合适的。
这位作家对精神分析的破坏也和他的贡献一样多。他带给这些象征许多意料之外的解释;而起初大家对这些解释都表示怀疑。不过后来,这些解释大半都被证实并被接受了。我这么说并非小看史氏成就的意思,即他的理论被怀疑不是没有理由的,而是他用来支持(说明)其分析的例子经常不能令人信服,而他所利用的方法在科学上也是不可信赖的,史氏是利用直觉来解释梦的象征。关于这点,我需要感谢他直接了解的才能。但是,这种禀赋不能完全被接受,但它又无法予以置评,所以,其正确性就不可得知了。这就像是坐在病床旁,以嗅觉来对病患的感染加以诊断一样,尽管许多临床医生能对嗅觉加以更多的利用(通常是退化的),而且可借以诊断胃肠病而引起的发热。
随着精神分析的进展,可以发现许多病人都有这种惊人的对梦的象征的直觉。他们大多数人是精神分裂症,即今日所谓的精神分裂病的病患,有一段时间里我竟怀疑有这种倾向的梦者都患有此病。但事实并非如此,这实际上只是个人特殊的禀赋,并且没有病理上的意义。
当对梦中代表“性”的象征的广泛利用感到已经很熟悉的时候,我们会产生这样的疑问:这些象征是否大多数都具有确定的意义,就像速记中的记号一样呢?甚至还会想利用密码来编一本新的《释梦大全》。对此,我有这样的意见:这种象征并不是梦所特有的,而是潜意识意念,特别是关于人的意念的特征,常常可在民谣、童话、故事、成语、文学典故,或流行的神话中发现;这可要比在梦中表现得更为彻底。
假如我们一定要找出它的象征性意义,以及研究这无数的,而且大多数仍然没有解决的和象征关系的问题,那么就会远离梦的解释。所以,在这里我要说,象征乃是一种间接的表现方法,我们不能无视其特征而与其他的间接表现方法混为一谈。在有些例子里,象征与它所代表的物象具有十分明显的共同性。在别的例子里,却是隐匿而不是那么明白的,因此,使人对这种象征的选择感到担心。但必定只有后者才能讲清象征关系的本质意义。象征是具有遗传性的。现代那些以象征关系相接的事物在史前也许是以概念或语言的身份相连接的。这象征的关系好像就是一种遗迹,一种以前身份的标志。就像舒伯特(Schubert)指出的一样,许多梦例中,相同象征的应用可要比在日常用语中来得更为普遍。许多象征和语言一样悠久,而其他例如“飞艇”“齐伯林”(齐伯林,德国工程师,此处指以他名字命名的大飞船)则是在近代才产生的。
梦通过象征来表现其隐匿的思想,因此是很偶然的,而好的象征,总是习惯性的(或者几乎是习惯性的)用来表达类似的事情。但是不能忘记梦中精神资料的可塑性。很多场合,“象征”应当以它恰当的意思来加以解释,而不仅是象征式的;但有时,梦者却在其私人的记忆中导衍出力量而将种种平时不表示“性”的情形来作为性的象征,假如梦者有机会在各种象征中任意选择的话,那么与梦思中其他材料的中心有关联的象征必定为他人所喜爱,也就是说,虽然是典型的,但还是存在差异。
即使是谢尔奈以后的研究,也使人无法对“梦的象征”的存在产生任何的异议,乃至于艾里斯(Havelock Ellis)也认为梦不可避免地充满着象征。我们不得不承认,象征的存在不仅使梦的解释变得简单也使它变得困难。通常遇到梦内容中的象征要素时,利用梦者自由联想的分析技巧是毫无用处的。而为了能适用于科学发展的批判,我们一定能回复到利用释梦者的随意判断——这在古代已被应用,而在史特克尔轻率地分析梦的情况以后好像又复活了。因而遇到梦内容中的象征时,我们必须运用综合技巧,一方面依赖于梦者的联想,另一方面依赖于释梦者对象征的了解和掌握,为了要杜绝对梦的随意判断,在解释象征时必须相当谨慎。仔细探讨追究它们在此梦中的用意如何;而对梦的分析的确定,一些是由于知识的不完全,这在继续进步后会慢慢加以改善的,另一些则要归咎于梦象征本身的特点了。它们通常有一种或多种的解释;就像中国的汉字一样,正确的结果必须经由前后文的意思判断才能得到。这种象征的含糊与梦的特征凝缩作用相联系。即便是区区一个梦的内容,也要表现出在性质上不相符合的各种思想与愿望来。
在这些限制与保留下,我将进一步深入讨论。
皇帝和皇后(或者是国王和王后)通常代表梦者的双亲,而王子和公主经常代表着梦者本人。但伟人和皇帝都被赋予了同样高度的权威性。为此,比如歌德在许多梦中都以父亲的象征显现。
所有长的东西,如木棍、树干、雨伞(打开时则形容伞)代表着男性性器官,那些长而锋利的武器如刀,匕首及矛也是一样。另外一个常见但并非完全可以弄清的是指甲锉——也许和擦上擦下的动作有关。
箱子、皮箱、橱子和炉子就代表子宫。另一些物品如船、各种容器也具有相同的意义。梦中的房子常常指女人,特别是描述各个进出口时,这种解释更不容置疑了。而梦里对于门房开锁与否的关心则容易理会,因此无须直截了当地指出用来开门的锁匙;在爱伯斯坦(Count Eberstein)女公爵的歌谣里面,乌兰(Uhland)利用锁和匙的象征来架构画出一幅动人心魂的通奸画面。
一个走过套房的梦便是逛窑子或进后宫的意思,但从沙克斯列举的干净利落的例子看来,它也可以代表婚姻。
当梦者梦见一个熟悉的屋子在梦中成为两个,或者看到了两间房子(而这原本是一个的)时,发现这和童年时对性的好奇(探讨)有关,相反也是如此。在童年时候,女性的生殖器和肛门被认为是一个单一的东西——即下部,后来才发现这个区域原来具有两个不同的开口或洞穴。
阶梯、梯子、楼梯或是在其上面来回走动都代表着性交行为,而梦者努力攀爬着光滑墙壁,或者从房屋的正面垂直下降(常常在很焦虑的状况下),则相对于直立的人体,或者是重复着婴孩攀爬父母或保姆的梦的回忆。其中“光滑”的墙壁指的是男人;因为害怕的原因,梦者经常用手紧握屋子正面的突出物。桌子,或者是为餐点准备的桌子、柜子是指女人。或许是运用对比,因为在这些象征中,其外观是毫无突起的。一般地说,木头(wood),从其文字学上的关系看来,是代表着一种女性材料(Material)。“Madeira群岛”这名词的意义象征着葡萄牙的森林(wood)。因为“床与桌子”的婚姻,所以后者在梦里常常取代前者,因而代表性的情意被置换为吃的情结了。
至于衣着方面,人的帽子经常可以认为是表示男性的性器官。外衣(德语:mantel)也是这个意思;虽然没研究过这象征有多大程度是由于发音相似的原因,在男人的梦中,领带经常是阴茎的象征,无疑,这不仅是因为它的形状,还因为它是男人所特有的、不可缺少的物件,更因为领带是能依各人的爱好随意选择的,但这种自由,从所代表的物看,自然是要被禁止的。在梦里利用这种象征的男人,通常在现实生活中是很喜爱领带的(近似奢侈的),而且收集了许多。
梦中许多复杂机械与器具都很可能代表着性器官(通常是男性的),梦的象征作用在描述这一方面时发挥得淋漓尽致,而各种武器或工具无疑都是男性生殖器官的象征,如犁、来复枪、左轮手枪、匕首、军刀等。梦中的许多景象,特别是那些具有桥梁小河,或者长着树林的山岭,都很清晰地表示着性器官。马奇诺维斯基(Marcinowski)出版过一组梦(由梦者画出来),无疑地表现了梦中出现的风景与其他地点。这些画很清楚地刻画出梦的显意和隐意的分歧,如果不小心的话,它们似是设计图或地图,但如果仔细去观察就知道它们是代表人体、性器官的,而这时这些梦的内容才能被解释。至于说遇到那些不可领会的新语时,就一定要考虑它们是不是能由一些具有性意义的成分凑成的。
梦中的小孩也常常代表性器官。确实,不论是男人或女人都幽默地把他们的性器官叫作“小男人”“小女人”“小东西”。斯特克尔认为“小弟弟”是阴茎的含义。与一个小孩子玩耍,或打小孩的梦常常暗示着手淫。
表示阉割的象征则是光秃秃的景观或剪发、牙齿脱落、砍头等动作。如果梦关于阴茎的普遍象征两次或多次重复出现,那么,这就是梦者用来防止阉割的保证。梦中假如出现了蜥蜴,那种尾巴断了又会再长出来的动物,具有同样的意义。
在许多神话和民间传奇里,代表性器官的动物在梦中也有相类似的意思:如鱼、蜗牛、猫、鼠(表示阴毛),而男性性器最主要的象征则是蛇。动物、小虫常表示小孩子,比如说,不想要的弟弟或妹妹;被小虫所纠缠常是怀孕的象征。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呈现在梦中的男性性器的象征:飞艇,或者是利用具有飞行和其形状的关联。
斯特克尔还捕捉到很多象征和例子,但是还没有充足的证明。他的论点,特别是那本《梦的语言》载有关于解释象征的最完全材料,里面大部分内容是凭借着想象得来的,不过通过研究后能知道这些是正确的,如那部分关于死的象征。但是,因为此作者缺乏批判精神,而且又喜欢以偏概全,所以使人怀疑其解释是否可靠。这种过失甚至能使理论变得毫无意义。所以在接受他的结论前,必须要细心考虑。因此,我很谨慎地只引述他的几个例子。
根据斯特克尔的思想,梦中的“右”和“左”具有道德的意义,“右手边的小道常用来指正直之道,而左手边的则是走向犯罪的途径。因此,‘左’可以代表同性恋、乱伦或性异常,而‘右’则代表着婚姻,和娼妓性交等。其意义通常决定于梦者自己的道德观。”梦中的亲属也是代表性器官的意思。在此,我只能证实孩子(son,daughter)和妹妹是具有这种意义的(即是当他们属于“小东西”这范畴)。另一方面,我却碰到了一个毫无疑问的例子。在这个梦例中,“妹妹”代表着乳房,而弟弟则代表着较大的乳房,史氏认为梦见追不上车子的含意是悔恨年龄的差别太大,无法赶上。他说旅途中带着的行李,是一堆把人拖住的罪恶,但这行李却经常正确地象征梦者自己的性器官。史氏也给在梦中常常出现的数字赋予特定的意义,但这些解释不但没有足够确凿的证据,同时也并不是永远正确的;虽然在他的少部分例子中,这种解释似乎能够得到证实,在许多梦例中“3”这数字可以从许多方面来证明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
斯特克尔提出的推论是,性象征具有双重意义。他问:“是否有种象征(如果此想象暗示着)不能同时表现在男性及女性身上呢?”事实上,括号内的句子已经消除了这理论的大部分确定性。因为实际上,想象并不经常这样暗示(承认)着。根据经验可以这么讲,史氏的一般化推论不能够表达出事实的繁杂性,尽管有些象征可以代表男性性器和女性性器,而另外一些象征则大部或全部代表男性或女性的意义。事实就是这样的,在想象中会以长而硬实的物品来暗示男性性器,而中空的木箱、箱子、木盒等是不能用来代表男性性器的。不过梦的倾向,以及潜意识幻想,应该用双性的象征表示出一种原始的特性。因为孩童时期无法辨认两性性器的不同,而给两性的性器以同样的特征,但有时可能会误解某一象征具有两性的意义,比如我们忘记在某些梦中,性别是倒行的,男的转变为女的,而女的转变为男的。这种梦表达了一种意愿,如女人想要成为男人的愿望。
性器官在梦中可以用身体的其他部分来表现:如用手或脚来代表男性器官,口耳甚至眼睛来表示女性的生殖器开口,人体的分泌物——粘液、眼液、尿、精液等,在梦里可以互相置换代替。斯特克尔后面这句话大体上来说是对的,不过却受到赖德勒的批评,认为要做这样的修改:“发生的事实是,有意义的分泌物——如精液,被一些无所谓的东西代替了。”
我希望上面这些不完整的提示会激发人们去研究探讨这个题目和收集这方面的资料。本人在《精神分析引论》中应当给梦的象征予以更详细的报告。
下面我将附几个例子来解释这些象征在梦中的应用,并指出如果不重视梦的象征,我们就无法解释梦。在许多梦例中,人们是如何情不自禁地承认了这些象征的意义!同时,我要提醒大家,也不要过分估计梦的象征的重要性,以致使得梦的解析成为翻译梦的象征的理论,而忽略了梦者的想象,梦的象征和梦者的想象总是相辅相成的;无论就理论或实际来说,后者的地位都是第一位的。因为我们能从梦者的评论中,总结出具有决定性的意义,而对象征的了解,就像我说过的那样,只是一种次要的部分。
梦例之一:帽子,男性的象征(或者男性性器官)
(节选自一位年轻妇女的梦,她正因为害怕受到诱惑而患有广场恐惧症)
夏天,我在街上漫步,戴着一顶奇形怪状的草帽;它的中间部分向上翘起,而周围则向下垂,(在这里,病人的叙述稍为迟疑一下)其中一边比另一边低一些。我兴高采烈,同时确信:如果当我从一群年轻军官身旁走过的时候,我认为他们都不能伤害我。
分析——由于她不能对这帽子产生任何相关事物的联想,所以我对她说:“这个中间部分竖起而周围侧向下弯曲的帽子,一定是指男性生殖器。”也许你会认为奇怪用帽子来代表男人,请你别忘记这句话“Unter die Haube Kommen”[字面的意思是躲在帽子下(get under the cap)]是“找一位丈夫结婚”的意思,我故意不问她帽子两端下垂的程度为什么不同;尽管这些细节可能是解释的关键所在。我继续向她说,因为她的丈夫具有这样漂亮的性器,所以她不必害怕那些军官,她没有企图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东西的必要;往往由于受诱惑的幻想,她不敢单独无伴地出去散步。基于其他的素材,我已经多次向她解释其焦虑的原因。
梦者对此分析的反应是惊奇的,她先是收回了自己对帽子的描述,且声称她从来没有说起帽子两边下垂的事。但我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所以不为她所动,并坚持她一定说过。然后,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等鼓足了勇气才问道,她丈夫的睾丸一边比另一边低具有什么意义,是否每个男人都是那样。就这样,该帽子特殊的细节就被这样解释了,而她也同意了这个解释。
当病人告诉我这个梦的时候,我已经对这帽子的意义感到熟悉了。别的不那么明晰的梦,倒使我想到帽子也象征代表女性的生殖器。
梦例之二:“小东西”性器官的象征,用“被车碾过”来象征性交
(这是广场恐惧症患者的另一场梦)
妈妈把她的小东西(她的小女儿)送走了,因此,她必须自己一人走。她和妈妈走进火车车厢内,于是看到她的小东西正在沿着轨道直直地走着,她想一定会被火车碾过的。她好像听到自己骨头被压碎的声音。(这使她产生不舒服的感觉,但仍旧没有真正的害怕。)然后,她从窗子向车厢后面望,看那些碎片会不会被看见。然后她责怪母亲为什么让这小东西自己走。
分析——要将这个梦做一个完整的解释并不是很容易的事。它是一连串循环不断的梦的一部分,因此必须和其他的梦连在一起才能被彻底的了解。我们很难找出足够的素材来解释这些象征。首先,病人说这火车之旅是和她过去一段经历有关,暗中表明她曾被携带着离开了一家疗养院(她因精神病住院),而她爱上了这家疗养院的主任,当她妈妈来把她接回家的时候,这位主任到车站来送行时送给她一束花作为分别的礼物。她感到很尴尬,因为她妈妈看到了这个情况。在这里,她妈妈就象征着阻碍她爱情的尝试。而在病人年轻的时候,这严厉的女人确实曾经充当过这种角色。她的另一个联想与这个句子也有关:“她从窗户向车厢后面看,看看是否可以看见那些碎片。”由梦的正面来看,容易使人想到她的小女儿被碾过而成为碎片,而她的联想却指向另一个方向,她想起从前曾经看见父亲在浴室里赤裸的背面。接着她继续谈论关于性别的区别,同时也强调即使在背后也能看清男人的性器,而女人是见不到的。在这里,她认为:“小东西”就是指的性器官,而“她的小东西”,一是她有一个两岁的小孩,另外也是指她自己的性器官。她抱怨母亲想要她像没有性器官那样活着,而在梦的开始就表露了这种指责:“妈妈把她的小东西送走了,所以,她得自己一个人走。”在她自己的想象中,“自己一个人在街上走”就是指没有男人,没有任何性关系——她不喜欢这样,而这一切都说明当她还是小女孩时,的确由于受到父亲的宠爱而遭到妈妈的妒忌。
对这个梦的更深一层的解析,可从同晚发生的另一个梦显现出来。在那个梦里,梦者把自己与自己的兄弟仿同。其实,她自己就是一个很男性化的女孩,别人经常说她应该是个男孩子,与兄弟仿同的结果清楚地指出“小东西”意义即性器官。她的母亲一定把他(或她)阉割了。这只可能是因为玩弄她的阴茎才受到处罚,所以,这仿同作用也证明了她小时候曾经自慰过。到目前为止,她这个记忆仍然只是限于其兄弟身上,从第二个梦的一些资料看来,她在早年的时候一定了解男性性器官,不过到后来忘掉了。更进一步来说,第二个梦暗示了“幼儿期的性理论”;按照这一理论,女孩子都是被阉割的男孩,当我暗示她曾有过这种孩童式的估计时,她立即用一段轶事来证明这一点。她说她曾听到男孩对一个女孩子说,“是切掉了吗?”女孩子立即回答道:“不,从来都是这样的。”
因此,在第一个梦里的把小东西(性器官)送走和那威胁着她的阉割有关,最后,她对母亲的责备是想把她生成男孩。
但“被车碾过”所象征的性交在梦中并没有明显的看出来,但是可以从其他许多来源加以证实。
梦例之三:象征着性器官的建筑物、阶梯和柱子
(一位年轻男人的梦——它被父亲的情结所抑禁)
他和父亲一起散步。地点应该是维也纳郊区布拉特公园,因为他见到了一个圆形建筑物,并且前面还有一个附属物,看起来有点斜,而且连接着一个捕获来的圆球。他父亲问他这些是做什么用的;对父亲的问题他感到很惊讶,不过还是对他解释了。然后,他们走进了一个广场,上面铺着一大张锡片。他父亲想要拉一大片下来,不过先是向周围望望,看看是否有人在监视着他。他对父亲说,只要告诉技工就一定可以毫无麻烦地得到一些。一组阶梯,从这广场向下延伸到一根圆柱那里,它的外壁是一些软绵绵的物质,就像是盖上软皮面的扶手椅子,在这个圆柱的尽头是一个平台,接着又是一根圆柱……
分析——病人一定是属于治疗效果不佳的一类,也就是在分析的前一段时间里毫无困难,但从某一点以后,就变得开始无法接近了。他几乎不需要任何帮助就能自己把这个梦解释了。他说:“那圆形建筑物一定是我的性器官,而它前面的栓禁用的圆球就是我的阴茎,而我一直担心它的软弱。”为了更加详细地观察,可以把圆形建筑物认为是臀部(孩子们习惯地以为臀部是属于生殖器的一部分),在它前面的就是阴囊。他父亲在梦中问他这些是做什么用的,即等于问他性器官的功能和目的是什么,在这里似乎应该把情况倒过来,即梦者想成为发问者。因为事实上他从未这样问过他父亲,所以,我们把这当作是梦思的一个意愿,或者是一个条件从句,“如果我被性知识启发而问爸爸……”在梦的另一部分中,我们将看到这想法的连续。
伸展着一大张锡片的广场,这是由梦者父亲的商业财产所导衍的。为了慎重起见,我用锡来代表病人爸爸真正在经营着的物质,但不改变另外的文字。梦者加入了他父亲的产业,对某种令人起疑但却使公司盈利的行为大加反对。因为,表现刚才所解析的梦思是这样连下来的:“如果我问他,他也可能会像对他顾客一样的欺骗着我。”至于那个表现他父亲在商业上不诚实的“拉断”,他却有另一种解释,即是表示着手淫。我不但对这解释很清楚,而且在这个梦里也能证实之。事实上,手淫的秘密性质这里可以用相反的形式来表达,即可以公开地做。与我们想象的一样,手淫的行为再度置换到梦者父亲的身上(和梦中前面一段的问题相同)。他很快地把圆柱认作阴道,这是因为墙壁上有柔软的覆盖的缘故,从别处得来的经验来看,我想说,就与爬上一样,向下爬同样是代表在阴道内性交。
梦者自己替两个圆柱之间隔着的一个长方形的平台加以自传式的解答。他开始性交了一段时期,后来因为抑制的关系而不得以停止了。现在希望借助于治疗后而再度能够性交,但是此梦结尾的时候,却愈来愈不明显了。任何对此了解的人都会想到是第二个主题涉入梦的内容里来了,而这由于父亲的产业,他的欺骗行为,和解释第一个圆柱是阴道共同暗示着:这些都一定是指向与梦者母亲的关联。
梦例之四:用人来象征男性性器官,用风景来象征女性性器官
(达纳报告的一个梦,梦者未受教育,她的丈夫是一位警察)
……然后有人闯进屋里来,她非常害怕,大声呼喊着要警察来。但他却和两位流浪汉攀登着许多的梯级悄悄地溜到教堂里。在教堂的后面有一座小山,上面长满了茂密的灌木。警察戴着铜盔,佩戴铜领,外面披一件斗篷,并且留着褐色的胡子,那两个流浪汉静静地跟在警察后面走,在腰部围着袋状的围巾。教堂的前面有一条小路延伸到小山上;它的两旁长满青草与灌木丛,而且愈来愈茂盛,在山顶上却变为寻常的森林了。
梦例之五:孩童阉割的梦
①一位3岁5个月大小的男孩,非常不喜欢他爸爸从前线回来。有一天早上醒来,他带着激动与困扰的神情,一直这么重复说着:“为什么爸爸要用一个盘子托着他的头?昨晚爸爸用盘子托着他的头。”
②一位正患着强迫心理症的学生清楚地记得在他六年级的时候,一直不断地做着下面的梦:“他到理发厅去理发,一位身材高大,面貌凶狠的女人却跑来把他的头砍下,而且,他认出这女人是他的母亲。”
梦例之六:小解的象征
弗伦茨在匈牙利一份叫作《纸媒》(Fidibusz)的漫画刊物上找来了一系列图画,他一下子就能看出这可以说是梦的理论。兰克就曾因此写了一篇论文。
那幅图画的标题是,“一位法国女保姆的梦”,其中只有最后一张图片才表现出她被小孩的叫声吵醒,换句话说,前面7张图都是梦的各个不同阶段,第一张图描绘的应该是使梦者醒过来的刺激:小孩已经感到需要,并要求她的帮助。而在梦里,他们却不在房间里,她正带着他一块散步。在第二图中,她已经把他带到街道的一角让他小便,而使他能够继续地睡着。但那想唤醒她的刺激一直持续着,而且确实在不断加强着,这小男孩因为没有人理睬的原因,叫得更大声了,他愈是加大声音坚持要保姆起来帮助他,梦就愈保证说什么都很好,而且,她不必醒过来;同时,梦也把愈来愈强的刺激转变为愈来愈多的层面。小孩解出的小便就愈来愈有力量。在第四张图片上,它居然能浮起小舢板,接着就是一艘平底船,然后一艘轮船和邮轮。这位天才的画家很清楚地描绘了想要睡眠与继续不断使梦者醒来的刺激之间的挣扎。
梦例之七:梦中的楼梯
(兰克所报告与解释的梦)
我必须感谢我那位同事,他曾提供给我关于牙齿刺激的梦,现在他又给我另一个明显的关于遗精的梦:
“我奔下楼梯(或者一层公寓),追赶着一位女孩,因为她对我做了一些错事,所以一定要处罚她。在楼梯的下面却有人替我拦住了这个女孩(一个大女人?),所以,我捉住了她,但不知道有没有打她,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在楼梯的中间和这女孩性交(似乎就像是悬浮在空中一样)。这不是真正的性交,我只是用性器官摩擦她的外生殖器而已,而当时我却很清楚地看到它们,而且还有她的头正向上转向一侧,在这性行为当中,我看到在我的左上方挂着两张小画,这画也像是在空中一样悬着,画中画着房子四周围绕着树木的风景。在比较小的那张画的下端,没有签画家的名字,反而是我自己的姓名,好像是要赠给我的生日礼物,然后,又看见两幅画前面的标签,说还有更便宜的小画。(然后我自己就很不明显了,好像是躲在床上)而自己却就因为遗精带来的潮湿感醒过来了。”
分析——在做此梦同一天的黄昏时候,梦者就曾经在一间书店里,等待店员招呼的时候,看到一些展列在那里的图画,这与他在梦中看到的有些相似,他靠近一小张他很喜欢的图画,想看看作者是谁,但是他根本不认得这作者。
后来(同一个黄昏),当他与几位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关于某个放荡的女佣人夸耀称她的私生子是在“楼梯上造出来”的故事。梦者询问了有关这不寻常事件的细节,了解到这女佣人带着她所喜爱的男人回到家里。因为在那里根本没有机会性交,所以,那男人在兴奋当中就和她在楼梯上行起周公之礼。梦者当时还用一个描述假酒的刻薄话做了一个开玩笑的类比,并说这小孩其实上是由“地窖阶梯上的葡萄酒里”生产出来的。
梦和那天傍晚发生的事有密切的联系,而且梦者能够很容易的把它们说出来。但他却很难把梦中属于幼儿期回忆的那部分挖掘出来。这楼梯是在他消磨大部分童年时光的地方,特别是他在这里第一次有意识地感觉到性的问题,他常常在这楼梯游戏,除了别的事情以外,他还经常两脚跨骑在楼梯的扶手由上面滑下来,这给他性的感觉,而在梦中他也是很快地冲下楼梯——是那么的快,用他的话说来,他并没有把脚搁在梯级上,而是像一般人所说的“飞”过它们。如果考虑幼时的经历,那么,梦的开始部分就显现出性兴奋的因素。梦者曾和邻居的小孩在楼梯以及其他的建筑物里玩有关性内容的游戏,并曾有过像梦中一样的满足愿望的经历。
如果我们还记得前面对性象征的研究——楼梯和攀爬楼梯,几乎没有例外地表示着性交行为,那么,这梦就非常清楚了。其动机,从由遗精的结果来看,只是纯粹地属于性欲的。梦者在熟睡当中被激发起性欲,这在梦中是用冲下楼梯来表现的。此性兴奋的虐待要素(基于孩童时期的婚戏)在追赶以及控制女孩上表示出来。性欲冲动就愈来愈增加并指向性行为,在梦里用捉获小女孩,并把她放在梯级的中间段来表示。直到这里,梦仍然是象征形式的!具有性意味,面对没有经验的梦的解释者来说是不可了解的,但对性欲兴奋的力量来说,这种象征式的满足并不能让人安睡,而这兴奋最终会导致性欲高潮。整个楼梯的象征事实上是表示着性交,这个梦就很清楚的证实了我的观点,即以上楼梯具象征性的一个理由是,二者都具有韵律性特点的特征,梦者在梦中很清楚、很确定表达的事是那具有韵律性的性行为以及它的上下动作。
关于另外两幅图画,除了它们的真实意义以外,我还要补充一句,它们仍然具有“Weibsbilder”(这个德文的字面意义为“女人画”,俗指“女人”)的象征意义。很明显的是有一幅较大而另一幅较小,就像梦中有一个大女人和一个小女孩出现似的。而那“还有更便宜的画”却代表了有关娼妓的情结,而梦者的名字署在较小的那幅画上。和那是生日礼物的观念却暗示着对双亲的情结。
而最后那个不很明显的情况,梦者见到自己睡在床上,同时还有一种潮湿的感觉,似乎指的是幼儿自慰期更前的时期,其原型是与尿床的相似的快感。
梦例之八:楼梯梦的变异
我的另一个男病人,患有严重的心理症和自我绝禁性欲念症,他的幻想(潜意识的)病态地固定在他妈妈的身上,而且常常反复地做着与她一起上楼的梦,我曾有一次向他提道,一定程度的手淫也比这种强迫性的自制对身体的害处小些,然后,他就做了下面这个梦:
他的钢琴老师责怪他不专心练琴,骂他没有认真的练习Mocheles(莫斯切尔斯)的“Etudes”及“Clernenti(克莱蒙特)”的“Gradus ad Panassum(高蹈派练习曲)”。
在评论的时候,他指出“Gradus”也是阶梯的意思;而琴键本身就是阶梯,因为它分有音阶(即阶梯)。
可以说没有任何意念在梦中不可以用来代表“性”的事实和愿望。
梦例之九:真实的感觉及表现的重复
有一位35岁的男人报告了一个他记得很清楚的梦,并且说这个梦是他在4岁时做的:一位负责执行他爸爸遗嘱的律师(他3岁时父亲就逝世了),买了两只大梨,给了他一个,另一个却放在客厅的窗台上,当他醒来的时候认为他梦到的是真事,并一直固执地要求妈妈到窗台上把第二个梨子拿给他,她妈妈因此而嘲笑他。
分析——因为这位律师是一位快活的老绅士,梦者似乎记得他真的曾经为他买来一些梨子。窗台就像他在梦里看到的一样。但这两件事之间一点关联都没有,只是他妈妈在稍前的时候曾告诉他一个梦,说有两只鸟停在她头上,她曾自问它们什么时候将会飞走;但它们却没有飞走,而且其中一只还飞到她嘴上吮吸着。
因为病人不能想象,所以,给我们机会用象征的方式来尝试解析。那两个梨子是那曾给他滋养的母亲的乳房;而窗台就是她乳房的投影,就像是在梦中房子的阳台一般,他醒过来的真实感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他妈妈真的在给他喂奶,并且事实上也比通常的时间还长,那时他能吃到她妈妈的奶,这梦必须如此解析:“妈妈再给我(或让我看)那从前我吮吸过的乳房吧。” “过去”是以用吃了一只梨子来表现;“再”就表示他渴望另一只,在梦里,对一行为暂时性的重复,通常以一物象的数目上的重复来表达。
值得注意的是,在一个4岁小孩的梦中,象征就已经扮演着部分角色,这是常规而且非例外的。可以很安全地讲,梦者最开始的时候就得利用象征。
下面是由一位26岁的女士提供的不受外来因素影响的梦例,表明她在早年的时候,在梦生活以外或以内也应用到了象征。在她年龄在3~4岁之间的时候,保姆带她和小她11个月的弟弟,以及年龄在二人之间的表妹一起上厕所,之后再一起外出散步。因为她是老大,所以让她坐抽水马桶,而另外两个坐在便桶上。她问表妹“你是否也有一个钱袋呢?华特(她弟弟)他有个小香肠,我也有个钱袋。”她表妹回答:“是的,我也有个钱袋。”保姆很开心地听她们说话,并回去告诉了孩子们的妈妈,而她得到的是激烈的斥责。
