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安局食堂赵春玲匆匆吃完午饭,去找田丰局长。午休时间,办公楼静悄悄的,事先有约,她直接来到局长办公室,田丰正在吃盒饭。
“最后一口。”田丰加快进食速度,赵春玲默不作声地坐在椅子上。田丰见到一张冰川般的脸,问:“怎么?天寒地冻的。”
“煮熟的鸭子给飞了。”赵春玲说。
几天前,老陶查到条重要线索:朱良曾包过二奶,赵春玲指示他查找那个二奶,苦咖啡休闲屋一位小姐告诉老陶,现在红蜘蛛当小姐的静女孩就是那个二奶。老陶向赵春玲汇报,她让老陶盯着她,先别接触……她很遗憾地说:“结果让两个不明身分的人劫走,静女孩下落不明。”
“鸭子煮熟不能飞,让人给吃喽。”田丰泰然处之,轻轻松松地说。他扔掉空饭盒,收拾干净桌子,坐下来,问,“查到是什么人干的?”
“据目击者说,劫静女孩的人身穿警服……”赵春玲详细说了静女孩被劫走的前后经过,说到静女孩给一个穿风衣男客人唱歌,田丰问:“大热天的穿着风衣?”
赵春玲说:“穿风衣的人很反常,只是现在没有一点他的线索。”
哈哈哈,田丰爽然地笑起来。
“田局,您?”赵春玲被田丰笑愣啦,汇报案情,他突然发笑?聪明的她从田丰眼里看到成竹在胸的目光,恍然大悟,“难道……”
“今天盒饭不是食堂的,我特意要了大食客的盒饭,吃太饱了,总得消化消化食儿呀!”田丰风趣道。
“又拿我当三九胃泰。”赵春玲说。
在三江市公安局,田丰过去在省厅刑侦总队工作,接触最多是胡克艰和赵春玲,在这位长自己两岁的下级刑警支队长面前,他们经常开玩笑,只是任局长后,成了直接的上下级关系,田丰的玩笑开得少了。不过今天他高兴,才卖了关子,其实赵春玲汇报的案情,他比她清楚。赵春玲看出这一切,她拆穿道:“又是你导演的。”
“没办法,戏只能这样演了。”田丰没向赵春玲说过程,直入结果,“朱良已在我们手上,静女孩也安然无恙。春玲,下步你打算如何进行?”
赵春玲说出想法:拿下朱良口供揭开阀门黑幕,寻找姜雨田命案线索。
“朱良恐怕是块难啃的骨头。”田丰拿出那个银徽章,说,“我查阅三江的文史资料,民国时期,三江出现几股黑帮,他们每人都有一个标志性的东西……我揣测,朱良这个银制品应是某个组织的徽章,他的是鼠图案,张克非的是猫图案,还有什么人拥有其它如狗、狼、虎什么的,如果是那样,这套徽章是按动物凶猛程度排列先后大小,张克非猫显然在鼠前。动物界比老鼠还无能力的动物有吗?由此我想到孩童时代玩的动物棋,游戏有套规则:最厉害的是象,它可吃掉狮、虎、豹、狼、狗、猫动物,唯一不能吃的是排在最后的鼠,鼠能钻到大象的耳朵里去。”他眼睛始终在看那银制的东西,继续他的推想:“假如这套徽章真的按动物棋排列,那么,还有六枚带其它动物图案的徽章在另六个人手里,朱良在这群动物中,应是职位最低的。”
田丰同赵春玲深入分析徽章时,提到张克非。他带缉毒大队调查川椒豆花村,拘传了经理李惠兰,媒体大肆宣染这次缉毒的成果。一公斤罂粟壳在三江贩卖冰毒、摇头丸、海洛因犯罪中,连凤毛麟角都算不上,张克非这样做,是向田丰,向公安系统,向三江表明:我张克非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干警。
“弄巧成拙。”田丰说,“李惠兰这个刺猥捧在他手上,处理轻了,无法向组织交待,处理重了,无法向另些人交待,我们拭目以待吧。”
“田局,我请求立即接触朱良。”赵春玲说。
“可以,仍是不能公开接触。”田丰将银徽章交给赵春玲,“徽章先不要提及,重点调查阀门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利用周天,坐高速客车去。”赵春玲说,“我想同老陶一起去。”
田丰稍作思考,说:“可以,老陶行。静女孩被劫案呢?”
“张征带小靳继续查。”赵春玲说,“我觉得有双眼睛盯着静女孩的案子,实际上在盯着我。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怀疑我劫走了静女孩。”
“甚至是朱良。”田丰满脸凝重,语调变得低沉,说,“他们嗅觉很灵敏,我们深入调查下去,必须警觉到,你越来越危险,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春玲,我交给你个新任务,你必须向我作出保证,”
“我保证。”
“照顾好你儿子和你自己。”
赵春玲看出田丰的担心,不言而喻的事情,沿朱良线索查下去,直捣狼窝虎穴龙潭她看见漆黑的夜间恶魔的目光在闪亮。她说,“他们的心很黑,您也要注意安全啊!”
