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血的鱼肚肠，被花花扔进溪水，温热的眼泪，顺着丑丫娇柔的脸颊滴落：“花花，你疯了吗？你最怕见血的，最怕杀生……”
“我怕血，怕杀生，可我更怕你会有事啊！你已经没了娘，不能再有别的事了！”
第一次手上沾血的花花，两滴倔强的泪珠子，挂在纤纤尖尖的下巴，晶莹剔透。大概是心中恐惧太盛，所以脸色很不好看。
丑丫的脚趾在鞋子里紧紧的抠着鞋底，向来牙尖嘴利，此刻却成了闷葫芦，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啊……山楂，吃！”
傻子大叫着从树林里出来，每走一步，身后就传来一阵哗啦声。
哗啦……哗啦……的声音，引得花花和丑丫都好奇的伸着脖子朝傻子身后看，当她们看清傻子肩上扛着的东西，顿时惊得同声脱口：“我的天地祖宗啊！”
傻子以为这俩丫头没有听到他的话，单手晃着肩头的树枝，又喊：“山楂，吃，不哭！”
丑丫咽了口吐沫：“花花，他该不会是……把大半棵山楂树都给折来了吧？”
花花揉着眼一遍一遍的细看：“好像，差不多，真的是，把山楂树全折来了……”
“嘿嘿，吃！不哭！”
傻子很开心的把肩头的树枝放在花花脚边，迎着阳光，那青春洋溢的笑脸，写满孩童似得单纯。
“丑丫，这可咋整啊？”
“能咋整，折都折了，吃呗！”
之前还看着山楂树掉口水的花花，此刻是一点食欲都没了，目光从堆在身边的树枝一路看向树林里：“撑死了也吃不完啊！再说那树……可咋整啊？”
丑丫不信山神之类的谣言，但她也在娘亲的教导下很是珍惜自然产物，此刻看着地上庞大的树枝，顿时也觉得有些为难。
“这树木折断了再要接上可是不能了，不过咱们可以把山楂都摘了之后，把这个重新栽上，说不定明年就发芽了呢！”
“会吗？”花花从没有听说秋天插树也能活。
再心疼那山楂树，也不能时光倒流。花花把裙摆在身前打个结，做成兜兜，然后先顺着傻子回来的路线，去捡掉落的山楂。而傻子，则被丑丫命令，把树枝上的山楂，全都摘下来放在一起。
无奈的看着傻子一颗一颗的摘着山楂，丑丫长吁声，憋着嘴拿起石头上的草鱼。她要趁花花不在，赶紧用清澈的溪水，带走它身上的血腥。
洗净草鱼，又把自己的裙子放在溪水里冲净泥沙，挂在树枝上晒，确定不会裙子掉下来之后，丑丫小心的走到花花视线以外，悄悄的堆柴拢火。
傻子不知道丑丫在做什么，很是好奇，伸长的脖子明显是想过来偷看。
丑丫余光里见了他的样子，生怕会引起花花的注意：“把山楂全摘了才能起来！”
说来也是奇怪，这傻子虽然傻，但是对丑丫的话，倒是言听计从。
看着这个高自己一头，却乖乖听话的家伙，丑丫竟莫名的有几分得意：“要是你找不到家人，就回兰娃村找我吧！花花不能一天到晚总陪着我，你要是能跟我作伴，也挺好的。”
正说着，柴禾堆里的火苗，蹭得一下就窜了起来。
“啊……”傻子一惊一乍的指着火苗，像是在问：那是什么。
丑丫利落的朝火苗边上添着枯叶细枝，小心的吹着火苗，等火大起来，才告诉伸脖子傻等的家伙：“这是火，待会烤鱼给你吃！”
“鱼，吃！”傻子用力点头，腿边滚落的山楂，红灿灿的，像是一朵朵开在碎石上的小花。
从前没少跟着娘亲在山里捯饬东西吃的丑丫，不喜欢用树枝插在鱼肚子里烤。因为，她不喜欢新鲜树枝烘烤后，散发的清苦味道。而干透了的树枝，又难保不会因火烤而断裂。好好的鱼肉，不管是粘上树木的清苦，还是掉进火堆粘上灰土，都会让丑丫倒胃口。
她最喜欢的方法，是用扁平一些的石头来烤鱼。
还记得那回，她和娘亲在这溪边烤鱼。丑丫坚持用石头烤鱼吃，而丑丫娘觉得用石头烤鱼太慢，所以坚持用树枝。俩人彼此都有主意，两不相让，于是就各自拢火，现场比拼。
最后的结果是，丑丫用石头烤的鱼，一点不比丑丫娘用树枝烤的慢，而且用石头烤的鱼，反而比用树枝架在火上烤的味道更鲜嫩。
在丑丫的看顾下，新燃起的火苗，顺着细枝渐渐烧着堆在一起的粗木枝，三块差不多大的石头，也被稳稳的围在火堆边上。
一块扁平的石头，用溪水冲洗过后，擦干水迹，被当做烤盘，放在了那三块大石头的上面。
干干净净不带一点血水的草鱼，放到烤盘之前，先顺着背鳍两面各划一刀，这是为了不让鱼皮在热力下绷紧，也为了让鱼肉里的血水和腥气，能在烘烤的过程中都流放出来。
仔细调整草鱼在石头上的位置，确保待会烤出来的汤汁不会滴进火堆，丑丫满意的在裤腿上擦擦手。
一抬头，恰好撞上花花明显恨铁不成钢的目光。
“花花，其实，你应该知道，你家奶奶虽然总是说不能杀生，不能见血，可是你家不也有吃肉的时候吗？难道那些肉，就不是杀生得来的？我娘说的很对，这些鸡鸭鱼肉，以及一切可以吃的生物，都是大自然赠与人类的礼物。咱们人类，用几千年的时间，才爬上食物链的顶端……”丑丫说着话，突然闭嘴。这些话，都是丑丫娘与丑丫之间的悄悄话，想到自己与娘亲的约定，丑丫哪里还敢继续再说。
好在，花花听惯了丑丫偶尔乱说的无法理解的傻话，见她自己闭嘴，还以为她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不和情理才停下，所以也不再追问她大自然和食物链都是什么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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