这里,我想加入一个梦,其中那些天衣无缝的美妙象征,使我们不必得到梦者很多的协助就可以把梦解释得很好。
梦例之十:正常人梦中的象征问题
经常用来驳斥精神分析的理由之一是,梦的象征可能是神经质思想的产物,但却不会发生在正常人身上。最近这观点还曾被艾里斯所强调。而精神分析发现,正常和神经质生活之间并没有质而只有量的差距。的确,在梦的分析中,潜抑的情结在健康以及病人身上都是同样运作的,表示出二者的机制与象征都是完全相同的。正常人纯真的梦,事实上比神经质的人含有一些更简单、更聪明以及更特殊的象征,因为在后者当中,由于审查制度更加严谨的态度因而产生了更厉害的梦的改装,使象征变得更加含糊和不易解释。下面的这个梦就说明了这种事实,这是一个并非神经质,不过却是相当正规和保守的女孩子所做的梦,在和她的交谈中,我得知她已订婚,只是有些障碍使她的婚期必须延迟。她自己告诉我下面这个梦:
“由于祝贺生日,我在桌子的中间摆放了鲜花。”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她曾告诉我,在梦里她好像是在家里(她目前并没有住在那儿),因而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因为常用的象征使我不需帮助即可解释这个梦。这是出于她渴望当新娘的愿望:桌子以及当中摆放的鲜花,代表着她以及她自己的性器官;她以完成来显现出对未来的愿望,因为她已经希望要生孩子了,结婚已经过去了好久。
我向她指出“桌子的中间”并不是一个很常见的表达方式(她承认了),当然我不能直接地对这一点反复询问,我小心地不去暴露她有关这象征的意义,而只是问她对梦中分离的部分,在她脑子里有什么想象没有。在分析的过程中,由于对分析兴趣的增加,而开始时的保守态度正在渐渐消失,并为有一种开放性的态度所代替。
当我问那些是什么样的花时,她第一个回答却是“高贵的花,为它付出了不少的代价”,然后说它们是“山谷中的百合,紫罗兰及石竹花,或者是康乃馨”。假设在梦里,呈现的百合花通常的是象征贞洁的意思,她证实了这个假设,因为她对百合花的联想也是纯洁。山谷通常象征是女性的,因此梦的象征利用这两个花的英文名词的偶然巧合,强调出了她贞操的可贵“高贵的花,要为它付出代价”——表达出了她期待丈夫能够重视她的价值,我们将看到“高贵的花”这句话在三个不同的花的象征中都具有不同的意义。
“紫罗兰”(violet)表面看来是没有什么象征性的意义的,但据我看来,它似乎是很大胆的,也许可以追溯到它与法国词“viol(强奸)”的潜意识联系。让我惊奇的是,梦者也联想到了英文字中的“violate(暴力)”,这个梦利用了“violet”和“voilate”之间偶然的想象(它们只是在最后字母的发音上略有不同),来以“花的语言”表现出梦者对奸污的想法(另外一个利用花的象征),以及显露出她性格上可能存在的一些被虐待的特征,这是个很恰当利用“文字桥梁”来连接到达潜意识上的途径,“要为它付出代价的”是指要成为妻子或妈妈一定以付出其生命作为代价。
连接在“石竹花”后面的是康乃馨(carnation),因此,我想这词可能与“肉体”(carnal)的有关,但梦者的联想却是“颜色”(colour),她还说,康乃馨是她未婚夫送给她次数和数目最多的花。说完以后,自己又突然承认所说的并非实情:正如我所期望的,她所想象的不是颜色而是肉体化(incarnation),恰好“颜色”也不是太离题的联想,但却取决于康乃馨的意义(肉色),这也是由一样的情结来决定。这种缺乏坦率的情况显示阻抗是最大的。对立的事实是,此点的象征性最清楚,而且原欲和潜抑对于阳具论题之间的斗争也最为强烈。梦者叙述其未婚夫经常给她那种花不但暗示着“康乃馨”的双重意义,而且还指出它们在梦中的阳具意义。花的礼物,正如在生活中最使她激奋的因素,表达着一种性礼物的交换。她把贞操看作是一种礼物,并且期待着被回报以感情的和性的生活。在这里,“高贵的花,要为它付出代价”无疑的是有着经济意义的。梦里的花包括了处女的贞操,男性以及阳具暗示着奸污和暴力等一系列象征。值得指出的是用花的象征性是很平常的事,也许情人之间赠送花朵也是具有此种潜意识的意义。
她那在梦中准备的生日,毫无疑问是指婴孩的诞生,她仿同他未婚夫,因此,代表着他将为她准备生产——即是与她性交,潜匿的思潮可能是这样的:“如果我是他,我不会再等下去,也会不管什么安全期而与她性交,甚至会用暴力的。”暴力这个词由此显示出来了,因此,原欲的虐待因素也得以表露。
在梦的更深层,此话“我安放……”毫无疑问的是自我享乐的意思,也就是曾有着幼儿期的意义。
梦者泄露了她对自己身体缺陷的关注,而且这只能在梦中才会变为可能。她把自己当作一张桌子,是平的没有突出的地方,并且再强调着“中央”的可贵。在另一个场合中她用了这些字“中间的一朵花”,即是指她的处女的贞操,桌子的水平状态也一定与她自己身体的特征有关。
我们应当注意这个梦的浓缩:没有多余的内容,每一个字都是一定的象征。
后来,梦者自己也替这个梦做了补充:“我用绿色的纸来装饰花朵。”她又说这是用来罩在普通花盆外面的“花纸”。她接着说:“来隐藏那些不整齐的东西,那是一些不好看的东西。有一个间隙,那是群花之中的空间。这些纸看来好像是地毯或是苔藓。”对“装饰(decorate)”,她的联想是“端庄(decorum)”,与我期待的一样,她说绿色占绝大部分,而她的想象是“希望”——另外一个与怀孕的联系。在这一部分的梦,主要的因素并没有与男人仿同;羞耻之意念与自我启示先来,她为了他而把自己装扮得好看,并且承认自己肉体上的一些缺陷,而感到羞耻,并且想要尝试改正。她的地毯以及苔藓的联想很清楚的就是指示着阴毛。
这梦反映了一些在清醒时毫无觉察的思想,虽然是有关肉欲的爱以及性器官,她被“安排了一个生日”——即是说,她被性交。它也表露了被奸污的恐惧,也许还包含有愉快的受苦思想。她承认了自己肉体上的缺陷,而对自己是处女予以过分的价值来加以补偿。她以羞耻心作为她肉欲的讯号,而且,其目的也在于生产一个婴孩的借口。物质的考虑(不在情人考虑之内的)也找到了显现的途径。连接在这简单的梦的情感——一种幸福的感受,表示那强有力的感情终会感到满意。
弗伦茨说得好,象征的意义和梦的内容在那些来找精神分析的人的梦中最容易被找到。
在此我要插入一个同一时代的历史人物的梦。这样做是因为在任何梦例中都表示着男性性器官的对象,在这里有着更进一步的意义,很清楚的表现了阳具特征,马鞭没有止境地伸长除了表示勃起外,再不能代表什么了。另外,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可以说明某些严肃的思想也可能由幼儿期的性资料来表现。
梦例之十一:俾斯麦的梦
(录自沙克斯的一篇论文)
在他那篇《男人与政治家》中,俾斯麦引用了他在1881年12月18日写给皇帝威廉一世的信,里面有这样一段话:“阁下的来信使我有勇气向阁下谈一下一个1863年春天的梦,那是发生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是谁也不会知道结果将是什么,我梦见(我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太太以及其他的证人叙述此事)自己在狭窄的阿尔卑斯山山路上骑着马,右边是悬崖,左边是岩石。小径愈来愈窄,所以,马儿拒绝再继续前进了。因为太狭窄的缘故,所以要回转身来走或是下马都已是不可能了,然后我用左手拿着马鞭,击打着光滑的岩石,乞求上帝的援助,马鞭无止境地延长,岩石壁像舞台上的背景一样跌下去(不见了),开辟了一条宽敞大道,能够看到小山与森林的景象,像是波希米亚的:那里有普鲁士军队的旗帜,尽管是在梦中,我脑子里仍然立刻浮现出向你报告的念头。这个梦非常完满,在我醒过来的时候,全身充满着喜悦与力量……”
分析——这个梦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在前半部分,病人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但是却奇迹般地在第二部分中被救出来了。马儿与骑士的困境,非常容易知道是此政治家危机境况的梦的图像。对这危机他大概具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因为他在发生前就对这个问题思虑了很久。在上面引用的文字中,俾斯麦用同样的比喻,那里不可能有“出路”来形容当时的形势。所以,他一定很清楚此梦的图像的含义。这同时是锡伯尔“官能现象”[17]的一个例子,梦者脑子里运转的各种程序,每一个他所能够想到的解决方案都依次地受到不可逾越的障碍,但他却不能把自己从这执着中分开——十分恰当地把骑士进退不得的情况表达出来。他的骄傲使他不能考虑投降或辞职的问题。在梦中是这样显示的,“回转过身来或下马都不可能。”在他那种勇往直前的人生(不停地为别人利益而辛劳工作)中,俾斯麦一定很容易把自己想象成一匹马;事实上他很多次这样表示过,譬如他著名的言论“好马是死在工作中的”。由此来看,“马儿拒绝前进”不过表示这过度劳累的政治家想要躲避现况的愿望,用另外一句话说,他用睡觉与做梦来消除“现实原则”对他的束缚,及第二部分明显显露愿望的实现,其实在这段文字中(阿尔卑斯山的小径)就暗示出来。无疑俾斯麦已经知道他可能要在阿尔卑斯山的加斯泰恩度过下一个假期,所以这梦把他带到那里,他一下子摆脱所有的政务的纠缠。
在梦的第二部分,梦者愿望的实现可以两种方法来实现:一种是不经过伪装的,另一种是象征性的,其象征性的表达是以阻碍前进岩石的消逝,然后展示出宽阔大道来表现他梦寐求之的“出路”;而最便捷的,不经过伪装的就是那前进中普鲁士军队的图像。为了解释这个梦想,并不需要创造出一些神秘的假设,弗洛伊德愿望达成的理论就足够了。在此梦中,俾斯麦已决定,为避开普鲁士内部的冲突,最好的办法是赢得对奥地利战争的胜利。所以,这梦表现出愿望的实现。就像弗氏所假设的,当梦者看到普鲁士军队和他们的旗帜出现在波希米亚(即敌人的境内)的时候,此梦例与众不同的是,梦者不仅仅是达成梦中的愿望就满足了,他知道怎样在现实中实现,任何了解精神分析的人都不会忽略的一个特点就是那无限伸长的马鞭。我们很清楚马鞭、棍子、枪矛以及相类似的东西是阳具的象征:而马鞭伸长的时候,无疑表明阳具的最大特征——延展性,而这种现象的夸张,即比喻它无限的伸长,好像表明源自幼儿时期的过度投注。而病人手握马鞭的事实则很清楚地暗示着手淫,尽管这并不是指梦者的现实的情况,而是很久以前孩童式的欲望。斯特克尔医师发现,在梦中左手足代表着错、抑禁的以及罪恶的事,在这里是非常适合的,能够适用于孩童时受到抑禁的手淫,在这最深的幼儿期层面,以及和此政治家目前的计划有关的表面我们很容易找到一个与二者相关的中间层。抽出马鞭击打岩石,同时向上帝求援,于是得到奇迹式的解放,这与《圣经》中摩西用岩石击出水来救助以色列口渴的小孩十分相似。我们可以不假思索地认为俾斯麦对《圣经》这一段记载十分熟悉,因为他是来自一个热爱《圣经》的新教家庭。很可能在这段冲突期间里,俾斯麦把自己比喻成摩西,不过这解放人民的领袖,得到的报酬却是反叛、仇恨与忘恩。在这里,我们应当和梦者的意愿相连,但是,此段《圣经》记载也含有手淫性幻想的内容,摩西在神下命令的时候,手握着杖子,而上帝由于他这违法的行动而惩罚他,说他在未进入良善邦国(迦南,指有希望之良善邦国或境况)之前一定会死去。那被禁止的握杖子的行动,在梦中一定是具有握着阳具的象征,由于它的鞭击而导致水源和死的威胁,这一切我们都能找到幼儿期手淫诸种主要因素的联合。我很有兴趣地观察到:在此校定过程中怎样把这两个不同来源的图像联系在一起(一个是源于天才政治家的心灵,而另一个则是来自孩童心灵的原始冲动),并由此成功地避免了所有引起困扰的因素,握着杖子(或鞭)是个禁忌和反叛举动的事实,只是象征性地以“左手”表示罢了。另一方面,在梦显意中,呼唤上帝意味着要公开否定任何的抑禁和秘密。至于上帝对摩西的两个预言——他会看到良善的邦国,但不能进入。第一个十分清楚是满足的表现(“看到小山和森林的景色”),而第二个是令人苦恼的,大概是因再度校正而删除了,这成功地把此景色与前一个联成一单元,即用岩石的消失代替了水的流出。
我们可以想象,在幼儿期手淫性幻想未了时(这包括抑禁的因素),孩子肯定是希望他人不知道发生过的任何事情。在此梦中则恰恰相反——想要将所发生的事情立刻报告国王,这一相反很奇妙地与表层梦思的胜利幻想以及梦显意的一部分配合得天衣无缝,这种胜利与征服的梦,往往掩盖着战胜情欲的意愿。梦中的某些迹象,比如说,梦中的前进受到阻碍,可是当他运用他那可伸长的鞭子抽打时就展现了一条宽阔的大道,可能即指向这点,但是没有足够的理由能够推断,说此种确定的思想和意愿呈现在整个梦中。这是个改装得很成功的梦的例子。所有令人不快的事都被表面的保护层所遮蔽着,从而可以避免焦虑的产生,这个梦是个成功的意愿实现,丝毫不违背审查制度;因此我们能够相信在醒来的时候“充满着喜悦与力量”。
最后的一个例子是:
梦例之十二:学者做的梦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的梦,他努力克服手淫的恶习,因为非常喜爱与女人的性关系。前言——在梦的前一天,他指导学生做格氏(Grignard)反应,就是经由碘的触媒作用将镁溶解在绝对纯净的乙醚中。两天前,在做同样的反应时发生了爆炸,把其中一位合作者的手灼伤了。
梦——①他好像是要合成苯镁溴化合物。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实验器材但却把自己代替了镁。一会儿,他感觉自己处在一个很不稳定的状态,他不断地对自己说:“这样就对了,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我的双脚已经开始溶解,膝盖也变软了。”然后他用手抚摸着脚。这时(他不能说出是怎样做的)他把双脚伸出容器之外,对自己说:“这不会是对的,尽管,应该如此。”在这时候,他已经部分的醒来了,不过为了向我汇报,他就重温了此梦。他对梦中的解决(溶解)感到十分害怕,在这半睡状态中,他非常激动并重复着“苯,苯。”
②他和家人正在某地(该地以ing结尾),11点半的时候他还要到Schottentor去见一位特别的女士。(“某地”或许指维也纳近郊,“Schottentor”则接近于市中心。)可是他却在11点半才醒来,于是对自己说道:“已经太迟了,你不可能在12点半到达那里。”接着,他看见全家人围坐在桌子旁;他的母亲是相当的清楚,而女佣人正拿着汤碗,于是,他这么想:“既然已经开始晚餐了,要出去现在也是太晚了。”
分析——他本人也认为无疑的,第一部分的梦与要会面的女士有关(这梦发生在他约会的前一天晚上)。他承认他指导的那个学生特别令人厌烦,他曾对他说:“这是不对的。”因为没有一点证据显示出镁曾受到影响。但那学生用一种漠不关心的语调回答:“不,不是这样的。”那学生必定是代替了他本人(病人),于是他对这分析也和那学生对合成一样漠然置之。而那梦中的“他”则是代替了我。对他不关心的分析结果,我一定是很不高兴的呀!
再说,他(病人)是那被用来分析(或合成)的材料,问题是成功的效果怎样。梦中关于他脚的事,表明了在前一天傍晚发生的事。他在练习舞蹈遇到一位他极想追求的女士,他把她抱得很紧,以至于她都叫出声来了。与他放松对她脚的压力时,他能觉察到她强有力的压力正顶迫着他大腿的下部直到膝盖的部位——这与他梦中提到的部位是相同的。由此看来,这位女士是瓶子里的镁——事情终于进行了。从我的关系来看,他是女性,对于那女人来说,他是男性。假如和那女人的关系相处得很好,那么对他的治疗也能够顺利完成,他本身的感觉以及膝盖的感受都倾向手淫,这与他前一天的疲倦相关,他和那女人的约会实际上是在十一点半,而他想以睡过头来回避,而与他的性对象留在家(即是手淫)则对应着他的阻抗。
当他重复着“phenyl”(苯基)的关联时,他告诉我他非常喜欢这些末尾是“yl”的词,因为它们很好用,如benzyl(丙基),acetyl(乙酰基)等,这解释不了什么。可是当我向他暗示着“Schlemihl”(“Schlemihl”是与用“-yl”结尾的词押韵的一个词,源于希伯来文,德文中常指笨手笨脚无能的人)也是这系列中的另一个时,他很高兴地笑了起来,并说在这个夏季里,他读了本普霍斯(Marcel Pr é vost)写的书,里面有一章是《拉摩的私物》,里面的内容事实上包括了对les Schl é mili é s(笨蛋)的批评。当他念这本书的时候,他曾向自己说,“这就与我一样,如果他错过了这个约会,那么他就是另一个‘les Schl é mili é s’(笨蛋)的例子。”
梦中的性象征好像已经在实验上给以证实了,在1912年K.施罗特尔医师利用史沃伯达所提出的条件,使受到极度催眠的人产生梦,结果发现梦的内容大半取决于暗示。如果暗示他应梦见正常的或不正常的性交,那么这暗示的梦,就会用那些对精神分析所熟悉的象征来代替性的材料。例如说,如果暗示一位女士,说她应梦见和一位朋友做同性恋的游戏,那么这位朋友在梦中背着一个毛茸茸的手提袋,上面有个标签注明“只限女士”,这位做梦的女士先前一点不知道梦的象征与其解释,但是在我们要对这些有趣的试验下个判断时却遇到了困难,因为史罗德在完成这实验不久后自杀了。唯一留下的记录就是刊载在《精神分析中心论坛》的原始的通讯。
同样的结果亦有罗芬斯坦在1922年的报告,而贝特海姆(Betlheim)和哈特曼(Hartmann)所做的另一些实验是特别有趣的,因为他们没有利用催眠术。他们讲了一些大概与性有关的故事给患科尔萨科夫氏精神病的患者听,把他们搅糊涂,然后让他们把这些故事再说出来以观察其歪曲的程度。他们发现在病人解释梦时,所熟悉的象征出现了,譬如上楼、插入与枪击,象征着性交,而刀和烟象征着阴茎。他们认为楼梯象征的出现相当重要,为他们正确地觉察到“没有任何意识的改造欲望能够做成这种象征”。
只有当我们对梦中象征的重要性,做个恰当的评价后才能够继续研究第五章提到的典型的梦。我想应该把这些梦大致地分为两类:那些永远具有同样意义的,以及那些虽具有梦的同样的内容却有着各种不同的解释的。关于第一类的典型的梦,我在考试的梦中已经很详细地说明过了。(请见第五章)
关于漏搭火车的梦应当和考试的梦放在一起,因为这两种梦具有相同的感情,通过其解释让我们觉得这样做是可以的。另外有一种安慰的梦,与那种梦中感觉到的焦虑相反——即对死的害怕。“分离”是最常用也是最容易建立起来的死的象征。于是这种安慰的梦是这样的:“不要怕,你不会死(分离)。”就像考试的梦会这样安慰他说:“不要怕,这次也不会发生什么。”这种梦的困难处在于,它除了安慰的表示外,还会有焦虑的因素。
那些因为“牙齿刺激”引起的梦,常在被分析的病人中出现。不过却离我的理解很远。它对分析总是具有非常强烈的阻抗作用。但最后,有很多充分的理由使人们相信,在男人中这些梦的动机都是因为青春期性的欲望而来的。我将要分析两个这样的梦,其中一个现实是“飞行的梦”。它们都是由同一个人梦见的——他是一个年轻男人,有强烈的同性恋愿望,但在现实生活中却尽量抑止。
他在剧院厅里观赏着《费得里奥》(Fidelio)的演出,L君坐在他的旁边。此人与他意气相投,而他很想与他做朋友,突然间他从空中飞过剧院大厅,并用手从嘴巴里拔出两颗牙来。
他说好像是被投掷在空中的感觉。因为上演的剧是《费得里奥》,因此想到这样的台词:
wer ein holds Weib errungern…他赢得了一位可爱的女人……
这好像是恰当的,但即使是获得了最可爱的女人,也不是梦者最终的愿望。另外两行则更加切题。
Wem der grosse Wurf gelungen
Eines Freundes Freund zu sein…他完成了伟大的抛掷
由于变成了朋友的朋友……
此梦包含着“猛的抛掷(great throw)”但却不是意愿实现的。它还隐现出梦者痛苦的经历,他的友谊往往是不幸的,会被“摔出去(thrown out)”。它亦暗示着这个恐惧——他的厄运也在他与此朋友的关系上出现,害怕遭到他身边欣赏《费得里奥》歌剧的年轻男子的拒绝。接着这个喜爱挑三拣四的梦者很是羞耻地做了如下的坦白:有一次被一位朋友拒绝后,他在肉欲的兴奋下连续作了两次的手淫。
下面是第二个梦:他由两位熟知的大学教授治疗,而不是我,其中一位对他的阴茎做一些处理,他害怕开刀。另外一个用铁条勒住他的嘴,因而使他掉了一两颗牙齿,他被四条丝巾缚了起来。
此梦具有性意义是毫无疑问的。那丝巾暗示着对一位相当熟悉的同性恋者的模仿,梦者从来没有性交过,在真实生活中也从来没有想要和男性性交,所以他想象的性交是来源于他青春期常有的手淫。
在我看来,凡有牙齿刺激的典型梦的变体(如牙齿被某人拔掉等)都可能作同样的解释。但我们感到困惑的是,为什么“牙齿刺激”会具有这种意义呢?我想指出,对性的潜抑往往是利用身体上部来转换到身体下部的。因此,歇斯底里症患者各种应该表现在性器官的情感与意愿,都在其被反对的部位表现出来(如果不表现在适当的性构造上)。我们有一个例子,在潜意识的象征中,性器官是用面孔来象征的。在语言上,屁股与面颊是相似的,而阴唇与嘴唇相似,把鼻子和阴唇相比也是常见的,而且由于二者都有长毛而更相仿。唯有牙齿没有相似的类比;但正因为是这种相似与不相似的组合,使牙齿在受到性潜抑的压力很适宜用来做表现的媒介。
但我不能假装说有牙齿刺激的梦都是手淫的梦,尽管我对这种解释毫无疑心,我已经尽我所知的加以解释,剩下不能解决的也只好不提。但我总要引述另一个语义学上相平行的用途。在我们的世界中,手淫的行为被含糊地形容为“sich einen aus reissen”或者是“sich einen herunterreissen”(字面的意思是“拉自己出来”,“作践自己”)。我不知道这名词来自何处,其想象的基础是什么:但“牙齿”和第一句话很配。
根据一般人的信念,梦见牙齿脱落或被拔掉是说明着亲戚的死亡,但从精神分析的观点来看,这种说法只有在开玩笑的条件下才能成立(前面已说过)。不过这里我想引用兰克所提供的一个牙齿刺激的梦:
我一位同事,很久以来就对梦的解释有着浓厚的兴趣,他寄给我这个源于牙齿刺激的梦。
不久前,我梦见自己在牙科诊所里,牙医正在磨钻我下巴的一颗坏牙。他工作了许久,结果使牙齿变得无用了。然后他拿起一把钳子,毫不费力就把它拔了出来——这使我吓了一跳,他叫我不用担心,因为他真正治疗的并不是牙齿本身。他把牙齿放在桌上,它立刻分离成几层(对我来说,这似乎是上排的门牙)。我从做手术的椅子上站起来,好奇地走近它,并问一些我感兴趣的医学问题。牙医一边把我白得出奇的牙齿各层分开,并用某种器具把它捣碎,一边回答说,这和青春期有关,因为只有在青春期以前,牙齿才这么容易掉下来,如果是女性的话,在生下孩子后会这样。
然后我就觉察到(我相信那时我是处在半睡状态下)自己在遗精,但是却不能很清楚地了解这和梦的哪个部分相关,不过好像在牙齿拔出来以前就已经发生了。
然后,我又梦见一些不再记得的东西,只是结尾是这样的。我把帽子和大衣遗留在某个地方(也许是在牙医的衣帽室里)希望有人能拿来给我,而我当时只穿着外套,正要追赶一辆已经开动的火车,我在最后时刻跳上了最后那节车厢。当时已经有很多人站在里面,我无法挤入车厢内,只好忍受这不舒服的旅行。不久,终于有机会摆脱了,我们的列车要进入隧道的时候,迎面开来两列火车,看来起来它们好像是个隧道。从其中的一列车厢的窗子望出去,我好像觉得自己是在车子外面。
前一天的经验与思绪提供了解释此梦所需的资料。
(1)事实上我最近到过牙科部门治疗,而在做梦的时候,下巴的虎齿一直在不停地痛,就是梦中牙医磨钻的那一颗,他对这颗牙齿的处理又比我想象的要久。在做梦的那天早晨,我再一次因为牙疼到牙医那里,他对我说也许还要拔掉下面的另一颗牙,因为痛感可能是来自此处。那是颗智齿,当时我问了一个有关他的医德问题。
(2)同一天下午,我由于牙疼引起的坏脾气而向一位女士道歉,而她却告诉我她害怕把她的一个牙根拔出来(其牙冠已经完全报销了)。她认为拔掉眼牙(上颚犬齿)是相当疼和危险的事,虽然一位熟人告诉她要把上排的牙齿拔掉是非常简单的。她的坏牙正好是在上排。这位熟人又告诉她说,有一次在局部麻醉之下他被拔错了一颗牙。这又增加了她对拔牙的担心。然后她又问我眼牙是臼齿还是犬齿,以及我对它们的了解,我告诉她这些看法是迷信的,虽然同时也强调了某些大家所接受的事实,然后她向我提起一个很古老而又流传很广的传说——如果孕妇牙疼的话,那么她将会生一个男孩。
(3)这种说法引起了我的兴趣,因为这联系到《梦的解析》中所提到的“牙齿刺激的梦是手淫的替代”,而这位女士说民间传说中牙齿和男性性器官(或男孩)是相联系着的。当天晚上我就翻阅《梦的解析》的相关部分。我发现下面这些论点和前述两件事同样对我的梦具有影响。弗洛伊德对“牙齿”刺激的梦的看法是:“在男人中,这些梦的缘由都是由青春期手淫的欲望而来的。”而且“各种有牙齿刺激的梦的变体(如牙齿被某人拔掉等)都能作同样的解释。但我们感到困惑的是,为什么‘牙齿刺激’会具有这种意义呢?对于这一点,我想强调对性的潜抑往往是利用身体上部来转换到身体下部的(在这个梦中,却由下巴转到上颚)。所以歇斯底里症病患者各种本来应该表现在性器官上的情感却在别的不被反对的身体部位表现出来。”以及:“但我仍要引述另一个语义学上相平行的用途,在我们这一国,手淫的行为含糊地被形容为‘sich einen aus reissen’或者是‘sich einen herunterreissen(拔出来,拔出来)’。”在年轻的时候,我就了解这种表达就是指手淫,有经验的梦解释者将会很容易地找到在此梦中潜隐着的幼儿时期的资料。另外梦中的牙齿如此容易地被拔出来,后来变为上排的门牙,使我记起孩童时的一件往事,我自己把松动的上排门牙拔掉,很容易而且不疼痛。这件事(我仍然能很清楚记得它的情节)刚好发生在第一次有意识地对手淫进行了尝试(这是一个银幕式的记忆)。
弗洛伊德所引用荣格的话:“发生在女性的牙齿刺激的梦具有‘生产的梦’的意义”,它与一般人所相信的孕妇牙疼的意义一起决定了此梦中有关(青春期)男女病例的不同。这又使我想起了前一次从牙科诊所回来后所做的梦。那次我梦见刚嵌上的金牙冠掉了出来,这使我大为愤怒,因为我已花了大笔的钱,并且这笔钱还没有弥补过来。但现在我已经能了解这个梦的意义了,这是承认了手淫在物质上超过了对象爱(object-love):因为后者,从经济的观点来看,都是比不上前者的;而我相信这位女士关于怀孕妇女牙疼的意义又重新唤起我的这些思想。
我想这位同事的解释是极富有启发性的,也没有什么可以反对的,我没有什么要补充,除了对第二部分的梦所可能隐含的意义以外。这部分内容似乎表现出梦者由自慰到正常性交的转变,很明显的是经过了极大的困难(如火车进出的隧道)及后者的危险性(如怀孕以及外衣)。梦者在这里充分利用了这文字桥梁:“Zahn-ziehen(Zug)”及“Zahn-reissen(Reisen)”。
此外,从理论上说这一梦例让我感兴趣的有两点:第一,它提供了赞同弗洛伊德理论的证据——梦中发生的遗精是伴随着拔除牙齿的举动。不论遗精以何种形式呈现,我们都应该把它看成一种不需要用手机械刺激的手淫式的满足。另外,此梦中伴随着遗精的满足并没有任何对象,而通常是应该有对象的,即使是幻想式的,所以它完全是自我享乐的或者最多也是轻微的同性恋。
第二点需要强调的是,也许有人会这样反驳说,这个梦例并不能说明弗洛伊德的理论,因为前一天发生的事足够使人理解这梦了。梦见牙科医师和某女士的谈话及阅读的《梦的解析》都能很清楚地解释他为什么会产生此梦,特别是他的睡眠受牙疼的困扰。如果需要,我们也可以这样解释,此梦是怎样处置了那打扰他睡眠的牙疼——利用那减除牙疼的想法,以及将梦者所害怕的疼痛感沉溺于原欲内,但即使是很不严格,我们也不应该对此太认真。单凭读了弗洛伊德的解释,梦者就可以把拔牙齿和手淫连在一起了,或者是能够把那个关联实行——除非这想法长久以来就存在的,而梦者自己也承认这点,在这句话“sich einen ausreissen”中。这关联不仅通过与该女士的谈话而复苏,而且也和他下面所报告的事件有关,因为在读《梦的解析》时,他很不愿意相信(其理由是可以理解的)这种牙齿刺激的梦的意义,并且想要知道这种意义是否能应用到所有的这种梦上,此梦证明了这点(至少对他来说),并说明了他为什么会去怀疑这个理论中的这个观点,此梦亦是一种愿望的实现,想要让自己相信弗氏观点的正确性和可适用的范围。