27
夜半马爽悚然惊醒,颤抖不已,周身大汗湿透,她刚刚做了个恶梦。床上空荡一半,大浩的枕头整齐的摆放着,窗帘一道强光掠过,投在墙上斑斑驳驳,瞬间消失,黑暗弥漫开来,与刚才梦境相似:邱老六拿起利刃,紧紧跟在杜大浩身后,迎面开来汽车,灯光中锋刃在闪光,他只要回下头,就可以发现杀手。但他全然不觉,邱老六举起利刃猛刺下去……她被吓醒,窗帘一道强光闪过,手摸索胸口,触到剧烈的心跳。
她惊恐地守着夜色。惶惶不安地从杜大浩乘坐黑色奥迪V6在她视线消失时起,那颗忡忧忧水上荷叶似地浮动的心便追随而去。邱老六催她去川椒豆花村,李惠兰被拘押在看守所里,饭店不能停业。坐立不安在副经理室,她老是看表,致使身边的服务小姐问:“马经理有什么事吧?”
“哦,没有哇!”马爽从服务小姐眼神里看出自己何等的心烦意乱。
消息飞快传开:川椒豆花村因经理被公安带走,又搜出罂粟壳,生意一时受到影响。倒掉老汤,菜的滋味大不如从前,就餐的人照平常减少一半。即使一位食客都没有,甚至打烊关门才好,让她聚精会神去为杜大浩担忧。
还是有一桌客人吃到夜间十点。同后厨、前厅服务员的晚饭她没吃,饭店一天中这是极人情味的时刻,经理也挤在员工中间,说说笑笑,吃饭。李惠兰重视与员工共进的工作晚餐,马爽几乎是被她硬拉来,饭吃得很少,有点象征性质。马爽属那种“心脏”的人,吃不下别人剩东西。她很佩服李惠兰,竟能吃服务员从某桌剩下的折摞菜。今天马爽不吃并非“心脏”,还是为那件不放心的事。
亮眼睛三楼空空荡荡,洗手间的某处漏水,乒、乒地滴落声,在走廊里清脆地响着。
马爽无法不想杜大浩,白天在川椒豆花村,事务缠身,她的精力被分散着,现在无任何干扰,她想象那个陌生县城的荒凉景象:杜大浩在寒月悬空下艰难行走,狼嚎像河水潺潺流动,他处在极度危险之中。
感觉杜大浩被群狼追杀从她得知派杜大浩去杀朱良开始。那时她购物从外面回来,三楼邱老六的眼睛在灰暗的走廊出现,她问他大浩在哪儿。邱老六说他去剪头让发廊小姐柔软的手帮助他下定决心。马爽问是什么事。邱老六只说杀人没说杀谁,并让她劝劝他,说这次杀人对他很重要。马爽理解重要的含义:又是考验。
“浩哥,我害怕。”当杜大浩带着发廊芳香回来说去外地杀人,马爽惶惑地坠入血淋淋厮杀场面中去。全然不觉这是一种幻觉,仿佛听见刀尖刺入肉体的噗噗声,血肉模糊处汩汩迸涌的红颜色异常鲜艳。
他用巨大的臂膀搂紧她,感觉对方躯体慢慢停止抖动,说:“等着我!”
那时他的风衣里铁硬铁硬,她清楚正是这藏匿的铁硬家伙狂疯后,把他变成地道杀手。她头脑闪过阻止一个杀手诞生的念头,跳跃一下旋即消失。他走向汽车开开车门头探进的一刹那,她冲刺速度上前,从脖子上取下一颗人牙穿缀的护身符套在他的脖子上,再没说一句话。
杜大浩见到这颗人牙坠在如雪的脖颈上,是在红蜘蛛包厢她全部打开的时候。他猜测是祖母、母亲的牙齿,她说都不对,是自己十二岁时脱落的最后一颗童牙,母亲没按当地风俗将牙抛向房顶,用红丝线穿缀挂在她的脖子上,当所有的亲人像秋霜横扫树叶一样飘落,她只与这颗童年的牙齿相伴,它是她惟一的一脉血亲。
当杜大浩在一个早晨再度挂着牙齿护身符戳在她面前,她的第一个反应踅身朝楼上跑去,趴到床上嘤嘤哭起来。
他理解应该上前拥抱他的人蓦然逃走,一场更热烈的拥抱将在后面发生。马爽风似地刮过来席卷了他,一生的热情全倾注在他身上似的。
她像经历了灭顶之灾重获新生,说:“吓死我啦。”
邱老六等他过去,杜大浩掰开她的手,他说:“我就回来。”
走进缺少阳光的房间。
“有人抢先劫走他。”
“知道了。”邱老六显然什么都知道了,说,“去吧,别让马爽干等着,晚上我们出去潇洒。”
杜大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间传来均称的呼吸声,他动作极轻地脱掉皮鞋,穿袜子踩在地毯上。窗帘她已撂下,太阳光从一洞眼直射下来,瞄准似地对着她的激情部分,漂过浅藕荷色的嘴唇微微隆起,像似等待什么。她睡姿纤细柔美,睡得很香、很沉。他悄悄挨她躺下,久久望着她的睡脸,良辰美景时隐时现,后来他也睡着了。
朱良以为警察到逮他定押他回三江,猜测某人因阀门犯案拔萝卜带泥似的瓜连他,或是公用事业局王平安局长腐败犯案,说出他参于的某件事,他还不知道姜雨田被害。只一条他深信不疑,当年帮助他逃离的人肯定没出问题。他寻思到三江后,如何对付警方的调查。那时车窗外的景物他熟悉起来,前边不远穿越个遂道,然后便去省城和三江的岔路口,路标会提示,到三江三千千米。他斜一眼静女孩,她很疲劳,头靠米莉的肩头瞌睡。
车在岔路口朝省城方向驶去。朱良紧张起来,问臧明杰:“往哪开,不回三江?”
