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真说完低头摇扇,余光瞥见他衣襟上别着的绣花针,心尖猛地大颤好几回。
在陈恒的沉思中,卫真悄悄数着绣花针,不由得手中蒲扇越扇越快。
每一根绣花针的针眼里,都嵌着血迹,三十六根,在衣襟上列成长长一排。
卫真无法想象,花花那纤柔的指尖,只如何被这些钢针刺穿。
“花花她还好吗?”卫真问。
沉思中的陈恒没有答话。
“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这里粗茶淡饭的,也没什么可留你的好酒好菜。”慕容云鹤从小屋出来,见陈恒还在院里,于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花花的手不能沾水,等她再好些,我会亲自把人给你送回来的。客院里闲着不少没用的桌椅木床,闲着也是闲着,跟你换些蔬果。日后,陈家庄没有南总管,大顺你们也都认识,有事都去找他就好。”
“答应说把兰娃村里找来的东西送来,怎么光听你答应,不见送东西来?日后,是不是要把话都写了签纸,才能算数?”慕容云鹤没好气的说了陈恒一句,自己回身朝前院去了。
卫真抱着团扇给陈恒扇了扇,低眉顺眼道:“您瞧见了吧?爷自请隐居是隐居的话,其实该想的该办的都没放下呢。若您还当王爷是亲兄弟,就带小姐回去吧。”
晚饭前,有奴才来禀报,说是陈恒亲自带了陈静婉主仆等,干干净净的离了逍遥苑。
等一直昏睡在慕容云鹤房中的丑丫醒来时,许多奴才正忙着搬抬家具物件。
崭新的木床、桌椅、茶几、装了两大车停在院外,而院里来回奔走的奴才抱着的,全是碗盘锅勺茶具之类。
一堆堆,一摞摞,仓房里摆不下的,便全都朝厢房里先收着。
“恒爷这是发神经了吗?弄这么多东西来,就是再建个院子也够用了。”卫真说。
慕容云鹤背在身后的手上,捏着陈恒给他的亲笔书信。
刚醒来的丑丫,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斜躺在小榻上,正悄悄迷眼偷瞧那书信上的字。
看了半天,只瞧见信上最末尾的地方,有明显能看出是后来补上去的一句话:“在你院外,另建房舍。人工你选,用料我出,就当我替静婉赔给那两个丫头的安宁。”
其他字迹都被捏着,如何迷眼定睛也看不清。
这是要留我们在这里常住了吗?信上写的两个丫头,这么说,花花很快也会过来了。
忍不住嘴角勾起笑意,暗暗在心中对自己说:终于又能在夫君身边了?……真好。
“你醒了?”
不知什么时候,慕容云鹤已转身看着她。
“嗯,醒了。”丑丫做梦似得回了一句,随后心中大惊,扑腾着从榻上爬起来跪倒在地上:“奴婢丑丫,见过王爷,给王爷您请安。”
“起来。”
“是。”
“……”
看着在家时飞扬跋扈的媳妇,此刻缩在面前恭顺拘谨的样子,慕容云鹤背在身后的手,狠狠攥起,那张丑丫不曾偷看完整的书信,被捏得四分五裂。
“那个……”卫真见丑丫手足无措,而他主子爷又莫名其妙的铁青了脸色,于是大着胆子招呼丑丫:“后院给你捯饬了居所,要不要来看看。”
慕容云鹤倒是先被卫真打断了游离的思绪,温声道:“跟卫真去看看吧。有什么欠缺不妥的,尽管跟他们说。”
“啊?”
卫真与丑丫异口同声。
卫真惊奇的是慕容云鹤对丑丫的和颜悦色,而丑丫惊异的是,她朝思暮想的夫君,竟用如此充满深情的目光看着她。
后院的小屋里,因慕容云鹤亲自去整理交代过,且何琦对丑丫姐妹俩也格外怜悯,所以布置的相当体贴。
入眼所见,没有一样东西不是新的。
锦被纱曼,绣荷窗帘,雕花方桌,青瓷茶具,甚至墙上还挂了一副字画。
“何琦哥,这里真的是给我们居住的?这,这……”
何琦温和道:“你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恒爷刚送来的。我看着似乎不缺什么了,就是……房子小了点,新墙里似乎还有潮气,你们平时多开着门窗,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干透了。”
所有东西都是陈家大公子送来的,这是在替陈静婉做面子吧?想到这一层,原本的惊喜,便也淡了许多。
随便又看了看,丑丫迈步出来,朝寿石谷的方向望去。
“恒爷亲自去给花花治了伤。王爷本来是今日就要接花花回来的,恒爷说花花的手不能沾水,等手上的伤都好全了,他会亲自送花花回来的。”
“何琦哥,谢谢你。”
“谢我什么?”
“什么都好,反正就是谢谢你……也要感谢卫真哥哥。”
丑丫深深一礼,不等何琦躲开推却,便朝厨房里去。
“王爷让人给你炖了鸡汤,说是要把这一锅都吃了才好。快快快,让路!”卫真在后脖梗子上斜插着蒲扇,双手抱着热气熏熏的陶罐,马猴儿似得,朝丑丫房里窜。
看到他抱着的陶罐,何琦偷笑:“我说怎么转了性子让人炖鸡汤,原来是给你的。这可白费了大小姐的老人参啊!”
“你有病啊?”
卫真从窗户里骂了何琦一声,随后翻着白眼走出来:“要不是她有那么点子医术,再加上翠雨来的时候诚恳得让我说不出别的话搪塞,否则她那点破烂东西,能进咱们王爷的院子?拿来炖了给丑丫吃,是看得起她,否则全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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