第二类典型的梦,包括那些梦者飞或浮在空中、跌落、游泳等等。这种类型的梦又有什么意义呢?只给出一般性的回答是没有用的,下面我们将看到,它们在每个梦例里都是不相同的,只有它们那些未经处理的感觉材料才是由同一个来源导致的。
精神分析的材料使我断定这种梦就是再现孩童时期的印象,它们和“动作”的游戏紧密相关,即是那些非常能吸引孩童的游戏,没有哪一位叔叔不会把孩子架在伸展的双肩上,在屋内快速走动(显示如何飞),或者是让孩子骑在他的膝盖上而突然伸直脚,或者把孩子高举过头然后假装让他落下。孩子们非常喜爱这种活动,会不断要求重来一遍,特别是一些会带来一些害怕与目眩的刺激的动作。好多年后,他们就会在梦中重复这些感觉;不过在梦中他们省略了支持的手,因此他们就像是浮着或跌落,而没有丝毫的支持。孩童喜爱荡秋千及跷跷板是每个人都知道的,而当他们看到马戏班子里的杂技表演时,此种记忆又复活了,男孩子们歇斯底里的发作有时导致这种玩乐的重演,具有复杂动作的技巧,此种动作的游戏尽管本身是无邪的,但却常常引起性的感觉。孩童的顽皮游戏如果让我来形容,就是常常在飞行,跌落,眩晕等动作的梦中重现,那些愉快的感觉就变形为焦虑感,这就像每个妈妈知道的那样,这种顽皮的行动常常以拌嘴和哭泣结束。
因此,我反对那种认为飞行或跌落的梦,是由于睡觉中的触觉感或者是肺脏伸缩感等引起的理论,我认为这些感觉是由梦所牵连到的记忆的重复。也就是说,它们只是梦内容的一部分但不是来源。
因此,这些由同样的根源、相似的动作而导致的素材,可以用来表现各种可能有的梦思,所以自由浮沉的梦(通常具有欢愉的调子)有各种解释。对某些人来说,这些解释是因人而异的,但对其他人来说,它们又可能是典型的。我的一位女病人常常梦见自己在街道某个高度上浮游着,她很矮,并且很害怕与别人接触后受到污染。她的飘浮着的梦满足了她两个愿望,一个是把她的脚由地上升高,另一个是把她的头抬举到更高层的空气中。对另一个女病人来说,她发现自己关于飞行的梦表达了“像一只鸟那样”的愿望,而别的梦者梦到飞行则是想变为天使,因为白天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被称呼为天使,从飞行和鸟的密切关系来看,男人的飞行的梦是有肉欲意义的,因此,当我们听到有些梦者对此种飞行力量感到骄傲时是不足为怪的。
维也纳的费登(paul Federn)[18],后来到了纽约,他曾经在维也纳精神分析的集会上报告了这种非常吸引人的理论,即这种飞行的梦很多都是勃起的梦。因为这常常占据人类幻想的奇特的勃起,给人的印象是反重力作用的(请和古代的配有飞翼的阳具相比)。
值得一提的是像沃尔德(Mourly Vold)那样,极力反对任何一种梦的解析的道貌岸然的研究者,也支持飞行或飘浮的梦是具有情欲的。他说这种情欲的出现是“飞行的梦最强有力的动机”,并且强调伴随着很强的震荡感,以及勃起和遗精的次数。
“跌落”的梦则往往具有焦虑的特征。在妇女来说此种解释是没有一点困难的,因为她们大都以“跌落”来作为向情欲诱惑低头的象征。我们并没有忽略跌落的幼儿期的来源,几乎每个孩子都有跌倒然后被抱起来爱抚的经历;如果晚上从床上摔下来,保姆是会把他抱到床上去的。
那些经常梦见游泳,并且在水中划游前进时感到极其愉快的人通常都会尿床的。下面我们将从不止一个的例子中知道游泳的梦最容易代表的是什么。
有关火的梦的解释,证实了禁止孩子玩火的规定,以使他们不至于在晚上尿床,因为这些梦例中有许多关于孩童时期尿床的记忆。在我的那本《一个歇斯底里病患者的部分分析》(杜拉的第一个梦)中,我利用梦者的病历,叙述了一个此类梦的完全分析与合成,并且也表现出这种幼儿期的材料如何被用来表现成人的冲动。
如果我们把这名词看作是呈现于不同梦者,但却具有相同内容的梦的显意时,那么,我们就可以提出许多“典型”的梦例来。比如说,可以叙述经过狭窄道路或是在许多套房里走来走去的梦,或是一些有关盗窃的梦。这些神经质的人在睡前会认真仔细地事先采取各种防范措施,还有人则梦见被野兽追赶。例如,野牛或者马匹,被人用刀子、匕首或矛枪威胁着,后面这两类梦是那些焦虑者的梦的显意识所特有的。对这些资料的特别研究是非常必要的,不过在这里我却想提出两个其他观察得到的现象,虽然这并非完全仅能用于典型的梦上。
我们越是寻求梦的解答,就越会发现成人大多数的梦,都是与性的资料以及表达情欲的愿望有关。这只是适合于那些真正解析梦的人,即是说那些在梦的显意中发掘出其隐意的人,而不是那些单单记下梦的显意就感到满足的人(譬如说,纳克记录的性的梦)。我现在要说的这个事实一点都不令人奇怪,而且与我解释梦的原则完全相符。从孩童时期开始,没有哪一种本能会像性本能遭受那样大的潜抑(请看拙著《性学三论》),因此,也没有其他的本能会留下那么多那么强烈的潜意识愿望,能够在睡眠状态下产生梦。在解释梦的时候,一定不要忽视掉性情节的重要性,当然也不应该过于夸大,以至于认为它是唯一重要的。
如果仔细解释的话,可以断定许多梦都是双性的,以一种过分解释来表现梦者同性恋的冲动,即那些梦者的正常性行为的相反冲动。所以,我不赞同斯特克尔以及阿德勒一直认为的“所有的梦都是两性的”的观点,因为我觉得这是不能举例说明的,也不像是真的。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许多梦可以满足不是情欲(广义的)的要求,如,饥渴的梦,方便的梦等,因此我认为,“每个梦的后面都有死亡的阴影”(斯特克尔)或是“每个梦都表现出梦由女性倾向男性化的趋势”(阿德勒)都是不适合于梦的解释的。
有关“每一个梦都需要性的解释”的话(批评家对这一观点不停地而且是愤怒地加以抨击),是不可能在我这本《梦的解析》中找到答案的,在前面的几个版本中没有,在将来的版本中也不会有。
我以前曾在别的地方指出一些看来是无邪的梦可能蕴藏着情欲的愿望。我可能会用许多的例子来证实这点。而且许多表面上看似乎淡泊无奇、不为人注意的梦,在经过分析后却大都出人意料的具有“性”的内容。一般来说,在未分析前,谁曾会想到下面这个梦是具有性的意愿呢?做梦者这么说:“在两个富丽堂皇的皇宫后面,有一个门锁紧闭的小屋,太太带我走过通往小屋的小径后把门打开,于是我很轻而易举地溜进了内部的庭院,那里有个斜的上坡。”任何一位多少有点解析梦的经验者,马上就会意识穿入狭窄的空间,以及打开闭锁的门户,都是最常见的性的象征,由此可知此梦代表着肛门性交的意愿(在女性的两个堂皇的臀之间)。那个狭窄而有斜斜的上坡,自然指的是阴道,梦者在梦中受太太协助的插曲使我们这么断定,在现实里,可能是太大的顾虑使他不能实现这种意图。然而在做梦的当天,有位女士碰巧到梦者家里来,并且给予他此种感觉——既然他要这么做,是不会遭到太大反对的。两个皇宫之间的小屋可能是布拉格炮台的回忆,而这一点能更进一步关联到此女士,因为别忘了她是由那里来的。
当我向一位病人反复强调说俄狄浦斯的梦会频繁发生(即梦者和其母亲性交),他却这样回答:“我没有做过这种梦的回忆。”然而,在这以后,病人能记起其他并不显著、平淡无奇但却重复出现的梦。经过分析后显示这又是一个俄狄浦斯的梦,我由此可以肯定地说,和母亲性交的梦多半是经过伪装,很少是直接呈现的。
在许多关于风景及山水的梦中,梦者总是这么强调:“我以前到过这些地方”,此种“似曾见过”在梦中具有特殊的意义。这些地方通常指梦者母亲的生殖器官,因为再也没有别的任何地方可以让人有这种感觉——认为他以前到过。
有一次我曾被一位强迫性心理症患者的梦弄迷糊了。他梦见去察看一间他去过两次的房屋,但这位病人曾经告诉过我,他6岁时的一件事——有一次他和母亲同床而睡,却在她睡着时把手指误插入她的阴道内。
通常,许多带有焦虑的梦都有此种内容,即梦者穿过狭窄的小路,或者在“水”中,都是基于一种对子宫内生活,存在于子宫,和生产过程的幻想。下面还有一个男人的梦,表露出他在幻想中怎样在子宫内观察其父母性交的。
他身处在一个深坑中,不过却带有一个像塞默林(Semmering)隧道中的窗门。开始时,他从窗口能看到空旷的风景,然而很快他发现一个图像填补了这个空隙(它立即呈现,并堵住这间隙),这图画描绘一片经过深耕的土地;而新鲜的空气,蓝黑色的泥土,以及这种景象带给人一种“勤苦奋发”的激情,激发出美丽动人的感觉。然后他又看见一本有关教育的书在他面前铺开……更令他感到吃惊的是,里面大部分内容是说孩童对性的感觉,而这又使他想到我。
下面又是一个女病人关于漂亮的水的梦——这在她的治疗中是极富有意义的。
那个在她假期经常去的某个湖中,她在一个冷月反照的地方投入郁黑的水中。
这就是那种出生的梦。它们的解释恰好和梦的想法相反,不是“投入水中”而是“从水中出来”——即是出生。我们由此从法语“lune”(即下部)联想到出生的部位。冷月不正好是孩子们想象他们出生的地方吗?而病人希望在她夏天度假的场所出生,这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这么问她,她毫不犹豫地说:“这治疗不就为的是使我觉得是再度出生吗?”因此这个梦便是邀请我在这个夏天度假的地方继续为她治疗,换而言之,在这里治疗她。大概在这梦中也有一个轻微的欲做母亲的暗示。
以下是我从琼斯[19]的著作中摘录的另一个关于出生的梦。“她站在海滩上,看着一位颇似她本人的男孩在涉水。他一直走进水里,直到她看到他的头在水中或浮或沉为止。接着这景象就转到一个挤满人流的旅馆大厅,她的丈夫离开了她,然而她和一陌生人进入谈话”。分析后发现第二部分的梦表现她欲背叛丈夫并与第三者发生关系……第一部分则是个显而易见的出生幻想,不管是在梦或神话中,孩子由羊水中生产出来通常是用孩子投入水中的改装来表现的。这些例子中较为人们所熟悉的当然是阿多尼斯[20]、贺悉里[21]、摩西及巴克斯[22]的出生。在水中浮沉的头使病人想起她自己怀孕时的胎动。男孩进入水中,导致一个截然相反的想法。那就是把他由水里拉出来,抱入育婴室,把他洗好,穿戴好,然后带回家中。
由此可见,第二部分的梦即表露出属于梦的隐意(私奔)的前半部,而第一部分的梦又和梦的隐意的后半部(出生的幻想)相符合。除了这秩序的颠倒外,在这两部分的梦中还有许多的倒反。在梦的前半部中,男孩子涉入水中,然后是他头在水中浮沉:然而,在蕴含的梦思中却是胎动,接着孩子破水(双重倒反)。在梦的后半部中,丈夫离开她,而在梦思中却恰好相反是她离开丈夫。
亚伯拉罕报告了另一个出生的梦,是一位快生产期的年轻孕妇的梦,“一个地下通道径直由她房间地板通到水源(生殖道——羊水),她拉开通道的门,很快地冒出一只浑身长满褐色毛发、海豹似的动物,这动物顷刻间变成梦者的弟弟,对他来说,梦者老是具有母亲的象征。”
兰克在许多梦例中都曾指出,出生的梦常利用具有小便刺激的梦一样的象征。在后者中,情欲刺激是以小便刺激来体现的。这些梦的不同层次的意义与自孩童以来逐渐改变的不同象征意义相对应。
谈到这里,我们应当再回到前章暂时中断了的题目:那种影响睡眠的肉体刺激对梦的形成的影响。受到这种影响的梦不仅公开表明愿望达成和为了方便的目的,而且经常是一个明晰的象征;因为这种刺激一般是在象征式的伪装下,在梦中与它竞争失败后把梦者弄醒了,这不仅适用于遗精与激情的梦,而且也适合于那些遗尿或遗粪的情况。遗精的梦的特殊性质,使我们直接了解到一些被认为是典型,却又受到激烈议论的性的象征。由此使我们相信,一些看来纯洁无邪的梦只不过是性景象的前奏曲罢了,通常,后者只有在较少见的遗精的梦中才通过伪装而直接呈现,其他时候,则变成焦虑的梦把梦者惊醒。
有尿道刺激的梦的象征意义,在很早以前就已经为人知晓。希波克拉底[23]一度认为,梦见喷泉及泉水就表明膀胱有毛病(艾里斯记录),谢尔奈研究尿道刺激的多重象征后,断定“所有具有相当程度的小便刺激通常会转成性区域的刺激,而且象征性地表现出来……具有小便感的梦一般是表现‘性’内容的梦。”
兰克在他那篇关于惊醒的梦的多重性象征的辩论中这么断定,许多有关小便感的梦,实际上是由一些性的刺激所导致的,不过,却退化地想从幼童的尿道性欲中得到满足。尤其是那些由小便刺激导致的清醒和排尿。不过,梦却义无反顾地继续着,然而,那些不经过伪装的方式直接表露出情欲幻想的例子,则更富有启发性了。
同样,肠刺激的梦的象征,也具有相类似的对比,同时证实了社会人类学常提到的金子和粪便之间的联系,“例如说,一位患有肠胃疾病并受治疗的妇女,梦见一个人在一间看起来像是乡村户外厕所的小木屋附近埋藏着宝藏。梦的第二部分则显示她正在擦净她那刚拉完大便的小女孩的屁股。”
拯救的梦也和出生的梦相关,在妇女的梦里,被拯救,特别是由水中救出,和生产是具有相同意义的。对男人来说,这种梦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强盗、窃贼、鬼怪——这是人们上床前所害怕想到的,有时甚至会妨碍人们的睡眠——源于同样的孩童回忆。他们是那些三更半夜吵醒孩子,以免他们尿床,或者是拉开他们的被单,用以检查孩子的手放在什么地方的夜访者(双亲)。在分析一些焦虑的梦时,我曾经让梦者回想起那些夜访者,强盗通常是梦者的父亲,而鬼怪则是穿着白袍的女性。
六、算术及演说的梦的一些例子
在提到影响梦形成的第四个因素之前,我要说明在我所收集的许多梦例中,有一部分梦的原因是要说明前述三种因素的相互合作,而另一部分则是为了要提供一些证据来支持那些迄今为止仍未提出充分理由并加以证实的断定,或者是为了要得出一些必然的结论。当说明梦的运作时,我发现很难用例子来坚持我的见解。因为,支持某种命题的情况只有在梦的解释的全部内容下才有意义,如果离开了整体,就失去了意义。然而,由另一方面来看,即使是粗浅的分析也会导出许许多多的内容来,因此使我们感到困扰而记不清原来想说明的思想主线。这种技术上的困难,就是我的“借口”。而读者们也能在下面的叙述中发现各种各样的东西;它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共通点(除了和前面数节的内容有关外)。
我想先举几个很特殊或者说是不同寻常的梦的象征方式。
一位女士梦见:一个女用人站在梯子上,好像是要擦洗窗子的样子,身边却带着一头黑猩猩及一只猩猩猫——后来她改正为长毛而又有丝光的猫(梦者后来改为安哥拉猫)。这位佣人把这些动物向她身上抛来,黑猩猩拥抱着她,这使梦者感到非常厌恶。此梦看似以一种非常简单的策略来达成目的,利用暗喻直接地表现出来,“猴子”及“野兽”,通常是用来骂人的。然而,从梦中的情况看来,它们恰好表示了倾泄着谩骂。在下面的诸多梦例中,我们还会碰到许多运用这种方法的梦的运作。
另外一个颇为相似的梦。一位女士生下一个头部形状扭曲得很厉害的孩子,梦者听见别人说这孩子是依据它在子宫的位置而生长的,因此变成这个样子,医生说能用压力使脑袋变得好看些,不过那样做将会损伤孩子的脑子。可她自己却认为这是一个男孩子,因此,这么做是不会有什么害处的。这梦正好隐含了经过更改的“对孩子的印象”,这念头正好是梦者在治疗过程中,医生所给予的解释。
在下面这一梦例中,梦的运作稍微有些不同,这个梦是关于到靠近格拉茨希尔姆泰克水域的一次旅行的。外面的天气阴得令人害怕,有一座残破不堪的旅馆,水正顺着墙面滴落下来。床单都潮得可以拧出水来。(梦的后半部分,并不像我所写的那样直接被报告出来。)此梦的意思是“过剩”——这个梦思中的抽象观念起先被扭曲成某些形式,如泛滥,“液体”或“淹过”;不过,后来又以许多相似的图像来表现:外面的狂风暴雨,墙壁面上的滴水,湿透的床单水——都是水,都一样掩盖着一切。
在梦的表现中,文字的正确讲法并不比格调更重要。对这一点我们并不感到奇怪,因为,在韵诗中,这些规则也是正确的,兰克曾经很细致地描述,并详尽地分析了一个女孩子的梦。这梦是关于她如何走过田野,然后割下大麦和小麦丰满的麦穗(Ahren)。她童年时期的一位朋友朝她走来,但她却想避开他。分析表明这个梦是关于“接吻”(Kuss in Ehren,其发音与Ahren相同,字义就是kiss in honour)的。在梦里,那被切割并不是被拔除的“Ahren”隐喻着谷类的穗子,而当这和“Ehren”连在一起时,它就代表着其他许许多多潜隐的梦思。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文字的演变使梦的运作变得容易。因为文字中有许多是源于图像而且又具有实体的意义,不过今天却变为无色而抽象的。因此,梦所需要做的事就是回归这些文字过去的意义,或者是追溯其演进过程的早期情况。比如说,某男人梦见其弟弟被捆于一个箱子(kasten)中,在分析的过程中,kasten被schrank(衣橱,或者抽象的指“障碍”“限制”)所置换,因此,梦思即是他弟弟应该自我约束,自然不是梦者本人。
另一男人梦见自己爬上高山,在那里他有非常广阔的视野。而事实上这也与其兄弟仿同,那位兄弟正在编辑一本关于远东的回忆录。
在《绿衣亨利》[24]里,提到一个关于活泼的马儿在燕麦中翻滚的梦,而麦穗都是“一个香香的杏仁,一颗葡萄干以及一枚新的铜板……包在红色的丝巾里,用猪毛绳捆起来。”作者(或梦者)让我们能够直接解释这梦的图像:在麦穗的哺养之下,马儿觉得无比舒服,于是大声喊叫道:“燕麦刺着我”(意即财富纵坏了我)。
根据亨生(Henzen)的理论,那维亚人的梦尤其经常出现双关语和文字游戏;在他们的梦里,我们很少会发现有哪一个梦是不具有这些特征的。
要收集这些表现的方式,并根据原则来分类的确是一件大事。有些表现方式有时可以看成是“玩笑”,而又使人觉得,如果不经当事人的解释,其意义是不容易被捉摸到的。
1.一个男人梦见,有人问他某人的名字是什么,他却记不起来。他自己的解释是“我不应该梦见他”。
2.一位女病人说她梦见梦中的人块头都特别的大。她说,这一定与她的童年有关,因为,那时候所有的成人看来都是特别的大,她本身并没有出现在梦里。
至于童年的梦亦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表达,即把时间转变为空间。人物与景象好像是在远处一样,在路的尽头,或者像是从望远镜看出去的那样。
3.一位在现实生活中,经常喜欢使用抽象或者不确定词句的男人(虽然大致说来头脑仍是很清醒的)梦见有一次,他在火车抵站的同时到达火车站,不过让人奇怪的是,火车是静止不动的,而站台却是移动的——一个和事实恰好相反的荒谬事件。这事实不过暗示着另一个梦内容而且也一定是相反的。分析的结果使病人回忆起某些图书,里面印着一些倒过来用头支持身体,用手来走路的男人。
4.同一位梦者有一次告诉我另一个短梦。就像是个画谜一样,他梦见他叔叔在汽车上给他一个吻,然后他立刻给我以下这个我根本不会想到的解释,这是指自淫(auto-erotism)。这梦在现实生活中,很可能被看作是笑话。
5.一个男人梦见自己把一位女士从床的后面拉了出来。这梦的意思是,他对她有好感。
6.一个男人梦见他自己是一位坐在皇帝对面的官员。这是指他与父亲对立着。
7.一个男人梦见他治疗某一位断腿的病人。分析的结果显示折断的骨头表示着婚姻的破裂(正确的说,应当是通奸)。
8.梦中的时刻往往代表着做梦人童年某个特定时期的年龄。因此梦中的“早上五时十五分”是指梦者5岁3个月时。这是有意义的,因为那时他的弟弟出生了。
9.这又是梦中表达年龄的方式,一位妇女梦见她和两位小女孩一起散步,而她们的年龄差别是15个月,她不能想起任何熟人和这有关。她自己这么解释,这两个女孩都代表着她,而此梦提醒她童年时的两个创伤性事件相隔15个月。一件发生在她三岁半的时候,而另一件则是发生在她4岁9个月的时候。
10.在进行精神分析期间,病人常会梦见自己,以及会在梦中表达出自己对此治疗的想法与期望,这是不足以令人感到惊奇的。最常用来表现这种想象的方式是旅行,通常是汽车,因为它是现代化以及复杂的工具。这时,病人即会借用车子的速度来作为对讽刺性评论的通气口——而如果潜意识(梦者清醒时思绪的一个元素)要在梦中表现的话,它很容易为一些隐蔽的区域置换在别的情况之下(即和精神分析治疗无关),这些区域则代表着女性的身体或者是子宫。在梦里“下面”通常是指性器官;与之对照的,“上面”则是指脸部、口部或者是乳房。梦的运作往往用野兽来表现一种梦者所惧怕的情感冲动,不论这是他本身或者是他人所有的。(然而,我们只要更进一层就可以用野兽来置换那些拥有此种冲动的人。此点和那些以供食用的畜生,或是狗、野马来表现令梦者害怕的父亲的梦例相去不远,是一种令我们想起图腾的表现方式。)我们可以这么说,野兽是用来象征原欲的,一种为自我恐惧以及被潜抑作用来抗衡的力量。通常梦者亦会把他的心理症(即他的病态人格)由自身分出来,并把他作为另外一个独立无关的人。
11.以下是沙克斯记录的一个例子:“由弗氏梦的解释,我们知道‘梦的运作’以各种形象的方法来表达出字眼或句子的意思。如果它所要表达的意思是不明确的,那么,梦的运作就可能利用这含糊:其中这个意义存在于梦思,而另一个意义则表现在显意中。下面这个短梦就无疑是一个这样的例子。它并且为了表现的理由,很自然地利用了前一天的经验,在做梦的那个白天里,我得了感冒,并且决定晚上如有时间的话,我就尽可能地躺在床上休息,在梦里,我好像是在继续做白天所做的事。那天我把剪报贴在本子里,尽力的依它们性质的不同而归类,可是在梦里我尝试把剪下来的资料粘到册子上,但是它却无法粘在纸页上(geht nicht auf die Seite),这使我感到很痛苦。醒来时,发现梦中的痛苦仍在我头脑中持续着,所以,我必须放弃上床以前的决定,这个梦在它指引我睡眠的能力以内。用这句含糊的句子‘er geht nicht auf die Seite’(但是他不要上厕所)来满足我这不想下床的愿望。”
我们可以这么说,为了用视觉形象说明梦思,梦的运作不惜利用各种各样它力所能及的方法——不管在清醒的时候,他本人认为这是否合法。这使那些仅听过梦的解释但没有实际经验的人把梦的运作视为笑柄并对它有所怀疑。斯特克尔的书《梦的语言》具有许多这种例子,但是我一直尽量不去使用它们,因为我认为作者没有批判的眼光,并且滥用其技巧,所以对任何没有偏见的脑袋来说,它们都是有缺点的。
12.下面的例子是取自道斯克(V.Tausk)所写的名为《关于梦对颜色和人物的利用》的论文。
(1)A君梦见他过去的女主人穿了一件带有黑色光泽(lüster)的衣服,臀部显得很窄——意思是他过去的女主人很淫乱(lüstern)。
(2)C君梦到的是一个女孩在路上,沐浴在白色的光芒之下,并且穿着一件白色的宽罩衫。——梦者在这条路上第一次和怀特小姐发生性关系。
(3)D太太梦见八十岁的老演员Blasel穿着盔甲(in voller Rüstung)躺在沙发上。然后他又在桌椅上跳来跳去,拔出一把短剑,望着镜子里自己的像,向空中比划,好像是在与一敌人作战。——解释:梦者患有长期的膀胱(Blase)疾患。她躺在沙发上接受分析:当她望着镜子内的身影时,她自己认为年岁虽然已经大了,但自己仍然是强壮的并且是精神饱满的(Rüstig)。
13.梦中的一个伟大的成就——一位男人梦见自己是一位怀孕躺在床上的女人。他发现这种情况后非常令他不快。他大声喊道:“我宁愿……”(在分析的过程中,当他想起还有一位护士后,他以“敲碎石头”来完成这句话)。在床的后面挂着一张地图,地图的下沿靠一条木头来支撑着,他拿着该木条的两端把它撕开,木条不在中间断开,而是沿着长轴裂成两条。这动作使他感到很舒服,并且能协助他分娩。
不需任何帮助,他把撕下木条(leiste)解释成伟大的成就(Leistung)。他企图利用脱离女性态度使自己脱离这不舒适的情况(在治疗中)……那木条如果不在中间断裂,却不可置信地沿着长轴纵分为二,对此梦者是这么解释的:梦者想起的这种混合着分裂为二以及破坏的情景是阉割的一种暗示,梦常常用两个阳具的象征来表现阉割,作为对某种相对意愿的大胆表示。恰好鼠蹊(leiste)是靠近生殖器的部分,梦者总结梦的解释后说,他愿意接受女性的态度,因为这总比阉割好得多。
14.在用法文分析一个病例时,我必须解释一个自己以大象的形象出现的梦,我自然会问梦者为什么我会以这种形式表现,他回答说“你在欺骗我”(Vous me trompez)(Trompe=trank,象鼻)。
梦的运作通常会用一些很淡弱的关系成功地表现出不容易出现的材料,如某些特殊的名字。在我的一个梦中,老布鲁克(old Brücke)让我做一个解剖……我取出了一些看来十分像一张捏皱了的银纸的东西(在后面我还会再提到此梦),对这一点的联想(我是费了些劲才得到的)是“stanniol”[锡箔=锡纸;stanniol由锡(stannium)衍变而来],后来我才发现自己所想的名字是“Stannius”——那位我小时很钦佩的写了有关鱼类神经系统解剖论文的作者,而我老师布鲁克叫我做的第一件科学工作,事实上是和某种鱼类的神经系统有关的。道理很简单,不能在画谜中用此鱼类的名字。
这里仍然要记一个很奇怪的却又是应该被注意的梦。因为,这是个儿童的梦,而且容易用说理来解释。一位女士说:“我记得小时候常常梦见上帝头上戴着一顶有边的纸做的帽子。我常常在吃饭的时候被戴上那种帽子——为的是不让我看见别的孩子的餐盘里有这么多的食物。既然我知道上帝是万能的,那么,这个梦的意思是:我是无所不知的,即使我头上戴着那顶帽子。”
当考虑梦中所显露的数字和计算时,我们就能知道梦运作的性质以及操纵梦思的方法。尤其是,梦中出现的数字常常会被人迷信地以为与将来的事件有关。因此,我下面选用了我收集的一部分材料。
梦例之一
下面的梦是关于一位女士,在她快要完成其治疗的时候所做的梦:她一定要去偿付什么,她的女儿从她(梦者)的钱包里拿出了3佛罗林和65个克鲁斯。梦者问女儿说:“你干什么?它只不过值21个克鲁斯而已”。据我对梦者的了解,我只需要她的解释,就能了解这梦的全部内容。这位女士是从外国搬来的,她女儿正在维也纳念书,如果她女儿留在维也纳,那么,她就会继续接受我的治疗。这女孩的课程将在3个星期后结束,而这也意味着她的治疗即将终了。做梦的前一天,女校长曾问她是否考虑把女儿再留在这学校学1年,她当然也联想到自己可以因此再继续接受治疗。这就是此梦的意思,一年是365天,而剩下的课程和治疗时间有3个星期,恰好是21天(虽然实际治疗的时数要比这个少)。这些数目在梦中则是指钱——这并不是因为这种象征具有更深层的意义,而是因为“时间即金钱”的关系,365克鲁斯只不过等于3佛罗林65克鲁斯;梦中数目那么小的钱无疑便是愿望达成的结果,梦者为了实现继续接受治疗的愿望,把治疗以及上学的费用地大大降低了。
梦例之二
另一个梦中所涉及的数字则更为复杂。一位女士,虽然年纪很轻,但已经结婚了好多年,这时她恰好知道一位与她几乎同龄的熟人爱丽丝才订婚的消息,于是,她便做了下述的梦:她和丈夫一起在剧院里,剧院的另一边几乎完全没有人。丈夫对她说,爱丽丝和她的未婚夫也想要来,但是只能买到坏的座位——3张票只值1佛罗林50克鲁斯——自然他们不会要的。她想,假如他们买下那些票也没有什么坏处。
这1佛罗林50克鲁斯的来源是怎样的呢?事实上,它是源起于前一天的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她小姨收到丈夫寄来的150佛罗林,而她很快就用这些钱来买珠宝。值得一提是150佛罗林是1佛罗林50克鲁斯的100倍。那么,那3张戏票的“3”字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唯一的关联是,她那位刚刚订婚的朋友恰好比她小3个月,当我发现了“空剧院”的意义后,整个梦的意思就明白了。这暗示(不经过改装的)了一件她丈夫原来逗弄她的小事。她准备去看一部预定在下星期上演的戏,并且,在几天前就急急忙忙地去订票。当上演的时候,他们发现戏院几乎是空的,实际上,她根本无须这么急。
因而,梦思是这样的:“这么早结婚是幼稚可笑的。我根本用不着这么急的,从爱丽丝的情况看来,我最后也会得到一位丈夫。如果是那样,我会比现在好上100(宝藏)!假如我能够忍耐(和她小姨的急躁相对),我的钱(或嫁妆)能够买3个和他(丈夫)一样棒的男人!”