臧明杰点点头。
朱良从警察的态度猜想,什么都不会告诉他,车子终有到目的地的时候。
进省城天近中午,穿过几条街,驶入一片葱绿的地方,显然是武警部队的院落。
过了几道持抢岗哨,车停在一绿树掩映小院的黄色三层小楼前,他们下车,朱良安排在一楼,米莉带静女孩到三楼。
“你不打呼噜吧?”臧明杰将旅行包扔到靠门的木板床上,“敲锣打鼓我不怕,就怕打呼噜。”
朱良想笑没敢笑,胖人竟问瘦人打不打呼噜。他说:“我这板筋似的体格……”他想油嘴几句,啪!一片被树狗咬掉的叶子砸在玻璃上,他望见拇指粗的铁栅栏。喔唷!这里是什么地方?联想到持抢岗哨,心里便觉沉重起来。他问:“啥地方?”
“啥,干啥?”臧明杰问,“朱良,你认为这是什么地方?”
“招待所,不像,营房?”朱良还是觉得像营房。警察把自己还有静女孩带到营房干什么。
在车上,警察把拘传证拿给他看了,是三江公安局田丰局长签批的。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三江公安局拘传他,为什么不带他回三江,却到这种神秘地方来?他问:“弄我到这儿?”
“你自己感觉呢?”臧明杰双脚担在床头上躺着,他个子高,床很短,直着身子只能这个姿势。
“总不是旅游吧?”朱良拣好听的说,想从警察脸色上找到答案。
“喔!真带你出来旅游,你还不乐得像只跳蚤似的。朱良,好好想想你的事吧,会有人来问你。”
朱良对臧明杰无意或习惯碰下腰间的手铐,理解为一种暗示:随时给你铐上。
晚饭朱良吃得很少,他和臧明杰在像间食堂的屋子吃饭,因就他俩屋子很空旷。他问:“没见她们?”
“在另个餐厅。”臧明杰说完便专心吃饭,见朱良没怎么动筷,说,“晚上饿了,我可没处弄饭给你吃呦!”
月光在玻璃窗上蓝瓦瓦地闪烁,朱良躺床上瞪眼望棚顶,一点睡意都没有。二楼有人住,鞋跟铁钉叩嗑水泥楼板,发出清脆金属声,他想:是她吗?长夜不缺少回忆时间,他拜访一桩旧事:某年某月某天,邻居三楼皮鞋跟猛然响起,他便紧张起来,血涌到头顶:“老张头别下来,他常在半夜下楼找我要正痛片。”
“在你家你怕什么。”静女孩玉臂揽住他,女孩肌肤的温暖使他安静。
老婆躺在医院里,阑尾手术没拆线不必担心她突然回家。邱老六开始说奖励他个小妹妹,他以为他开玩笑,把静女孩领他面前,他喜傻了眼。夜总会、歌厅包厢里朱良觉得不太踏实,趁老婆住院,带她回家来。
咯噔!三楼皮鞋跟又响,声音朝门响去。门响,咯噔台阶的声音。朱良惊慌,满床找裤头:“老张头这回真的来取正痛片。”张老头那夜没下楼,在缓台停留后重新回去。
邱老六在与他讲妥条件后,出资在某居民区租下间房子,朱良同静女孩便有一个安定环境,沉溺一种温馨之中。养育孩子计划在租屋里达成协议,新的生命在灰色阴谋之中成长……
“朱良,睡觉!”臧明杰命令的口吻说。
“我一直在睡,你叫醒我的。”
“别扯,床吱嘎吱嘎响。”臧明杰发号施令道,“睡!”
