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金珂刚递上的茶盏，从上官云菲指尖掉落。

    滚烫的茶水顺着桌子滴落下来，浸湿了玉色裙摆。

    “哎呀，金珂，你怎么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还不赶紧的！”花花一手将上官云菲拽到身边坐着，另一手挥着手绢便替她擦拭裙摆。

    花花的亲和是处于亲和的本能，但上官云菲却不是不懂规矩的人。

    身为无名分的虚妾，哪里能受夫家小姐这般伺候。

    “怎么敢劳动佳彤小姐亲自动手，您快坐着吧！”

    “还是你坐着吧！瞧着裙子弄得，大圈小圈的，擦是擦不净了，别湿了里头着凉才是呢！”花花想不到上官云菲的客套是处于身份尊卑，她只转着脑子在想，自己可有能给她更换的衣裙。

    “佳彤小姐，让我来吧。”站在门外未曾跟着进门的小桔，听到里头的声响，慌忙进来伺候。

    看到小桔，慕容云鹤隐约记起，小桔这丫头似乎是从小就跟着上官云菲的。

    那么当初在国子监的事，她也是知道的的吧？

    “佳彤可有能给云菲更换的衣裙吗？若是没有，就让小桔先回去取一套吧！”慕容云鹤温声说着，话头忽然一转：“还好佳彤这里清净，否则见了云菲这模样，大约思茵又要拿当初国子监的事来玩笑了。”

    “什么？”忙于掩饰情绪的上官云菲表情微滞，刚捏在手里绣帕掉在了小桔肩头。

    微红微肿的眼眶，渐渐湿润。

    正在整理裙摆的小桔，适时起身：“王爷赎罪，我们小姐的鞋袜也都湿了，请王爷允准小姐回去更换。”

    不需再试探其他，点点清泪已将答案送上。

    慕容云鹤让丑丫送上官云菲出门，自己则站在廊下，看着她们并肩行走的背影。

    “王爷是想成全她们？”花花悄声问。

    日上三竿，该是用餐的时候了。

    慕容云鹤没回答花花的问题，只抬手让金珂传饭。

    院门外，丑丫拉着上官云菲的手，犹犹豫豫走了十几步：“云菲，我有话要告诉你。”

    “我会安分守己的。”上官云菲抢先开口。

    本想说，王爷已决定成全，谁知却听到这样的话。

    丑丫急了，抓着上官云菲的手腕将她推到空寂无人的凉亭：“为什么？你好好的一个人，难道就在这王府里浪费年华吗？云海于你那么般配，你们俩若是能在一起，简直是画上的金童玉女啊！”

    “陈姐姐。”

    带泪长睫微微颤抖，强压心头悸动的上官云菲，连对丑丫的称呼都喊错了。

    “什么姐姐妹妹的，王爷是皇子，云海也是皇子，难道你就不想与自己心仪之人长相厮守吗？”

    怎么会不想？

    上官云菲无语回话，只低头垂泪。

    一夜薄酒，与心仪男子倾尽心事。

    甚至有一刹那的冲动，想要拉着他的手，远遁天地间。

    可是，她心仪的男子沉默一夜，直到天亮才给她淡淡的一句：“陈小姐性情温厚，不是不能容忍的女子。”

    这算什么话？

    难道他以为，自己丢下礼仪廉耻，在冷风里枯坐一夜，只是在抱怨、诉苦、求援？

    心寒如冰，崩碎成渣。

    已经是这般境地，哪里还有什么金童玉女？何处还能长相厮守？

    “我不过卑微女子，如何悖逆父母之命？陈小姐，若你真心疼惜我，日后便不要说这些话了。否则，云菲无颜苟活。”

    “凭什么！”

    丑丫气得大吼，差点震掉了脸上面纱。

    “凭什么要为了根本不存在利益，而自己放弃后半生的幸福？咱们都相处这么久了，王爷的心性你也见了，你觉得他是个心系至尊的人物吗？我要是你，就找机会告诉自己的爹娘，他们押错了宝！你们家就你一个嫡女，就算他们不在乎你的幸福，也要在乎联姻的回报吧？”

    气话总是最伤人的，当丑丫觉出自己言语不妥时，不该说的话，也都已经说完了。

    好在，上官云菲并未因她妄自评论家中父母，而面露不满。

    该说的还没说透，不该说的倒是说了一堆，丑丫干脆一恒心，狠狠一拍亭中柱子。

    “你们的家人，无非是看着思娇要进逍遥谷，又听了些捕风捉影的闲话，以为皇上会将异储的心意朝王爷身上偏几分。可是现在你也看到了，太子之位根本不会动摇。你们又何必将心思放在一个，励志要做闲散王爷的人身上？我要是你，就回去劝劝家人，是不是能将联姻的事，放到三皇子姬云海的身上。”

    “如果太子之位不会动摇，我们小姐离了这里也会被送去东宫的。您怕是不知到，太子虽未大婚，可东宫内的姬妾数不胜数，甚至还有被随便一指就送了门客的……”

    “小桔！”上官云菲喝止小桔的后话。

    “东宫如何，不是咱们能随便议论的，好在这里只有陈小姐，否则等着你我的，便是灭九族的大罪！”

    不想在这些闲事上多费口舌，丑丫摆摆手：“好了。你也别说她了。若这里还有旁人，小桔也不会直言不讳的。”

    当务之急，是先说动上官云菲。

    而姬云海的心意，不需理会，只让他等着被指婚的大喜就好。

    这是慕容云鹤亲口交代丑丫的，也是丑丫认为最可行的办法。

    要说动上官云菲，并不难，难的是要怎么样才能使她家人相信，与三皇子联姻，才是最佳选择。

    光头皇子无爵无位，连一处自己的府邸都没有，凭什么能被说是最佳选择呢？

    从小听惯了歪理邪说的丑丫，恰恰就在这些事上找了优势，抽丝剥茧的分析给上官云菲。

    没有爵位府邸，不是皇帝不重视，而是要将最好的捂到最后才拿出来。

    二皇子自幼便已异姓，就算储君之位要易主，也绝不可能选到他的头上。

    丑丫这话还刚说出来，一旁偷听的小桔，便蹲下身悄悄低语：“这话咱家老将军和老妇人也说过的，只是老爷不信。”

    “你看，这些事，还是老人家看得透彻吧？人家吃的盐比咱们吃的米还多，自然什么事稍稍过目，便能看出其中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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