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

    陈静婉习惯了皇后给她辩解机会，如今皇后疾言厉色的说了一堆，甚至还有欲加之罪要算到她的头上，这怎能不让她心思大乱。

    “姨母，您是看着静婉长大的，静婉在您身边的日子，比在娘亲身边还要多。可一年到头，静婉也就勉强能见您两三回而已啊！自幼以来娘亲不管，爹爹不问，哥哥又只知道学这个学那个，说是家人，可他们谁有多管我点吗？当初太子哥哥哄我喝酒，趁我醉酒后……我也是悔恨不已，可我能怎么办？太子是储君，是你们心尖尖上的人，我除了忍耐还能怎么办？这些年，我的苦楚您们谁知道？”陈静婉自保之心依然崩溃，哭喊着便将压抑多年的怨恨全说了出来。

    她承认自己被太子玷污，也不再推卸这些年与太子合谋坐下的错事，但她坚持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以当初醉酒之事胁迫与她。

    看着她涕泪齐流，楚楚可怜的模样。

    那些话字字血泪的肺腑之言，似乎有几分可信。

    但细想过后，便也知不可信。

    不过，认下所有罪状之后再来摇尾乞怜，她那些以同情为基石的伸冤之语，在场之人，谁还在乎？

    “静婉，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本宫可怜你。但你有没有想过，云鹤就不可怜吗？你们俩勾结在一起的时候，拿云鹤当了什么？难道害死云鹤，或者让他身败名裂，你就能当太子妃吗？”

    “我从不曾想过要当什么太子妃！从我记事时起，我的心里便只有云鹤哥哥。他是我命定的夫君，我们早晚都要做夫妻的！可是，他实在太尊贵，太耀眼，若不毁了他的华丽外衣，我又如何能与他相配？你们不懂，你们懂的！”陈静婉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是因怨憎而扭曲的可怕表情。

    “我只要与他朝夕厮守，哪怕他被贬为奴，哪怕他因伤致残，我也愿意与他在一起，生死不离。”

    “本宫只听说有执拗的人，会在得不到一件东西的时候，费劲心思也要将它毁了。却第一次见到你这种……罢了！罢了！再于你多说一个字，本宫都觉得无比恶心！”

    “呵呵……恶心？呵呵呵……”陈静婉半跪半坐，一双纤弱小手，因擦了泪又去抠着砖缝，所以脏污不堪。

    冷笑许久，陈静婉孤傲挑眉，直直瞪着皇后问道：“皇后娘娘，您若处死我，如何对得起当年赏你三餐衣食的表姐？多少年了，陈家为了你，几经危难。若不是为了护着你们母子，我爹爹陈子伯不会早早离世，我娘亲也不会旧病缠身。您当年颠沛流离之时，是我娘亲救下你。你不是说，这份恩情，足够我们陈家儿女享用一生的吗？怎么，您就是这般报答救命之恩的？”

    几十年前的往事，确确实实。

    皇后从未想过要杀陈静婉，却也没有料到，她会把这些事，当做活命的砝码。

    “想不到，做父母的属于管教，竟会让孩儿的心性扭曲成魔。”皇后无奈轻叹，头上含珠凤钗，摇摇欲坠。

    “子伯与红玉都是重情重义的人，怎么会省养出如你这般心思歹毒的女儿？如今，子伯已去，红玉又疾病缠身，若赐你死罪，确实对不起朕与他们的情谊！”一顶宽沿蓑帽被撂在门外，解了马褂的皇帝姬青玄，步伐稳健。

    慕容云鹤起身跪迎，被皇帝一把拉住：“皇儿，父皇粗心，竟苦了你了。”

    跟在皇帝进门的另男子，便是国之重臣……简相。

    简弘熠，太子姬弘德的亲舅舅，进门之后，脸色要比皇帝还要铁青难看。

    “既然你很喜欢演戏，朕便做主赐你幽禁德贤居，从今以后，哪里便是你的牢笼舞台。想演什么尽管演去吧！”

    房中伺候的奴才，除了皇后身边的青鸾，便只有贴墙站着的何琦。

    皇帝亲自吩咐何琦押送陈静婉回德贤居，并又冷声道：“德贤居只留朕带来的两名武婢看管，院里现在有什么，便沿用什么。日后一应物件不增不减。若是瓷器都砸光了，便用手捧着吃饭！”

    不需要书写圣旨，皇帝的口谕，便是压住混世妖魔的五指山。

    陈静婉当场晕厥。

    “去院中打点一下，今日之事，不许传出去半个字。”皇后轻声吩咐青鸾，并让她关了门窗。

    皇帝居中正坐，皇后在侧，慕容云鹤侍立一旁。

    这一家三口，竟不知几年未曾如此般共聚一处。

    相爷简弘熠理了理衣袖，想要起身。

    “你坐着吧。”皇帝指指桌上清茶，没让他动步。

    “父皇如何确信太子与陈静婉勾结的？是寻得了什么实证吗？”慕容云鹤问。

    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倒与皇帝年轻时一般无二。

    “是你送出去的芝姑姑。”皇帝摸了摸皇后手边的茶盏，然后将自己的茶换到皇后手边，然后才与慕容云鹤解释。

    “当初陈静婉骗她制了毒药，随后便将她丢在大后厨不管不问。如今好容易得了些赏识脸面，却又险些要去顶那毒害芳姑姑的大罪，这样心灰意冷的人，还有秘密什么是不能说的？”

    “父皇信这些？”慕容云鹤问。

    皇帝感觉出慕容云鹤语气中的疏远，不禁抬眼去看皇后。

    温热的参茶微苦回甘，皇后端着茶盏，眼角瞥了皇帝一眼，神色淡淡一语不发。

    “父皇不该信她的供词吗？”

    “那芝姑姑的制毒秘籍早已烧毁，她本可以不认这制毒之罪的。而她被陈静婉骗去毒药之后，便一直被丢在雅苑的大后厨，根本没有机会再制毒药，也完全不知道你王府侍卫中毒的事。舅舅与你父皇亲自审问出来的结果，还是可信的。”简相温声出言，似乎不想看这一家三口的隔阂再加深下去。

    慕容云鹤对简相深深一礼，随后淡淡然站好，不再多话。

    为了嫡长继位的祖训，因那幼年丧母的怜惜，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从来只把关爱留给姬弘德。

    如今，姬弘德所作所为赫然浮现，他们才惊觉多年来，竟疏忽了对慕容云鹤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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