朱良用枕巾蒙上脸,他决心好好睡上一觉,但是,他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弄得床板吱吱嘎嘎许久。
28
天池警官度假村今天格外热闹,巨大气球悬在半空,飘带上写着:热烈祝贺天池警官度假村开村五周年!落款是三江阳光集团。
临时搭起的主席台上,市委顾书记、柴副市长、市五大班子领导就座。胡克艰主持,他宣布庆典开始,礼炮、烟花鸣放,数只鸽子放飞,彩球升空,热烈火爆了庆典场面。
柴副市长代表市委、市政府讲话。田丰身旁坐着阳光集团老总张经纶,田丰不时地和他交谈几句。主持人胡克艰宣布天池警官度假村名誉村长张经纶讲话。
“各们领导,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他的讲话热情洋溢,当他讲到完善警官度假村的基础建设,再次捐资修座现代化靶场,场内立即爆发经久不息的掌声。
庆典完毕,准备回市政府宾馆就餐。
“老田,这下全解决了,不然老磨我找市政府要钱修靶场。”柴副市长说,走向红旗轿车,“酒就不喝了,你欠我一顿!”
“一定,一定!”田丰送走柴副市长,又向几位五大班子领导拱手送别,他们大部分人参加庆典后便离开了。田丰见白色大奔停在天池边,阳光集团老总张经纶在几个人的陪同下,指着水面说什么,他实际在等田丰。
“张总!”田丰朝他走去,远远打着招呼,他说,“你才是度假村的真正村长,这里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
“不敢当,不敢当,给我天池警官度假村名誉村长的都荣誉过高了。全市近千名警察归你指挥调遣,当之无愧的度假村长是你。”张经纶说,“阳光集团发展到今天,仰仗干警保驾护航。我们公司管文案的小张,常说少一个字的成语。拿她的话说,我们是警民鱼水深。”
“鱼水深!”田丰重复一遍这个很俏皮的词。他瞥见大奔旁站一高个子青年人,一直注视他们,脸上无一点表情似的。田丰说,“张总,酒桌上谈吧,来宾等着我们。”
“田局长屈尊坐我车一起走吧,我有话对你说。”张经纶说。
“好哇,舒服一下大奔。”田丰和张经纶坐在一起,那个高个子年轻人开车。
“老住在简陋办公室怎么行啊,大富豪花园别墅马上要进户。我给你留了一套。”张经纶观察田丰的表情,见没反对,说,“越层式,二百八八平米,爱发发,数字很吉利。”
“影响不太好吧!”田丰表情很含混,用下颏指了指司机,意思他是?张经纶明白了,说:“天刚是自己人,无妨,无妨!”
“天刚?”田丰心里早装上这个不陌生的名字。其真人首次见到。张经纶等他表态。他犹犹疑疑的样子,“明明晃晃的几百平米的别墅?”
“我来安排……”张经理说出他的赠楼办法。在三江他亲手送给重要人物的房子,绝非田丰这一套。
在大奔到达市政府宾馆前,田丰仍然态度不明朗——是否接受馈赠。他仍表示感谢张总的关照。
酒宴上,很少沾酒的张经纶今天特高兴,喝了半瓶小糊涂仙。
杜大浩驾皇冠在青年街口迎面遇见白色大奔的,都在等红灯,他对后座闭目养神的邱老六说:“大奔!真阔气,谁的车?”
邱老六眉毛挑了挑,阖上眼睛说:“白色的吧!三江有白色大奔只一人。”
绿灯,杜大浩与大奔相会时瞟一眼,车牌号五个八。他自语:“号不错,八八八八八,发发发发发!
“曼斯菲尔德歌厅温馨小姐很有名,会外语,接待外国人呢!”邱老六说,“今晚好好潇洒。小费我出。”
“邱老板,欢迎大驾光临!”带班的小姐很熟悉邱老六,看出他是这里的常客,问,“阿富汗怎么样?”
“科威特呢?”