我们发现,此梦中的数字比前面那个梦更改得要多——经过更大的改观和变动。对于此点的解释是,梦思在能够表现以前,首先要克服很大的精神对抗。另外我们不应忽略梦里那件荒谬的事,就是两个人要买3张票,关于荒谬的梦将在后面提到,不过在这里我想先指出,这个荒谬的事件要特别强调的是梦思——“这么早结婚是幼稚可笑的。”而这个数字“3”正好天衣无缝地满足了要求——它刚好是她们两人的年龄差,不重要的3个月。把150佛罗林减少为1佛罗林5克鲁斯则说明病人在受潜抑的思想中低估了丈夫(或财产)的价值。
梦例之三
下面这例子则显示出梦中的计算方法——这种方法给梦带来不好的名声。一位男人梦见自己坐在自家的椅子上——B是他以前的熟人——对他和家人说:“你们不让我娶玛莉是个大错。”然后,他又问那个女孩。“你今年几岁?”她答道:“我生于1882年。”“那么,你是28岁啦。”
因为此梦发生于1898年,所以,这计算很显然是错误的,如果没有别的解释,那么,这种错误和白痴没有两样。这位男病人是那种见到女人就想追的人,而恰好这几个月来,排在他后面接受治疗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士;他常常问起她,并且,很焦虑地想给她留下好印象。他估计她大概有28岁。这解释了此计算的结果。1882年是他结婚的那年。另外,他也忍不住要与我诊所里的两位女佣人谈话(她们一点也不年轻)——她们常常为他开门——但是,由于她们对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他自我嘲笑地说,可能她们认为他是一位年老的严肃绅士。
梦例之四
这又是另一个与数字有关的梦。它是很明显地或早或迟或多或少就决定了的。这是达特纳医师提供的梦与解析:“我那栋公寓的主人是位警务人员,他梦见自己在街上执行任务时(这是个愿望达成),一位挂着22和62(或26)号码臂章的督察走近了他,不管如何,上面有好多个2就是了。”
梦者把2262分开来报告,即说明它们具有不同的意义。他记得在做梦的前一天,他们曾在警察局提过某人服务的年资——那是一位督察将在62岁的时候退休,领取养老金的事。而梦者自己只服务了22年,他不得不再服务两年两个月后才能领取百分之九十的养老金。梦的第一个部分是满足梦者一直想达到的督察阶级的愿望。这个2262臂章的高级官员也就是梦者本人,他正在执行任务——这又是他另一个一厢情愿的愿望——即他已经又服役了两年又两个月,因此可以和那位62岁的老督察一样领取全部养老金了。
如果我们把这些例子,以及我将在后面提到的梦例加以观察,那么我们可以很有把握地说梦的运作其实不会带有任何计算程序(不管其答案是否正确);它只不过是用计算的方式来表现出梦思,由此暗示出某些不能用别的方式表达的材料。从这点来看,在梦的运作中数字是一种表达目的的介质,这就和那些以文字表达的名字和演说完全一样了。
事实上,梦本身不能创造任何演说词(请看第五章),无论有多少演说或言谈出现于梦中,也不管它们合理与否,通过分析后都可以证明它们都是以一种任意的方式从梦思中,那些听来的或是自己说过的言语中节录的,它不但把它们四分五裂(加入一些新的意义排斥一些不需要的),并且把它们重新排列起来。于是,一个看来前后连贯的言谈,经过分析后可以知道是由三个或四个不同部分凑成的。为了完成这新说法,梦往往要放弃梦思中这些话的本来意义,并且赋予一些新义。一旦我们仔细研究梦中的言谈,我们就会发现,它一方面具有一些相当清晰以及实在的部分。另一方面则是一些连接的材料,(或许它们是后来加上的,就像是我们在看书的时候,会自动加入一些意外遗漏的字母及音节一样),所以梦中言谈的构造就像是角砾岩似的——各种不同种类的岩石被胶质紧粘在一起。
严格说来,这些叙述只能适合于那些具有“感觉”性质的言谈,并已为梦者描述为“言谈”的事物。另外的言谈——那些不被梦者认为是听到的或者是说出的言论(即在梦中不涉及听觉或行为动作的)——不过,像那些发生在清醒时刻的念头,往往会原原本本地进入梦里。我们读过的东西,也常常有很多出现在梦中那些无关紧要的言谈中,不过这些东西不容易被追溯来源,但是不管怎样,那些梦中被当作是言谈的东西,确实是清醒时听过或说过的。
我已经在解释梦的过程(为了别的理由)中提出了许多有关梦中言谈的例子。因此,在第五章中那个无邪的“上市场”中梦见的“那种东西再也买不到了”,是象征着我,而另一句话“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还是不要买的好”。实际上就是使这梦变得“无邪”。梦者在前一天曾与厨师发生争执而说出了一句气话:“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你做事必须做得像样点!”这看似无邪的前半部分言谈很巧妙地加入了梦中(暗示着后半部分)而且天衣无缝地满足了梦中潜藏的幻想,但同时却又出卖了这秘密。
下面是许多具有同样结论的例子中的一个。
梦者正在一个大庭院里,院里正在烧着许多尸体。他说,“我要立即离开这里,我受不了这种情景。”(这不一定是说出来的。)随后他遇见了屠夫的两个孩子,他问他们,“嘿,它们的味道好吗?”其中一个说道:“不,一点都不好。”——好像指的是人肉。
这梦的无邪部分是这样的:梦者与太太在晚餐后一起去拜访邻居——一个好人但又是一个令人倒胃口的人(即不很受人欢迎的人)。这位好客的老太太恰好吃完晚饭,并且强迫他去试试她菜肴的味道。他拒绝了,并且说自己一点胃口也没有,她一再要求道:“来吧,你能吃得下的”(或者是这类的话)。于是,他不得不试试看,并且赞美地说:“味道确实很好。”不过当他和太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却又埋怨这邻居很固执以及菜肴不好。而这句话“我不能忍受这种景象”(在梦中也不呈现为一种言谈)——则暗示着那位请他吃东西的老太太的形象。这意思一定是指他不想看到她。
下面的这个例子——它有一个很明确的言谈作为整个梦的核心,不过我要在后面提到梦中的感情时才给予完全的解释。我很清晰地梦见:我晚上到布鲁克实验室去,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我把门打开。敲门的是(已去世的)弗莱雪(Fleischl)教授。他和一些陌生人一起走进来,和我只说了几句话后就坐在他的位置上。然后我又做了另一个梦,我的朋友弗利斯非常顺利地在七月到了维也纳,我在街上碰见他时,他正与我一位(死去的)朋友P君谈话。我们一起到某个地方去,他们两人面对面地坐在一张小桌子前面,而我却坐在桌子狭窄的另一边,弗利斯提到他妹妹,并说她在四十五分钟之内就死掉了,还说了一句“这就是最高限度”,因为P不了解,于是,弗氏转过头来问我是否告诉过P君关于他的事。在这时候,我被一些奇怪的感情所控制,因此,企图向弗利斯解释,P君(不可能了解,因为他已经去世了)。但我那时却说了“Non vixit”(我知道自己的错误)。于是,我抱歉地望着P君。在我的凝视之下,他的脸色发白,他的外貌变得模糊不清,他眼睛成为病态的蓝色——最后溶掉了,对此,我感到高兴,而且知道弗莱雪也是一个鬼影,一个“revenant”(还魂者,字意是“回来的人”)。我觉得,只要有希望,这种人都可能存在,而如果我们不希望他存在的时候,就又会消失。
在这个巧妙的梦中,包括了许多梦的特征——我在梦中所做的评论,错误地把Non vivit说成Non vixit即把“他死了”(He is not alive)说成“他不能生活”(He did not live),与梦中认为的死者交往,以及那荒谬的结论,给予我极大的满足——如果要详细地予以说明,估计将花费我一生的时间,在现实里我无法完成梦里所能完成的事——即为了自己的愿望而不惜牺牲自己的好友。由于任何隐匿都会破坏这个令我清楚的梦的意义,所以,在这里以及在后面我只将讨论其中的几个问题。
此梦的中心是P君被我用目光消灭的那个场景,他眼睛变成一种古怪而神秘的蓝色后,他就溶化掉了。这个景象肯定是从我现实生活中的某一个事件里抄袭过来。在我当生理研究所指导员的时候,很早就得上班,布鲁克听说我迟到过好几次,他有一天故意在开门前到达,等待我的来临,他对我说了一些简短且有力的话,不过对我没有很大的影响,倒是他那蔚蓝色的眼睛恐怖地瞪视着我使我很不自在。在这眼神前我变得一无是处——就像梦里的P君一样。在梦里,这角色刚好倒过来。只要记得那位伟人眼睛生气的神色,就不难理解当时那位年轻犯过者的心情了。
过了很久以后,我才找出了梦中“Non vixit”的源头,最后我发现这两个字并不是听到或说出来的,而是很真切地看到了,于是,我马上就知道其来源,在维也纳皇宫的恺撒·约瑟夫纪念碑的碑脚下刻着这些字:
Saluti patriae vixit(实际碑文上的字句是“Saluti public vixit”),
non diu sed tatus.
为了他的祖国的利益,
他活得不长,但却全心全意。
从铸刻的文字中抽取足够的字词来表达梦思中的仇视思想,恰好可以暗示:“此人对此事没有表达意见的余地,因为他根本没有活着。”这提醒了我,因为此梦发生在弗莱希的纪念碑揭幕后几天内,那时恰好我再一次看到了布鲁克的纪念碑,因此在潜意识中我替那位聪慧的朋友P君感到难过。他尽其一生贡献于科学,但是却因为死得过早而使得他不能在这种地方树立起纪念碑,所以我在梦中替他树立碑石;而他的名字又恰好是约瑟夫(Josef)。
根据梦的解析规则,我现在仍然不能用non vixit,来取代non vivit(前者是恺撒·约瑟夫纪念碑的文字,而后者是我梦思中的想法)。梦思中一定会有某种东西促成这种转换。于是到了梦中我对P君同时具有仇恨和慈爱两种感情——前者强烈,而后者则不太明显。不过它们同时都以“Non vixit”表现出来,因为P君在科学上的贡献,会给他竖立一个纪念碑;但是由于他怀有一个非常恶毒的念头(在梦的末尾表达出来),所以,我要将他消灭,我注意到后面这句子有一种特别的寓意,因此,在脑海中必走原有的某种模式。在什么地方才可以找到这种相似句子呢?——是同一人怀有的两种相反反应,但看起来既正确而又无矛盾。在文学上有这样一段文字说过并在读者脑海上烙下深刻印象的,那就是莎氏名剧《恺撒大帝》中布鲁特斯的演说:“因为恺撒爱我,所以我为他哭泣!因为他幸运,所以我为他高兴:因为他勇敢,所以我赞颂他;但因为他野心勃勃,所以我杀他。”这些话的结构以及它们相对的意义难道不就是与我梦思中所发现的相同吗?因此,在梦里我扮演着布鲁特斯的角色。我要是能在梦思中找到一个附带的关联点来证实这点该有多好!我想可能的关联点是,“我的朋友弗利斯在七月到维也纳来。”对于这一点细节,真实生活中没有任何实例可以说明,因为据我所知弗利斯从来没有在七月到过维也纳,但既然七月是因为恺撒而命名的,所以这很可能暗示着我充当了布鲁特斯的角色。
说起来也怪,我的确曾经扮演过布鲁特斯的角色——那是我在孩子面前介绍席勒的布罗特斯与恺撒的诗句。那时我14岁,仅比我大一岁的侄儿协助我,他从英国来看望我们;他也是个还魂者(revenant也作归来者),因为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我最早期伙伴的回归。直到我3岁以前,我们一直不能分开。我们互相爱着,虽然也有时打架;这童年的关系对我同代朋友的关系上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这点我已在前面暗示过。因为我侄子约翰那时在性格等各个方面发生了变化,并且这些变化深深地烙在我潜意识中:他肯定有些时候对我不很热情,而我也肯定很勇敢地反抗过。因为家父(同时也是约翰的祖父)曾这样责备我:“你为什么打约翰?” “因为他打我,所以我打他。”——那时我还不到两岁,一定是这幼年的情景使我把“non vivit”改变为“non vixit”,因为在童年后期的语汇中wichsen(和英文的vixen发音相同)即是打的意思。梦的运作,直言不惭地利用了此种关联。在真实情况下,我没有恨P君的理由,但是他的确比我强多了,所以,像是我童年伙伴的再现,这仇视可能与我早年与约翰的复杂关系有关。后面我还会再提到这个梦。
七、梦中的理智活动与荒谬的梦
在解析梦的过程中,我们已经多次遇到一些荒谬的因素,所以,我不想在其意义与源由的探讨上花费更多的精力(如果它具有意义与来源的话)。因为那些反对梦具有价值的人的主要理论是,梦是一种碎裂了的心灵活动的没有意义的产物。
我将举几个例子来加以说明,读者将发现梦的荒谬性乍一看是很明显的,不过在经过更深层次的研讨后,这种特性就不存在了。以下就是一些关于梦见父亲死去的梦——乍看起来似乎是某种巧合而已。
梦例之一
此梦是一位其父亲已死去6年的病人做的。他父亲遇到一次严重的车祸:他坐的那列飞驶着的夜间快车突然脱轨,座位挤压在了一起,把他的头夹在中间。梦者看见父亲睡在床上,左边眉角上有一道垂直的清晰伤痕,梦者很惊奇,父亲怎么会发生意外呢?(因为他已经死了,梦者在描述的时候加上这一句。)父亲的眼睛是何等的清楚呀!
根据习惯,我们应该这么解释:可能梦者在想象意外发生时,他忘记他父亲已经去世好多年了;但当梦在继续进行的时候,这记忆又再次出现,使他在睡梦中对这梦中的情景感到吃惊。这种解释是毫无意义的。梦者请一位雕塑家为父亲塑一个半身像(busi),两天前,他第一次去了解雕塑工作进行的如何。(在德语来说,bust又指发生意外,或不对劲。)雕塑家从来没见过他父亲,只能根据照片来凿刻。梦发生的前一天,他要一位仆人到工作室去察看此石像,看他是否也觉得石像的前额显得太窄。然后,他又陆续想起一些构成此梦的材料。每当有家庭或商业上的事情困扰时,他父亲都会习惯性的用两手按着两边的太阳穴,好像他觉得头太大了,必须把它压小些。——在梦者4岁的时候,一枝手枪不知为什么竟意外的走火了,把父亲的眼睛弄瞎了(那时他也刚好在场),“父亲的眼睛何等的清楚呀!”——梦中出现在他父亲左额上的那道伤痕,和生前的皱纹(每当悲伤的时候)是一致的,而伤痕代替了皱纹的事实又引出造成此梦的另一个原因。梦者曾为他的女儿拍过一张照,但此照片不小心从他手中掉下来,恰好跌出一条裂痕,垂直地延伸到她女儿的眉毛上。他不能不认为这是不祥之兆,因为在他母亲去世前数天,他也不小心把母亲照片的底片损坏了。
因此,这梦的荒谬性仅仅是在口头上把照片、石像和真实的人混淆在一起的粗心大意罢了。如在看照片的时候,有人会这么说:“你不觉得你与父亲完全一样吗?”或“你不认为你父亲有些不对劲吗?”当然,此梦的荒谬性是可以很容易避免的;而且,就从这个例子看,我们可以说,这种荒谬是允许的,甚至可能是被策划的。
梦例之二
这是我的一个梦,与前面的梦几乎相同。(家父于1896年逝世。)父亲去世后在墨牙族人(匈牙利的主要民族)的政治生活中扮演着一种特殊的角色,他使他们联合成为政治团体。此时,我看到一张很小而且很不清晰的画像:
似乎是在德国国会上,许多人聚集在一起,有一男人站在一张或两张凳子上,别的人都围在他四周。记得他死去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加里波第。我为这诺言终于实现了而感到高兴。
还有什么会比这些更荒诞无稽呢?做梦的时候正好是匈牙利政局最混乱的时候——由于国会瘫痪导致了无政府状态。最后全凭泽尔(Sz é ll)的才智而得以挽救。(这是匈牙利在1898—1899年的一场政治危机,由苛洛曼·泽尔组织联合政治而获得解决。)在这张小画像中所包含的细节和此梦的解析有很大的关系。我们的梦思一般以同样大小的真实形式呈现,但在这梦中见到的画像却源于一本有关奥地利历史的书中插图——反映了在那有名的“Moriamur pro rege ncstro”(我们誓死效忠国王)事件中,玛丽亚出现在普累斯堡的议会上的情景。和图片中的玛丽亚一样,梦中家父的四周围绕着群众,而他却站在一张或两张椅子上面,他使人们团结起来,就像是一位总裁判似的(二者间的关联是一句常用德语,“我们不需要裁判”)。——则当家父逝世的时候,的确围绕在他床边的人都说他像加里波第。他死后体温上升,两颊泛红而且愈来愈深……回忆到这里,在我的脑海中便自然而然的呈现出:
Und hinter ihm in wesenlosem Scheine
Lag was uns alle bandigt,das Gemeine
在他的身后,在空洞的幻影中
存在着主宰我们每个人的东西——共同命运。(这是歌德在他的朋友席勒死后几个月内为其遗作《钟之歌》所作跋中的诗句。他谈到席勒的灵魂正飞向真善美的永恒之乡。)
这种高层次的思想使我们对最终现实的“共同的命运”提前有个准备。人死后体温的升高和梦中这句话“他死后”相对,他最大的苦痛是死前数个星期肠子完全瘫痪了,我各种不尊敬的想法都与这点关联着。我一位同事在中学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那时,我被深深地感动,于是,我俩成了好朋友。有一次他向我提起他一位女亲戚痛心的经历。她父亲在街头暴毙,被抬回家后,当他们把他衣服解开时,发现他在“临死之际”或是“死后”拉出屎来。她对此深为不快,并认为这是一件无法从她对父亲的记忆中抹去的丑事。现在,我们已经触及此梦的愿望了,即“死后是既伟大而又受污辱地呈现在孩子们面前”——谁不是如此想呢?是什么造成这梦的荒谬性呢?表面的荒谬是,由于忠实地呈现了在梦中的一个暗示,而我们却常常忽略了在其成分间所蕴藏的荒谬性,在这里我们又一次不得不承认荒谬性是故意的和刻意策划着的。
由于死去的人经常会在梦里出现,而且与我们一起活动,甚至发生关系(就像是活着一样),所以常常会造成许多惊奇,而且造成一些奇怪的解释——而这一切只不过显出我们对梦知之太少而已。其实这些梦的意义是很明显的,它常发生在我们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如果父亲还活着,他对这件事会怎么说呢?”除了将有关人物呈现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之外,梦是无法表达出“如果”的。比如说,一位从祖父那里得到大笔遗产的年轻人,正在悔恨花去许多钱的时候,他梦见祖父还活着,并且严厉地指责他不该如此奢侈。而当我们所谓更精确的记忆发觉此人死去已经很久时,那么这个梦中的指责只不过是一种宽慰的想法(幸好这位故人没有亲眼看到)或者是一种惬意的感觉(他不可能干涉)罢了。
还有另外一种荒谬性,这也发生在死去亲属者的梦中,不过却不是表现为荒谬与可笑,而是暗示着一种极端的否认,所以它表示一种梦者想都不敢想的潜抑的思想。除非我们坚持这一原则——梦是无法区分什么是愿望,什么是真实的,否则要解释这种梦是不可能的。比如说,某位在他父亲最后那场大病中细心照顾他老人家的男人,在父亲死后的确悲伤了好久,做了一场无意义的梦。他梦见父亲又活了,和以往一样同他谈话,但(下面这句话很重要)他真的已经去世了,只是他自己不清楚而已。如果我们在“他真的已经死了”的后面加上“这是梦者的愿望”,以及他“不清楚”梦者具有此种想法,那么这个梦就可以解释了。当他照顾父亲的时候,他不断地希望父亲早些死去——这是一个慈悲的想法,因为这可以使他的痛苦得以结束;但在悲悼的时候,这个想法又变成为潜意识的自责,好像是由于他的这个想法而缩短了父亲的生命。由梦者幼儿期反抗父亲冲动的复活,使这种自责得以在梦中呈现:而由于梦的怂恿与清醒时思想的极端对立,造成了此梦的荒谬性。
梦见梦者所喜爱的死者在解析梦上确实是一件让人很棘手的问题,常常不能很完满地加以解释,原因是梦者和此人之间有着特别强烈的矛盾情感。常见的形式是,此人起初活着,但突然死了,然后在接着的梦境里又活了起来,这使人感到迷惑不解,不过我终于弄清了这种忽生忽死的变化正暗示出梦者的冷漠(“对我来说,不管他是活着或死去,都是一样的”)。这种冷漠当然不是真实的,它不过是某种想法罢了;其功能不过是使梦者否认他自己那种强烈的并且是矛盾的感情,即是说,这是矛盾感情在梦中的表现。
在另外一些与死人有关的梦里,以下原则对解释这些梦会有些帮助:若在梦中,梦者不被提醒说那人已经死了,那么梦者就会把自己看成死者,也就是梦见自己的死亡。但若在做梦的过程中,梦者突然惊奇地对自己说,“奇怪,他已经死去好久了”,那么他就是在否认自己的死亡。但我必须承认,对于此种梦的秘密,我们还没有全部了解。
梦例之三
我将在下面的例子中指出,在梦的运作中故意制造出来的荒谬性,而这原先在梦的材料中是不存在的。在我度假前几天,遇见都恩伯爵后做了一个梦(见第五章第二个梦):我在一辆计程车上,要求司机送我去火车站,在他提出一些异议后(好像我把他弄得很疲倦似的)我说:“当然,我不可能和你一起驾着车子沿火车铁路走。”好像我已经坐着他的车子驶过一段通常用火车来完成的旅程。对这种让人感到混乱而又没有任何意义的故事,经过分析后得到这样的结论:前一天,我租一辆计程车到恩巴赫一条偏僻的街道去,但司机不知道这街道在哪里,他就一直漫无目的地开(像这类高贵的人所常常做的一样),一直到我发觉了,向他指出正确的路线,并嘲讽了他几句。在后面我还会想到由这个计程车司机联想到贵族,因而引出一连串的思想。在这里我想指出的只是,贵族给我们这些中产阶级和平民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是,他们非常喜欢坐在司机座位上。都恩伯爵确实是奥地利国家马车的司机。梦中的下一句话则是指我的兄弟。我把他与计程车司机仿同了,那年,我取消了和他一起到意大利旅行的计划。“我不可能和你一起驾着车子沿火车铁路走”,这是对他不满的一种表示,因为他经常埋怨我在旅途中把他累坏了(在梦中这点没有变更),这是由于我坚持要尽快地在许多地点之间赶来赶去,以便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更多地看到许多美丽的风景和名胜。做梦的那个晚上,他陪我到火车站;但我们快到车站的时候,他却在郊区车站与总车站之间的地方下了车,以便乘郊区车子到布格斯朵夫(距维也纳约八英里)去,那时我对他说,你可以乘主线到布格斯朵夫,这样就能与我多处一段时间了。这导致了梦中的那句话:坐着他的车子驶过了一段通常以火车来完成的旅程,这恰好与在真实中所发生的相反——一种tu quoque(拉丁文“你也是”)式的争辩,那时候是这么说的:“你可以和我一起乘上线车来走完你要用支线车(郊区车)经过的距离。”在梦中,我用“计程车”替代了“郊区车”,而且把整件事混淆了(但恰好能把我兄弟和计程车司机的漫不经心联系在一起)。这样我就可以成功地创造出一些看来无法解释又毫无意义的梦,而且与我梦中前段所说的事件发生冲突(我不能和你驾着车子沿火车线路走);因为没有任何的理由能让我分不清什么是郊区车什么是计程车,所以我肯定是故意在梦里设计出这迷幻的事因的。
但这又为了什么呢?下面我们将探讨荒谬的梦的意义,以及发生的动机。上述梦的谜底是这样的:我需要在梦中用一些荒谬的极不可解的关联加在“fahren”这个词上,〔在梦和分析中,已反复使用的德文“fahren”这个词,在英文中用作“驾”(汽车)和“乘”(火车),二者的翻译要看上下文不同而定。〕因为,在梦思里要有一个被表现的意念。一个晚上,我在一位聪慧好客的女士家里(她在同一梦的其他部分以管家的身份出现),听到两条我无法解答的谜。别人几乎都猜对了,而我虽经努力却还是没有找到答案,只是增加了别人的笑料而已。其实,这两条谜是建立在“Nachkommen”和“Vorfahren”两个相关的语句上。整个谜语是:
在主人的一再要求下,司机终于完成了,
每个人都有的,
它就在坟墓里休息。
答案:Vorfahren(即“驾驶”“祖先”,字面的意思是“走在前面”或“以前的”)。
而令人困惑的是,另一条谜语的前半部分与前面那首诗完全相同。
在主人的一再要求下,司机终于完成了;
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的,它休息于摇篮中。
答案:“Nachkommen”(即“跟在后面”“后裔”,字面的意思是“跟着来”和“继承者”)。
当我看到都恩伯爵管理着国家,我不禁坠入了费加罗的境界。他这样称赞伟大的绅士们,说他们是与烦恼同生的(即是nachkommen),因此这两条谜语就成为梦中运作的中间思想。又由于贵族和司机很容易被搅在一起,有一段时间我们又把司机称为“Schwager”(马车夫或堂兄弟)。于是,通过凝缩的作用就把我兄弟引入到同一画面中,而这梦背后的内容是:“为自己的祖先而感到骄傲是可笑荒谬的;最好是自己成为祖先。”这个决断(即某些事情是可笑荒谬的)就造成了梦里的荒谬。这使梦其他比较模糊的部分也显得明朗了,即我为什么会想到以前和司机驶过一段路途呢〔vorhergefahren(以前驾过)→vorgefahren(驾过)→vorfahren(祖先)〕。
如果梦思里包含这样一个判断(即某些东西是荒谬的),那么,梦就会变为荒谬。也就是说,梦者潜意识的思想同时具有批评与荒诞的动机。所以,荒谬是梦在运作中表现其相互矛盾的一种方法。而别的方法是把梦思的内容颠倒过来,或是产生一种动作来抑制感觉。然而,梦中的荒谬性不能简单地翻译为“不”,因为,它毕竟是用来表达梦思中的情绪的,它是梦思中所包括的矛盾与嘲笑的组合。只有在这种目的下,梦的动作才会造出一些荒谬性来,才能将一部分隐意转变成显意。
其实,我们已经提到过一个具有下列意义的荒谬的梦。对这个梦我只是加以解释而没有进行详细的分析,是关于瓦格纳的歌剧的。歌剧一直演到早晨7点45分才结束。在剧中,指挥者是站在高台上的……很明显,它是指:“这是个杂乱无章的世界,是一个疯狂的社会;那些本应得到某些东西的人却无法得到;而那些游手好闲,阿谀奉承的人却得到了,”然后,梦者又把她自己的命运与其表妹(姐)的命运进行比较。在我们分析过的第一个荒谬的梦的例子中,它和死去的父亲相关联,这并非巧合。在此种例子中,造成荒谬的梦的情形具有同样的特性。因为父亲的权威,很早的时候就受到了孩子们的批评,他对孩子的严格要求反而使孩子们(为了自卫的缘故)密切注意父亲的每一个弱点;但是在我们的脑海里,由父亲的印象所激起的孝心(特别在父亲死后),却严厉地审查着我们,不让任何这种批评到达意识所表达的层面上来。
梦例之四
这是另外一个有关死去父亲的荒谬的梦。
