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正屋就是客座。
丑丫低着头，眼珠子四下乱转，心说：“这怎么连个水缸都没有？”
走了这么老远，早就渴得嗓子冒烟，没看到厨灶水缸，顿时失望。
圆桌上铺着绣荷花的桌布，桌上有两个高脚盘子，盘子里装着做成花朵的彩色点心。
“这得多灵巧的手啊，竟能把点心做成这样？”丑丫悄悄的想着，不由得傻看出神。
芳姑姑按花花在身边坐下，随后朝门口站着的女孩道：“翠雨，取茶来。”
翠雨，一身翠色衣裳，头上带着朵轻纱堆成的芍药，映衬得本就清秀的眉目，更添妩媚。
方才领路的两个姑娘没跟进来，这时才想到要跟人家道谢的丑丫，在心里记下一笔：“太疏忽了，日后要仔细些才行。”
“花儿，你这姐姐叫丑丫？就这么一个名字？”芳姑姑柔声轻问，语气有五六分与花花娘相似。
“我从小就叫这名儿，没别的了。”丑丫利落回答道。
芳姑姑淡淡笑着，让她摘了面纱。
“姑姑，姐姐身上也有伤，要比脸上的更厉害。”
“我的天，这……”芳姑姑举手掩口，瞠目结舌。
丑丫有些难为情，想将面纱戴上，又怕不好。
许久，芳姑姑才稳了心神：“好丫头，你可怎么熬到现在的？”
正说着，翠雨抱着一壶新冲的热茶进来，猛地见了丑丫的脸，哎呦一声便退了出去。
“我还是戴上吧，省的吓着人。”丑丫很是落寞的低下头，犹豫伸手，想将面纱戴上。
“等等。”
芳姑姑按下丑丫的手，起身到里屋翻箱倒柜。
“翠雨，我那烫伤药膏呢？放哪里了？”芳姑姑朝门外道。
抱着茶壶不敢进来的翠雨，自知方才失礼，红着脸又进来：“我知道的。”
放下茶壶，翠雨对丑丫抱歉一笑，随后指指茶壶嘴儿上摞着的小茶杯：“自己倒吧，别拘束。”
翠雨说完进屋帮芳姑姑找了药膏，出来后，又坚持亲自为丑丫上药：“到我屋里去吧，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
“去吧，日后你们俩也是跟着翠雨住的。管家那里得了吩咐，想必也不会把你们分派得太远。”芳姑姑说着，让花花和丑丫都跟着翠雨走，而她自己，则招呼等在外面的小丫头进屋说话。
丑丫跟着翠雨走出房门，紧低着头不敢抬脸。
门外，一溜各色衣裳的小丫头静静排站，像是都在等着进屋跟芳姑姑说话。
大概，这芳姑姑是管事的吧？所以这些小丫头才排着队等她说话。看她谈吐，似乎从前与娘亲很好，那娘亲以前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呢？也是管事的？
丑丫满肚子疑问，却又不敢问。
翠雨就住在这小院的东厢房，进门有方桌，两边是卧房。
直接进了左手边的卧房后，翠雨让她们将带着的包袱先放在大柜里，然后指着两张小床说：“地方小了点，不过比起矮房大院里，还算是好的了。”
“姐姐，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吗？”花花问。
翠雨点点头，然后很是怜爱的拉着丑丫：“方才姐姐不是故意的，你可别生气啊！”
“哪里会生气，只要别吓到姐姐就好。”丑丫说着又怕不妥，赶紧用不带伤的左手将翠雨挽着：“只要姐姐不嫌弃我粗苯就好。”
“早听说你们都是懂事的，如今真见了，我和姑姑确实也能放心了。等我去关门，然后帮你把药膏抹上。”
“我去吧。”花花说着便到门口，利索关门，不带声响。
在这院子里，不管是芳姑姑，还是翠雨，或者那些等着说话的小丫头，都是奴才。
做奴才，最重要的便是手脚伶俐，头脑清楚。
翠雨含笑看着花花来去，微微点头。
要擦药膏，便要先清理伤口。
翠雨抱了个小箱子，里头有精巧的剪刀，雪白且又柔软的棉布，还有一小瓶不知什么酒。
从身上的伤，到脸上，又到手背，光是用棉布蘸着酒擦拭清理，就花了足足快两个时辰。
“还是有泥沙没法弄出来，这要是长在肉里可怎么好啊？”翠雨两眼红红肿肿，已数不清擦了多少次泪。
虽然很多伤口都已结痂，但有那用来消毒的酒沾上去，还是会疼。
丑丫双手紧紧的攥着，参差不齐的指甲，抠得掌心全是血印。
“要不，干脆用剪子把它们挖出来？”
丑丫这话，说得轻松，真得朝剪子看去，还是止不住得心肝发颤。
“先上药吧，日日清理，总能干净的。实在不行，将来好了，再用银针慢慢挑。这样的伤要想痊愈，每个一年半载是不行的。”翠雨说完将用过的棉布丢进痰盂，然后拿了新的棉布，蘸着从芳姑姑那里取来的药膏，轻轻得替丑丫涂抹。
上药，包扎，又半个时辰过去。
总算又穿好衣裳，不争气的肚皮，开始咕噜噜乱叫。
“我去取饭菜，你们就在屋里，哪都别去啊，前儿雅院里刚住了主子，千万别乱闯。”翠雨说着推门走了，花花跟着她到门口，关门时朝芳姑姑门口看了一眼。
“还有两个人等在门外呢，也不知芳姑姑在这里是管什么的，竟有这么多人来回话呢。”
丑丫拉花花在身边坐下，很不在的噘嘴鼓腮：“娘亲没跟你说吗？”
“没有。”花花摇摇头，见丑丫很不自在，于是扳着她的头在伤口上细看：“芳姑姑的药一定能治好你的脸的，咱们来对了。”
丑丫晃荡脑袋，让花花放手：“你还真这么想？”
早在花花第一次说芳姑姑医术很好，能为她治脸的时候，丑丫就不曾真信。
毕竟，花花娘是得了眼疾从这里走的，既然她与芳姑姑交好，而芳姑姑有医术高明，为什么她的眼睛却没有治好呢？
还记得一开始，她曾说过，她的眼睛是治不好的。还说是找名医看了的结果。
可是后来呢，还不是被林海找来的大夫给治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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