“有客人。”
“阿富汗吧!”邱老六对杜大浩说,“我常来科威特。”
杜大浩原以为邱老六在和女领班说什么暗语,用国名来表示什么。向包厢走去,全是外国国名,曼斯菲尔德的老板别出心裁竟用外国名做包厢名子。
阿富汗包厢显然是“9·11”之前景象,没有炮火、硝烟,泥土房屋透着贫穷,那头毛驴驮着包头巾的阿富汗妇女,有点像走在陕北弯弯山道上的旧时代中国女人。杜大浩通过墙上一张壁画,看到阿富汗的。包厢里也有那么三、两件啊拉伯国家使用的泥陶罐子类东西,摆设在那当做点缀。
“邱老板,小姐……”领班问邱老六是自己带小姐,还是点名要哪位小姐。
“黑妹吧,就是叫玛……玛什么的。”邱老六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非洲女孩的名字。
“玛娅。”女领班歉意地说,“对不起,玛娅出台去了。”
“安妹,”邱老六要W国小姐,他对杜大浩说W国女孩某部位奇特,很凉的。劝他也要W国小姐,杜大浩说还是中国的吧。
邱老六说:“安妹给我,挑选个靓丽温馨计时小姐给你。”
女领班出去,那位W国小姐便很快到来,坐在邱老六身边,用半通不通的、或者说是W国、汉语混杂的话,谈她的衣服。灯光透进纱裙,乳色纱裙里的东西依稀可见。女孩站在他面前,背着双手,邱老六坐在沙发上,双手抱住她的胯部,他顺着平坦朝凸突望去……这情景让杜大浩想到墨西哥电影《巧克力情人》中青年佩德罗和蒂塔的场景。因寡母干预未娶到心爱女人,佩德罗当婚宴主厨时伤心眼泪流入佳肴,所有宾客都吃出苦味……这部情爱电影杜大浩与一个真心所爱女孩在情人节夜晚观看的,如今已成为如烟往事。
温馨小姐走进阿富汗,走向独坐沙发上的男人。那时壁灯照亮脊背他面部发暗,小姐走近他,他出现的表情无法用语言表达。
她坐在他的身旁,点一支很细很长的女士香烟。他惊讶她整个人经过“漂”:漂过的脸虚胖而无光泽;唇漂成不褪的红色;头发锔成棕色并拉直……她人像只打开的香水瓶子。
“她是程影吗?”他在问自己,眼里起层雾。一年前那次朋友聚会——家庭“PAT”上,清纯秀丽的女孩出现面前,他们跳舞、唱歌,盆衫间圆形医学院校徽星般闪烁,自然卷曲的黑发瀑下来……眼前,瀑布已变成干涸的河,棕色让人联想苍凉的秋天和某种生命的死亡,开衫为胸前的高耸打开窗户,只需朝里望一望,想见到的就见到了。女人裸到什么隐秘都没有,男人还会爱她吗?
程影点燃第二支烟。阿富汗有了轻微细细长长水流般的呻吟声,邱老六和W国小姐制造了呻吟。
呻吟与烟雾牢固联结在一起,出现一片黑夜般的沉重。无力回避的现实正碰撞曾经有过的美好,杜大浩感到寂静像石板一样压迫,他渴望她的惩罚指着自己鼻子尖大骂一场,或者痛打一顿,他心里才好受些。痛苦无边无际地蔓延着。
她的目光始终很灰暗,美好的往事也如目光灰暗,已经无法明亮起来,短时期巨大的精神折磨,她感到自己像高屋落下的瓶子摔得很碎,破破烂烂上爬满苍蝇和蛆,活着的美丽已荡然无存。
“先生,陪你聊天、喝酒,还是陪你上床?”她像对待一位陌生嫖客,目光堕落。
她堕落的目光使他恐怖,在阿富汗的半小时里,惊愕、尴尬、痛苦、内疚,他经受了巨大的精神折磨。他极力掩饰隐衷,依然木木地望她。
“觉得我丑?因为我不是处女,和许多男人上过床。”程影用自己所掌握的最挖苦的语言步步紧逼,“你可以少给我打小费,一百元、五十元……”
杜大浩正被各类情感刀割着,一生都难遇到的错综复杂的体验。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说。
“浩老弟,没看中再换一个,靓妮子有都是。”邱老六咬着块W国小姐用牙签扎着的伊莉莎白瓜,汁儿溅在小姐的胸前大块白的地方,她另只手擦抹一下。邱老六且不知他们之间的故事,他以为杜大浩发呆、发僵,是没看上小姐。
“这位先生不喜欢我,我走。”程影起身朝音响走去,拿起麦克风,“我为先生唱首歌,权做纪念。”
……你要来呢嘎,
不来就说不来的话,
莫让啊妹白等着……
“好!”邱老六喊着,将百元钞叠成鸢形掷飞过去。
程影投入地唱着这首情歌《阿拉表》,泪水流满脸颊。
邱老六愣怔地望着程影,纸似地贴在他身上的W国小姐眼里含满泪水。他疑惑:“你怎么啦?”