我接到故乡的市议会寄来的一封信,是关于某人在1851年住院的费用问题。那时他在我家因为发生痉挛而必须住院。对于这件事我感到很奇怪,因为在1851年我还没有出生,而且可能与此有关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于是我到隔壁房间,父亲正躺在床上,然后我告诉他这件事,令我惊奇的是,他记得在1851年里,有一次他喝醉了酒被关了起来;那时他正在替T公司做事。于是,我就问:“那么,你是经常喝酒的?那么,你后来是否紧接着就结婚了呢?”算起来我是在1856年出生的,仿佛正刚好是在接下来的一年。
从前面的讨论我们可以得到启发,此梦之所以一直呈现其荒谬性,只不过是暗示着梦思中具有特殊而且令人痛苦的感情冲动。这种争辩在这梦里公开地表达出来,在家父成为受嘲弄的对象时,我们将更为惊异。从表面看来,此种公开外露的态度与我们所谓梦的运作的审查相矛盾,但是当进一步发现在这例子中家父只不过是一种展列的人物,而各种各样讽嘲都是指向另一位隐藏着的人物时,我们就可以了解这种情况了。虽然,梦通常表现出对某人的反抗(一般背后隐藏着梦者的父亲),然而,在这里却正好相反。表面上是父亲而实际上却代表着另一个人,因此,这梦能在这种不经伪装的状态下进行(而此人物通常被视为神圣的),这是因为自己能确定所指的人,一定不是父亲本人。这个梦发生在我听说一位年长的同事(其判断力被认为是不会错误的),对我的一位精神病人的治疗已经进入第5个年头而大感惊奇,并且表示不能赞许的时候。在一种不被察觉的伪装下,暗示着此位同事很久以来一直想取代家父所不能完成(满足)的责任(关于费用,医院的住费问题)。当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不友好时,我的感情冲突就像父亲与儿子发生误解时所产生的那样。由于父亲的地位,以及他以前给予儿子的帮助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作用,梦思对此指责(我为何不快一点)并加以强烈的抗议。这种指责起初是指我对病人的治疗,后来就扩充到其他事物上。我想,难道他会知道有谁会治的比我更好吗?难道他不知道,除了我这种方法外,这种病是完全无法治愈的吗?那么四或五年的时间与一辈子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在治疗过程中,病人的情况又变得如此的舒适呢。
这个梦之所以能给人带来荒谬感,是因为有许多从不同梦思而来的句子,不经过中间的连接直接地排列在一起了。因此,这句话“我到隔壁房间见他”和前句话所涉及的主题失去关联,这恰好正确地表现出我向父亲汇报那未经他同意的婚约的事情,因此,这句话表现了老头子的宽宏大量,与某人,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行为形成鲜明的对比。我们注意到,在梦里我爸爸允许受别人嘲弄,这是由于在梦思中他被列为模范的对象。审查的特性,要求我们不可以谈论被抑禁的事情(事实),但是却可以说说关于此事物的谎言。记起他“有一次喝醉了,被关了起来”,实际上这句话已经不再与家父有关。他所代表的人物不折不扣就是著名的梅涅特,我是怀着十分虔敬的心情跟随其足履之后,而他对我的态度,在最初的赞赏之后就转变为公开的仇视。这梦引起了一些旧事,他曾经告诉我,他年轻的时候曾一度因为习惯于服用氯仿使自己中毒而被送到疗养院去。它又使我记起另外一件他死前不久曾发生的事:在研究男性歇斯底里症时,我写了一些他否认其存在的事物并与他痛苦地争论。当我在他患上使他致命的疾病中拜访他,并问候他病情的时候,他说了许多关于其病症的话,而且,这样决断:“你要晓得,我本人就是男性歇斯底里症最典型的例子。”因此,他终于同意了他固执地反对了好久的事,这不仅使我感到惊奇,而且感到满足。但是,在梦里我怎么会用父亲来比喻梅涅特呢?我又看不出两者之间有哪些相似的地方。此梦很精简,但足以完全表示出梦思中这个条件句了:“假如我是教授或枢密院顾问官的儿子,那么我一定能做(进行)得更快。”所以,在梦里我把父亲变成了教授和顾问官。
梦里最令人迷惑的荒谬性要算是对1851年的看法了。对我来说这似乎与1856年没有区别,就像5年的差距是没有任何意义似的。最后这句话正是梦思所要表达的,四五年恰好是我得到前述那位同事支持的时候,而且又是我让未婚妻等待的时间(然后才结婚);这是梦思所追寻的一种巧合,因为这是我使病人能完全治愈所耗费的最长时间。“5年算得了什么?”梦思这么说,“对我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一回事,不值得去加以考虑,我还是必须用足够的时间。如果你不相信,那你就等着看吧,我会像过去成功地完成别的事情一样来完成这件事,我一定会成功。”除了这些以外,51本身却由另一种方式决定了具有相反的意义(如果不去考虑前面那世纪的数字的话),这也是为什么它会在梦中出现多次的原因。51岁对男人来说好像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年龄,我认识的好些同事都是突然在这个年龄时死去的,而在这些人之中,有一位经过很久时间的拖延,在死前数天才被晋升为教授。
梦例之五
下面又是一个关于数字的荒谬的梦。我的一位熟人,M先生曾被人在文章中激烈地加以批评,我们觉得这是太过分了,这个评论家我们认为可能是歌德。M先生被这一攻击弄惨了,他在餐桌前向大家诉苦,不过这一不愉快的个人经历并不影响他对歌德的尊敬。我试图找出其时间顺序,尽管是不大可能的,歌德死于1832年,既然他对M先生的批评要比那个时间早,所以当时M先生一定还很年轻,在我看来那时他也许只有18岁。但我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年代,所以整个计算变得十分暧昧。很巧,这篇批评文章,歌德刊登在《自然》杂志上的著名论文里。
下面我将找出这些混乱情节的内涵。M先生是我在餐桌上认识的,不久前,他要求我去诊视他那全身瘫痪的弟弟。这个怀疑是正确的;在那次的诊疗中发生了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在与病人谈话的时候,病人在没有任何要求下突然说出他哥哥小时候的许多荒唐事。我询问病人关于他出生的日期,同时让他做几道小计算题,以便测试其记忆力的程度,他却答得很好。从中可以看出我在梦里的情景就像是那位瘫痪的病人,我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年代。梦的其他部分却来源于另一件近事。我的一位朋友是一本医学杂志的编辑,最近在他的杂志上刊登了一篇文章,猛烈抨击德国的我的另一位朋友弗利斯新近出版的一本书。这篇抨击文章由一位年轻的评论家执笔,而他实际上是没有足够的能力来这样做的。我想我有应该去进行交涉,并且要求他改正。编辑朋友对这事感到遗憾,认为不应该刊登出那篇文章,不过他却不愿在杂志上做任何修正。于是我就与该杂志断交了,不过在辞职书上我写道:“希望我们的私人感情不受此事件的影响。”此梦的第三个来源是一位女病人提供的——那时这个记忆还很清晰——她那位患精神病的弟弟坠入一种狂暴地喊叫着“自然!自然!”的声音中,为他诊治的医生认为呼喊的内容是来源于他所阅读的歌德对自然的卓越论文,而且也说明了他在研究自然哲学时的过分劳累。但是我却认为这是与性有关的——即使是没有文化的人对自然也是这样的,后来,这位不幸的病人竟将自己生殖器割除了,这至少说明我还没有错到哪里去,那时他才18岁。
我要提一下的是有关我朋友那本遭到猛烈批评的书(另一位书评家说“不知道是自己还是作者本人是疯狂的”)——它描述了一个人一生中发生的事,并显示了歌德的一生不过仅是时间的倍数,而且还具有生物学上的意义。因此,很容易知道,我在梦中置身于此朋友的处境(我企图找出其时间顺序,但我的表现就像是个瘫痪病患者似的,所以,梦就变成了一团荒谬的聚合)。梦思就这么讥讽:“自然,他(我的朋友弗氏)是一个发疯的傻瓜,而你们(批评家)是懂得很多的天才,难道就不能刚好倒过来吗?”像在这一梦例中,这种相反的例子俯仰皆是,比如说,歌德抨击这个年轻人就是件荒谬的事,而一位年轻人却很有可能去贬低伟大的歌德;另外我在计算歌德死亡的年代时,却引用了瘫痪病人出生的时间,对此点该处已经有了详细的讨论。
我曾指出过,梦都是出于一种自我的动机。对于此梦中我代替了朋友的位置,并把他的困难担在了自己身上的事必须加以说明。我清醒的时候,批判的力量不足以使我这样去做。那个18岁病人的故事,以及对他所喊叫的“自然!”作的不同解释,却暗示了大部分医生与我的意见不同(我相信心理症是基于性的),所以我就对自己这么说,“那些评论你朋友的言论同样可以使用在你身上——事实上,你已经受到某种程度的议论了。”所以,梦中的“他”是可以用“我们”来代替的。“是的,你们很对,我们是蠢材。”梦里又以歌德那美妙的语句来显示着mea res agitur;因为中学毕业时我对职业的选择感到犹豫不决,后来却因在一场公共讲演中听到了此文章的演讲,使我下定决心从事自然科学的研究(此梦将在后面更进一步的讨论)。
梦例之六
在本书的前面,我曾提到过另一个我的关于自我没有什么呈现的梦。那是在第五章的第三个梦中,M教授说:“我的儿子得了近视……”,当时我说那仅仅是梦的开头而已,是另一个与我有关的梦的介绍,下面就是当时省略的主要的梦思,不经过解释是不能够明白的。
罗马城最后发生了一些特殊的事件,出于安全考虑,必须把孩子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这点他们都办妥了。然后,我看到大门的前景,那是一种古老的两扇式的大门(在梦中,我想起来那是意大利西恩纳的罗马之门)。我坐在喷泉的旁边,感到极其忧郁并且几乎要落下眼泪,一位女服务生或是修女牵着两个小男孩,交给他们的父亲(并不是我)。但是,其中年纪较大的那位肯定是我的大儿子;另外一位我感到很陌生。那个女人要孩子们和她吻别。她长着一只大红鼻子,所以,男孩子不愿意与她吻别,但却伸出手向她挥手致意,并说“Auf Geseres”,而且,向我们两人(或者是我们两人之一)说“Auf Ungeseres”。我认为这是表示友好的意思。
这个梦是在我看过《新犹太街》(Das neue Ghetto)的戏剧后所产生出来的想法上建立起来的。这是关于犹太人的问题,因为不能给我的孩子一个他们的国家而替他的前途担忧,因此我很焦虑,想好好地教育他们,使他们能够享受到公民的权利——这一切都能在梦思中分辨出来。
“在巴比伦的水边我们坐下来哭泣,”西恩纳同罗马一样,因美丽的泉水而久负盛名。如果罗马会在我梦中出现的话,那么它必定会以另一个已知的地点来代替。西恩纳的罗马之门附近有一座巨大而且灯火辉煌的雄伟建筑,那就是疯人院。在该梦发生前不久,我听到一位和我有同样宗教信仰的人被迫辞去了他在此疯人院中辛苦奋斗所得到的职位。
我的兴趣在于“Auf Geseres”(此梦中的情景使我期待着这字眼“Auf Wiedersehen”)以及与它相反而又无意义的“Auf Ungeseres”(Un)的意思是“不”,从希伯来学者那里得到的知识显示“Geseres”是真正的希伯来文,源于动词“goiser”,其意思最好是译为“遭受苦难”“命定的灾害”。但从谚语的用法中使我们认为它的意思是“哭泣与哀悼”。而“Ungeseres”则是我新发明的文字,同时也是第一个引起我注意的字眼。开始时,我并不能从它那里得到什么,但是,在梦的结尾中所说的那句话,“Ungeseres”表示要比“geseres”更具好感的意思,却打开了联想之门,同时说明了这字的意思。鱼子酱具有同样的功能;无盐的(ungesalzen)鱼子酱要比咸(gesalzen)的更贵一些。“将军的鱼子酱”——贵族式的权利,在这背后隐藏着对家庭里一位成员玩笑式的暗喻。由于她比我年轻,因此,我希望待她将来能照顾我的孩子;这恰好和梦中出现过的一位人物(修女)同我们家里那位保姆相应合,然而,在gesalzen-unsalzen(有盐——无盐),和“Geseres-Ungeseres”之间仍然没有任何的过渡思想,但这可以从gesa ü ert—ungesa ü ert(发酵——不发酵)中挖掘。在逃离埃及的时候,以色列人没时间让他们的面团发酵,为了纪念该件事,他们从复活节开始直至这一天都是吃不发酵的面团。在这里我要加上一点突然呈现的联想。我记得在上个复活假期中,我和柏林的那位朋友一起在陌生的布莱斯劳街道上散步。一位年轻姑娘向我问路,我不得不坦率地告诉她自己不知道,然后我对朋友说:“我希望这姑娘长大后会更懂得怎样选择那些导引她的人。”不久前,我曾见到一个门牌,上面写着“海罗医生、诊疗时间……” “我希望这位同行不是个小儿科医师。”同时我这位朋友对我提起他对两条生物学意义的看法,而且说了这么一句:“假如我们和独眼巨人(Cyclops)一样只有一只眼睛长在额头中间……”这便导出了梦中教授说的那句话:“我的儿子是个近视(Myops)……”〔德文Myop是根据Zyklop型而构造的一种特定(ad hoc)形式〕现在我知道“Geseres”的主要来源了,很多年前,当该M教授的儿子(今天已是独立的思考家了)坐在教室的板凳上念书时,不幸患了眼病,并且,在医生治疗后成了他焦虑的原因。他这样说,只要眼病仍然局限在一边就无所谓了,但假如感染到另一只眼睛的话,那么后果就太严重了。后来,他这只眼睛的病完全好了,然而,为时不久又有迹象显示了另一只眼睛也受到了感染。孩子的妈妈十分害怕,赶紧把医生请到家里(他们住在很遥远的乡下)。当医生诊察后,对他妈妈大声说:“你为什么把它看得那么严重(Geseres)呢?如果那只眼睛好了,那么这一只也一定会好的。”结果证明医生是正确的。
现在,我们要必须考虑:所有这一切与我以及我的家庭究竟是怎么样的联系呢?M教授的孩子用过的书桌,后来,他的夫人将那个书桌转赠给了我的大儿子,在梦里我通过他的话来说出了那句“告别的话”,我们很容易就猜出这种置换代表了其中的希望。这张桌子的设计是要使孩子避免得近视眼以及只用一边的视力看东西,因此,梦中的近视眼(其实背后是独眼巨人),以及对于两侧性的文字,具有许多意义,但这并不是指身体的一侧性。同时也包括了智力发展的一侧性,难道梦里这一切荒谬不就是表示对这种焦虑的矛盾吗?这孩子转到一边说再见后,再转到另一边来说相反的话,似乎是要恢复平衡似的,但他的行为似乎是为了要维持两侧性的对称。
于是,梦愈荒谬则其意义就愈深远。不论在什么年代,那些想要说什么,但又知道说出来就会对自己不利的人都把那些话冠以一顶愚蠢的帽子。对于那些听这些禁忌话的人们来说,如果他们能一面嘲笑而又一面自认自己所反对的事物是荒谬的。那么,他们就会比较容易接受(忍受)它。剧中的那位皇子不得不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疯子,他的行为的确就像是梦在真实中扮演的角色似的;所以我们可以用哈姆雷特皇子概括自己的话来代替梦并加以注释——即用智慧与不可解来掩藏真实。他说:“我只不过是疯狂的西北风,当风向南吹的时候,我从手锯认识那头苍鹰。”
因此,我解决了关于荒谬的梦的问题,即梦永远不会是荒谬无稽的,即从来不会在健康人的梦中出现——而梦的运作之所以会产生这些荒谬,或是梦的内容竟会含有个别荒谬的因素,是因为它必须要表现梦思中所含的那些批评、荒谬与嘲笑。
下面要做的事是要显示我前面所说过的梦的运作的三个因素——凝缩、置换,以及表现力。另外,还有一个将会在后面讨论的第四个因素的观点,而梦的功能不过是根据这四个因素,把梦思翻译出来。我以为心理活动会完全或部分地加入梦的形成的观点,这是一种错误的观点。但不管怎样,梦里常常会出现一些判断,一些评论和一些赞赏,并且有时对梦中别的因素会表示惊奇,甚至加以解释,或者加以申辩。故下面将用一些经过挑选的例子来澄清这些现象所引起的误解。
简单来说,我的观点是这样的:每一件在梦里看来明显是理智活动的事件均不能被作为梦运作的心理成果,它仅仅是属于梦思的材料,它们只不过是以一些现成的构造展现在梦的显示中。我甚至可能进一步地阐述!即睡醒后对一个还记得很清的梦所下的断语,以及重述此梦所产生的感觉或多或少展示出梦的隐情,而这一切都要包括在解析的范围内。
1.我已经引用过了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一位妇人不愿意和我谈及她所做的一个梦,因为“它非常不清楚和混乱。”她梦见某人,但不知道那人是谁,然后她又梦见一个垃圾箱(Misttr ü gerl),并且产生了下面的回忆。当她刚刚成为主妇时,有一次一位到她家拜访的年轻的亲戚开玩笑地对她说,你的下一个工作将是得到一个新的垃圾箱。第二天她就真的接到了一个,不过里面插满了山谷里的百合花。这个梦所表现出的一句德国常用的话“不是长在我自己的肥料上”。(Nicht auf meinem eigenen Mist gewachsen,句子的意思是“这并非我的责任”或者“这不是我的孩子”。Mist 的德文意思是“肥料”,俗语指垃圾,维也纳的方言中指“垃圾箱”。)当分析完成后,我们会发现潜在的梦思是梦者小时候听到过一个故事所产生的后果。那是关于一位女孩怀了孕而却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的事。在这个梦例中,梦所要表现的内容又一次渗透到清醒的思想里:用清醒时对梦中的断语来显现出梦思的一个元素。
2.另一个相似的梦例是,一位病人做了一个自以为很有趣的梦,因为醒来后他马上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把这梦讲给医师听。”等到把此梦加以分析后,很清楚地显示出该病人从一开始就是在欺骗,决定将不告诉我什么。
3.第三个梦例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我和P一起去医院,途中经过一个有许多房屋和花园的小区,同时,我觉得以前好似在梦里经常看到过这个地方。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他指出一条转角到达餐室的路给我(在室内,并非在花园里)。我在那里打听过多妮女士的消息,知道她和三个小孩就住在后面的一间小屋里。我向那里走去,但还没有走到那里就碰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带着我的两个小女孩;和她们站了一会儿后,我就把她们带在自己身边,并且对我的妻子把孩子留在那里很有怨言。
当醒来的时候,我似乎有一种非常满足的感觉,原因是我将从这梦的分析中了解“我经常梦见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事实上,精神分析并没有告诉有关此类梦的意义,因此,“满足”是属于隐意的,而并非是对梦的任何决断。我的满足婚姻给我带来了孩子,P的大半个人生和我相伴在一起,只是后来他在社会地位与物质上远远超过了我,但婚姻却因为无后而变得不尽如人意了。关于这梦的意义,可以从梦中的两件事就可以加以说明,不必再进行完全的分析。前一天,我在报上读到多纳夫人(Dona A-y)逝世的消息(而我在梦中称之为“多妮”),她是因为难产而死的。我太太说,负责接产的妇女就是替我们接生两个最小孩子的那位。“多纳”这个名字之所以会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不久前在一本英文小说中看到过它。另一件事是,此梦发生的日期,正是我长子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似乎颇有诗人的气质。
4.从梦见家父死后还在墨牙族人的政治领域中扮演某种角色的梦里醒来后,也有同样满足的感觉,我的解释是,这种满足是上一段梦的连续,记得父亲死去的时候,就像他躺在床上的那个样子,简直就像是加里波第自己,我很高兴这一承诺终于实现了……(还连下去的,不过我已经忘了)。分析终于使我能够填满这空隙,这是关于我第二儿子的事。我给他取了个与历史上伟大人物一样的名字“克伦威尔”,这个名字在我孩提时期,曾强烈地吸引着我,尤其是我到英国访问,在儿子出生的前一年,我已经决定如果生下的是个男孩子的话就一定要取这个名字,而我将以非常满足的心情去祝贺这新生儿。这里我们非常容易地看出,为人父亲那种被压抑的自大是如何的转嫁给孩子的,而在真实生活中,这不过像是一种将潜抑的感情付诸实施的办法。而小孩子之所以会在梦中出现,是因为他和那将要死的人有同样的瑕疵——容易把屎拉在床单上。请用该眼光来将Stuhlrichter(总裁判,依字意解乃是“椅子”或“凳子”的裁判)和梦中所展露出来的,要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表现出伟大与不受辱的姿态加以评比。
5.接下来我们将注意分析梦中所表达的决断,而不再管那些还在呈现于睡醒时刻或者是清醒时刻的判断。在歌德抨击M先生的例子里就包含着许多的决断。“我企图找出其时间顺序,虽然是不大可能的。”不管从那一方面看,它好像都是批评这件荒谬的事——即歌德将会去抨击这位与我很熟悉的年轻人。“我看那时他大概仅有18岁。”这句话看起来好像是经过计算的,虽然是出自愚劣的脑袋,但最后那句“但我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年代”却似乎是梦中不确定的或者是疑惑的范例。
所以,上面这些话从表面看来都像是原发于梦中的决断,但分析结果显示出的这些文字还可以有别的解释,而且是解析此梦者非常重要的。同时这些话还可以澄清各种荒谬。这句话“我企图找出其时间顺序”,使我置身于我朋友弗利斯的处境——他仍在想找出生命的时间顺序,这样它就会失去评定它前面极具荒谬性意义的句子的分量。插入的那句“虽然是不大可能的”则属于下面的话“看来他似乎是……”在与那位女士议论其弟弟病案的例子中,我差不多完全使用了这些精确的字眼,如在我看来,这简直是不大可能的观点——即他大声呼喊“自然!”怎么会和歌德扯上什么关系呢?但我认为这是非常可能的。这些语句又具有一些你熟悉的性的意义。确实,在此例子中,的确表达了某种决断,不过是发生在真实生活里(而非在梦中),是被梦思追加起来并且加以利用的。梦的内容以及对其他梦思的方式将这种决断巧妙地加以利用了。
在梦中,虽然数字“18”和决断的相连是毫无意义的,但这是此决断从原来地方脱离原留下的痕迹。最后的那句话“我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年代”只是为了强化我与此瘫痪病人的距离。在我诊查他的时候,这点的确曾被提及过。
从研究看来,这些好像是对梦的评论的结果,在本书的前面所提到过的解析梦的原则:必须把梦各成分间的联系看成是无关的,同时又必须从每一个要素本身出发去探讨其源由。梦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但在研究的时候必须再把它恢复成碎片。从另一方面来说,在梦里一定有种心灵的力量在运作,才会造成这些表面的关联,也就是说这种力量将梦的运作所连成的材料再度加以校正。这是我们面对的另一种力量,其重要性我们将在后面加以对比,现在且把它当作是构成梦的第四种因素。
6.下面又是一个我曾引用过的梦例,可以作为“决断”在梦中运作的例子。在市议会寄来通知书的那个荒谬的梦中,我这么问:那么,后来你是否紧接着就结婚了呢?算来我是在1856年出生的,似乎刚好是接下来的那一年,这一切就蒙上逻辑结论的外衣。家父在紧接他的追求之后,于1851年结婚,我当然是家中的老人,在1856年出生,所以,这都是对的。我认为这个虚假的结论是为了达成某种愿望而设计的,而主要的梦思是这样子进行的:“四五年根本不是一回事,不值得去加以考虑。”这种逻辑式结论的每个步骤,不管与内涵或程序如何相像,都可以认为在梦思中就决定好了。而我这位同事认为,治疗大病的病人自己决定要在治疗结束后去结婚。梦中我同父亲谈话的方式就像是审问或考试一样,这使我联想起大学中的一位教授,他常常询问选修他课程的学生许多令人讨厌的问题:“出生年、月、日?”——1856——“父亲名字?”接着学生就用拉丁文说出父亲的教名;我们学生都这么认为,这位教授是否可能由学生父亲的教名能推断出什么结论,而不能由学生的名字推断出来。因此梦中推断出结论不过是另一件推断结论(梦思中的一件材料)的重复罢了。由这里我们又学到一些新的事物。如果梦中出现了一个结论,毫无疑问,它肯定是源于梦思,不过它表现的方式可以是一段回忆的好材料,或者是以逻辑方式联结一连串梦思。不管怎样,梦中的一个结论一定是代表着梦思中的结论。
现在,让我们再对梦进行解析。这位教授的询问不仅使我想起大学生的注册名单(是用拉丁文写的),而且还使我想起了自己的学术研究。攻读医学的5年,对我来说的确是太短了,于是,我静静地再多工作了几年。因此,熟人都把我当作是闲人一个,怀疑我是否能过关。于是,我很快的决定参加考试,并且获得通过,尽管迟了些。以下是我对梦思新的强化,凭着这个梦思我能坦然地面对批评我的人:“虽然我慢慢做使你们认为不可置信,但是我仍将会获得成功的;我将使我的医学学习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结果。过去,事情曾经这样的发生过。”
