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把咱们忘了吧？”花花问。
丑丫用袖子垫着手，将最后一桶水倒进水缸：“咱们就在院子里做事，她们来往进出都看着呢，怎么会忘？”
花花很委屈：“那怎么到现在也没人来？”
“或许不到时候吧！你歇一会，这里我来就好。”
捡起砍柴的铁斧，丑丫像个乡下爷们儿似得，吭哧吭哧的砍木头劈柴。
“还不错。”芝妈妈抱着双臂走来，见花花正微喘着甩手噘嘴，淡淡得扫她一眼：“这就累了？明儿你提水！”
丑丫咔嚓劈开面前的木墩，见芝姑姑对花花不满意，赶紧上前：“姑姑，我妹妹在家没做过这个，所以还不顺手，不是故意躲懒的。”
芝姑姑将丑丫上上下下重新打量：“看出来了！姐妹俩，一个养的像个野小子，一个宠得像个大小姐，也不知你们的爹娘是怎么想的。”
“……”
怎么接话，都是嫌弃。
丑丫选择闭嘴，而在家伶牙俐齿的花花，早已委屈的说不出话。
“今儿就这样吧！明日早些来，要把今日亏空的木柴补上！看到墙头上那块石头吗？”芝姑姑朝木柴堆后面的院墙努努嘴，等丑丫和花花，都朝那里看，才说：“不管早晚，木柴垛必须方正堆齐，要高到看不见那块石头！记住了吗？”
那枪头跟丑丫差不多一样高，而方正堆齐……从木柴堆这头到那头，占地面积快赶上她们俩住的那间厢房了。
看着墙边堆得也就二尺多高的木柴，花花这才知道，为什么芝姑姑对她的工作很不满意。
“咕噜噜噜……”丑丫的肚皮，很不争气的叫唤起来。
芝姑姑嫌弃瞥眼，朝水缸后面一件巴掌大的耳房指指：“咱们厨房里的不比别处，别人吃饭的时候，咱们都在团团转。而你们俩又是单独在外头做事的，她们一时忙乱了，想不起给你们送饭也是常有的。那里，有小灶碗筷，粮米之类的也不短缺，日后再遇上今天这样人仰马翻的日子，就自己寻功夫张罗吃食吧。”
这话话里话外，完全没有提到给丑丫和花花吃饭的意思。反而那态度里，有几分实在埋怨她们俩懒怠无知……
“多谢姑姑指点，我们知道了。左右天色还早，我们这就把亏了的木柴补上，省的明儿一早耽误灶上使用。”说着，丑丫重新捡起铁斧，不等芝姑姑点头，便又吭哧吭哧的像个爷们儿似得劈砍木墩。
“还算懂事！”芝姑姑斜了丑丫一眼，转身要走，余光扫到低眉顺眼站在一旁的花花，阴阳怪气的说：“多亏你还有个好姐姐！”
“值夜得都精神着，再敢犯浑糊弄，没你们好果子吃！黑妈妈，这两个丫头要加更，仔细看着！”
芝妈妈慢悠悠的往外走，悠扬的吆喝声，冷冰冰。
没走多远，芝妈妈又站住了，招呼黑妈妈到跟前，很大声的交代：“那两个丫头今儿没捞着吃饭，待会她们手里的事做完了，允她们在那自己捯饬点吃食。仔细看着火，别砸了我的锅！”
名叫黑妈妈的婆子哈腰跟着虾米似得：“哎，您放心回吧！这里有我呢。”
芝妈妈面无表情，盯着她的脸好一会，才甩了甩衣袖，重新迈步。
“我来吧，你都累了一天了。”花花放下委屈，想要来接丑丫手里的铁斧。
并排的石墩上，立着另一把铁斧，丑丫努努嘴：“一起吧！头一天做事，不能虎头蛇尾。”
这大厨房里的人，越冰冷，越苛刻，丑丫越想给芳姑姑争气。
手心手背早已麻木，咕噜噜乱叫的肚子，被井水灌饱。
丑丫像是上满发条的机器，不知疲倦，挥汗如雨。
大后厨是专门给奴才们做饭的，值夜的几个厨娘小工，在亥时一刻，便都回去休息了。
诺大的院子里，渐渐安静，除了铁斧砍在木头上的咔嚓声，便只回荡着这两个丫头粗喘。
“这些足够啦！回去歇着吧！”黑妈妈提着灯笼过来，很是怜惜的劝丑丫和花花明日再用功。
手中亏空着的木柴堆，终于堆到丑丫的胸口，距离挡住墙头上的石头，还有二尺左右。
花花实在力竭，于是粗喘着送了铁斧：“咱们早些回去吧，明日早些来，应该能供应得上的。”
“是啊，早些回去吧，再有半个时辰，到处都要锁门了，你们可就出不去了。”黑妈妈见丑丫停手，便从怀里摸出个手绢包：“一天没吃饭，竟还黄牛似得一身蛮力，这要是你娘亲看见，指不定如何心疼……快吃块点心垫补垫补。”
“多谢妈妈照顾，这个就不用了，我们这就走了，您也早些关门落锁吧。今儿……”丑丫说着朝木柴堆上晃晃手，很抱歉的又说：“我们姐妹头一回做活，做的不好，还连累妈妈晚睡，真是抱歉。”
“还真是个懂事的姑娘。快回吧！其实你们不用留下来加更的，咱们雅苑又不是每天都想今儿这么忙，亏空的木柴，明儿稍稍勤励些，后儿再加把劲，也就补上了……”
黑妈妈说着，将丑丫手里的铁斧接了竖在一边，随后又指指那间巴掌大的茶水间说：“那里有小灶，手脚麻利点，还能在落锁之前捯饬点吃食。去吧。”
手里的活停了，五脏庙里便又开始闹腾，吃了好些天白饭，丑丫还真是怀念从前的粗茶淡饭：“这样不好吧？别耽误了您……”
黑妈妈见丑丫犹豫，便提着灯笼引路：“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手脚要快着点，不然外头都锁了门，你们就只能在半路上等天亮了。”
巴掌大的茶水间，除了锅台，其他地方都脏得没法入眼。
丑丫借着黑妈妈的灯笼点了窗台上的半截蜡烛，又捧着蜡烛原地转了转：“妈妈，这里的东西，都可以随便用吗？这些粮米食材……”
“这都是公账上的，每三天会有人来补一次，怎么吃，怎么用，都随你们。不过，除了像今天这样忙得没人给你们送饭，或者芝姑姑同意夜里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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