W国小姐牙咬嘴唇,脸埋在邱老六的胸脯里,泪水漫过一块陈年疤痕。
唱完,程影掩面跑出去。
杜大浩脸扭曲变形,填满凄惨,双目紧闭,痛苦如烟一样再次弥漫而来。
“去,安慰他。”邱老六怂恿W国小姐,水粉色的纱裙飘向杜大浩,他的手被同类抓着,朝邱老六说W国女孩凉的地方行进,手尖触进落满露水的草丛。他的手凝住不动,清晰听见自己心滴血、哭泣的声音。
W国小姐杏眼绵长着风情,蟹青色眉毛间有块黑褐色美人痣。杜大浩想到另一颗青色美人痣,他嘴唇低压下来,喃喃一个女性的名字,W国女孩听清不是叫自己,而是唤呼另一个女孩的名字。
29
在省城武警某部大院里,静女孩向赵春玲讲述大腿内侧文手枪的经历。
上午,赵春玲和老陶坐在三江开往省城的高速叫虎跃的快客到达省城,在下高速公路进入市区的收费口,他们下了快客,重新打出租车去田丰提供的详细地址,到达那个戒备森严的大院。老陶此刻在朱良的房间里,臧明杰陪他。
“邱老六给文上去的。”静女孩稍微回首,那件刻骨铭心的事便真实在面前。
静女孩很幸运,踏进三江第二天就被苦咖啡休闲屋录用,鹦哥绿的店服缠裹山野菜似的纯自然乡下妹子。她像一颗青豆隐约着绿光,你见了她好似山间小溪流淌的叮咚在心中回响,以至苦咖啡常客那位诗人朝它叫泉。
快活的日子如清泉流淌,一只稀脏的靴子踏进溪流。可以设想一下,邱老六见到楚楚动人静女孩的表情。他的猎艳百名女孩计划中,没商量地把她排列到数字上。急切心情使他省略必要步骤。在一个谁都不相信会发生暴力的春风沉醉的夜晚,静女孩工作期间去对过茶庄取茶叶时遭绑架的。手绢类的东西堵住嘴,她的呼救卡在喉咙处未发生声音,醒来时,一丝不挂躺在在床上,身旁睡着浑身伤疤的人。本能让她朝下身瞟去,谁都会想像男人在十八岁女孩那诱人处做些什么。夺走自己宝贵东西的窃者就睡在身边,她绰起床头柜一只烟灰缸子,朝下砸的瞬间,男人虎跃而起,一把手枪对着她,重新跨在她身上,威胁道:“不听话,打死你!”
乡下女孩从未见过枪,枪口下她含泪承受蹂躏。
她不知在那个只有一盏灯照耀的阴暗屋子呆多久,没有窗子她难听清时光流逝的脚步。糟踏同滋润在静女孩身上只隔一道门槛,她到底朝后退一步,某种欲望使仇恨消散,把邱老六看做是只导盲犬,带她在黑暗中穿行……但她还是有点恨他,某个女孩新鲜在他面前,他见异思迁,去尝鲜儿。大腿内侧文的枪图案,偏下又小,她自己没发现还是朱良发现的,这个家伙具备收藏者欣赏藏品的习惯。邱老六承认他文了把手枪,他说他只在他最爱的女人身体上文枪。
“你说邱老六有枪?”赵春玲问。
“几年前就有了。”静女孩不知为什么对警察不很喜欢,盯着赵春玲她认为穿制服时戴警徽的地方,说,“他肯定有持枪的证件。”
“你亲眼见过?”赵春玲紧紧追问一句。
“猜的,邱老六有警察朋友。”静女孩说。
她绝非态度好说出这些,赵春玲听出话中含着轻蔑或抱怨。她问她:“能说说他是谁?”
静女孩没说出那个警察,她硬是不说,赵春玲知道问下去白白浪费时间,话题转入朱良身上问:“他为什么逃离三江到外地去躲藏?”
“我不清楚,真的不清楚。”静女孩一口咬定不清楚。她问:“什么时候放我走?”
“只要你配合,把问题讲清楚,会放你走的。”赵春玲言明厉害,问:“那天你给一个穿风衣的男人唱歌,你认识他吗?”
静女孩摇摇头,探出裙子的美丽小腿活跃起来,眼瞧着一只沿床沿爬行的人见不烦的甲壳虫,她把刑警的询问看成是熟人聊天。她说:“他像影星史泰龙,不会笑。”
“不会笑的男人?”赵春玲回忆她看到过这样一张脸。喔,是他?警官度假村庆典,站在阳光集团张总的白色大奔旁的高个子青年人,酷像史泰龙。她问,“讲话什么口音?”
“没印象。”静女孩说,“服务总台通知我去情侣岛包厢,包我唱一宿歌,给一千元。我进包厢,穿风衣的男人已等在那儿,他指下麦克风,我就一首接一首唱歌。”
“他是杀手!”赵春玲忽然说。
“杀手?”静女孩目光离开甲壳虫,惊讶地望着赵春玲,问,“杀谁?”
“杀你!”
“妈呀!杀我?”静女孩脸色苍白起来,似乎感到问题的严重性,“这回我死定了。我死……朱良也得死。”
赵春玲挪到她的身边,说:“现在该明白为什么把你和朱良带到这地方来吧?武警大院内绝对安全。”她握住她发凉的手,说,“告诉我,为什么说你和朱良死定了?”
“朱良曾对我说过……”静女孩向赵春玲讲述。
30
“走,出去吃点东西。”马爽说,她急得要哭了,“浩哥,说话呀!”