梦开始的数句话里隐含着一些具有争辩性质的句子,这些争辩还不能说是荒谬的,而且可能是发生在清醒的时候。对市议会寄来的这封信我感到很奇怪,因为在1851年时我还没有出生,同时和这可能有关的家父也已逝世。这两个辩解不但本身是对的,并且,如果我真的接到过这么一封信,它们也会与我的辩解相吻合。从前面的分析知道,此梦是源于苦恼及嘲讽的梦思。如果假设审查的动机是非常强有力的,那么梦的运作仅是为了制造一些对存在于梦思中荒谬思想的完整与确实的反驳。但是分析的结果却显示出了梦的运作并不是那么自由,它必须要义务性地运作出梦思得到的材料,这就像是一道代数方程式(除了数字外)其中包含着加号、减号、根号、幂号,如果叫一位不懂得数学的人把它记录下来,那各种符号和数字都可以被抄下来,但是却把它们都混淆在了一起。梦中的这两个辩解可以追溯到下述材料上。当想起我对心理症病人作心理学解释,所引用过的前提,第一次听说曾经引起过怀疑和嘲笑时,我觉得非常困扰。比如说,我认为,人生第二年的印象(有时甚至是第一年)会一直存在于那些以后发病者的感情生活中,而这些印象——虽然受到记忆的扭曲与夸张,都是造成歇斯底里症状的第一个和最深刻的根基。而当我在适当的时机去向病人解释这点的时候,他们总是以一种嘲弄的口气模仿着这新得到的知识,他们将会准备去寻找一些他们还未活着时的记忆。而我的另一个发现是,父亲对女儿的早期性冲动所充当的角色(出乎意料的)——亦会遭到同样的看待。但是不管怎样,我觉得会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这些假设是正确的。为了证实这一点。我想起一个例子,他的父亲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而后来的事件证明,存在的潜意识中,仍然留有这位很早就去世的死者的影子(这么想的确很令人费解)。这两个结论是基于从正确性将会受到考验的推论上,因此这就是愿望达成——即在梦运作中利用我害怕会遇到考验的论点来推导出不会被引起争论的结论。
7.在一个梦的开始时,梦者对突然而来的事物表示一种吃惊,对这梦我至今还没有好好加以研究,老布鲁克叫我做一些非常奇怪的事。这与解剖我自己身体的下部(骨盆部和脚)有关。我以前好似像在解剖室看过它们,但是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缺少这些部分,而且丝毫也没有害怕的感觉。N.路易斯站在旁边帮我把骨盆内的内脏器官取了出来,我们能够看到它的上部,现在又可以看到下部,二者是合起来的,还可能看到一些肥厚肉色的突起(在梦里面,使我想起痔疮)。一部分盖在上面像是捏皱了的银纸,我亦小心地把它钩出来。接着我再次拥有了一双脚,在市镇里走动。但是(由于疲倦的缘故),我坐上计程车,使我惊奇的是,这车子开进一间屋子里,里面有一条通道,在快到尽头的地方转了一个弯,车子终于又回到屋外来了。最终,我与一位拿着我行李的高山向导走过变化无穷的风景。在路途中,考虑到我疲倦双脚的缘故,他也曾背过我。地上很泥泞,所以,我们沿着路的边沿走;人们像印第安人或吉卜赛人似的坐在地上——其中有位姑娘。在这以前,在滑溜溜的地上一步步前进的时候,我有这样一种惊奇的感觉,即经过解剖之后我怎么会走得这么好呢?终于,我们到达一间小木屋,末端开了一个窗。向导于是把我放下来,同时拿起两块预先准备好的宽木板架放在窗台上,这样就可以构成一个跨越窗边陷坑的桥梁。此时,我真担心我的脚。但是我们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渡过去,却看到两位成人躺在沿着木屋墙壁而架的板凳上,好像还有两个小孩睡在其旁边,似乎是小孩将使这渡越成为可能(而不是木板)。我起来的时候,感到十分害怕。
每一位对梦的凝缩作用有稍许了解的人都会知道,要详细分析这个梦需要用多少页纸才够说清楚。幸运的是,在这里我只需讨论其中一点,即作为“梦中的惊异”的例子。这表现在插入的那句话“很奇怪”中。让我们来看看这个梦。那位在梦中帮助我工作的N.路易斯小姐曾经找过我,要我借给她一些书阅读。我给她哈盖特著的《她》,我向她解释说:“这是一本奇怪的书,但却潜藏着许多意义。”“永恒的女性,我们感情的不朽……”她打断了我的话,“我已经知道了。难道你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吗?”“没有,我不朽的巨著还未写成。”“那么,你什么时候才能出版你那所谓最新的启示,而且,我们都能看得懂的那本书?”她以这种讽刺的语气问道。我发现她是在替别人发言,因而就默而不语,我想即使只是把自己对梦的工作成果发表出来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因为我必须公开许多自己私人的性格。
Das beste was du wissen kannst,
Darfst du den buben doch nicht sagen你所知道的最好的事,
你都不可坦率地告诉小孩子们
梦里要我解剖自己,因此在自己的梦例中自然要牵涉到自我分析,布鲁克在这里出现是十分恰当的,因为在我第一年的科学研究中,我就曾把自己的一个发现放在一边,直到他一再坚持要我把它发表出来为止。但和N小姐的谈话引起的思想太深而不能显现出意识来,它们分散到同为提起哈盖特的《她》所激起的材料里面。这评语“很奇怪”是与在此书上的,还有该作者的另一本著作《世界的心》,梦中的好多元素即来自于这两个极富想象力的小说。著者被背过的泥泞地带,以及要用宽木板才能渡过的陷坑,是取自《她》这个书。而印第安人和木屋中的女孩则来自《世界的心》,这两本小说的向导都是女性。并且都和危险的旅行有关:《她》描述了一条神奇冒险的道路;很少有人走过,并且引向一个还没有被发现的地带。从我对此梦所做的笔记看来,双腿的疲倦是在那个白天所感觉到的,也许这带来了一个倦怠的情绪和这个疑惑的问题:“我的脚还能负载多久呢?”《她》这部冒险故书的结尾是:女主角(向导)不仅没有替他人和自己找到永生,自己反而葬身于神秘的地下烈火中。一种恐惧无疑在梦思中活动着,那“木屋”就是暗示着棺材,即“坟墓”。然而,梦的运作却成功地以愿望达成来实现这个希望。因为我到过坟墓一次,那是靠近奥维托被挖空的伊特律利阿人的坟墓——一个狭窄的小室,靠着墙壁有两个石凳,上面躺着两个男人的骨骼,梦中的木屋内面看来与它没有什么两样,除了石室变成木屋以外。梦好像是这样说:“如果你一定要在坟墓中旅居的话,那么就让成为这伊特律利阿人的坟墓吧!”通过这置换把最悲惨的期待转变成为非常受欢迎的事。然而不幸的是,梦经常能够把伴随着感情的概念颠倒过来,但却不能常常改变这种感情。所以梦醒的时候我就觉得“害怕”——虽然这观念很成功地呈现出来(即孩子也许会完成他们父亲失败的事)。这暗喻着一本怪诞小说中所谓人的认同可以一代代流传下去,持续达二千年之久。(本梦将在后面再度提到)
8.另一个梦的内容对梦中的经验发出类似的惊异。但是这个惊异却与一个深刻的,牵强附会的几乎是理智的解释相连,即使它不包括其两个有趣的特征,我也要将它加以分析。在7月18日或19日晚上我乘坐开往南方的火车旅行,当睡着的时候我听见:“Hollthurn到了。停十分钟。”我立刻联想到了棘皮动物(holothurians)——想到了自然历史博物馆——这是勇敢的人类在绝望中对抗统治他们国家的超级力量的地方——是奥地利的反抗改造运动。就像是斯地里亚或泰罗的一个地方。接着我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小博物馆,里面摆着这些人的化石或遗物。我很想走出火车,却又犹豫不决。在看台上有携带着水果的妇人,她们蹲在地上,在那个姿势下,邀请似的举起她们的篮子。我之所以会犹豫不决是由于我不知道时间够不够,然而火车没有动。突然我处在另外一间房子里,里面的家具和座位显得很窄以至于背部会直接抵触到车厢的靠背,对此我感到很惊异。但我想自己也许在睡着的状态下被人换过了车厢。这间房子里面有好些人,包括一对英国兄弟,墙上书架明明白白的摆着一排书,我看到《国富论》和《物质与运动》,那是厚厚的巨著,包着褐色书皮。那男人提起关于席勒的一本书,问她妹妹有没有忘记,这些书好像有时像是我的,有时又像是属于他们的,我想加入他们的谈话,为了要证实或者支持前面所说的……我醒来的时候浑身是汗,因为所有的窗子都开了,车子恰好停在马尔堡(在斯地里亚内)。
在记下这个梦的时候,我又想起另一个梦来,这是记忆所想遗忘的。我与这对兄妹交谈,提到了一件特殊的工作:“这是从(from)……”但接着我自己又更正为:“这是由(by)……”“是的,”那人和他妹妹说,“他说的对。”(将在第七章再度提到)
在梦中,车站的名称一出现,无疑的就把我部分的弄醒了,我用Hollthurn替代了马尔堡,而在车长喊“马尔堡到了”的时候,我就听到的事实可由梦中提到席勒而得到证实。虽然他出生在马尔堡但却不是斯地里亚的这个马尔堡。(席勒不生于任何一个马尔堡,而是生于马尔巴赫,德国任何一个小学生都知道,我也不例外,这是一个口误。)这一次旅行我虽然乘坐的是头等车厢,但却很不舒服,火车挤得满满的,我的那间小室内还有一对男女,看来很像贵族,但却很没有教养。或者我觉得他们根本不需要装出由于我的进入而引起恼怒的样子,我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反应。虽然,两个人是并肩坐着(背向着火车头),那妇人在我眼光下很快地用阳伞挡住面对着她的那个靠窗的座位;门立刻关上了,他们两人交头接耳的交换是否要开窗户的意见,也许他们一下子就猜出了我想透一口新鲜空气的欲望。这是个非常热的晚上,完全封闭的小室很快就会有令人窒息的感觉。根据以往的旅行经验看来,这种有傲慢以及无情行为的旅客只有那些享受半价或免费优待的人才做得出来的。果然当查票员走来,我将那花了许多钱买来的票交给他看时,从那个女士的嘴里发出傲慢的以及好像是威胁的声调:“我丈夫有免费优待。”她有种奸诈以及不满足的外貌,年纪距离女性美丽的凋微已经不远;那个男人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坐在那里动都不动。我想睡一觉,在梦中我对这个令人不快的旅伴进行了很可怕的报复;没有谁会怀疑在梦前半部的支离破碎的表面下会隐藏着侮辱与轻视。当这个要求被满足后,下一个希望就出现了——改换房间,在梦中各种景象很快的改变,同时亦没有引起任何的反对,因此,如果我从记忆里找出一些更可亲的人物来取代面前的这两位,是丝毫也不会让人感到惊奇的。但是在这例子中,某个东西反对将景色改变,并且认为要加以解释。我为什么会突然转到另一个车厢里呢?我不记起是什么时候改换的。只有一种可能:我一定在睡着的状态下换过了车厢——很稀奇的一件事,不过,此种例子能在精神病患者里寻得到,我们了解有些人可能以一种朦胧(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踏入火车旅途,没有一点迹象暴露其不正常,不过,直至到了某处才猛然醒悟过来,并且对中间那漏掉的记忆感到诧异。因此,在梦中我宣称自己是“Automatisme ambulatoire”(无主漂游症,即一种歇斯底里症)的患者。
辨析的结果使我找到又一个答案,那个希望解释的企图并不是我的意志(假如把它归为梦的运作的结果,那么,这就太使我惊诧了)而是录自一位心理症病人。在这书前面我提及一位得到很高教育,可是在生活上却是个心肠软的男人,在他父亲逝世后不久就一直不停地责难自己有谋杀的意念,同时替他本人所动用的安全措施而感到烦恼,这是一个被迫性思想症的严重病例,不过患者没有完全的病识感。起初,他一到街上就注意(强迫性冲动)他遇见的任何人在何地消失,假如那人忽然逃脱他的视线,那么,他就感到很苦恼,而且认为或许自己已经把他杀掉了,这使他痛苦不堪。因此,这里面蕴含着(除了别的以外)“该隐幻想”(Cain phantasy)因为“任何人都是兄弟”。他无法做完这项工作(下手),所以不得不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可是报纸却带来了外面出现谋杀事件的消息,而他的良心就会以一种揣测的形式向他暗示,也许他自己恰是那个被捉拿的杀人犯。在头几个星期里,因为断定自己没有走出房子使他因此免除这些指控。然而一天,他认为自己可能会在一种无意识状态下走出房屋,因此,杀害了别人而自己不知,从那时候起,他就把室内的前门锁着,把钥匙交给管家,并再三的强调,一定不能让这钥匙送到他手里(即他向管家要)。
这就是我企图解释的自己可能会在无意识状态下调换了车厢的起源;这早就在梦思里做好了,准备现成的套入梦内容中,而且,在这个梦中显而易见的要满足自己与病人仿同的目的,我对他的回忆很容易的就被一个联想联系起来:我上一个夜间的旅途就是与此人一起过的,他痊愈了,我同他一起到各省去看望他那些邀请我去的亲戚,我们两人拥有一间包厢;整个晚上皆让窗子开着,我们两个谈得非常高兴,我了解到他的病源在于对父亲的仇恨冲动来自童年,而且和性有关。通过和他的效仿,我向自己坦白同样的冲动,而事实上,梦的下一部分以同样放纵的幻想了结。——由于这两个人对我的粗鲁,而这又是出于我的到来使他们起先要在夜晚里拥抱、亲吻的计划落空,这个幻想还能追寻到孩童时代,那时可能处于某种好奇心,小孩子跑到双亲的房间去,却让父亲赶出去。
我找个需要更多描述的例子,它们只不过能证明我前面所说的罢了——即梦中的结论正是梦思中原型的再现而已。
一般,这重复出现的并不恰当,甚至插入一个很不合适的内容来,不过有时却像我们最后这个例子所指明的那样,它使用的那么巧妙,以致初看之下,我们会以为这是在梦中独立的心理活动。在这里我们要注意,即使精神活动没有投入梦的建造,可是却可以将几个相同来源的元素联系在一起,使其有意义而且不产生冲突。在讨论这个问题以前,我们首先要知道梦中发生的感情,并将它同变思的感情加以对比。
八、梦中情感
施特里克的精细观察,使我们认识到梦中的情感和梦的内容是不同的,梦中的感情在醒后会很容易就被忘却。“在梦里假如我害怕强盗,当然强盗只是想象的,但是,畏惧却是真实的。”在梦里如果我感到高兴,这也是一样。根据感觉知道,梦里所体验到的感情,与清醒时的体验相比很具有相同的强度,是毫不逊色的。而梦确实以更大的精力,要求把它的感情包括到真实的精神经验中去(而对其内容的要求却没有那么大)。但在醒悟时刻我们却不能就这样把它包含在内,因为除非能与某个观念连接到一块,否则我们无法对情感加以精神上的评估。而若感情和观念的性质与强度不能相敌视,那么这清醒时刻的判断力就处在模糊的状态之中了。
我们常常感到奇怪,梦中概念内容并不伴随着情感(可是在清醒时刻,这念头是不会激起感情的)。史特林姆贝尔曾宣称,梦中的意念是个富有精神价值的。但梦中还存在一种完全不同的情况,即一些看起来是平淡的事件,却会导致强烈的感情冲动。因此,在梦中可能处在一个可怕的、危险及厌恶的情况下,实际上并不让人感到害怕;相反对一些无害的事情而感到惊慌,或者对一些很幼稚的事情觉得非同凡响。
梦的谜在了解其隐意之后会很快地消失。所以,我们不用再为这谜烦恼,因为这么一来,它就不会存在了。分析的结果显示出意念的素材会被调换以及被取代,而感情却可以维持原状不变,所以,对这种现象我们不应再感到奇怪。因为意念的素材经过修改以后,当然与那未曾改变的结果不再一致;所以通过分析能把适当的素材放回原处,也就不用惊奇了。
在一个受到审查影响和阻抗的精神情结里,情感是最不受到影响的。单凭这点,我们就可以得到如何弥补那遗漏思潮的指向。对心理症病人来说,这比梦要来得更确切。因为就其本质而言,它们的感情是恰当的,虽然其强度会由于神经质注意力的调换而加以夸大。如果一位歇斯底里症病人惊诧于自己会对一些琐细无聊的事情感到恐惧,或者一位得了强迫性思想症的病人因为自己对一些并不存在的事实感到困扰以及自责而大感惊异,那么他们都是失去了方向的。因为他们把这些意念——即那些琐事,或者根本的事实当成是很重要的,所以,他们再挣扎也是要失败的。他们认为这些意念是他们思维活动的起点(即病根所在),精神分析可能使他们回归正途,让他们辨认这些感情是应当的,并且把那些属于它的意念寻找出来(已经受到潜抑,并为一些替代品所替换)。这一切的条件是,感情和那些意念之间并不存在我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不可分割的连接,这两个分离的整体只不过是勉强结合在一起,所以在分析后就能分离。根据梦的解析经验看,事实的确是如此的。
下面我将利用一个梦作为开始。虽然梦的意念应显示梦者应当有情感的激动,但事实却与此相反,而分析正能解决这一点。
梦例之一
她在沙漠中看见三头狮子,其中一头朝着她大笑,即使后来她千方百计地要逃开它们,但她当时并不感到畏惧,她正尝试着攀爬上树,却看到她表姐(妹)(一位法国太太)已经在树上了……
分析得到下列事实,梦中的“不为所动”来源于英语中的一句俗话:“鬃毛是狮子的饰物罢了。”她的父亲保留着一道胡须,盘桓在脸上像是狮鬃似的。她的英文老师的姓名又是莱茵(Lyons)小姐。一位熟人送给她一份Loewe(德语,狮子之意)的民谣集,这就是梦里那三头狮子的来源。那么,为什么她要害怕它们呢?她读过一篇故事,描述一位黑人,由于同伴的怂恿而起来反叛,后来被猎狗追赶,被迫爬上树逃命,然后,她在一种高昂的情绪下说出她一些残缺的记忆,如《如何捉狮子》:“把一片沙漠放在筛子上筛,则狮子将会留下来了。”还有一个关于某官员的轶事,非常有意思,但将很少有人知道:有人问那位官员为什么不去钻营讨好上级,他回答道,“他已经在上面了”。于是,整个梦就可解开了。我们知道了她在做梦的那一天到丈夫上司那里去拜访,他对她很有礼貌,而且,吻她的手而她一点也不畏惧他——尽管他是个高个头,并且,在她那国家的首府里扮演着社交的主要人物(social lion)。因此,这狮子就和《仲夏夜之梦》中那个暗含着的让每个人都舒畅的狮子相同了。所有那些梦见狮子而不畏惧的梦都是如此。
梦例之二
我的第二个例子是,一位少女梦见她姐姐的孩子死了,躺在小棺材内,但是她却根本不感到伤心悲恸。经过分析我们可以认为,梦者只不过利用此梦来掩饰她那想再见见她所爱男人的欲望而已;她的感情必须和愿望相适,而不是配合这种伪装。所以她不需要悲哀。
在有些梦例中,感情和取代了感情所附着的原先素材的意念仍然有相连之处。但在其他的梦里,二者的差别却变得很大。感情与它那归属的意念从根本上脱离了关系,而在梦的别的部分出现,和新组合的梦要素相结合,这情况就与我们前面提及的梦中判断的例子相同,如果梦思中有一个重要的决断,那么梦的中心就存在一个;但是梦中的结论可能调换到一个不相同的材料上,这种调换经常是依据对偶的原则。
我将引用下面这例子来证明最后这种可能。这是我分析得最深刻的一个梦例。
梦例之三
一座临近海洋的城堡。后来,它不再坐落在海边,而是在一个狭窄的,与海连通的河上。城堡的主人是P先生。我和他一起待在宽敞的招待室里——开着三页窗,前面是一道墙的突起物,就好像是城堡上的齿形状似的突起物,我属于防守军团,也许是一位志愿的海军军官。由于处在战争状况下,所以,我害怕敌人海军的到来,P先生想要躲开风头,提示我如果害怕的事情来临时应该如何处理。他那残废的妻子和孩子们都在这座城堡里。轰炸开始时,大厅里相当肃静,他呼吸加重,转过身来就走,但是,我把他拉住了,问他如果必要时,应怎样与他联络。他讲了一些话,不过却立刻倒在地上死去。毫无疑问,我的问题肯定给了他一些很强的刺激。在他死后(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我觉得他的妻子是否还要待在城堡里,我是否应把他死亡的消息报告给更高的统辖当局知道,我是否要替他管辖这个城堡(因为我的地位仅次于他)。我立在窗前,看着那些航行着的船只通过。全是一些商船,急速地驶过深蓝色的水面,有一些船有根烟囱,有一些船则有鼓胀着的甲板〔就像在开始的梦(Introductory dream)中那个车站建筑一样,不过并没有在这里报告〕。接着,我兄弟和我一起立在窗前,看着运河。当看到某一艘船时,我们恐惧地大叫道:“敌舰来啦!”然而结果却是一艘我知道要返航的船。紧接着就是一条小船,以一种非常滑稽的方式穿插到中间来,它的甲板上能够看到一些奇异的杯形或箱形的物体,我们齐声喊道:“那是早餐船!”
船的快速行驶,深蓝色的水面,烟囱上飘着褐色的烟,这一切结合成一种紧张、不吉祥的景象。
梦中的地点是我几次到阿德里亚蒂卡(Adriatic)〔米拉马拉(Miramara)、杜诺(Duino)、威尼斯(Venice)和阿奎拉(Aquileia)〕的目的地所结合成的。复活节期间,我和兄弟到阿德里亚蒂卡游玩的印象依然非常深刻(做梦的前几周)。这个梦也暗示着美国和西班牙之间的战争,以及这个海上战役留给我的焦虑感(因为我美国亲戚的安危)。
梦中有两个地方应显现着感情。一处是应该有感情冲动但没有发生,反而将注意力集中在城堡主人之死“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在另一个方面,当我以为看到敌舰时,惊恐万状,整个睡眠也笼罩在恐惧中。在这个结构完好的梦中,感情配置得那么好,结合没有产生明显的冲突,我没有理由要因为城堡主人之死而感到害怕,不过在成为城堡的统帅以后,却因为见到敌人的舰队而感到害怕。分析表明,P先生不过是我自己的一个替代物罢了。在梦中我反而替代了他,我自己才是那猝死的城堡主人,梦思是有关我早死后家庭的未来情况。而这是梦思中唯一骚扰我的,所以,一定是与它分离而和认为见到战舰的情节相连在一起的。另一方面,那部分和战舰有关的梦思却是由最令我愉快的回忆中得来。一年前,在威尼斯的一个神奇而艳丽的白天,我们一起站在房子的窗前看着蔚蓝色的水面,那天,湖上船只的行动较繁乱,我们期望英国船只的到来,并且给予隆重的款待,突然我太太跟孩子一样快活地大喊:“英国的战舰来啦!”在梦中,我因为这些相似的字眼而引起恐惧。(我们又再次发现,梦中的语言是由真实生活中重现而来的,我会在后面叙述我太太所喊的“英国”亦脱离不了梦的运作。)因此,在把梦思转化为梦显意的过程里,我把愉快转变为了惧怕,我只需要轻微暗示一下,各位将会明白变形本身就超出了梦内容的隐意。这例子也证实梦的运作可以任意地把情感与梦思原来的联系割断,并在显意中某一经过筛选的地方将它说出来。
我要利用这个机会来稍微地分析一下“早餐船”的含意,它在梦中的出现,使原先较为合理的情况变得没有意义了。当我对梦中这物象进行更仔细的观察时发觉这船是黑色的,中间最宽阔的部分被切断了,所以,它的形状和我们在埃突斯堪城的博物馆里被吸引的那些物件极为相像。那是一些方形的黑色瓷器,有两个把柄,上面放着好像是装咖啡或茶的容器,有点像今天我们使用的早餐用具,经过询问后,我们才知道这是埃突斯堪女人用的化妆用具(toilette=toilet set),上面有些器具可以存放粉末和化妆用品。我们还开玩笑地说,把它带回家送给自己太太是个很好的主意。因此,梦中这个景象的意义即是黑色的丧服(toilette=衣服),意思是死亡。这景象另一方面又使我回忆起那些装运了死人的船(德语Nachen,由希腊文υε‵κμζ推导而来,意即死尸)——早些时候人们把尸体放在船上,让它在海上漂浮而非身死其中。这与梦中船只的回航相关联:
Still,auf gerettetem Boot,
treibt in den Hafen der Greis.
平安地坐在船上,
老人静静地驶回港口。
——《生和死寓言》的一部分,席勒作
这是该船失事后的返航〔德语Schiffbruch的字面意思是沉船(shipbreak)〕而早餐船恰好在中间被切断了,但“早餐船”这名字起源于何处呢?这就是源自“战舰”前缺失的“英国”。英语早餐(breakfast)就是打破绝食(breaking fast)。这打破(breaking)和船的失事(ship-break)又再联系在一起,而绝食(fasting)和那黑色丧服或toilette又互相连着。
可是“早餐船”这名字是在梦中新创造的,这使我记起最近一次旅程中最愉快的一件事,因为不放心阿奎拉(Aquileia)供给的食品,所以,我们预先从戈里扎(Gorizia)带来一些食物,又从阿奎拉买到一瓶上好伊斯特里安(Istrian)酒。当这艘小邮轮慢慢地从“谷湾”运河驶过空阔咸水湖再驶向戈拉德(Grado)的时候,我们两人在甲板上高兴地吃着早餐,我们从来没有吃过比这个更舒畅的早餐了。因此,这就是“早餐船”,在生活愉快最佳记忆的背后,正隐藏着对不可预测以及神秘的将来所具有的忧郁。
感情与其直接联系的解离是梦形成的一件最明显的事实,不过这并非是梦思转为梦显意过程中的唯一或最重要的变化。如果将梦思的感情和梦中那些相对比,那么,我们立刻就会感觉到一件很明显的事实。不论在什么时候,梦中的情感都能在梦思中寻到。不过,反过来也同样成立,通常因为经过种种处理后,梦中的感情已经远逊于起先的精神素材,在重新将梦思构建的时候,我们往往会感到最猛烈的精神冲动,总是有挣扎着想出头和一些与它截然不同的冲突和对抗,可是,再回头看它在梦中的表现,却会发现它一般是无色的。没有任何强烈的感情,梦的运作不仅将内容并且也将我思想感情成分缩减到冷漠的程度。可以这么说,梦的运作造成感情的压抑。譬如说,那个关于植物学理论的梦。事实上,梦思是想要按照自己的选择去自由行动,并按照自己(只是我自己而已)认为是对的想法来指引我生命冲动的感情要求。好像是由这梦推论而来,但却不是这么说:“我写了一本关于这种植物的专论;这本书就在我跟前,它有彩色的画片,每一画片都带着一片脱水的植物标本。”这就如同是个满目疮痍的战场换取的和平,但又看不出有任何迹象显示那已经发生过的战争。
然而,有时就不是如此的,活生生的感情有时会进入梦中,但我们要先考虑以下的事实,即许多看来是淡漠的梦,不过在追究其梦思时却带有深厚的感情。
我不能对梦运作将感情压抑的事给予彻底的解释。在这样做之前,必须先要对感情的理论以及压抑的机制加以详细的研究,因此,我只想提及两点。我被迫(因为旁的理由)这么认为,感情的发泄是一种指向身体内部的离心过程,跟运动及分泌作用的神经分布相似。就如同睡眠当中,运动神经冲动传导受到限制一样,潜意识点燃离心的感情发泄在睡梦中可能也变得困难。在这种情况下,梦思的感情冲动就显得软弱,所以,在梦中显现的也不会很强烈,由这观点来看,“感情的压抑”并非是梦运作的功能,而是因为睡眠的后果。这也许是真的,但却不完全是真实的。我们必须重视,任何相当复杂的梦都是各种精神力量相冲突后相互协调而产生的。架构成意愿的思潮必须要对付阻抗的审查;而同时另一方面,我们都清楚潜意识的每个思想串列都带着某种感情,所以,这么想可能不会错到哪里去,即感情的压抑是各种相反的力量相互牵制,以及审查压抑的结果。因此,感情的压抑是审查的第二结果,而梦的改造乃是第一结果。
下面我将提到一个梦,其冷漠的感情可以用梦思中的反面对抗来以加解释。这个梦很短,不过肯定会使每位读者感到厌恶。
梦例之四
一个小山丘、上面有一个好像是露天的抽水马桶:一个十分长的座位,尽头上是个洞,它的后边满满地盖着许多小堆的粪便,具有不同尺寸和新鲜度。在座位的背后是草堆,我对着座位小便:长条的尿流把所有的东西冲净,粪堆很容易被冲掉,落入洞中。不过似乎后来还有些东西留了下来。
为什么我在此梦中一点也不觉得厌恶呢?
