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这里辞工？”芝妈妈哭笑不得。
“对！”丑丫淡然而又坚定的凝眸看向芝妈妈，一字一顿的告诉她：“不管我们俩被分配到哪里，做什么工作，别人有饭吃我们就应该有饭吃。若是我们做错事，您想处罚，请您明示告知！”
“呵呵。”芝姑姑轻笑出声，向来冷漠的她，真是要被面前这个强装刚强的小丫头逗得喷饭。
“回去歇着吧！明日午后，刀工房见！”
芝妈妈忍笑走了，绣花钱袋，重回黑妈妈手中。
“傻丫头，你……该不会是替我心疼这些铜板吧？”黑妈妈半真半假的问。
夜莺在树梢婉转清唱，不知躲在哪里的蛐蛐，悄悄和鸣。
寂静的甬道，响着丑丫姐妹俩的脚步声。
前头不远处，有灯光在路上晃动，那是等着给他们领路的小子，无聊玩灯。
“你们俩刚才又做吃的了？”小子问。
“做了一锅疙瘩汤，乡下东西，上不得台面的。”丑丫说。
“我的天，只是做疙瘩汤？用烤乳猪做得疙瘩汤吗？馋的我差点爬墙进去……”
领路的小子吞着口水走在前面，后头跟着的两个小丫头，忍笑得意。
“你是不知道啊，就香气儿最浓的时候，这甬道里都被路过的奴才站满了！都在猜是谁做了什么好东西呢！这大后厨，可是好几年没这么长脸了。”
“长脸？”丑丫不懂。
“就是很有面子的意思。”领路小子解释。
“我知道。”丑丫轻步上前，压着嗓子问：“香味儿而已，怎么就长脸了？”
“傻不傻啊？”领路小子撇撇嘴，扭头朝身后大院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大后厨啊！”
“对啊！”领路小子摊摊手，很是无奈的解释：“大后厨，大锅饭，饭菜管饱。”
看着领路小子摇头晃脑很不高兴的样子，丑丫像是懂了什么，又好像没懂：“你的意思是说，大家都嫌这里做的饭菜只能管饱，不……好吃？”
“可不吗！淡了吧唧的，跟庙里的斋饭似得，没味儿！”
“那你说好几年……好几年之前，这里的饭菜是什么样啊？”花花问。
领路小子带着丑丫她们拐了个弯，前后看看没人在路上，这才又说：“前几年？怎么跟你形容呢？……那时候，大后厨的饭菜能撑死人！就连大少爷身边的奴才，都捧着肚子怪自己嘴馋。”
“好好的，为什么换了做法呢？主子心疼粮米钱了？”花花又问。
“切！”领路小子放下脚步，悄声道：“这是哪里，陈家庄！陈家与皇后沾亲，不说富可敌国，也差不多了。上头主子又慷慨，只怕奴才吃不饱，哪会心疼咱们这几口嚼用？”
婉转啼唱的夜莺，姿态悠然的从领路小子头上飞过，打断了他对陈家主子的崇拜。
“那是为什么？好好的怎么就换了做法了？”丑丫抢了花花的问题。
“听说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吗？雅苑换了管事姑姑，所以从里到外，一切都不一样了。饭菜要清淡，举止要得宜，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哎，反正就成了现在这样了呗。”
领路小子说道不满之处，狠狠的甩了甩灯笼。
雅苑换了管事姑姑，说的是芳姑姑吗？
丑丫抿嘴瞥一眼花花。
客院的主子，又在大后厨索要吃食，芳姑姑领着小厨房一众婆妇，郁闷长叹。
有人说，干脆把那两个小丫头提到小厨房，既然主子喜欢她做的吃食，就让她给主子做。
还有人说，大后厨里的芝姑姑就是诚心作对，否则有了昨日那一遭，怎么今儿又作怪。
翠雨说：“芝姑姑从前并不认得这两个丫头。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认识，也知道她们做的农家饭不错。可身在大后厨的她，又怎么能恰时掌握客院主子的行踪？知道他就爱好这一口呢？……这事，不会是芝姑姑故意而为。”
芳姑姑头疼极了，斜靠在椅背上，长眉紧皱。
“大小姐亲口交代，客院里的主子肠胃娇弱，饮食千万要按着她给的册子伺候。咱们若让那丫头进小厨房，整日做那些农家饭菜伺候主子……”
“唉……大小姐的册子会不会记错了？册子上说不能吃辣，可那丫头做的鸡蛋饼里有辣椒，今儿的疙瘩汤里也有啊！”翠雨身后的婆子垂手顿足，明知这话触犯了质疑主子的规矩，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没有人在意她是否触犯了规矩。
大多数厨娘婆子在想，明日要做些什么饭菜让那主子开胃，好给小厨房扳回颜面。
一小部分人在发愁，若是芳姑姑真把那两个小丫头提拔进来，会不会把她们之间的哪两个送出去。
而愁眉不展的芳姑姑，最发愁的是怕客院里的主子一时贪吃伤了肠胃，其次便是为懵懂单纯的丑丫捏一把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管是大后厨还是小厨房，每个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人被提上来，可能就会有人被送出去。或者，岗位互换，提上来的扬眉吐气，放下去的……
芳姑姑的担心，便是次日午后，丑丫和花花要面对的境况。
刚被提拔的两个女孩，又被放回去砍柴拎水。
休息半日的丑丫和花花，在芝姑姑手里领了刀具，戴上了围裙。
“筐里的萝卜，红的切丝，绿的切片！”芝姑姑将两个小碗放在案板中间，指着里头用水泡着的红萝卜丝，绿萝卜片，让她们照着切。
丑丫和花花各站案板两边，面对面摆着菜墩。
“愣着干嘛？中午就要用的！”从丑丫身后走过的婆子，腋下夹着的木桶，瞎眼似得狠狠撞在丑丫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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