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妃-第124章【66】叩母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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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是一个好地儿,梨花白,好酒衬美景。”

    白衣翩然的少女斜倚在酒馆门口,伸出长指,轻轻上抬瓶底,那抱着酒瓶一脸享受喝酒的雪白狐狸顿时急得晃晃悠悠,几乎要从少女肩膀跌下来。

    “小姐,你养的这只小狐狸可是真有意思。”

    身后,有苍老的声音传来,笑意掩不住。

    少女长指松开,雪白的狐狸忙把酒瓶里的酒喝光,小爪子一抛,酒瓶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啪’。的一声砸于尘埃。转身,四爪并用抱住自家无良主子的脖子,表示抗议。

    “孙爷爷,多谢赐酒之美意,来日再见,必奉上银两。”

    少女拍拍雪白狐狸的脑袋,转身,对着那倚在小酒馆门口的年约七旬的老头儿微笑道。

    “小姐于犬子有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这点小酒小老儿要是舍不得,那可是要教人看笑话,说小老儿吝啬成性了。”孙里眸中有异色闪过,却是转身走进里屋端出几瓶酒,走出来递给少女,“路上带着喝吧!”

    “炎炎夏日,此地仍寒,多些酒热身,也是好的。”少女一笑,却不推辞,伸手接过,盈盈一拜,“谢孙爷爷美意。”

    “西陵山道是去东湖城最快的路,小姐艺高却也是要小心些。”孙里收了托盘于身后,像长辈叮嘱即将出行的晚辈一般,殷殷叮嘱。

    “呵呵,出门在外,那是当然。”少女眨眨眼睛,“待下次归来,望再与孙爷爷畅饮,告辞。”

    雪白的狐狸闻言,忙松开抱着少女脖颈的爪子,转而抢过少女手上的酒瓶,塞呀塞的塞进肚皮下的小兜兜里,小爪子捏得紧紧的,左顾右盼一番,确定周围没有谁来窥伺它的东西,这才心满意足的抱着袋子傻乐。

    少女冲着孙里拱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孙里虽跟眼前少女相处不过几个时辰,对于少女却是真心的喜爱,若不是……

    少女灿然微笑,足尖点地,轻易跃上梨花树梢,宛若灵燕翩飞于空中,不过短短眨眼间,便是不见了踪影。

    孙里轻轻一叹,走回里屋,看那床榻上眉清目秀的少年,俯首,手探向他的额头,确定高烧已退,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下,深陷的眼窝里隐有湿意,低低轻唤,“少……”

    彼时,去而复返的少女将瓦片放回屋子上,背后火红双翼舒展,高空翱翔。

    ‘主子主子你知道他们不寻常为什么不揭穿啊不揭穿啊!’。雪白的狐狸--也就是九尾抱着少女--凤雪衣的脖子,很是纳闷的问着自己不懂的问题。

    “他们并没有害我意思,何必深究?”凤雪衣浅浅一笑,在这个并不和平的年代,一个七旬老翁捡一少年养老对外人说是‘儿子’。是没有纰漏,但是那少年双手细长而骨节圆润,除了指尖有粗粝的茧子外,一看就知道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还有,进小酒最先破的是‘蝴蝶阵’。,踏错一步,牵一发动全身,而她要是没看错的话,那阵一启动,那间小酒馆里的所有用具都会化作致命的利器袭向她。

    普通的山野之人,能懂那灵巧的阵么?能酿出那香醇的梨花白么?

    答案是否定的,而据她那老流氓师傅念叨,酿出世间最美味的梨花白老儿只有他师弟--天机子,此人清高倨傲,因看不惯其师兄嗜酒成性、爱调戏良家妇女而拒与亲近。又因其师兄无论在医术、机关之术均压他一头而格外愤恨,终有一日于师门比拼中酿成大错,被逐出师门,此倨傲之人痛悔其行,长跪师门六日六夜,以至少年白发,师傅却始终不闻不问,终于第七日被闻讯赶来的家人强硬带回了家,从此杳无音讯。

    而据她师傅所说,那天机子之所以酿梨花白那么好,完全是向他赔罪来着。

    而她当时听完便是有些走神,到底是什么事能让那么倨傲的人于尘埃中认罪,又令师傅这无心之人至今不能原谅?

