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已麻木得一动不能动，勉强拉了花花的手说了声：“我没事。”
这才是第一天，接下来的每一天，海妈妈都会踢门进来赏她几十鞭子。
第六天的时候，丑丫浑身滚烫，昏迷不醒，开始一阵阵说胡话。
“海妈妈，不要打我妹妹，打我……傻夫君，饽饽掉地上就不要吃了，拿去喂大黄吧……这疙瘩汤好吃吗？你肠胃不好，别总吃那些……求你别打我妹妹，要打就打我吧……”
花花迎着海妈妈的鞭子，张开双臂将丑丫挡在身后，咬着嘴一声不吭，不想丑丫听到她挨打。
蘸了凉水的鞭子，狠狠挥起。
却迟迟不曾落下。
啪啪啪……
海妈妈对着柴草打了足足的四十鞭，转身走了。
从这一天开始，海妈妈没有再打她们，还曾在出门时，故意掉了一瓶药丸在地上。
九天，十天，十五天……
丑丫的高热时好时坏，破烂木屋里，因血腥和屎尿，而臭得熏人口鼻。
花花时常因崩溃而痛哭，从早到晚两眼通红。
“傻妹子，别哭，咱们应该高兴。你看，十几天过去了，陈家庄什么事都没有，咱们担心的大难没来……”
“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还管这些！早知道那死鸟主仆是这样的，咱们就不该冒死传话！白白害死了那忠心的妈妈不说，还把你弄成现在这样。……好姐姐，你睡一会吧，再睡一觉，就有饭吃了。”
“花花，我肚子疼，好疼好疼……”丑丫抱着小腹缩成一团，背上刚好些的伤疤，龟裂渗血。
“是要来葵水吗？你都几个月不来了，当然会疼的。娘亲在的时候就说了，像你这样葵水不稳的，一定会肚子疼的……”
几个月了吗？
丑丫抬头看花花，茫然问她：“有几个月了吗？”
“可不几个月了，咱们刚要挖地基的那天，娘亲就说了，你这已经有三个月没行葵水了，若再一个月还不见葵水，就要领你去镇上抓药呢。”
“娘亲……”
连自己的都记不清的琐事，娘亲与花花记得那么清楚。
还记得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娘亲做的那碗酒酿甜羹……丑丫抱着肚子再次昏睡。
“背上有伤的人，怎么能这样团着？真是皮糙肉厚不知疼吗？”海妈妈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个缺角的食盒。
花花忍着眼泪，哽咽道：“姐姐说肚子疼，大概是要行葵水了……可惜我们已经没了娘亲了，否则……”
“否则什么？等娘亲来揉肚子吗？到了这里，便没什么可骄矜的，若是疼得厉害，就起来多走走跳跳！”海妈妈丢下食盒转身走了。
食盒里，不再是酸臭了的剩饭。
花花从门缝里看向海妈妈远去的背影，心想，这大概就是海妈妈亲自来送饭的原因。
“姐，吃饭吧。”花花推推丑丫。
丑丫没睁眼：“你吃吧，我胃里难受，不想动，也不觉得饿。”
一阵阵恶心，一阵阵腹痛，揪着丑丫的心。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怀上孩子了，但她不想告诉花花。
她只暗恨命运不公，让她原本幸福的生活，一夜间翻天覆地，布满荆棘。
有燥热的微风，从门窗缝隙里吹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花花以为她是疼得无助，却不知在她心里，藏着多少难言苦楚。
“王爷，你醒了？”
寿石谷内，一处隐蔽木屋中，何琦终于等到慕容云鹤醒来。
他们是十几天前，太子走后便离开陈家庄客院到了这里的。
那张害得慕容云鹤倒地不起，足足昏睡了四五天的图纸，被何琦藏在怀里，不知是该毁掉，还是等主子爷醒来再看。
在这四五天里，他和卫真将那张图纸，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
图纸上，标注着兰娃村每一户人家的位置，简略画了每一户人家的院落与房屋的大小，仅此而已。
“那张图纸呢？”
慕容云鹤嘶哑的声音，换回何琦的思绪，摊在他面前的大手，毫无血色。
“主子爷，那图纸上，究竟有什么……”何琦犹豫，生怕好容易醒了的主子爷又昏睡过去，毕竟这里医药之类实在匮乏。
慕容云鹤没抬眼：“不过是兰娃村的民居图罢了，没什么稀奇。”
没什么稀奇？何琦差点瞪掉眼珠子：没什么稀奇你只看两眼就倒地不起？没什么稀奇你会看两眼就昏迷四五天？
“给我。”慕容云鹤又说。
何琦捏一颗药丸在他嘴边：“你把药吃了，吃完了我就给你。”
“这是陈恒给的？”
何琦点点头：“是，恒爷不能在这里久留，让您在此先静心休养，等他把过去半年的事都查清楚了，再来与您商议后面的事。”
“是吗？”慕容云鹤就着何琦的手吃了药，随后接了那张折叠成方块的图纸，默默细看。
“让卫真去把住在药圃治病的姐妹俩接来。”
忍着翻江倒海的激动，才能把语气压制得平淡无奇。
回忆起所有过往的慕容云鹤，恨不得马上冲进陈家庄，将丑丫和花花都扛到这里。
但他不能去，过去大半年的生活，实在太过难堪，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而且，若是这段历史大白与天下，那么等待丑丫和花花的，可能就是残忍的……灭口。
慕容云鹤深知皇家威仪在他父皇心中的重要性。
若是从前太上皇在的时候，或许这事还能商量，可现在太上皇与专管皇家事宜的天照寺主持大师都不在，他不敢拿丑丫的性命去赌。
就算没有父皇在宫中下灭口密旨，太子姬弘德，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能戳他心窝的大好机会吧？
若赌，必输无疑。
不光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段往事，还要想办法让前去调查的人一无所获。
……当务之急，是要先把丑丫姐妹接到身边。
慕容云鹤再次推何琦，让他去跟卫真传话。
一个不容置疑的声音，在他脑海回荡：丑丫，我的媳妇，今生今世，我慕容云鹤绝不会抛下你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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