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从没想到这一层，她是真的把芳姑姑当成了救命稻草，所以才硬是要带着丑丫到这里来。
“你别不信，娘亲说了，只要到了芳姑姑身边，你的伤一定能痊愈。”
丑丫不想在花花面前质疑娘亲遗言，于是啄米似得点头：“嗯嗯嗯，那咱们拭目以待吧！”
“快来吃饭吧，芳姑姑说让咱们都到她屋里去吃呢。”
翠雨提着食盒在门外招呼，等花花和丑丫都出来了，便带着她们朝芳姑姑屋里走去。
就在用一个院子里，从厢房到正房，也就二三十步路而已，翠雨却告诉说：“芳姑姑不招呼，谁都不能随意进屋说话的。不光是她这里，所有人的屋子都是这样。每日在哪里上工，告诉走那条路，便只能这么走，其他的地方不管开着再好看的花，落着再好看的鸟雀，都不能过去。”
丑丫按着翠雨的话幻想了一下：“那不成了木头人了？”
“能好好的当个木头人，那可不是容易的。”翠雨柔柔轻笑，头上芍药无风轻摇。
“翠雨姐姐，你好美啊。”
“……”翠雨红了脸，低头引着嘴甜的丑丫进门。
芳姑姑桌上已经摆了四菜一汤，翠雨拎着的食盒里，又有三个小菜并三碗米饭。
红烧鲫鱼，素炒小白菜，油焖春笋，菠菜蛋花汤，白米饭，这是一桌子碗盘里，丑丫能认得的。
其他那些不认得的，绿的绿，白的白，只看得出荤素搭配，有彩椒之类作为点缀。
“吃吧。”芳姑姑为花花夹了一筷子春笋，又给丑丫夹一块白菜。
纯白色的餐具，轻薄得像是稍一用力就会破碎。
花花不敢端碗，连那细细长长的筷子，都不敢用力捏，生怕碎了断了。
芳姑姑将这俩傻丫头的举止态度都看在眼里，轻笑摇头：“放心吃吧，日后习惯了就好了。”
丑丫放下筷子：“这么一桌子饭菜，得花姑姑多少银子啊，我们，我们心里不安呢。”
“傻孩子，这是姑姑份例里该有的饭菜，哪用花钱呐？等将来你们在这里久了，得了主子提拔……”
翠雨稍一松神，嘴里就没了把门的，于是桌下小腿，便挨了芳姑姑一脚。
“安心吃饭，吃饱了会有人来带你们去认路……明儿起，你们俩就要做事啦。”
“啊。”丑丫学着翠雨的样子，小心翼翼捧起饭碗，听到明儿就要做事，顿时又紧张起来。
在这陌生的大庄里，所闻所见，全都是过往不曾听闻不曾遇见的。做事，若还是那日说的，砍柴挑水之类的还好，若安排的其他不会的……岂不是要给芳姑姑丢脸吗？
丑丫忐忑不安，偷眼去看花花，恰也遇上她看过来的目光。
两个丫头彼此明了，心照不宣。
心里没底，再好的饭菜，也索然无味。
米饭吃了个精光，桌上的菜全都没怎么动。
芳姑姑也不好多说，只让翠雨去找两个闲着的大碗，将其中两个小菜倒在碗里。
“待会背着人端回去，夜里饿了，也好有个垫补的。”芳姑姑说完，自己装了原本的四菜一汤在食盒，让翠雨走时一起拎着。
“姑姑，这里吃饭都要自己去提，吃完了再送回去吗？”丑丫将藏着两碗小菜的针线篓子抱在身前，一只脚踩在门槛，扭头问。
“把脚拿下来。”
“啊？”丑丫收回踩在门槛上的脚，微带尴尬。
“日后要谨言慎行，多听多看多学，少说，少动，少做。分内有多少事，便做多少事。要学着安分守己。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丑丫不敢再问之前的问题，迈步出门后，学着方才离去的小丫头那样，朝芳姑姑规矩行礼，得了话，才与花花转身回屋。
腰板要直，身子要正，肩不许晃，手不能摇，两脚直着向前，不能踢裙摆，只能露脚尖，不能叫人看见袜子裤腿……
刚回到自己屋里，花花便将从前在家时，奶奶教导的那套闺秀举止，全搬出来与丑丫练习。
“我的妈呀，你把我手脚绑上棍子，直接当木头人得了。”丑丫才练了一个来回，就别扭的想逃。
花花从小就被奶奶强迫学习，在外头什么样都不要紧，知道到了奶奶面前，必须得按着她教的做，否则便会被罚抄写各种枯燥经文。
所以，随时将这些闺秀举止拿出来用，对于花花来说，轻而易举。
但她不想只是自己举止得宜，还希望丑丫也能坐到这些。
“咱们日后都要在这里做事，总不能处处都遭人嘲笑吧？快起来，跟我好好学着。就是你自己无所谓，咱们也得给芳姑姑争脸呢。不能叫人背地里说，投奔芳姑姑来的野丫头，粗俗不堪……”
“哎呦你别念经，我这就学！我马上就学。”丑丫很不情愿的从小床上爬起来。
姐妹俩正在屋里练着，门外有人敲门问话：“陈花花，丑丫，在里面吗？”
“在呢！”丑丫得救了似得，赶紧去开门。
“哎呦妈呀！”门外人大叫一声，吼得丑丫掉头就跑。
她忘了戴上面纱。
花花到门口迎那人进屋说话，结果人家说是害怕，怎么都不肯进来，只将两个素净的小香囊递上来说：“明儿一早，到雅苑大后厨找芝姑姑。”
“一早？什么时辰啊？”花花问。
“厨房里做活的时辰呗，这还用问？”
花花被那人白了一眼，直到那人走了，也没想明白，她说的厨房里做事的时辰，是什么时辰。
“就这么走了？”丑丫戴着块出纯白色的面纱过来，不自觉的踩着门槛朝院门口张望。
“也没说究竟什么时辰，雅苑大后厨，在哪儿啊？”
丑丫耸耸肩，回给花花一个……我怎么会知道的苦相表情。
正房已经点了灯烛，门窗都虚掩着。
花花有些犹豫，是直接过去问芳姑姑，还是等翠雨回来。
“脚。”
院门口传来翠雨的声音。
丑丫红了脸，赶紧从门槛上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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