    “小铃铛,九尾借我玩玩呗。”

    一张讨好的脸凑到面前,她沉思中时最忌讳人打扰,想也不想,一手用力拍之。

    然后听到,某老流氓哇哇大叫声响起。

    九尾霍然变大,毛茸茸的九条长尾卷住她飞向高空,她这才醒悟到自己PIA飞的正是她家师傅。

    记忆到此,一切都明白了。

    没有谁会对谁一见面就好,那天机子大概也是透过她的手法,看出了她的师承,才捧出那精心酿造的梨花白,才会明知道她去山寨并非借路,却又说得那么坦然。

    一切只因,她是他师兄的徒弟。

    ‘我只是在想他为嘛要对你好’。九尾举爪子,积极表达自己的意见。

    “红尘之中,是是非非何其多,何必事事清楚?”凤雪衣轻轻叹息,背后双翼收起,足尖点落于树梢,欲往下坠的时候,却见丛林正发生一场激战。

    一伙衣衫褴褛持着大刀、戟、斧的山民正与一行行商激战,那行商队有那么几个身手不凡的,但奈何那些土匪要钱不要命,人数又多,刚好持平,但要再打下去,吃亏的定是这些山民。

    三城乱,这行商队莫非是护送粮食之人?

    凤雪衣定睛细看,却隐隐觉得不对,自皇城送粮食的护卫队一定会举有大军旗帜,而一行车队不但未有旗帜,那一张张面孔也生疏得很。身在大懿国土,携带那么多的粮食,却不一定是护粮之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凤雪衣眼中有怒火喷出,手上捏着的树枝,顿成齑粉。

    而那下方黄沙之地,艳红的血液不停的自刀口飞溅而出,一声声凄厉的呐喊,响彻天际。

    瘦削的男子大刀横劈开挡在前面的一人,怒吼,“兄弟们,给老子上,抢了粮食,养活妻儿老小。”

    “二当家的,我们快扛不住了啊!”

    ‘砰’。的一声,又有人栽倒,绝了气息。

    “小小毛贼,也敢劫本大爷的东西,不想活了是不是?”那缩在马车里吓怕了的胖子在局面明显偏向己方时终于舍得从马车里爬出来,翘着着兰花指,指着外面的山贼骂道。

    “先杀了他!”

    那被称为二当家的男子长身纵起,大刀指向马车上的那胖子,胖子小眼睛里充满惊骇,忙缩回马车里,他身边有护卫横身而上,长剑横挑,不但挑开了二当家拼尽全力的一击,长剑猛地一刺贯穿了他的肩膀,大刀哐当一声从二当家手中落下,长剑拔出之时,艳红的血液在森冷的空气里呈血雾飞出。

    “二当家的!”

    又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跌倒在血泊里,胜负已定。

    那二当家的面如死灰,铁骨铮铮的汉子,脸上有泪流下,“大当家的,我对不起你,你那瞎子老娘,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尽一个做儿子的责任,奉养她终老,如今,对不起了!”

    横刀,闭眼自戕。

    ‘砰’。

    有兵戈激烈相撞的声音响起,他手腕一麻,大刀狠狠砸到了远方,划过泥沙,发出尖锐声响。

    是想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么?二当家的睁开泪眼,却是猛然被眼前的一幕震住,几欲忘记动弹。

    金色光线下,白衣少女手上白绫翩飞如蝶翼,三千青丝随风扬起,黑色墨玉于那精致玉额横系,凌厉罡风自招式中起,每一次的攻击都是击中人最脆弱的咽喉,一击毙命。

    少女极美,杀人之时也是面带笑意,那一双凤眸却是冷冽如千年的寒冰。

    “你……你是谁?”

    马车里那胖子本以为是必胜,却是没想到局势一瞬间被颠覆,自己所带的所有人都阵亡与此,而此事只因为一少女,他一双小眼睛瞪得老大,颤巍巍的望着那指向喉间的青葱玉指,涔涔冷汗自额头沁出。

    “要你命的人!”

    凤雪衣面庞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双手一扣,就要将他毙命于此。

    此时,变故突生,一个商队护卫竟在此时打斜边冲出,欲从她手中夺出胖子。

    凤雪衣笑容不减,正好,两个一起杀,单手紧扣,却是未料到那胖子肥胖的身躯一侧,竟然是拉那护卫挡在自己身前,换了自己一条命后,斩断马绳,跳上马不要命的往前狂奔。

    凤雪衣的手,直直穿过了那护卫的咽喉,笑容却是极冷极冷。

    记忆里,于万箭中,有一人曾用他结实的身躯为她挡去所有的箭,今天却有一人当着她的面,拿他人的性命换自己的命。

    “黑大哥,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人,对不对?”

    她抬头望天,闭上眸子之时,一缕幽光从指间飞射而出,远处有骏马嘶鸣,分筋错骨的声音随即响起,久久,一声痛苦的嚎叫响彻天地,惊起林中鸟儿扑腾乱飞。

    “你……你是谁?”

    二当家的颤巍巍的问出来胖子曾问过的问题,双眼却是望向胖子那方向,出了一身的冷汗。

    “西陵寨的二当家,是你?”凤雪衣睁开眸子,却是不答反问。

    二当家的并没有想到她会理自己,之前发问不过是人本能的反应,毕竟他与这少女不算熟识,人家是不是帮他,还不知道,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么?

