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真抬腿躲开何琦泼洒的清水，试探着又问：“你就不能像个由头，把那些话圆过去吗？”
他已经是第四次问同一个问题了。
答案，还是一变不变。
房门里，传来丑丫豪爽到粗野的大笑。
鸟雀四散。
卫真撇嘴摇头：“就着性情，若到在旁的府邸，估计三天都活不过去！”
三天？何琦无声苦笑，没敢把心里话说给卫真听，而是苦笑之后弹了弹指尖水滴：“谁让你祖宗爷爷喜欢呢？有这抱怨功夫，你倒是换个贤良淑德的准王妃来啊？”
“哈哈哈……这肚兜也太小了吧？你当你肚子里装的是个土豆子吗？我的妹儿，你也太小看我干儿子啦！哇哈哈哈……这个赶紧扔了吧……”
肆无忌惮的笑声，震着屋檐。
卫真撇嘴摇头的抓一把水甩到地上：“听听，这还好人家恒爷不在！你说她整天都在想什么？静姑姑也教导好几天了，兰霜也陪着这么久了，她怎么还一天到晚，提溜着个欠揍的脑袋而不自知呢？”
“本王的干儿子，怎么可能跟土豆子一样大？这肚兜不好，扔了！”
慕容云鹤的声音，透过窗缝传在院中，一本正经的语调。
“宠着吧！有你脑袋疼的时候！”卫真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甩净手上的水渍，朝烹茶的耳房走去。
房里，花花正因丑丫的调侃懊恼，偏偏慕容云鹤又不帮她说话。
房里院里的奴才，都是生面孔，倒更显得花花孤立无援。
正因说不过这一唱一和的两个人时，丑丫随口一句话，瞬间得了她的双手赞成。
“让何琦去请，只让云菲一个人来就好。”丑丫见花花也愿意找上官云菲来玩，赶紧让慕容云鹤吩咐人去请。
“其实薇竹也很好啊，体贴，稳重，性子又温和的紧。”
“花儿，你还要不要给我儿子绣肚兜啦？云菲和小桔的手艺多好啊，那薇竹主仆俩能比吗？要是请了她来，云菲又要顾及她的颜面，别别扭扭的光说客套话，多无聊啊！”
花花哪里知道丑丫要请上官云菲是什么意图，见她这么说，赶紧替李薇竹澄清：“其实薇竹的绣工也很好的，而且她最近跟云菲走的很近，俩人无话不谈，跟亲姐妹似得呢！”
“哎呀！”丑丫没话再搪塞，于是叉腰一吼：“我就要云菲来，就不要薇竹来，就这样定了！”
两只耳朵被震得嗡嗡响，花花可怜巴巴的捧着肚皮：“母老虎，你吓到我儿子了。”
“啊？”
方才还蛮横不讲理的丑丫，演戏似得瞬间换脸，一副慈母表情凑到花花的肚子：“好儿子，别怕啊！你娘不听话，所以娘说话的声音就大了点。”
“请你注意一下，这是我儿子！我只同意他给你做干儿子！干儿子干儿子，那个干字去哪里了？还有，我才是他娘，你是干娘！”花花双臂抱着肚子，藏宝贝似得转开身，不许丑丫再凑近说话。
两个小女人在一处斗嘴，偏生一个倾国倾城，一个娇蛮洒脱，让人生不起厌来。
甚至，还让慕容云鹤看得痴醉。
仿佛时光逆转，又回到那个炊烟袅袅的小山村。
丑丫在锅灶边和面贴饼，花花蹲在灶前添柴。
腌制半干的小咸鱼，炖着干野菜，香气充斥整个厨房。
那时候的空气，总有一股粗狂鲜香。
不管喜怒哀乐，丑丫的表情都那么生动。
第一次吃黄鼠狼肉，牙缝塞的生疼。
丑丫给他一撮干野菜，说是嚼到天黑牙就好了。
结果牙缝里的肉都嚼出来了，干野菜却占领了所有牙缝。
第一次想要学花花那样亲亲丑丫的脸，结果这丫头吓得哇哇大哭，非说脸蛋子被咬了。
第一次给她洗脚，那一双凝脂白玉雕琢的小脚丫，简直是旷世珍宝。
怎么把玩，都觉得不够。
还有第一次……
思绪越飘越远。
充满欢声笑语的回忆，化作滴滴晶莹，酸楚了鼻尖，哽咽的呼吸。
“我的爷，好好的聊天，您哭什么呀？呐，给你半喇兔子糕，别哭了！”丑丫嬉笑着推慕容云鹤，手里一块从花花那抢来的玉兔糕，狠狠塞进他愣愣的唇齿。
抱着点心盘子不撒手的花花，这才发现半晌不语的慕容云鹤竟脸上带泪：“王爷，您怎么了？……哎呀，你有点正形吧！”
花花一巴掌打掉了丑丫正塞点心的手，见慕容云鹤还是愣愣的，还当他病了。
“卫真在外头吗？快来看看王爷这是怎么了……”
“嗯？怎么了？”慕容云鹤腰上一疼，回神后才发觉，嘴里被塞了糕点，而身旁的丑丫正一脸坏笑。
掐人的手来不及收回，眼看慕容云鹤的视线要看过来，丑丫将握着碎点心的手举到慕容云鹤面前：“你家佳彤打碎了我的兔子糕！”
“玉兔糕！”慕容云鹤将那只沾满点心渣滓的小手握住，抽了袖中丝绢，一边替她擦干净，一边朝抱着盘子的花花道：“这不是还有嘛，你赔给她一块好的吧。”
“……”花花无语凝噎。
“上官小姐来了。”
婢女金珂，在门外禀了一声，随后便见一袭玉色衣裙从门外进来。
绰约雍容，举止温雅，这身姿除了上官云菲，还会是谁。
“哎呀你可算是来了！”花花喜滋滋的迎接上去，不等她屈身施礼，便已抓着她的衣袖：“快，过来吃点心。”
不由分说，直接被按在桌边，花花的热情，令尚未与慕容云鹤施礼问安的上官云菲红了脸。
“呀，怎么眼睛肿成这样？该不会昨儿喝了冷酒，夜里头疼了吧？怪不得我夫君说昨儿的酒不好呢。”花花熟络的拉着上官云菲说话，见低头侧面，还要起身朝慕容云鹤施礼，这才微带尴尬的放开手。
“不必拘礼，坐着吧。”慕容云鹤如体贴大哥哥似得温声说着，随后又装糊涂道：“也不知云海起了没？这都快晌午了，该不会酒后吹了凉风，又染了风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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