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强装萧肃朝人群走去，对身后这对母女的交谈，只能在心里说抱歉。
“生肖为龙，生于重阳，也不是谎做十全……”丑丫念念叨叨的走向一身黛色的接生婆，每向前靠一两步，挡在面前的村民便向左右让一让。
“你干什么？你别过来啊！”接生婆见丑丫直勾勾的盯着她，并连她的生辰之类都说得出来，不禁新生惶恐。
“媳妇，干啥啊？媳妇？”傻子在人群外伸长了脖子朝丑丫招呼，想过去看看，可又甩不开花花的拉扯。
“仙鹿指缘，德行纯善，看来这一劫还真是少不了你的帮衬了！”丑丫说话时左手死死捏住接生婆的手腕，缩在袖子里的右手做法似得拍在她的掌心，并硬是捏着她十指相扣：“种善因得善果，本仙会替你在福寿册上多填一笔的！走吧！”
接生婆的脸色变了又变，似乎想抽回手，却又在丑丫用力摇晃了她扣在一起的双手后，放弃了挣扎。
“仙鹿引缘实在难得，但你这妇人虽命格中占着福泽，却终归还是肉体凡胎，今日一切，都要看这铁家的阴德了！”丑丫朗声说完，像模像样的闭目掐指，随后在那接生婆的手上又拍了拍：“若这铁家儿孙难逃劫难，折损而去的阳寿，会有那恶妇生生世世数倍偿还，不会有一丝孽债沾染到你的福寿命册，随我来吧！”
“是，信女这边与您同去。”
接生婆说着跟随丑丫朝院内走去，双手仍保持十指相扣的奇怪姿势。
村民的议论之声如千百野鸭同声高歌，吵得丑丫耳根子生疼。
香案边上，铁娃娘带着芳儿叩头不止，那诚惶诚恐的神情，让丑丫有些不自在：“儿孙福泽自有天意，先起身候着吧！”
这些从前常听娘亲哄骗愚妇的话，到了丑丫嘴里，自然的像是长年累月都挂在嘴边，连屋里偷听的铁娃都不住点头，暗自对丑丫的表演天赋的竖起大拇指。
接生婆随着丑丫进了铁娃的房门，交织在一起的手指刚要错开，边听丑丫在她耳边悄声道：“揣好了，别叫人看见！到里头去，要用什么，需要她们做什么，只管吩咐。这里有我顶着。”
“啊？”接生婆愣了。
丑丫推她进里屋，无奈含笑：“王妈妈您快去吧！都说您是好心肠的妈妈，我这嫂子和小侄儿的命可都交托在您的手上了！您放心，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您都是福泽深厚的纯善人，半点责任都沾不到您的身……”
“快，快来给看看吧！”不等丑丫将接生婆送进里屋，风儿娘已经挂着满脸的汗珠子奔出来，急吼吼的将那愣着的接生婆拽了进去。
有了接生婆进门，丑丫便觉得心里有了底，正要装模作样的蹦跳念经，便见铁娃被推出门外。
“哎呀，你们让我进去，我得陪着她呀！”
王妈妈隔着紧闭的门板轻声道：“产房有产房的规矩，您还是外头等着吧！”
“铁娃哥，你听王妈妈的吧！她都做了半辈子的接生婆了，如今这里要怎么做怎么说，自然都有她的道理。你娘亲和芳儿都在外面站着呢，你出去看看，还有花花和我家傻子……”
“我这就去。”
五大三粗的铁娃，竟对足足矮他一头的丑丫言听计从。
产房中，铁娃媳妇仍是叫喊不断，但那声音似乎与先前不太一样。
丑丫嘀嘀咕咕的假装念经，手脚夸张的乱甩，疯子似得便进了里屋。
负责接生的王妈妈似乎正按着铁娃媳妇的肚子推揉，丑丫好奇的伸着脖子去看，却被一旁的风儿娘抓住胳膊：“哎呀，你怎么进来了？你一个姑娘家不能看这些的，快出去！”
“你小声些，外头多少耳朵听着呢！怎么样了？王妈妈怎么说？”
“唉……”风儿娘长叹一声，刚要说话，床上的铁娃媳妇便啊得一声惨叫。
王妈妈举袖擦了擦额头的湿汗，见风儿娘还站在这里跟丑丫说话，顿时皱眉：“还在哪里磨蹭什么呢？还不快去！”
“哎！这就去！”
看着风儿娘慌手慌脚的出门，丑丫大着胆子凑到床边：“王妈妈，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要做的事多了，过来帮我扯着被子！你，别叫喊啦！留着点力气派正经用场！”
拉着被子？
丑丫笨手笨脚的到了床尾，刚按着接生婆的指点将被子拉起来，便被铁娃媳妇下身的污血吓得软了手脚。
血污与羊水混杂在一起，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丑丫下意识抬头去看铁娃媳妇的脸，手背去挨了王妈妈一指头：“抬高点！”
产婆说完便钻到被子里，一手撑着身子，另一手捏着快干净的棉布去擦血：“生孩子都是这样的，沉着点，别吓着产妇！要鼓励着，让她心里有期盼，若是做不到就别抬头，别跟她说话也别看她，绷住了脸，什么表情也别露。”
“哎，知道了。”丑丫颤巍巍的应了王妈妈的话，两眼死盯着血污出现的地方，浑身的汗毛都林立着，让她阵阵发寒。
很快，风儿娘端着装满热水的盆子进来，见丑丫站在床边帮忙，赶紧过去将她挤开：“快到外屋去看着吧！你才多大，哪能看这些。”
“我……”丑丫刚要拒绝，便见王妈妈双手伸进被子里，仰头对铁娃媳妇说：“使劲！别叫唤，把力气留着生孩子！再加把劲！”
满头汗腻的铁娃媳妇，虚弱的点头，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角闷声用力。
从未这样紧张过的丑丫，双手也将被子捏得紧紧的，眼看着铁娃媳妇用力的节奏，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呼吸。
“别急，别急，喘口气，听我的啊！让你用力的时候，再用力！……娘亲生孩儿都是这般辛苦，若是觉得心里委屈，就在心里想想你的娘亲吧！来了来了，使劲，没地方使劲就咬着被子……好，丫头你要使劲啊再加把力气，你的孩儿就要出生了，他会比你更聪明，比你夫君更英俊，再加把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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