    “是。”而现在,在少女那淡然的目光下,他却是心一颤,下意识的回答道。

    “大当家的是黑熊,人称黑胖子,有瞎子老娘托你照拂,可有此事?”

    腰间的香囊内,那令牌热烫得疼痛,连手指的指尖,也是隐隐发颤。

    “你怎会知道?”

    二当家的猛然一惊,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为什么能一语说出寨子里的事情?

    “带我去见他娘。”凤雪衣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眸中滚动的泪,手,触到了腰间的香囊。

    “这……”

    二当家的不可置信的眨眨眼,望望几大车的粮食,又看看受伤的弟兄,一时之间竟拿不出主意。

    “我先为他们包扎,然后将这粮食搬回去。”凤雪衣顺着二当家的目光看去,也是知道自己要求提得急了些,将白绫缠回腰间,伸手到袖子里,缩在那里的九尾忙善解主意的递出金创药和纱布。

    二当家的看着眼前少女不顾赃污为他的兄弟包扎这一幕,知道眼前的少女是友非敌,也是想明白了她定是和大哥有交情。可是凭大哥那鲁莽的性子,土匪的身份,能结识的也定是些江洋大盗,怎会认识这等神一般的少女?

    “走吧!”

    在他思索的当儿,凤雪衣已经为尚还有气息的土匪包扎完毕,也将那丧命的土匪们的尸体搬到了马车上,稳坐一匹骏马身上,对着二当家唤道。

    “好!”

    二当家回过神来,一看自己人都已经身在马车上,感激不已,从地上爬起,走到一匹马边,颤巍巍的骑上马。

    “把伤口裹着,回去帮你疗伤。”凤雪衣抛给他一瓶金创药,他接住,想道谢,却是拉不下面子,将药揣到胸前的袋子里,扬起马鞭,往下一抽。

    骏马受惊,往前疾奔。

    凤雪衣并未扬鞭,那马儿却是自行奔跑,不敢有丝毫懈怠。

    其它拉着粮食的马儿也是跟随前面的马而行,一路飞尘扬起,掠过草木,洒落半空飞灰。

    西陵寨的寨子想来是年久失修,又因风雨侵袭,残垣断壁,破败不堪,与其说是一个寨子,还不如说是贫民窟,人贫民窟起码桌子椅子还算好,这里桌子是石桌,凳子是石凳,有一张八仙桌,还是缺了腿的。

    凤雪衣微讶的皱眉,这里是人能待的地方吗?

    “最近生意不好做,兄弟们……”

    二当家的见凤雪衣从下马后就一直在四周打量,并未落座,看她那一袭名贵的丝绸白袍,又看看自己及弟兄们身上赃污破烂的衣裳,忍不住心生自卑,悄然后退了三步。

    凤雪衣察觉到他的动作,轻吐一口气,垂下眼翦,“她,在哪里?”

    “在后方的堂子里。”二当家苦涩一笑,上前带路。

    简陋的木床上,一床发黑的被褥,一床发臭的床单,八旬老媪靠在垫高的布团子上,一双浊目,黯淡无光。

    二当家的将凤雪衣引到这里后,站至一边,刚要开口,却听得‘噗通’。一声。

    转头一看,却是惊愕不已,那神一般的少女,竟然冲着床上的人下跪!

    “娘!”

    这一声唤,诚心诚意,凤雪衣的眸中,滚烫的热泪落下。

    “小二,贼个姑俩是?”老人家牙齿掉得差不多了,讲话漏风,看不见,听得却清楚,一听这声音,很是惊讶。

    “黑熊是我结义兄长,为了保护我,死于万箭之下!不孝女凤铃,今代兄长谢娘养育之恩!”

    那一夜,他的血沁透了她的全身,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的血,更不知道,有人会为了一个‘义’。字,舍弃了性命,直至死去也是用笨拙的姿势护她周全。

    仅一面之缘,他为她献出了生命。

    此恩,恩同再造!

    凤雪衣双手撑地,白皙的额头重重扣在灰土地面,三叩首。

    老人家得此噩耗,嚎啕大哭,“儿子……我的儿子啊!”

    “娘……”二当家的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给惊呆了,但更让他担心的是老人家,她年事已高,经不起这么大的刺激啊!

    “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轻敌,大哥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凤雪衣泣不成声,他为她赴死的那一幕,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记忆,如果不是她轻敌,怎么会让他落到那样的下场?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娘,您要伤心,要打要骂随您,是我对不起大哥,是我!”

    就是他们现在要杀了她,她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毛。

    老人家的哭声越发的歇斯底里,声声凄凉,老来得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至痛,不外乎如是。

    “娘娘娘啊!”

    二当家的急声唤,老人家哭得伤心了,竟是白眼一翻,当场昏厥。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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