分析的结果显示,此梦乃是由一些最令人满意、最惬意的思潮构成的。我马上联想到赫丘利斯(Hercules)打扫奥金王的牛厩,而这大力士就是我。小丘和草堆是来自奥斯湖,我的孩子正在那里停留。我已经发现心理症源起于孩童时期,因此,能预防使他们不患该病。除了那个洞的座位,与一位女病人出于感激而送给我的一件家具的样子相仿,这让我想起很多病人曾经夸奖过我。的确,即使是那个关于人类排泄物的老设施也可以解说成是一种快慰。无论在真实中我是如何讨厌,在梦中它则暗示着一些事实,即意大利小城镇的马桶都完全是这个样子。那把什么都冲净的小便,便是个伟大的象征。这是在《小人国游记》内,奥列佛熄灭利里普的大火——虽然这使小人的皇后对他产生厌恶,这也是拉伯雷的巨人卡冈都亚跨越诺脱达姆教堂,用尿来喷射城市用以报复拜火教徒的办法。在做梦的前一个晚上,我刚翻阅了尼尔对拉伯雷著作所做的插图,奇怪的是,另一件事可作为我是此巨人的证据。巴黎著名的诺脱达姆教堂是我喜爱的地方,每当闲暇的时候,我都在教堂那布满着怪物与魔鬼的塔尖上上上下下。尿流使粪便那么迅速地消逝又使我想起这句座右铭来:“它吹垮了他们。”日后,我将把这句话作为一篇关于歇斯底里症治疗方法论文的篇名。
现在提一下此梦让人兴奋的原因。这是个闷热夏天的下午,黄昏时分我讲演有关歇斯底里症以及行为偏差的关系。我对自己所说的一切都不太满意,并且,好像是毫无意义的,我很疲劳并且对这艰苦的工作感到全无兴趣,心里一直希望着这一切都赶快结束,早些和孩子们一同去游览美丽的意大利。就在此种情绪下,我由教室走到了咖啡馆,在露天吃了一些小食品,可是我毫无胃口。一位听众跟来并要求我喝咖啡吃卷面包并坐在我身旁,然后他就开始说一些谄媚的话;说他从我这里获得了许多东西,说他如何用崭新的眼光来观察事物,以及我关于心理症的理论是如何冲掉了他那有奥金牛厩似的错误与偏见。总之,他说我是个伟人。我当时的心情对这种赞扬恰好不可能接受,于是,我一直与自己的厌恶感斗争,提前回家以便摆脱他,并在入睡之前翻阅拉伯雷的画页和梅耶的短篇小说《一个男孩的哀愁》。
这就是造成此梦的素材。而梅耶的短篇小说就勾起我童年的一幕。白天情绪的骤变以及厌恨之情持续进入梦中,并且提供显意的整个素材。可在晚上,一个相反而强有力的,几乎是夸张式的自我肯定情绪代换了前者。于是梦内容必须找到一种形式能同时表达出自惭形秽加上夜郎自大的妄想。二者的妥协造成了这含糊不清的梦内容,但同时也变作一种淡漠的情绪,这是由于两个相反的冲动互相调和的结果。
根据愿望实现的理论,如果没有这种自大在讨厌的情绪中发生的话,那么此梦是无法产生的(它虽然受到压抑,但却具欢愉的气氛)。因为困扰的事情可能不会在梦中表现;没有任何令我们困扰的梦思能够进入梦境,除非它同时具有一种满足另一种愿望的伪装。
梦的运作同时还有另一种处置梦中感情的方法——除了把它们转换或降至零以外,梦的运作能把它们变得恰好相反,对于解梦的规则我们已经非常熟悉了——在解析时,梦中每一个因素都很可能代表相反的意义,其概率是与显意相同的,我们事前并不能知道它是这种意思或是那种意思,只能由梦的内涵才能确定。当然一般人会怀疑它的真实性,因而释梦的书通常采用“梦的意义和其显意相反”的规则,这种能够把事情转换为相反的事实是因为在脑子内部,某件事与其对偶是很密切的关联。就像种类的置换一样,这种转变可以满足审查的要求,不过常常却是愿望实现的产物,因为愿望实现本身就是把一件不痛快的事情以其反面来置换,如同概念能以反面呈现于梦中,梦思的感情也是这样;而且,这种感情的变换似乎常常由梦的审查制度来完成的。我们可以用社交生活作为审查梦最为大家熟悉的比较,因为在此种场合,利用压抑加上相反的感情达到假装的目的,假如和一位我需要毕恭毕敬的人谈话(而我又想表现出对他有敌意的话),那么,我必须要能掩饰这些感情,而且,缓和我的语气,如果我说一些非常有礼貌的话,而表情或姿态却表现出恨意与轻视,那么,结果是和公开在他前面表露敌意一样。所以,审查使我压抑着感情,即如果我是佯装的专家(所谓玉面狐狸),那么,就能装出相反的感情——愤怒时候的微笑,充满毁灭欲望的时候一副深切挂念的表情。
我们上面看到过一条有关感情以相反形式显现的例子。在那个梦里我看见我叔叔留着黄色的胡子。梦中我对朋友R先生怀有很深厚的感情,为何在梦中却觉得他是一个大傻瓜。一个一开始就是由梦中把感情倒反的例子,引申出审查存在的可能,但我们不需要假设说梦运作是凭空造出这种感情的,因为它早就存在于梦中了,而且,常常是随手就可招来,梦的运作是基于一种防卫动机产生的精神力量来将它们加强,直到可以在梦形成中独当一面。在刚刚提到的关于叔叔的梦中,那个相对的,深厚的感情也许来源于孩童时代(在梦的后面部分暗示着),因而,据我孩童早年以及特殊的经历来看,叔叔与侄儿的关系成为所有我友谊与仇恨的由来。
一个关于这种相反感情的好梦例,弗伦茨记载过,一位老绅士半夜把太太吵醒,因为他在睡眠中毫无拘束地大笑,后来这人就讲述了以下这个梦:“我睡在床上,一位我认识的绅士走进了房间。我想把灯打开,但办不到,我一次又一次地尝试,都不成功。然后我太太从床上下来协助我,然而她也一样办不到,因为穿着睡衣在外人面前觉得害羞,所以,她同样也放弃了尝试,又回到床上。这一切是那样的可笑以至于我忍不住大笑。太太问:‘你笑什么?你笑什么?’但我还是一直大笑,直到醒来。”第二天,这位绅士感到十分忧郁,同时又很头痛,他自己认为是由于笑得太过而感到不安。
分析起来,这梦不是那样好笑的。进入房间的那位他认识的绅士,从梦的隐意来看那是死亡“伟大的未知”的意象——一个他前一天在脑海中浮现的意念。这位老绅士患着严重的动脉硬化症,所以有理由在那天想到死亡。而不可抑制地大笑,则是置换了因为他必须死亡所带来的哭泣,他所以不能再扭亮的是生命之光。这忧郁的思想与他睡前尝试的性交有关,他尝试过,不过却失败了,虽然太太宽怀而谅解地协助他,他知道自己不行,已经走下坡路了。梦的运作成功地把性无能与对死亡的忧郁以一滑稽的景象表达出来,并且把哭泣变成大笑。
有一类特别的梦,可称之为“伪君子”,并且是对愿望达成定理的重大的考验。这是从希尔弗丁(Dr.M.Hilferding)女医师在维也纳精神分析协会提供的罗赛格(Peter Rossegger)的梦以后,才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罗赛格在《你被解雇了》的小说中记下这个故事:
“平常,我睡得很死,但近来好多晚上却不能很好地入睡,虽然我的职业是学生以及文学家,但好多年以来我就背着一个不能解脱的裁缝生活的影子——像一个不能甩掉的鬼影。
“在白天,我并不会常常或强烈地想到过去,就像剥去野蛮人外皮而想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那样,我这位充满干劲的年轻人也会想到关于自己晚上的梦。只有在我养成思索的习惯以后,或者是身体内野蛮人的本性开始稍微肯定它还存在时,我才发现只要做梦,我在梦里都是一个裁缝工,长时间的在师傅的店里工作而没有薪俸。坐在他身旁缝缀熨烫服装时,我非常清楚自己不再属于这工作,在成为中产阶级以后,我还有很多更有意义的事情要做,但梦里我总在度假中,老是在外旅行,而且,坐在师傅旁边帮他的忙,对此我觉得不舒服,浪费了太多的宝贵时间,而这些时间可以用来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情。如果布料裁得不太准,就要挨师傅的骂,可是,他从来没有提到薪酬的问题,弯腰站在黑暗的店里,我常常想写个报告来告假。有一次我办到了,不过师傅毫不理会,然后我又再坐在他的旁边缝着衣服。
“在这些辛劳的工作之后,我醒来的时刻是如何的快乐呀!不是我自己决定这持续的梦如果再发生的话,我要坚决地地把它甩开并说:‘这只不过是个错觉,我正在躺在床上,我要睡觉。’可是第二个晚上我又坐在裁缝店里了。
“于是这梦继续好几年,而且是很有规则地发生,有一次我和师傅在阿尔佩霍夫(Alpelhofer)的家(这是我第一次当学徒时所寄住的农夫家)工作,师傅对我的工作特别生气。‘我想知道你的脑筋溜到哪里去了?’他叫道,并严肃地望着我。我想最合理的反应是站起来对他说,我工作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高兴,接着离开他,但我从未那样做。当师傅叫另一个学徒过来,命令我离开好让他有座位坐下来时,我并没有反对而移到角落去缝缀。同一天,另一名工人,一个狡猾的伪君子被聘用——他是有名的浪荡鬼——19年前曾经在我们这里干过,可是,有一次从酒馆回来他却掉进了湖里。他要坐下来已经没有空位了,我带着疑惑的眼光紧盯着师傅,然而,当他向我这么说,‘你对裁缝没有天分,你可以走了。’从那以后,我们就一刀两断互不相认了。我是那么害怕因此醒了过来。
“灰色的晨曦从没有挂上窗帘的窗子照进房间来,各种艺术著作环绕着我,我那漂亮的书架上摆着永恒的荷马,伟大的但丁,不可超越的莎士比亚,辉煌的歌德——都是灿烂光耀的不朽人物。隔壁房间里传出孩子醒来和母亲开玩笑的笑声。我感到自己似乎又重新体会到一种田园诗般的甜蜜、平和、诗意的精神生活。这是我一直深深感到的沉思的欢乐。然而令我感到不痛快的是,不是自己上交辞呈,而是反被师傅开除。
“是多么的奇异呀!自从梦见被辞后,我就再次享受平和了,再也没有梦见缠绕了那么久的裁缝生涯了——这个虚假朴素的生活确实是令人愉快的,不过却在我以后的生活中留下好长的阴影……”
在这一长系列的梦中(梦者是个作家,小时候是个裁缝职工),我们很难发现愿望实现。梦者的欢乐全部建架在他白天生活的基础上;晚上做梦时,他又再次回到他努力挣脱的不愉快的生活中。我自己一些相类似的梦使我对这个问题能稍微了解。当我还是个年轻的医生时,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给化学研究所工作,不过没办法掌握好这门科学所要求的技巧,所以在清醒的时候,我一直不愿想起这乏味的以及丢脸的工作生活。可是,我却一直梦见自己在实验室工作、分析以及做其他各种事情,这些梦和考试的梦一样让人感到不快而且也不确切。当分析其中的一个梦时,我始终注意“分析”这个词——使我拿到解开这些梦的钥匙。从那些日子开始我就是个分析家,我现在做的就是那些被赞许的分析工作,当然事实上是精神分析。因此我发现:如果我对早上的分析工作感到满意,并且吹嘘自己是如何的成功的,那么,当晚做的梦就会提醒着另一件——就是我没有理由感到满意甚至是失败的分析工作,这是对奋斗成功者惩罚的梦,就如同那位裁缝职工变为作家后所做的梦一样,但是梦为何会自我批评?为何会磨灭自我奋斗的成功骄傲呢?为何会呈现合理的警告却不是强蛮的达成愿望呢?就如同我前面说过的一样,这问题解答起来很困难。我们或许可以这样来说,这种梦的基础也许是一种夸张而野心勃勃的幻想造成的,不过后来却被这泼冷水的侮辱思绪取而代之,我们不能忘掉心灵中的被虐待冲动,这或许造成了这类相反,我赞成将这类梦命名为“处罚的梦”以便与达成愿望的梦相区别,我想这才不会与我前面所提的各种理论有所矛盾,不过只是言语上的一些缺憾让我们觉得,两个相反的极端会合在一起是很新奇的。对此种梦的仔细研究,会使我们又再发现另一个元素,在我有关实验室的许多梦当中,有一个背景很模糊,而且我又正好处在医学生涯中最忧郁和最不成功的年龄。我还没有职位,并且不知道要怎样赚钱生活,但同时却还发现我有好几个能够选择的结婚对象。所以,我就再度年轻,并且,她也年轻了——这位和我共度好多年困苦生活的妇女,于是,一个一直向老年人内心念叨的愿望变成了潜意识的梦的煽动者。这种心灵上的虚荣及自我批评之间的对立,决定了梦的内涵,只是那些深埋的欲望自然是年轻人的愿望,才能将这冲突变成为梦。就是在清醒的时刻我们有时也会这样子对自己说:“今天所有事情都很顺利,只是以前的那些日子是困苦的。不过这都一样,因为那些时光是美好的——那时我还年轻。”
另一类会经常遇到而且认为是虚伪的梦,其内容是和一些长久以来已断绝友谊者的和谐交往。这些梦例的分析都表现出一些使自己与他们断绝来往或成为敌人的事情。只是在梦中却描绘成完全相反的联系。
就作者或诗人记忆中的梦来说,我们能知道他们肯定会省略那些他们认为是无关紧要或是分散注意力的梦的内容。因而,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大难题,不过只要他们将那些内容填补后问题就解决了。
兰克(Otto Rank)曾向我说过格林的神话故事“小裁缝”或是“一拳7个”具有相同的命运成功者的梦,那位裁缝后来成为英雄后,并被招为驸马。有一天晚上,他梦见以前的手艺,那时他正躺在他太太(公主)的身旁。所以,公主大生疑心,第二晚叫武装的守卫藏在可以听见梦者呓语的地方,准备将他逮捕,只是小裁缝事先受到警告,因此得以改正他的梦。
要使梦思感情能够转化为梦中所呈现的感情,是要经过繁杂的程序的,如删除、减轻及倒置等,然而,这种程序在经过系统的分析后合成的梦例中可以被辨别出来。下面我将再引用一些感情的梦例,它们将证实这些说法。
假如我们再回溯到那个奇怪的梦,即有关老布鲁克让我解剖自己骨盆的梦(见第六章)。我们很容易发现在此梦里,我缺乏在这种情形下所应有的害怕感觉。从许多方面来说这都是某种愿望的达成,解剖即指我在这本关于梦的书中所做的自我分析——这程序在现实生活里对我有大的困扰,以致我推迟了一年多不让它出版。后来想到我可能可以克服这个不愉快的感觉,所以造成我梦中不害怕的感觉,我也很高兴不再变为灰色(grauen,亦指grow grey)。我头发已经长得够灰了,这警告说我不能再继续推迟下去。在梦的结束部分,那种要我的孩子完成艰难旅程的目标才得以表现出来。
梦例之五
下面我们再来谈论两个梦醒后感到快乐的例子。第一个例子,得到快乐的理由是希望,“这乃是我的所谓‘曾经梦见这个’的意义”,而感到快乐的原因其实是我的第一个孩子的出生。第二个例子感到快乐的理由是我认为某些预期的事情终于成为了事实,而事实上所指的与前个梦例类似!这是我在有了第二个孩子时的快乐。在这些梦例中,梦思里的情感持续到梦中;不过我们可以有把握地说,梦中事情是没有如此简单的。假如对此二例予以更深的分析,我们很容易发现这个避过审查的快乐是受到了另一来源的加强。这另一个来源有理由惧怕审查,而其伴随的感情,如果表面不用一些类似而合理的快乐(来自一些被核准的源流)来掩饰,只将自己置身于其掩护之下,无疑是会遭受阻抗的。
不幸的是,我不可能在这些梦例中说明这点,可是由生活另一部分所取得的例子,能够使这意义变得清楚。有一位我很厌恶的熟人,每当他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我都会有一种觉得很快乐的倾向。可我性格中的道德部分却不让这冲动得逞,我不敢表示希望他倒运的想法,但每当他遭到一些不应当遭到的厄运时,我都要抑制着自己的满意,同时强迫自己去表露且觉得很遗憾,任何人一定都会在某个时候碰到我这种情况。可是,后来却发生了一件事,这种让我讨厌的人做了一件坏事正处在罪有应得的情况下,这时我由于他得到了惩罚而感到快乐满足,并且和其他公正无私的人具有同样的意见。发现自己的满足要比他人来得更强烈,那是因为有别的来源支持(由我的憎恨),尽管这方面直到那个时刻前始终受到审查的阻碍,但在这改变的情况下,它仍可以随意奔驰在社交生活中。被厌恶或者是不受欢迎的少数人如果犯了过错,往往会受到此种待遇,他们所受到的惩罚经常在应得之外再添上那些恶意,而这种感情在以前并没有产生任何后果。那些惩罚他们的人肯定是不公正的,然而,他们自己却不知道。于是,那长久的压抑解除后所获的快乐将它蒙蔽了。在这种情况下,感情从质上说是对的,但量却不对了;当自我批评对某一点不予置喙后,它很容易忘记对第二点的审查。就好似一道门被推开后,人们就很轻易地都挤进来,这要比开始你所希望放进来的人数多很多。
神经质性格的一个主要特点是:某一原因产生的结果,尽管在本质上来说是合适的,可是量却太大了——就心理学所已经了解的来说,也可适用上述的句子,多余的部分仍是那些以前受压抑而留在潜意识的情感所引起的。这些感情借着与一个真正的原因相连,而使它的产生与其他的源由——一个合法且没有瑕疵的情感——连接在一起。所以,我们注意到被压抑以及压抑机制之间的关系,并不完全仅是相互地抵消,有时二者也会紧密合作,互相加强而造成一病态的效果(这也是一样值得注意的)。
现在,让我们运用这些精神机制的提示来探讨梦中感情的表达吧!一个在梦中显示的快乐,即使能够在梦思里找到其原因,也不一定能够完全用此关系来加以解释。平常我们还要在梦思中寻找另一根源——一个受到审查压抑的。由于这压抑的关系,这源由平时所产生的效果不是快乐却是与其相反。可是,因为第一种感情源由的存在,使得第二个源由的快乐不再受压抑的影响,而且,使得第一来源的满足得以加强。所以,梦中的感情是由几个来源组合而成的而且受到这些梦思的过度决定。那就是在梦的运作过程中,那些可以产生相同感情的源由,挤在一起共同制造的。
从对那种以“没有生活”(non vixit)作为主题的梦的分析看来,我们已可以对这种复杂的问题有一点儿了解了。在这梦中,各类性质的感情在显梦里构成两个部分。当我用两个字把自己的敌手和朋友歼灭后,仇恨和困扰的感觉便产生了——梦中的文字“被一些奇怪的感情所克制着”。另一部分出现在梦快结束的时候,我特别高兴,并且认为有一种“还魂的人”可以用意愿就能随意将其歼灭(而我知道在清醒时候,这是荒谬的)。
我还没有提及这个梦的来由呢——这是很重要的,了解这一点能使我们更深层地掌握这个梦,我由朋友那里得知柏林的一位朋友——弗利斯将要做手术。我想从他住在维也纳的亲戚那里打听有关他的情况。开完刀后所得知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的,所以,我感到很焦虑,并想亲自到他那里去。可是,那时我自己也在生病,全身疼痛的寸步难行。因此,梦思中是我担心这要好朋友的生命,据我所知他唯一的姐(妹),在十分年轻的时候就由于一个不大的毛病而去世了(我并不认识她)。〔在梦中弗利斯(梦中我称其为“FL”)提到他姐(妹),而且说她在45分钟内就死掉了。〕我一定是这么想,他的身体也强壮不到哪儿去,所以,虽然不久,我就要在听到有关他的更糟糕消息后抱病上路,而且肯定会到的太迟,这又将成为让我永远自责的原因。所以“来得太迟所受到的责骂”成为此梦的中心,而这正好可用年轻时候的良师布鲁克,当我迟到的时候用蔚蓝色眼珠恐怖地瞪视,来指责我的情景表现出来。不过,梦不能如此完全地把它搬过来用,理由我会在后面提起。所以,他把蓝眼珠给了另外一个人,而且给予我歼灭的力量。这可以明显地显露出来这种愿望达成的结果。我对这朋友的生命的关心,我对自己不去看望他的自责,我对此事的羞愧(他曾很客气地来维也纳看我),我认为自己是假借有病不去看他的,这种种自责是造成梦中所显现的感情风暴的原因,同时也是在梦思这部分中的狂吹。
不过,产生此梦的缘由当中却有一个是具有相反效应的。动完手术后的开始几天,他的状况不太好。我曾被警告不许和任何人谈论此事。这让我很伤心,因为这是在对我的谨慎表示不必要的怀疑。当然,我明白这话不是我朋友说的,然而,这是传达讯息者的笨拙而且过度胆小造成的;然而,这掩饰着的责备却使我感到非常愉快,因而这并非毫无理由。大家清楚,只有那种实质性的指责才能有伤害的力量。许多年前,当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我认识两个人,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他们用友谊来表达对我的敬意;可我很愚蠢地在一次谈话中将其中一位所说的批评他朋友的话告诉了另外一位,这件事当然和我的朋友弗氏毫无关系,可是我却永远忘不了这件事情。这两个人一个是弗莱雪(Fleischl)教授,另一个的教名是约瑟——这恰好是梦中我那朋友兼对手的P的教名。
在梦中这一元素指责我不能保守秘密。弗利斯问我还告诉过P君多少有关他的事,也是同样的指责。不过凭着这个记忆(我早期不能保守秘密以及造成的后果)反而使我现在这个对自己将太迟到达的自责转换到在布鲁克实验室工作的时刻。并且通过把梦中被歼灭的人喻为约瑟,不断指责自己到达的太迟,而且还指责我强烈地压抑着自己不能坚守秘密。由这梦便可以看出凝缩作用和置换作用,以及其产生的动机。
可我现在这个微不足道的愤怒(关于警告我不得泄露关于弗氏的疾病)却在心灵的深处得到加强,成为一种仇恨的洪流,指到我在现实生活所喜爱的人身上。这个加强源于我的童年,我已经说过,我的友谊与敌意来源于童年时和大我一岁侄儿的关系;他怎样凌驾于我之上,我如何学习保护自己。我们在一起生活,互相亲爱,不可分离,可是有一段时间(据长辈的回忆),我们二人常打架,并且埋怨对方的不是。以这一观点来说,我以后的朋友都是这类人的肉体转化,所以都是“还魂的”这位侄儿在我孩提时代又再出现,那时,我们5次扮演着恺撒与布鲁特斯的角色。我的感情生活一直强调着自己应有一个十分亲密的朋友和一个仇敌;而我一直可以使自己满足这愿望,我这孩童的概念经常会使我的朋友与敌人出现在相同的人身上;当然这不会在同一时间发生,也不是经常转换的(和我童年的情况不同)。
至于说一件最近发生的事情如何会引起孩童时所发生的事件,而且以之取代当前的因果关系,我却不想在这里加以讨论。这问题属于潜意识思想心理学的范围,或者是心理症的一个心理学上的解释。不过,为了梦的解析的原因,我们能够这么假设,我对孩童的联想(或者由幻想所产生)多少具有下列的内容:我们这两个孩子因为某些事而打架——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以不管,尽管记忆或其错觉把它表现得很真实——每一个都说他比另一位先到达,所以有权利得到它,于是,我们整夜都打闹着;力量便是权力;然而,由梦中的证据看来,我自己也觉察出自己的过错(“我知道自己的错误”);只是这次我是强者,掌握着战场的胜利;至于失败者跑到我父亲(他祖父)面前,告我的状,而我用从父亲口中听来的话为自己辩护:“因为他打我,所以我才打他。”这个记忆(更可能是幻想)在我分析的时刻浮现在脑海中——在未有更多的证据面前,我很难说为何会如此——并且成为梦思的中间元素,积聚着它们的感情(就像收集流入来的水流一样)。从这点看来,梦思是这样的:“活该,你应对我让步,为什么你想要将我推倒呢?我不要你,不久我便能够找到别的伙伴。”等等,而后这些便进入到梦中表现的途径。有一段时间,我指责过约瑟(P),因为他也采取类似的态度:“ote-toi qui je m'y mette!(让开!)”他在我以后继任布鲁克研究所的助理,该研究所的升迁不但慢而且啰唆。然而,布鲁克的两个得力帮手又没有离开的迹象,因此,年轻人便沉不住气了,我的这位朋友明白自己的日子确实不多了,并且又因为与上司之间没有深厚的感情,所以时常大声公开地表示出不满。又加上他的上司弗莱雪病得很厉害,而P想要把他赶走的愿望也许不只是为了自己的升迁,其意图也许更为恶毒。当然,在几年前,我亦有相同的想法,因此,一旦有晋级和升迁的可能,那么就会产生对妄想意愿压抑的机会,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王子即使在他病危父王的床前,也压抑不住把皇冠戴在头上试试的冲动,然而,和我们的推理相似的是,梦中对我这位朋友无情想法的惩罚让我放弃了自己。
“由于他野心勃勃,所以我杀他。”然而,他不能等待别人的离开,所以,他本身就被铲除了。这是在我参加大学纪念堂揭幕典礼之后立刻产生的随想——不是对他,而是对另外的人们,因此,我梦中所感觉到的快乐,应该如此解释:“一个公开的处罚!你是罪有应得。”
在P君的葬礼后,一位年轻人讲了下面这些似乎不合情理的话:“教士说的话让我们觉得这个世界失去此人后,是没法存在的。”他也只是表达其忠诚的反应,其感伤因为夸张而得到困扰,然而,他这些话则是下述梦思的起因:“真的,他是没有人可以代替的。我已经看到许多人死去了呀!只是我还活着,所以,我拥有这个领域啦。”在我担心没法赶上见弗利斯(FL)一面的时候,类似这样的想法就涌现出来,我只能想到这种解释;由于自己比别人活得久些,他死去(并非是我)了,而我硕果仅存并拥有这个领域——而这不是童年以来所梦寐以求的。这源于童年的满足(拥有这个领域)造成梦中情感的主要成分,我很高兴自己还活着,所以就像下面这轶事所表达的幼稚自我情绪一样。丈夫对妻子说:“如果我们中间有一人死去,那么我会搬到巴黎安家。”所以,很明显的,我觉得自己不是将死去的那个。
不可否认,解析与报告自我的梦需要具备高度的自律。由于这将使报告者成为和他共同生活的高贵人物中的坏蛋,所以,我觉得自然的,这些还魂者我要他活多久就活多久,而且能够从一个意愿就将它抹杀掉,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好友约瑟会在梦中得到惩罚。只是还魂者是我童年时候朋友的肉体重现罢了,因此也是我感到快乐的来源——我可以随时为此角色找到替代者,我对这快要失去的朋友也可以找到一个替代者,因为没有人是不能够置换的。
但审查到底是干什么呢?为什么它对这狠毒的自私不予以强烈的反对呢?为何它不把联结在这思想串列中的快感改变为极端的不愉快呢?我想答案应该是这样的:和此人相连的某种无法对抗的思想串列同时也得到了快乐,而且这种感情恰好遮住了由受抑制的童年妄想所带来的感情。在揭幕典礼的时候,我感情的另一层次是:“我失去许多朋友了呀!有些人死了,有些是因为友谊的破裂;我是多么的幸运,由于我已经用一个新的,而且对我更有意义的人来代替他们,在我这个轻易不再能获得友谊的年代,我要保持这种友谊而不再失去它。”“我让一个新的朋友来代替失去的友谊”是能允许进入梦而不会受干扰的,只是同时却偷溜进了源自童年感情的具有敌意的满足。毫无疑问,童年的感情加强了现时这合理的感情,可是童年的仇恨也非常成功地获得且表现出来的机会。
除了这些以外,梦中还明显地暗示着,另一可以导致快乐的思想体系。不久前,在长时间的期待之下,我朋友弗氏(FL)生下一个女儿,我了解他是如何的哀悼着他夭折的妹妹,所以写信告诉说终于能够将他对妹妹的爱转移到这个女儿身上了,而他将失掉那不可补偿的损失。
因此,这个思想又和前面谈到的隐意的中间思想出现关联(而由这思想发射出许多相反的途径)——“没有人是无法予以取代的”“只有还魂者:我们那些失去的都会再度回来!”而梦思各种相冲突成分间的再现,由于下面这个偶然事件而连接的更为密切了:我朋友小女儿的名字碰巧和我小时的女伴的名字一样,这位女伴和我同年,而且是我那位最早的朋友兼敌人的妹妹。(即John与Pauline兄妹)。当我听说此婴孩命名为保利娜(Pauline)时心中十分快乐,对此巧合的暗示是,我在梦中,以一个约瑟代替了另一个约瑟,而且发现毫无办法压抑住“FL”与“Fleischl”之间开头的相像处。现在我的思想又再次回到自己孩子的名字上,我一直认为他们的名字不要追求时尚,而应该纪念那些我喜爱的人,这些名字使他们成为还魂者,我想,孩子不就是我们到达永恒的方式吗?