昨夜他同邱老六去曼斯菲尔德潇洒归来,情绪一落千丈,一句话也不说,坐在床上发呆。一整天都没出屋。马爽刚从川椒豆花村回来,今天李惠兰被放出来,她才脱身早点回亮眼睛,她惦记他。本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见他仍是她早晨离开时的样子,连坐的姿势都没改变。她撼动他的胳膊,央求道,“浩哥,走呀。”
他们一起出去。皇冠轿车没在任何饭馆停留直接驶出城外,荒道伸向座葱翠的小山。车停在山脚下,沿着弯弯山道步行上山。起初,杜大浩走在前面,马爽后面跟着。后来,他俩手挽手走完一段山路,肩靠肩地坐在山顶,俯视夕阳涂抹的城市。蚂蚁一样车流,在筋脉似的街道上爬行。
“爽,一个人什么时候最痛苦?”他的手盖在她搭在他肩头的手上,问。
“爱他的人不再爱他。”她说。
“不,该恨他的人不恨他。”杜大浩说。他的脸贴在她的头上,嗅着幽幽的发香。他说,“爽,有一天,我忽然抛弃你,你恨我不?”
她眨蒙大眼睛,说:“我不恨,因为我爱过,也被爱过。一生有那么一段美好时光值得回忆足矣。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时光。”
“坦率地说,开始我并不爱你。”
“这我知道。”马爽说,“那时还有一个女孩爱你,是……是她吧?”她说起红蜘蛛夜总会相思豆包厢,程影突然闯进来。她说,“她给你系扣子,从那一刻起,我觉得不爱一个人是多么不容易。”
“她的确很特别。”杜大浩陈情道,“有一次她和我就像现在我俩这样坐着,望着下面的城市。那夜,月光很明亮,她说我给你唱首歌吧。”他手指下头顶上那棵粗壮大树:“她的歌声同树影一起走来,慢慢覆盖住我们。”
“她还再唱吗?”她想着一件郊外夜晚必然发生的事,换自己也要那样做。说,“血在月光下耀眼吧。”
“亮晶晶。”他回想那血滴的光亮,他说,“大学和她上下铺的边疆女孩,教她一首情歌《啊拉表》。她向女同学许诺,在唱这首歌时将贞操献给恋人。爽,你会唱吗?”
“会几句。”马爽哼唱道,“你要来呢嘎……”
月亮蹒跚朝前走,树影幕布似地将他们遮盖起来,喁喁细语中有这样一句话:“唉,我没献给我所爱的人,他舌尖苍蝇似地舔了我身下的血,真太恶心。”
他听出她是在极不情愿情形下告别处女的,那个夺走女儿身的人,并非她爱的男人,她现在还恨他。其实,这个人就是杜大浩舍去一切寻找的人的其中一个。马爽知道这个人的底细,也正是杜大浩要知道的。马爽最终要告诉杜大浩,但不是现在。因此,杜大浩心里只一片疑云停留。
躺在亮眼睛床上的马爽猫咪一样娇慵,仍陶醉在欢乐时刻里。拂开脸庞边一绺头发,说:“李惠兰放回来了。”
“是么。”杜大浩伸展下肢说,尽量使自己的意图不暴露出来,“一公斤罂粟壳本来构不成什么罪。只是不追究罂粟壳来源,就没什么大事。”
“怎么会追究呢!”她大体知道罂粟壳来源邱老六,杜大浩又在他手下做事。她把杜大浩看成知晓罂粟壳内幕的人,用一种戳破什么的口气说,“你什么都知道的。”
杜大浩不可置否,他想了解她对另一件事知道多少。他问:“静女孩还没消息?”
“听说警察带走了她,”马爽微皱的眉头使完美容颜受到破坏。迷惑地说,“莫明其妙。”
他通过她的口气判断,她不清楚静女孩的事,或者知道不说。
此刻,她驰心旁鹜,望着墙壁逗留的一片红光,那是床头灯投上去的,她说,“昨晚有只褐色小虫……”
走廊里有脚步声,轻重交织是两个人的。邱老六的密室在隔壁,夜半他带进这间屋子的多是女性。本来二楼有他的卧室,眉凝夜夜睡在那里。邱老六走路先迈右脚,左脚跟上来,右脚总是先迈出。这样姿势大都发生在人们上下台阶,或一条腿有残疾。他健康两条腿履平地且这种姿势。落地脚步声音便断续,总像一条腿在走路。
杜大浩没判断错,是邱老六。脚步声在杜大浩的门前停顿,他猜想邱老六将自己的密室门指给另个人看,或许还说了句:“他和女孩在床上。”或许没说,另个人明白室内的秘密。
“呃!” 一个尖细的声音飘荡一下,脚步声移走。
“宋佳音,他带宋佳音回来。”马爽说。
“小雨点文化工作室那个女孩?”杜大浩无法掩饰他的惊讶。
“文文静静的。”马爽说,目光盯着墙壁要穿透似的,邱老六密室的内间,床挨墙放着。她说,“眉凝近几天正怄气。”
“因为那个宋佳音?”
