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的谦让，很暖。
丑丫有些后悔，不该一意孤行非要吃鱼。
“花花，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的，以后不会了。”
“快别说傻话了……来，吃山楂！”花花笑盈盈的晃晃身前的裙子兜兜。
丑丫本是饿的心慌不想吃，但看着花花的笑脸，怎么也不好拒绝。
“啊……”
就在丑丫准备去拿山楂的时候，傻子突然大喝一声，闪电似得挡在丑丫与花花中间：“唔唔噜噜……呸呸……”
傻子面对着丑丫，摇头晃脑，挤眉弄眼，腮帮子甩得发颤，嘴里做着奇怪的声音，并使劲的吐口水。
丑丫还以为傻子是发了傻病，惨着脸问花花：“我的花花啊，你看他这是怎么了？”
花花强忍着笑，告诉丑丫：“他是在说，山楂很酸不好吃吧？”
“啊……”傻子使劲点头，然后费劲的抽抽着嘴角，现学现用的告诉丑丫：“山楂，很酸，不好……”
“算了算了，你还是去摘几个树莓吃去吧！这山楂啊，还是我自己留着解馋吧！”
“吃莓！吃莓吧！”傻子使劲的点头赞同，花花忍不住噗嗤一笑说：“这傻子对你可真好啊！说不定真是把你当媳妇了呢！”
“他就是个傻子，知道啥是媳妇？走吧，你去收拾你的山楂，我去看着火！”
火堆边，傻子继续摘山楂，花花拣选挑拣，把熟透的和没熟的分开，而丑丫，则是守着那条大鱼添柴。
“其实，我还是第一次抓到这么大的鱼呢！要是我娘在，她一定会兴奋的跳起来……”丑丫的神情有些落寞。
草鱼的肉汁在火力的烘烤下，逃跑似得流淌在石头上，而石头上的炎热又让它们无处遁逃，只好在原地刺啦刺啦的发出阵阵带着香气的挣扎。
傻子被香气吸引，时常忘了手里的动作，半边嘴角掉着哈喇子，止不住的傻笑。
花花知道丑丫一定又在思念娘亲，想不出如何安慰，只好扯开话题：“我只在过年的时候，见过村长家买了这么大的鱼……你知道这么一条鱼要多少钱吗？如果我二婶在这里，一定会把鱼抢了去卖钱的。……唉，这么多山楂，吃不完就都烂掉了，好可惜啊！”
本是想扯开话题不让丑丫难过，可是说起家里二婶和穷困不如意的生活，花花忽然觉得有些心烦。赌气似得胡乱扒拉裙子上兜着的山楂，随后干脆噗通一声，仰卧在一半芳草一半碎石的溪岸，郁闷的看着一朵洁白的云朵发呆。
在正常山村人家长大的花花，自幼守着山里人独有的生活方式。而她奶奶，出嫁前是大户人家的庶女，说起来也是闺秀德才之人，可惜，嫁到这穷山沟里，一辈子没能扬眉吐气。这温善的老人，因自己常常遗憾于庶出二字的沉重，所以对花花这个农门嫡女的教导，就分外的严苛。
从小到大，花花的精神压力就特别重。
奶奶教导的东西，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才会遵循的礼仪规矩。而爷爷与叔叔婶子，对于她的闺中女子腔调，则是分外不喜，只要奶奶不在，来自他们的冷嘲热讽，就会让花花无法抬头。
而且，农门之家哪里能养闲人，花花从五六岁就已经被二婶子带着上山，挖野菜捡柴禾。农忙的时候，也要跟着一起到田里去劳动。
她就像是个两面人，在奶奶的房里，她是温婉端秀的陈家嫡女，在奶奶看不到的地方，她就是个任劳任怨的苦劳力。
丑丫用两根树枝将半面熟透的草鱼翻了个身，知道花花又在胡思乱想自寻烦恼，于是也凑过去并肩躺下：“又在想什么？”
“你说我能守着我奶奶到什么时候？要是能带着她一起去镇上做活就好了。你说将来我出嫁的时候，能带着奶奶去吗？”
“好像都不行吧？”
中秋时节的天空，分外的蓝，洁白的云朵在微风中悠闲来去，身边的树莓丛下，开着的不知名的小花，分外的清香。
丑丫伸手让花花枕着自己的胳膊，然后侧身面对着花花那仙子般的面容，柔声安慰说：“其实，我娘从前说过，要是舍得花钱，你奶奶的病是可以治好的。”
“你这话，我跟爷爷说过，跟二叔他们也说过，就连我爹娘过年回来的时候，我也说了。家里的钱都在二婶那里，她找了个郎中来转悠一圈就算是给我奶奶看过了，为了那郎中上门的花的几吊钱，全家人唠叨了我大半年……唉，我是真想自己有个家！丑丫，其实我好羡慕你，你每个月都能到镇上去卖东西换钱，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那每个月到镇上去卖几条鱼，或者果子、山珍，就能给我奶奶换药来吃了，我是真希望她能好起来。”
丑丫伸手摘掉花花头上沾着的落叶，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如果你愿意，以后我家就是你家，你不愿意在家里，就带着奶奶到我家里来好了。咱们一起上山采果子、找蘑菇、捉鱼捕虾，再一起去镇上卖货赚钱……不愁治不好你奶奶的身子。你二婶就是个财迷，要是你们出来住，还能给她省粮食，她会同意的。”
“丑丫，你对我真好。”花花翻身过来，面对着丑丫给了她一个幸福的笑脸。
“我说的是真的！你晚上回家就去跟你奶奶商量一下……”
“别傻了！要是我和我奶奶搬出来住，岂不是在告诉全村的人，我二叔二婶不孝不贤吗？就我爷爷那么要脸面的人，怎么可能会同意，而且我二婶也会怕村里人的吐沫星子淹死她一家几口的！”
对于花花说的这些家长里短，丑丫刚刚真的没有想过，但是被她这么一说，顿时也连连点头：“还真是，要是这样的话，全村的人都会戳你们老陈家的脊梁骨，就是你奶奶，都不会同意有人去鄙视她的二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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