对梦中的感情,我还有一点意见需要补充。从睡眠者脑海中的某一元素造成我们所谓的“情绪(mood)”,或许是某种感情的倾向而这会对他的梦产生决定性的影响,这种情绪大概根源于他前一天的经历或思想,或者是根据记忆。不管怎样,它都是伴随着适当的思想串列。不论是梦思的理念决定了感情,还是感情决定了梦思的理念,对梦的框架来说没有什么不同。二者都显示梦的框架是受到愿望实现的影响,而且都是由希望取得心灵的动力,这种实际存在的情绪和梦中产生的情感是应该得到同样看待的,即有时会被忽视,有时会用来作为愿望实现的新解析。睡觉中的不安情绪可能是梦的原动力,由于它引起了生机勃勃的愿望,这正是梦所想要满足的。情绪所附着的素材因此被加以运作,直至能够表达其愿望达成为止。而这不安情绪在梦思中如果愈是强烈和占优势,那么愈被强烈压抑的愿望冲动便乘机钻入梦中;由于既然不愉快已经存在(否则它们需要制造出来),因此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了使自己潜入梦中的工作。这时,我们又再遇到焦虑的梦的问题,然后我就会知道这将是梦活动的边缘的例子。
九、再一次的校正
终于我们现在能够谈论梦形成的第四因素了。如果我们用和开始一样的方法来探讨梦内容的意义——即用梦中显示的内容和它梦思的来源相比较,那么就会碰到一些必须以崭新的假设来予以解释的元素,在我的大脑中还记得一些例子,梦者在梦中感到惊奇,愤怒,被拒绝,而这仅仅是梦内容中的一部分引起的。在前面的众多例子中,我们不难发现,这些梦内紧张的感觉和内容并不一致,这曾在适当的例子中显示出来。可是有许多这类的材料却不能如此解释,无法找到它与梦思的关系,譬如说,这句经常在梦中出现的话“毕竟这不过是个梦而已!”有什么意义呢?这是梦中一个真正的评论。就像我在清醒时所做的一样,而且这常是睡醒前的序曲,更常见的是,它紧跟着一些令人不安的感觉,但在发觉这只不过是梦境后又会平静下去。当梦中产生“毕竟这只是个梦而已”时,它和奥芬巴赫(Offenbach)[25]的笑剧中《美丽的海伦》中所述说的具有同样意义;它不过是要减少刚刚体验到的事件的重要性,以便使接下来即将产生的经验更加易于被接受,它的目的是在向“睡眠”催眠。由于这精神因素正要使它兴奋起来,并且有使梦不再继续的可能,或者是该剧的继续发展,这么一来,就可以更舒适地继续睡下去,并且承受梦中的一切,因为“这毕竟只是一个梦而已”。我认为这是一个令人轻蔑的评论。“毕竟只是一个梦而已”是在下述情况下产生的:当那一直没真正休眠的审查发现,在不经意的情况下让某个梦出现,要再抑制确实是太晚了,所以,审查只能用这些话来对出现表示焦虑感。这不仅是精神审查的精神松弛的一个事例。
这使我们能够证实梦中的每一事物,并不都是来源于梦思,何况其内容能由一个与清醒脑袋不相上下的精神功能制造出来。不过问题是,这种情形是例外的?还是除过审查以外,这种精神活动也经常能占据梦内容的一部分呢?
我们毫不犹豫地承认后者是正确的,尽管知道审查机构只是删除或限制梦的内容,但是也能够增加或插入一些内容。这些插入的内容是十分容易被辨认出来的。往往梦者述及此点时难免会犹豫,自然前面冠以“就像(as though)”;它们自己并不太令人注目,不过,却是用来连接梦内容的两个部分,或者将梦的两个部分连接起来。与真正源于梦思的材料对照后才知道,它是较难留存在脑子里的;假使我们把梦给忘了的话,这部分的记忆是最早失去的。我怀疑那些经常听到的怨语:“我有许多梦,不过忘了大部分,只记得一些零碎。”(请看本章第一节)就是由于这种快速忘却的思潮引起的。在解析的过程中有时我们会发现,它与梦思的材料丝毫无关联,不过在仔细的研究后,我们还会发现这并不常见;插入的部分往往能溯源到梦思,只不过无法以自身的力量或先决的方法来呈现于梦中;似乎只有在十分特殊的情况下,这类精神活动才会创造出新的事物,在大部分的情形里,它只是利用梦思中的材料。
这个梦运作因素的特征就是目的,这正是泄露其身份的部分了。这功能如同诗人恶意形容哲学家的字眼一样:“它用碎布缝补着梦架构的间隙。”因为它的努力使梦克服了荒谬和不连贯的问题,并且接近于理智。可是它也不是常常成功的。
表面看来,梦通常是合乎逻辑与合理的,从一个可能的情况开始,然后,经过一连串的发展,最后,得到一个合理的结论(虽然并不太常见)。这一类的梦一定受过此种精神功能(与清醒时的头脑没什么两样)大量的修正。看来似乎是有意义的,不过却与真正的意思大大不同。如果将它们加以分析,我们不难发现,再度校正任意加工着梦的素材,并且把它们之间的关系降低到最低程度。可以说这些梦还未呈现在清醒的头脑以前,就已经被解析一遍了。在别的梦例中,这种具有偏向的校正只能说是部分的获得成功。梦的一部分开始似乎是很合理的,接着又变得模糊,毫无意义,接下去又再变成合理了。还有一些梦例,校正是完全失败了的,因为那些梦是一堆无意义的碎片组合而已。
我不否认这个属于第四种梦产生因素的存在,不久我们还将对它感到熟悉。事实上,它是在四个因素中最被我们所熟悉的一个,这个第四因素具有提供给梦的新贡献,当然它和其他的因素一样,也是利用梦思中现存的素材,依据其爱好来进行选择。有一个这样的例子,它不需要辛辛苦苦地为梦构建起一座冠冕堂皇的正面,因为这已经存在于梦思中了。我习惯于把这些梦思叫作幻想,就像在清醒时说的“白日梦”似的,也许这么说可以避免误会。精神科医师对梦在精神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还不太明白,虽然本尼迪克特(M.Benedikt)在这方面有很好的开始。不过白日梦所具有的意义并不能逃过诗人那敏锐的眼光,譬如歌德曾在很有名的《总督大人》中仔细描述了一位小角色的白日梦。对心理症病人的研究使我们很惊讶地发现幻想(或者白日梦)是歇斯底里症状的直接前身,即使不是全部至少也是大部分。歇斯底里症状并不是与真实的记忆相关联,而是建立在一些对于记忆的幻想上。因为这些能意识到的白天幻想经常发生,使我们对此构造得以了解。不过,除了这些意识到的幻想外,还有更多的潜意识幻想,其内容与受到潜抑的来由是造成它们变为潜意识的理由。仔细讨论这些白天幻想的特征,使我们觉得将它和晚间的思想产物——梦相比是较为恰当的,他们和晚间的梦具有很多相同的性质,因此对它们的研究也许是了解梦最短的与最好的方法。
和梦一样,它们都是愿望实现;和梦一样,它们根源于幼童时经历到的印象;和梦一样,它们因为审查的松弛而得到某种程度的益处。如果再仔细观察其结构的话,我们不难发现,“愿望的目的”正把各种建构的素材重新组合以形成新的整体。它们与幼童时期的记忆关系,就像是巴洛克宫殿(Baroque palace)和古代废墟的关系一样,其台阶和柱子供给这些现代建筑的材料。
由“再一次校正”中,这个所谓梦产生的第四个因素,我们再次发现那个在创造白日梦而又不受别的影响得以呈现出的同样精神活动。可以简单地说,我们所说的第四个因素就是把供给的素材塑成一些像白日梦的事物。只是梦思中如果已经有现成的白日梦存在,那么,梦运作的第四个因素就会利用这现有的资料,而将它纳入梦的内容,所以,有些梦只是在重复着白天的幻想——也许是满意识的。比如说,我的孩子梦见和特洛伊战后的英雄同驰战场;还有我那“Autodidasker”的梦,其第二部分我和N教授谈心的重现完全是白天幻想(此幻想本身是无邪的)。只是这些有趣的幻想只形成梦的一部分,或者仅有一部分进入梦境中,只能这样解释,即梦的产生需要满足许多繁杂的条件。通常说来,幻想和其他的梦思部分都是受到同等看待的,不过在梦中,它通常被视为一个整体。在我的梦中常有许多部分是奇特的,和其他部分明显不同,它们好像更加通顺,关系更为密切,并且比梦的其他部分来得更为短暂。我知道这些大都是进入梦中的潜意识的幻想,可是却从未成功地记下这种幻想。除了这点以外,这些幻想和梦思的其他成分一样会受到压抑、凝缩,片面和互相重叠等等。还有一些居中的例子,在两个极端的一头,是那些一成不变的造成梦的正面内容的素材;另一头是极端相反,只不过以其中一些元素,或是十分遥远的比喻来出现在梦的内容中,梦思中幻想的最后结果自然也与它能够符合审查的要求和凝缩作用的程度有关。
前面所选择的梦例当中,我始终避免引用那些潜意识的幻想占据相当重要地位的梦,因为在介绍这个独特的精神因素之前,需要先花很长的篇幅来讨论潜意识思考的心理学。只是我还是不能完全不考虑幻想,因为它们常被完完全全地移入梦中;更常见的是,通过梦而让我们意识到,所以,我下面要再引用一个梦例,里面含有两个互相抵触的幻想——一个是明朗化的,而另一个则是前者的解析。
这个我唯一没有很好记下注释的梦,内容大略是这样的:梦者,一位年轻未婚的男士,正坐在他常去的餐馆内(在梦中很真实地呈现)。之后几个人出现了,并要把他带走,其中一位还要逮捕他。他对他的伙伴说:“我一会儿再付账,我还会回来的。”可是,他们以一种蔑视地嘲笑说道:“我们全都知道了。大家都这样说的。”其中一位客人在他背后说:“又是一个!”他于是被带到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面有一位妇女抱着一个小孩,押他的这个人说:“这是米勒先生。”一个警察,或者是某种政府官员迅速地翻阅着一堆入场券或者纸张,并且反复念“米勒,米勒,米勒”,最后,他问梦者一个问题而他答道:“我会这样做的。”于是他又望着那妇人,发现她长着满脸大胡子。
在这梦例中,我们很容易把两部分分开,表面的一个是被逮捕的幻想,看来它好像是新近由梦的运作制造的,只是我们仍能够见到它背后的材料,而这只受到梦运作稍加改换,实际就是结婚的幻想。这两个幻想在相同特征中显得十分清晰——如同高尔顿相册上的照片一样。那位单身汉应放回到这餐馆来,其同伴的怀疑(因为累积的经验而变得更聪明些),再加上他们在他背后说“又是一个(去结婚的)。”——这些却能够很圆满地符合两种幻想。那向政府官员宣誓的“我会这样做的”也是如此。翻阅一大堆纸同时重复着相同的名字比较次要,然而却是婚姻典礼的一个特征,即便阅读一堆祝贺的电报,它们的致电大都是具有同样名字的。结婚的想象实际上比表面的被逮捕的幻想更易成功,因为新娘在梦中确实出现了。从得到的消息中可以找到新娘最终为什么会长着胡子的原因,但它不是由分析得出的。在梦发生的前一天,梦者和一位朋友(和他一样对婚姻感到害羞)在街上散步,他要朋友注意一位走向他们的漂亮、黑发女子,他朋友说:“确实不错。只要这些漂亮女人在几年以后,不要像她们父亲一样长着胡子就好了。”自然即使在这个梦中,梦的改造仍在发生作用。所以,“一会儿再付账”指的是怕岳父对聘礼的态度。的确,各种疑虑都会使梦者不得由这结婚的幻想中得到愉快。其中之一仍然是害怕结婚会使他成为不自由的人,因此在梦中他变形为被逮捕的角色。
假使我们暂时回到这个观点上——即梦的运作喜欢利用梦思中现成的幻想,而不是利用梦思来另外制造一个,那么,我们就能解决与梦相关的一个最有趣的问题。我曾经提到过,毛利(Maury)在长梦结束之后醒来,发现他的后颈被小木板敲击着,而梦中他却梦见过法国大革命,他自己被断头台上的刀片切掉了脑袋。虽然此梦仍然是连贯的,但据他的解释,使他醒过来的那种刺激,是他所不可能够预测到的。因此,就只有一种情况是可能的,即梦恰好是在木板敲击他的头,和他醒来之间形成的。在清醒的时刻,我们始终就不敢认为思想活动会如此神速,所以,认为梦的运作具有加速人的思想程序的看法是正确的。
对于这迅速成为大家所熟悉的理论,许多作者都加以激烈的反对,他们不停地怀疑毛利的梦的正确性,同时又想辩论清醒时刻的思绪并不比这梦来得慢——假使夸张的部分能加以消除的活,这些辩论引出的诸多基本问题,不过我却不认为它们接近于答案。我不得不承认,譬如说我下意识地认为伊格(Egger)对毛利断头台的梦的反对是能令人折服的。我却以为这梦或许应该做这样的解释:毛利的梦大概是表示那么多年以来一直埋藏在他脑海里的幻想,不过却在他被猛然一刺弄醒的那时刻里被唤起,或者是被暗示出来。事实果真如此,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这么长而详细的梦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制造出来,这是因为这故事早就做好了,假使这块木头在清醒的时候击中毛利的头,那么,也许他还会这么想,“这就像砍头一样。”但是既然他在梦中被木板击中,梦的运作自然会很快利用这敲击的刺激而获得愿望实现,就如同他是这样想(这完全是比喻的):“这是个实现我那意愿幻想的绝好时机,这个幻想是我在过去念书的时候形成的。”这是不容易受到人怀疑的,因为每一个年轻人在强有力的印象下都会造出很像这样的梦的故事。谁不会被那恐怖时代的描述所吸引呢!尤其是一位法国人,而且又是从事研究人类文明历史的学者——那些贵族男女,国家的精华,都显示出他们能兴致高昂地面对死亡,而且,在死亡的瞬间仍能维持其高贵的风度与灵活的智慧。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这样的想象是多么的诱人啊!想象自己正向一位高贵的女士诀别——吻着她的手,义无反顾地步向断头台,或者野心正是这幻想的主要动机,自己取代那些可恨的人物又是何等的诱人啊!(这些人只利用其智力与流利的口才就能统治城市中那些痉挛抽动的人心,并且通过判决就把千千万万的人送上断头台,而铺就整个欧洲大陆改革的道路。同时,他们自己的头也很不安全,终会有一天落在断头台的刀下。)试想,把自己看成纪龙德(Girrondist)分子,或者是伟大的英雄道尔顿(Dalton),又是多么令人兴奋的啊!这便是此梦的一个特征,他被“带到执行死刑的地方,四周围着一大群暴民”,看来他的幻想就是此种“野心”型的。
这长久以来就已准备的幻想并不在于梦的展现,只要触摸一下就可以了。我的想法是,如果弹几道音符,就有人说是莫扎特的《费加罗》(Figaro)〔就像在《唐璜》(Don Giovanni)中所发生的一样〕,许多印象就会被吸引出来,但先前我一点也没有想到,关键的词句就像是同时把所有的关系都搅动了起来。潜意识的思想程序还是一样,这弄醒他的刺激让精神也兴奋起来,而让整个断头台的幻想得以实现。但这幻想并不是在梦中全部都会浮现,只是在睡醒后才回想出来。醒来后,他仍记得在梦中以整体的方式激起的幻想所具有的所有细节。所以在这个梦例中,我没法证实自己确是记得一些梦见的事情。这种解释,即这只是事先准备好的幻想,而被一个弄醒的刺激激发出来,可以应用在另外的被外在刺激弄醒的梦,如拿破仑一世在战场中被炮弹吵醒时的梦。
图波沃士卡(Justine Tobowolska)为了那关于梦的长短所做的论文而收集的梦例中,我本人认为最有价值的是马卡里奥(Macario)所描述的剧作家波佐(Casimir Bonjour)做的梦。一个傍晚,波佐想去观看他剧本的第一次演出,但他是那样的疲倦以致当戏幕刚拉开的时候,他就开始打瞌睡。在睡梦中他看完了全戏的五幕,以及各幕上演时观众的情绪表现,还有在戏演完后他很高兴听到热烈的鼓掌并且高喊他的名字。突然他醒来了,但他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因为戏不过才刚演了第一幕的头几句话。他睡着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两分钟,我们这么想是不会太草率的:梦者看完五幕戏,并且观察观众对各段落反应态度的事,并不需要在睡梦中以任何新鲜的材料制造出来,而完全可以由已经存在的幻想重现出来。图波沃士卡和别的作家一样,强调那些观念急速倾盆而出的梦都只有共同的特征:它们都是特别连贯的(这和别的梦不同),而对它们的回忆仅是摘要而不是细节,当然这是那些由梦运作触发现成的幻想所具有的特点,但是原作者并没有提出这个结论,我当然没有断言所有被弄醒的梦都适用这种解释,或者说梦中快速呈现的观念都是经由这种方式处理的。
在这里我们必须去讨论梦内容的“再一次校正”与其他梦运作的因素之间的联系。难道制造梦的程序是像下面描述的那样吗?梦的形成原因——如凝缩作用的效力,逃避审查制度的需要,以及精神意念的表现力,从梦的材料中抽取出临时的内容,然后,这些内容再经过重新铸造直到完全符合续发的“再一次的校正”。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倒不如假设这一因素从一开始就和凝缩作用、审查制度和表现力一样,梦思必须满足它的需要才能被引导与选择出来,而形成梦内容的一部分。这些因素似乎是同时进行的,不管在哪个梦例里,这个最后提到的梦的因素,对梦是具有最小的束缚力的。
下面的讨论将会使我们认识到,我们称之为“再度校正”的精神功能和清醒时的头脑活动很可能是完全等同的。我们清醒(前意识)的思想对一切可认知材料的态度,和对待梦中内容的材料是完全相同的,对于清醒的思绪来说,我们很自然地给这些材料建立秩序,制造相互间的关系,同时使它满足理智的期望。事实上这样做确实是太过分了,魔术师很容易利用这些理智习惯来愚弄人们。我们努力使各种感觉印象综合成合理的形式,往往让我们自己陷入最奇特的错误中,甚至把眼前材料的真实性否认掉。
关于这方面的证据是众所周知的,我不再在这里花费太多的笔墨。人们在阅读的时候,时常会把错印(而把原意破坏)的部分误认为是正确的。法国一本畅销杂志的编者,有一次和人打赌,他能叫排字工人在一段长文章的每个句子后面都加上“前面”“后面”的字眼,而没有一个读者能觉察出来,结果他赢了。很多年前在报纸上看到一条有关这种虚假联想的滑稽例子:有一次,无政府主义者投掷的一枚炸弹在法国国会会议上炸开了花,迪皮伊(Dupuy)以勇敢的话“会议继续进行”来缓和恐惧的气氛,看台上的来宾被问到他们对此暴行的印象,其中两位来宾是从乡下来的,一位说他确实在某人发表言论后,听到过爆炸声,不过,他以为国会在每个发言人说完后都要鸣炮一声;第二位也许听过几次会议,因而也有同样的结论,他认为鸣炮是对一些特别成功演说的致敬。
精神机构以同样的态度对待梦的内容,要求它们合理而能加以第一眼的解释,不过却常因此产生误解。为了解析的目的,我们的原则是,不管什么梦例,我们都不考虑梦表面的连贯性,而重点考查各部分的不同来源,所以不论梦本身是清晰的还是含糊的,我们都得遵循各要素原先的路途回溯到梦思的材料去。
现在我们就能知道,前面所讨论的有关梦的清晰或含糊都不是独立存在的,再度校正产生效用的那部分是清晰的,而不能产生效用的部分是含糊的。又因为梦中含糊的部分常常又是不太鲜明的,因此,我们能这样断言:续发的梦的运作也能提供各个梦要素的强度。
如果我们要选择一个物象来和这个梦的最后形式(经过正常思考协助后)相较量,那么这个物象没有比《飘页》(Die Fliegende Blatter)中那些很久以来就吸引众多读者的名言更恰当了。书中的句子给读者的印象是像拉丁名言,而实际上是一些极其粗鲁的土话。为了对比的缘故,把土话句子中的文字字母排列顺序弄乱,再重新排列。因此,一些地方难免出现真正的拉丁文字,有些地方又像拉丁字的缩写,而另外的部分又好像是掉了一些字母,或涂删了的文字,因此忽视了每个独立文字的意义。为了不被愚弄,我们必须放弃找寻名言的企求,注意每个文字,不论其外表排列如何都要把它重新组成自己的母语,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了解。
再度校正是梦运作四个元素中,最能被大多数作者观察到而且了解其意义的,艾里斯曾对再度校正进行过有趣的描述:“事实上我们可以想象,睡眠中的意识对自己这样说,‘我们的大人(清醒时刻的意识)来了,它是强而有力的理智和逻辑,等等。赶快!把材料收集好,将它们排列好——任何秩序都可以——在它再掌握实权之前。’”
对其运作时的方法和清醒时刻思想的雷同,曾被德拉克鲁瓦(Delacroix)[26]描述过:“这个解析的功能并非梦所特有,我们清醒时刻对感觉的作用所做的逻辑协调也是同样。”
苏利(James Sully)和图波沃士卡也有同样的见解:“精神对这些不连贯的幻觉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和白天它对感觉所做的协调一样,它把所有分散影像以想象的环节都连接起来,并且把它们之间的巨大间隙充填起来。”
根据其他作者的说法,这种重组以及解释程序在梦开始发生时起,一直持续到清醒时为止,因此,包尔汉(Paulhan)说:“我常常这样想,梦也许会有某种程度的变形和重新造形,在记忆中……那些产生系统化的想象在睡梦开始时作用,不过却要在睡醒时才能完成,所以思考的速度在清醒时刻的想象力会很明显地增加。”
李罗(Bernard-Leroy)对图波沃士卡说:“反过来讲,我们对梦所做的解析与协调不但需要借助于梦中的资料,而且也需要用到清醒时刻的资料……”
于是,这个大家所共知的因素无可避免地被过分高估了,他们认为梦之所以能创造出来,完全是由于它的成就。戈布洛(Goblot)认为此种创造性工作是在睡醒刹那间所产生的,而富科(Foucault)更进一步的认为,清醒时刻的思想把睡眠时浮现的思绪制造成梦。对此观点,李罗和图波沃士卡有以下评论:“由于有人认为在清醒的时刻可以发现梦的进行,所以(这些作者)认为梦是由于清醒时刻的思想把睡眠时所产生的影像制造而成的。”
根据对再度校正的讨论,我将更进一步研究梦运作的另一个因素,这是由最近锡伯尔的细心观察和研究发现的。我前面曾经提到,锡氏是在极度疲倦与昏困的状态下,强迫自己从事理智活动而发现自己把思想转变为图像。在那一刻,他用以处理的思想不见了,却被一些图像替代了此类抽象的思想。不过这时所产生的影像(可以和梦的元素相比较)有时并不是所从事的理智活动,而是与疲倦以及工作的困难和不愉快有关系。也就是说和从事这项工作的人主观情况与功能有关,而与他所从事的一切活动对象没有关系。锡氏把这常发生的事情叫作官能性现象,而不是他所期待的“物质现象”。
比如说:“一天下午,我很疲倦地躺在沙发上很想睡觉,又强迫自己同时思考一个哲学上的问题。我想比较康德与叔本华两人对时间的不同看法,不过因为太疲乏了,我无法立即把他们两人的争论同时浮现在脑子里,而这是比较他们言论的必要条件。经过几次徒劳的尝试后,我只好把所有意志用来将康德的推论展现在脑海中,以便能和叔本华的相比较。但当我把注意力转移到后者,然后,再返回到康德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论证已逃开了,我无法再把它们挖掘出来。要把藏匿在脑子里的康德理论找出来的徒劳尝试,突然使它在我眼前以一种实在的形象的影像呈现出来,就像是梦的影像一样:我向一位脾气暴躁的秘书询问某件事情,他那时正弯着腰伏在办公桌上办事,恼怒我那紧急问题带来的干扰,因此半伸着身体,给我一个愤怒而难看的脸色。”(锡伯尔)
下面则是关于往返清醒和睡眠之间的例子。
发生时的情况:早晨,快清醒的时候,当我在某种程度的睡眠状态(半睡半醒)下,回想刚才所做的梦,想要重复以及继续下去,却发现自己愈来愈接近清醒,不过心里却想一定要留在这朦胧时刻。
梦中的情境:我把一只脚跨到一条溪流的另一边,不过又立刻把脚收了回来,因为我想要停留在这一边。
这一例发生的情况和另一种相同(想在床上多睡会儿而不睡过时间)。他想要在床上多躺一会儿而一下睡过了时间,“我想要多睡一会儿。”
梦见的情境:我和某人道别,不过却安排不久和他(她)再见面的时间。
锡氏观察到的官能性现象(代表某种精神状态而非物体)主要是发生在入睡与清醒两种情况下。明显的是,梦的解析和后者有关,锡氏的例子有力地指出,在许多梦中,显示梦的最后部分,接着便是醒过来。往往只是表现清醒过程,或者是有清醒的欲望,这种表现可能是跨过门槛从一房间走到另一房间,离开,回家,和朋友再见,潜入水中,等等,但是从自己的梦或分析别人的梦,我却无法找到很多和门槛象征有关的梦的要素,而锡氏的著述却能使我寄希望找到更多的象征。
但是这种门槛象征也许可能解释梦的中间部分,比如,往返于深睡以及睡醒之间的时候。然而,在有关这方面的确凿证据还未找到以前,而较为常见的是过分决定的例子,在这些例子当中,和梦思相连的梦的内容只是用来表现某种精神活动的状态而已。
锡氏表现的这一有趣的官能性的现象(虽然错不在该作者),却导致了许多滥用的行为,因而它被认为是支持那些古老的有象征性和抽象地来解析梦的凭证。很多喜爱此“官能性类型”的人甚至在梦思具有一些理智活动或情绪活动程序时,就说它是官能性现象。这些以前遗留下来的残物,固然并不比其他材料有更多或更少的权力进入梦乡。
我以为锡氏现象是清醒时刻的思想对梦形成的第二个贡献(第一个贡献我们已经借再度校正的名义研究过了)。我们已经显示了白天的注意力持续在睡眠状态下指导着梦,局限看它,批评它,而且保留着中断它们的权利,看来这个留存的精神机构唤醒了审查官,但这对梦的形式具有很强的限制性。锡氏的观察所能追加的是,在一些状况下,自我观察也扮演着某种角色,而且形成一部分梦的内容。这种自我观察机构(可能在哲学家的心灵里非常发达)与别的如精神反省、观察的错觉、良心、梦的审查等的关系,还是在别处讨论更为适当。
以下我将把这长篇有关梦运作的讨论加以摘录。我们曾被指问,精神是以它全部的力量还是仅以剩余的受限制部分力量来创造梦?研究的结果表明这个问题是不合适的。假如我被迫一定要回答的话,那么,我要说二者全是对的。尽管看来这两个答案是互相对立的,但在制造梦的时候,我们能够分辨出两种精神活动:梦思的产生,以及把它转变成梦的内容;梦思是理性的,它是我们所能具备的所有精神精力创造出来的,它们属于那些不在意识层面的思想程序,这程序也产生我们的意识思想。无疑,梦思有很多值得探讨的神秘之处,但是却和梦没有特别的关系,所以不需在梦的前提下进行讨论。可是形成梦的第二种精神活动(把潜意识思想转化为梦的内容)却是梦所独有的特点,这特殊的梦的运作和清醒时思想形式的差距远比人们想象的还大,即使是梦形成的精神功能在最低点时也是这样,梦的运作不仅仅是更不小心、更无理性、更健忘,或者更不安全的;它和清醒时刻的思想根本不同(就本质来说),因而,是不能加以比较的。它并不思考、计算或者判断;它把自己局限在给事物以新的变形上,我们上面已经不厌其烦地描述过种种它在产生结果前所应当满足的情况,那个结果,最重要的是要能够通过审查。为了达到此目的,梦的运作就置换各种精神的强度,甚至把全部的精神价值都改变了。思想应当完全或主要以由视觉或听觉的记忆痕迹来表现,但这又使梦的运作在进行新的置换中做表现力的考虑。可能,要由晚上梦思所能给予的制造出更大的强度,所以,就有凝缩作用,我们没必要去注意思想之间的逻辑关系,它们只是特殊的梦的一种伪装,但是,梦思的情感不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这些情感往往是受压抑的;当存在梦中时,它们与起初附随着的思想是分离的,并且与同样性质的感情连在一起。只有梦的运作的一部分——即所谓的校正(由于梦例有量多少的不同)——受到部分清醒的意识影响,才和其他作者苦心赞誉的思想(他们想用来包括梦形成的所有部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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