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萝卜圆滚滚，像那撞人婆子的脑袋，花花从框里提一个起来，斜眼偷瞪那婆子，悄声道：“这就切了你！”
“切！让她们知道咱的厉害！”丑丫咬牙切齿的，拎一根比她手臂还粗的绿萝卜按在菜墩，横刀比划。
花花家里时，一直被二婶麻秀凤奴役。
切菜这活，从她六七岁的时候，就在做了。
花花将仔细认真的切萝卜丝，渐渐专注。
“奶奶的！”
丑丫第十二次暗骂萝卜不听话。
从小到大，她和娘亲最大的乐趣就是在锅灶边研究美食，可是……她们从来只追求口味，对于形状外观，很少执着。
不一会，花花手边的木盆里，装了大半盆粗细合格的萝卜丝。
再看丑丫这里，薄的厚的萝卜片，装了小半盆。
“你这……倒了重新切！”抱着木盆来取萝卜片的景妈妈，扑通一声丢下木盆，抬手便夺了丑丫的菜刀：“看着！”
咚咚咚……
笨重的菜刀在景妈妈的手里，轻巧灵活，全不似在丑丫手里那般粗苯。
每一片萝卜，薄厚均匀，一片片，不用摆放，自然齐整。
“会了吗？”景妈妈将菜刀竖在菜墩。
“……”丑丫无比汗颜的搓搓手，很没底气的回答：“看着是会了，做起来就不知道了。”
“笨！”景妈妈毫不客气的在丑丫额头戳一指头。
丑丫下意识后退，不知怎的，别再耳边的丝绢忽然松散掉落。
“我的天！”
景妈妈被丑丫脸上带着污血的伤痕吓得倒退，后腰猛地装上桌案。
桌案摇晃，木盆掉落，哐当一声巨响之后，刀工房里众人几乎同时朝这边看过来。
“别看我！”丑丫急的捂脸蹲下，逃似得钻到桌案底下：“别看我！”
刚被花花按稳的桌案，被慌乱的丑丫撞得再次发晃。
“你躲起来干嘛？出啦！”景妈妈朝桌下丑丫面前伸手，想要捉她出来。
“不，不要靠过来！不要看我！……你走开！”
丑丫一手捂着脸，一面朝桌案下躲闪，一面寻找掉在地上的面纱。
“这是怎么啦？躲起来干嘛？”
桌下丑丫看不到过来问话的人是谁，只看到她那踩在面纱上的大脚，正重重碾转。
刀工房的地面本就湿滑，洁白的面纱……不能用了。
“姐，这里，给！”花花藏在荷包里的丝绢送到丑丫面前，悄声说：“芳姑姑说这是大小姐的手绢，直接待在脸上太过招摇，所以不许你戴。但现在你看看这些人，哪有一个是好相处的，索性戴了这个给她们看！让她们知道，咱是与大小姐说过话的！”
丑丫看着花花手里的丝绢，很意外花花会将她带在身上。
难道，她也对芳姑姑彻底死心了？不打算听她的了？这……倒也附和花花那要强要面子的倔脾气。
“这都什么时候了？多少人等着吃饭，你们倒有功夫在这偷闲吗？”芝姑姑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景谷谷的裙摆忽的一转：“我是来取菜的，这丫头切的完全不能用啊！”
“是啊，好好的萝卜切成了什么鬼样子，景妈妈好心教她，结果她躲到桌子地下去了……”那踩着面纱的人，竟当着众人颠倒黑白。
花花刚要出言替丑丫辩驳，面前桌案猛地一晃，一桌子萝卜木盆之类的，竟都朝她面前倒了过来。
“哎呀！”花花焦急大叫，眼看菜墩就要掉落，赶紧反推桌案。
桌案下的丑丫，下意识双手去支撑桌案平衡，却在这时，看到一直粗糙的手，正拉着桌案朝另一方向猛拽。
“哎呀你别拽！”
也不知哪里来的灵感，丑丫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朝着桌案地下粗糙的木刺划去。
管你是谁，害我和花花，就得尝点苦头！谁叫你倒霉，被我抓了现行！
丑丫做了两天的力气活，全身最有力气的就是那双手。
直直的将那人的手心滑到满是倒刺的木板下，一声救命，从丑丫嘴里冲天而出。
把别人的手按在木刺上划出血痕，她自己倒反向一倒，直接顺着桌案倾倒的方向倒了下去。
“唉呀妈呀救命啊！”丑丫狼狈咕噜着，任凭桌案上的木盆萝卜砸在身上，慌乱叫喊。
“姐！你没事吧？”花花半点不知桌案下发生什么，见丑丫被桌案砸在地下，刚要钻出来时又被木盆萝卜砸得乱喊救命，还当她真的被砸伤了。
“哎呀景妈妈，快，快帮我一把……”
丑丫拨开脸上的萝卜丝，顺着着生硬的娇滴滴的声音看去。
完全陌生的一个女人，双手交叠在胸前，脸上表情痛苦万分。
是她故意踩踏面纱，是她要拽翻桌案，可是……丑丫完全不认得这个女人。
“扎了刺？我那头忙着呢，没工夫帮你收拾！”景妈妈捡起木盆，到另一桌案上装了满满一盆青瓜丝，走了。
“这老货，弄得到处人仰马翻，她倒轻飘飘的就走了！”抱着手的女人，恨恨瞪眼，仿佛景妈妈欠了她八百两银子不曾归还。
芝妈妈仍冷冷站着，只在丑丫在花花的帮助下，将一方眼熟的丝绢戴在脸上，才眸光一闪：“你们俩！跟我出来。其余人收拾做事！”
“她们俩创下的祸事，倒要叫我们收场吗？明儿我也半夜做个疙瘩汤，后儿我也能撒鹰不干活了呗？”抱着手的女人倔哒哒走开，嘴里声声埋怨，没完没了。
“你！”芝姑姑抬手朝那女人一指：“把这里收拾干净，该洗的该切的，自己搞定！”
“凭什么？”那女人皱眉跺脚，很是娇蛮。
芝姑姑冷郁如初：“就凭你还不是我！”
“……”那女人被噎的没了话，噘嘴皱眉的搬抬东西，收拾打扫。
丑丫姐妹俩跟着芝姑姑从刀工房出来，一路走到对面墙边的防火大缸边上。
“见过大小姐？”芝姑姑指指丑丫的面纱。
“嗯。”丑丫没有否认。
“怎么不求她，把你们派到轻松的地方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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