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呀，是我在家乡时常吃的一道菜，保准你没见过这样稀奇的吃法！”
鱼肉被切成薄片，接着便起灶热油，煎鱼头，炸鱼骨，完成之后，锅内另留底油，葱姜爆香，大把的干辣椒与花椒一起下锅……
麻辣水煮鱼吗？这是娘亲在时，常做的。丑丫紧张的秉着呼吸，看着那飘着辣椒的红油里一片片鱼肉渐渐纯白。
“师傅，你见过孔明灯吗？”丑丫问。
“孔明灯？”芝姑姑不明白丑丫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将锅中八分熟的麻辣鱼片倒进方才备好的瓷盆后，回答说：“以前没进这里的时候，我还放过呢！不过在这里可不行啊，主子不许咱们放风筝放灯。”
丑丫紧攥着藏在袖中的双手，又问：“师傅，你见过不用点火就能引燃的纸吗？”
“你这孩子，怎么想的都是咱们这里不能玩的东西？再说了，那些带磷粉的纸，都是假道士骗愚昧村姑的，你玩那个做什么？没得再把裙子点了……”
“师傅，你家在哪里啊？”
“嗯？”芝姑姑听她这么问，扭脸来看，撞见的，却是一双泪眼。
“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芝姑姑从丑丫脸上去看花花，想知道这孩子怎么了。
花花一直专注的看着芝姑姑做菜，并没注意丑丫的变化，此刻，也是一脸茫然。
“这个菜，我娘亲在世时，也曾做过。师傅，你的家乡在哪里？哪里也有孔明灯，也有不点而燃的符纸，是吗？”
“你娘亲？她没告诉你她是哪里的？”芝姑姑难以置信的看着丑丫，等她点头回应后，沉吟片刻道：“据我所知，全临瀚，只有我们那一带才重麻辣。我的家乡，是隶属妁昭城的一个山间小镇，离这里很远很远的，气候，民风，饮食，完全与这里不同的。”
眼泪，泉涌般浸湿面纱。
丑丫很清楚的记得，她娘亲亲口说过，在她的家乡，四季、民风、饮食全都跟这里是不一样的。
而那孔明灯和自燃符纸……
“师傅，我娘亲一定就是从你的家乡出来的，一定是！”丑丫一把抱住芝姑姑，嚎啕大哭。
“傻孩子，别哭，别哭啊！你娘亲姓什么？年岁几何？我们那小镇没多大，若是年岁相当的，说不定我们还认识呢。”
“娘亲说，她的家乡很远很远，远的这辈子都回不去了。所以她也不肯告诉我原本的姓名，还说，还说自己是借尸还魂……”丑丫抱着芝姑姑痛哭流涕，竟将娘亲说过的话，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芝姑姑双臂抱着丑丫，轻拍着她的脊背：“这是气话，哪有人是借尸还魂的？估计是跟家人生气才远走他乡的吧？你娘亲多大年岁？”
“大约，与师傅差不多吧？”
“与我差不多？你容我想想啊！我们那里地方不大，小时候啊，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常在一起玩耍。就巴掌大的地方，家家户户的姐妹没我不认识的……”
芝姑姑的视线飘出窗外，花花将丑丫从她怀里拉出来，轻轻替丑丫擦去脸上泪滴。
“别，别吵了师傅。”丑丫握住花花举在面前的手，生怕扰了芝姑姑的思绪。
芝姑姑想了许久：“小时候，像是听说谁家的女儿走了就没回来，只是时隔太久，我真是想不起她的样子了。”
“真的吗？师傅，你再想想……”
一个时辰竟然如此短暂，芝姑姑还没能想起那女孩的姓名，丑丫和花花已经不得不回去做午饭了。
“放心，师傅会仔细会想的。你们回去好好做，别因此心神不宁惹了主子厌烦……”
被叮咛嘱咐着送出院门，丑丫魂不守舍的走着，连花花叫她当心让路，都没听见。
抬着木板的奴才，差点撞到丑丫身上。
躺在木板上嘤嘤哭泣的女孩，被晃得差点掉落。
花花一手捂嘴，另一手将丑丫拽到墙边站着，颤着声线悄声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打成这样？”
两腮红肿，满身灰泥，发髻凌乱得簪钗松脱，试泪的手刚抬起，触目惊心的鞭痕，惊得花花差点尖叫出声。
女孩在木板上看到了靠墙站着的丑丫和花花，只那么怯生生一撇，楚楚可怜。
抬人的奴才脚步不停，躺在木板上的女孩也没再看丑丫她们。
“这里，是地狱牢笼吗？砍头，吊打，鞭挞……难道这里不用遵守临瀚律法吗？”丑丫说话时将花花的手攥得生疼。
看着奴才远去的背影，花花忍痛拽丑丫继续走：“虽不知她做错了什么，但好好的女孩子，竟被打成这样，也真是够可怜的。”
走了没几步，前头墙边站着木头人似得侍卫，丑丫撞撞还在感慨的花花：“别说了。”
“唉……”花花叹了一声，幽幽道：“说与不说，又能如何？咱们不过是卑微奴才，改变不来主子的规矩，能做到得，也只有尽量谨慎小心，别成了下一个被打罚的可怜人了。”
丑丫沉叹点头，没再说话。
再回客院，还是那厨灶锅勺，心境却与昨日，断然不同。
满脑子满心乱糟糟，像是装了千万只屋头苍蝇。
丑丫推花花进厨房，自己却斜倚在门框：“我实在想不出做什么，心里乱糟糟的快爆炸了。你做吧。”
“好，我做。”花花将早上备好的食材都看了一边，随后捡去一大半的辣椒：“不是说肠胃不好吗？少吃点辣的吧。”
“行啊，你怎么做都好，我现在只想静一会。”
丑丫蹲到灶洞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火石，不再看花花拿了什么或者准备要做什么。
将辣椒都放到一边，刷洗干净的腊肠也被随手挂在窗框，重新选了晚上要炖的排骨，焯水，红烧。
大灶炖肉，小灶做了青瓜炒蛋和糖醋藕片，早上还剩下不少饽饽，切成一指头薄厚的大片，裹上鸡蛋液，大油煎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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