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的房子，就是潘寡妇留下的宅院。
铁娃等人与村长走在一起，朝着那猎户家去商议此事，躺在炕上胡乱假寐的丑丫，正百无聊赖，很想掐死身边的墨迹鬼大傻子。
“媳妇，你睡着了吗？”傻子第十万次的问。
“睡着啦！别吵吵！”丑丫没好气的回答。
傻子凑近脸看丑丫紧闭的眼睛：“睡着了怎么还说话呀？媳妇，你一定没睡着，对吧？”
“啊啊啊！你真烦人！”丑丫猛地睁眼大叫，吓得傻子身子一歪，差点栽倒在炕上。
傻子身手敏捷的程度，远超丑丫的想象，就像此时此刻，他明明身子歪斜得手肘快要戳到炕上，竟然还能反向而去，迅速坐好。
“你是猴子吗？”丑丫皱眉表示不悦，心里却对傻子越发珍视。
“媳妇，你睡觉吧。”傻子重新坐好，继续拍丑丫的肩。
丑丫早知道傻子在盼什么，双手捂着胸口两只菜团：“我指望着我睡着了，你好偷偷来吃是吗？”
初次来葵水的时候，丑丫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惯着傻子成宿成宿的啃她的菜团子，生怕日后傻子没了念想。
惯着一个人容易，要把惯出来的习惯改掉，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傻子没有否认，还很憋屈的瘪嘴，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丑丫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从今以后，这两个东西，不经过我的允许你不许碰！再敢趁我睡着的时候占便宜，我就拍死你炖了喂大黄！”
“……”傻子失望透顶，沉默了好久。
就在丑丫庆幸自己耳根终于清净的时候，傻子轻声问：“不吃，就看看，行不行啊？”
“不行。”
“那不看，就摸着，轻轻的，行吧？”
“不行！”
“……”傻子又无言了。
午餐才吃了没多久，晚餐还没准备，丑丫的肚子却有些饿：“晚上做点什么好呢？家里的腊肉都快吃光了，要不捞一块醉胭脂浸泡着的虎肉出来，尝尝是什么味儿？”
“媳妇，你吃我的吧。我想给你吃。”扯着衣襟凑过来的傻子，根本没听丑丫在说什么。
丑丫狠狠白了傻子一眼：“整天就知道想着你那点西破事！天黑了吗？到睡觉的时候了吗？大白天的你不嫌丢人吗？”
“……”傻子噘嘴不语，随便丑丫说晚上做什么好吃的，都提不起兴趣。
看着他这副没精打采的鬼样子，丑丫也没了捯饬美味的兴致，晚餐只让花花随便热些中午剩下的吃食果腹。
晚饭后，刘文他们来了一趟，几个人在花花娘房里聊了许久，丑丫想进去听听，却被花花拉着：“丑丫姐，昨儿老掌柜托人送信，说咱们家剩下的所有虎骨酒他都要了，除了三倍的价钱呢！咱俩去仓房看看倒腾一下，把你说给娘亲留下的那坛子酒藏好……”
“三倍？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没人告诉我？……不光得给娘亲留，我想着再多留几坛子在家，尤其得给林海哥他们单独留一坛子，上回的事咱还没好好感谢人家呢！”
丑丫说着便带着傻子，跟随花花去了仓库，至于娘亲跟哥哥们都商议了什么事，全抛在脑后。
细说起来，她自己也算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哥哥们有事都是直接跟娘亲商量，很少主动跟她多说。
娘亲和花花在事后，也很少会把商量好的事多说给她听。
只有在家里有钱进出的时候，她才会被叫到屋子里，在花花死活不肯管的账本上写写画画。
今儿拿出去多少银子盘酒作坊，明儿拿进来多少卖酒的钱，后天大家伙有多少钱能分账，或者哪天要聚餐，家里都要采买什么……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这个家的主人，而是成了家里的账房。
并为此很是不满，整天都在想着办法，想把花花套进圈里，来顶替她这个账房的工作。
“娘亲管事，花花管钱，我只管研究吃喝穿戴，那样的日子……多美啊！”丑丫每天都这么幻想着。
可是花花却不肯管账，她说她害怕。
“我可不要管账，那么一盒子厚厚的银票若是交给我，我就不用活了！……我的好姐姐，求你饶了我吧！”
花花每次都这么说，可怜巴巴的，像是那些银票都是烫手山芋。
三人前后脚走进堆着酒坛子的仓房，丑丫在心里算着老掌柜给的价码，又加上手头现有的银子，很神秘的问花花：“我的亲妹子，你知道咱家现在有多少钱吗？”
“不知道。”
“你猜猜！”
“我可不猜！我的姐啊！那些不是咱家的银子，是你自己的。你就好好的藏着就好了，千万别告诉我实情，不然我又要整日看着窗户盯着门，寝食难安了！”
“你……”丑丫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些钱都是给你做嫁妆的，现在都害怕丢了烧了的，将来等你嫁出去，就抱着银票睡觉吧！别跟你夫君睡啦！”
仓库里的酒坛子都是搬家那日随便堆放的，大大小小的一坛一坛，挪腾起来，很是费力。
等她们三个在这里忙乎完回到房里，刘文他们早已走的不见影子。
丑丫抢着给娘亲弄了洗脚水过来，对于他们又商量了什么事，不闻不问。
“村长和佃户出银子，拆了咱家的屋顶彻底清理，拆完马上就出人给咱重修……”
“咱家都要盖新房子了，那个旧的……”丑丫忽然想起，那房子的屋顶，是娘亲特意做过机关的，但转念一想，村里因吸血蝙蝠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若不肯让他们拆屋顶，恐怕也要跟司徒家那房子一个下场。
“拆了就拆了吧，反正咱们开春就盖新房子了，那旧屋子就是重建好了，也不过是当个仓房而已。拆就拆吧！咱家的事娘亲说的算！”丑丫说着替娘亲除去脚上鞋袜，仔仔细细的替她揉搓。
在她的心里，有十万个抱歉正在盘旋，所有抱歉的话，都是给早已亡故的娘亲听的。
从前，娘亲不许外人进屋，不许把腌肉之类的事告诉别人，不许让人知道她故去的消息，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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