“眉凝对我说,六哥搞多少女人我不管,只是不能弄到我的床上来,枕我的枕头,盖我的被子。六哥和宋佳音在床上眉凝给撞见啦。”马爽眼睛仍盯着墙壁,耳朵竖起像只瞭望的黄鼠捕捉天敌的声音。不过,她与黄鼠所怀心情不一样。至于厚厚的墙壁能否传过邱老六和宋佳音制造的声音来,另当别论。马爽在那个夜晚迷于一种声音,杜大浩没有听见那种声音。
“宋佳音。”杜大浩在追踪一件与女孩宋佳音有关的事。邱老六阴谋要做的那件大事临近,他说走大浩老弟,我俩看下路线。火车站广场到亮眼睛,火车站到西山,小雨点文化工作室是三条小巷交汇口,必须记住这个标记。宋佳音美丽在两双另有目的眼睛里,这是她自己演出的悲剧。邱老六惊叹她完美无瑕:“够味儿。”
尚有一段路未勘定,邱老六说明天再看。反正离那件要做的大事还有一周时间,来得及。
晚上他让杜大浩开车送他到三巷交口,停在隐蔽处等他。
小雨点亮着灯,女孩娇好身影在花窗帘上绰约,无数花朵拥簇着倩影烟一样缥缈。车上窥视的邱老六说:“今晚我把她拿下。”
“拿下”是刑警经常使用的术语,竟让他用到这上了。杜大浩想。
女孩虚影蓦然消失,近处一盏街灯被巨大广告牌遮挡,小雨点淹没阴影里。这给邱老六创造了肆无忌惮的环境。
街上行人寥寥,邱老六扑进阴暗不久,一声玻璃摔碎的脆响。
冷清的街道出现一骑自行车的人,从皇冠车边骑过还朝车里瞟一眼,杜大浩看清他是警察。
警察听见黑暗处可疑的声音,自行车支在路灯灰色的光线里,捕捉的姿势悄悄靠上去。
邱老六抱住滚圆的肉体,她在奋力挣脱,想呼喊,嘴被一只有力的、垫着湿毛巾的手捂住,微弱的呼救声音通过时像透过棉花包的蚊子的尖叫,室外很难听得到。后来她连蚊子的声音也难发出,某种可以使人瞬间致幻的药物正渗透她的全身,一种渴望袅袅升腾,她不再挣扎,羊儿似的乖顺,任凭摆布……黑暗中邱老六毫无察觉到危险,警察悄悄靠过来。
注视这边情况的杜大浩,第一个反映是阻止警察,至少邱老六不能叫警察逮去。加之,取得邱老六信任的机会就这么的来了。杜大浩快捷过去,警察没想到有人从后面袭击他,某个部分遭到足可以使他昏厥十分八分钟的一拳。
“六哥,快走!” 他朝室内喊。
邱老六一边胡乱朝身上缠裹衣物,箭射出来,差点踩着昏迷的警察身上,恨如火中烧,手向腰间摸去……杜大浩猜到邱老六要干什么,他急中生智,拉起他:“快走!六哥。”
“妈的!”邱老六骂警察一句,被杜大浩拽上车。
皇冠急急驶出小街。
邱老六遗憾地说:“没尽兴呢!给搅了,警察晚来他妈的几分钟……她就是第六十九个女孩!”
“六哥,有屁股不愁打嘛!” 杜大浩解劝道。
车在等红灯,直行便可回到亮眼睛。邱老六说:“去碧云天歌厅,我们好好玩玩。”
“今晚六哥不是要回西山吗?表舅等你……” 杜大浩试探地问,也算是提醒,邱老六原打算今晚去西山同表舅——驼子就即将进行的贩毒某些细节做修改,并让杜大浩陪他一起去。
“不管他啦。” 邱老六突然改了主意,他感激的目光望着他,说,“你这位朋友我是交定啦!今天多亏你,不然非掉链子呀,让警察逮住可不好玩哟。”
“为六哥我愿两肋插刀……”
杜大浩表示出忠心耿耿,他见邱老六对自己今天的表现特满意,趁热打铁说,“小弟很想在道上混出个人样来,只是……唉,没人拽拔,六哥如不嫌小弟?”
“信得过我,我决不亏待你,” 邱老六拍着胸脯说。
当夜他们在碧云天歌厅玩得很晚才回到亮眼睛,邱老六对杜大浩说:“不睡上小雨点那个女孩我邱老六几个字倒着写!”
现在,邱老六的第六十九个女孩就在隔壁,如果马爽没有说错的话。此时此刻杜大浩所不解的是:邱老六当时以强暴的手段去小雨点的,现在被强暴者跟他到亮眼睛来真是不可思议。
黑暗中,马爽起身摆弄枕头,前前后后摆弄几次。有一次杜大浩猜得很精确:她拎枕头将里面的东西控向一头,空荡部分叠纸似地掖过来,压成坑的部位隆高,重新躺下,头不是枕上去,而夯砸上去,看样子她很生枕头的气。她不停地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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