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徐杳的声线有些空，也有些说不出的沉重。
其实徐杳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想问出来。
她想确认一下，想重新认识一下，关于母爱，关于尊重的答案。
“嗯，她到底还是尊重了郭晋的想法，也尊重了他的梦想，这是我从前并没有想到的。”卫慕城并没有隐瞒，如实回道，只是面上沉沉的，有些说不出来的厚重。
此时卫慕城的心里大约也是不太好受的。
虽然说他善度人心，可是有些人的心思，却又并不是那么好猜的。
比如说是一个母亲的心。
卫清浅从前并不同意郭晋进入特种部队，总是怕郭晋再步了他父亲的后尘。
可是今天听卫清浅的意思，这是已经不再抗拒，甚至已经开始支持郭晋了？
卫慕城甚至不太敢想像，卫清浅是在经历了多少的自我折磨之后，才下了这样的决定。
不过不管怎么样，卫慕城还是尊重卫清浅的决定的。
不管她是接受也好，还是一直拒绝也罢，卫慕城总有办法，让郭晋安分下来。
不过若是卫清浅尊重郭晋的梦想，卫慕城觉得自己大抵不会做太多事情。
有些成长的路，还是需要郭晋自己去走。
有些路，有些成长，是别人永远无法代替的。
“换成是我的话，我想我是做不到的。”听了卫慕城的话，徐杳老实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今天若是这件事情，换到徐杳身上，徐杳觉得自己大抵是没有这样的勇气。
对此，卫慕城并没有多说，只是揽着徐杳的肩膀，温暖又宽厚的手，让徐杳本来有些沉的心，突然轻松了几分。
“咱们带着薯片去看看妈吧。”想着还在疗养院里的卫清语，徐杳有些不忍心，所以小声提议了一句。
自上次卫清语受伤之后，他们去过一次，卫慕城之后还自己去过一次。
他们便再没去看过了。
徐杳心里不安，所以想过去瞧瞧。
卫慕城其实早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可是怕吓到薯片，也怕吓到徐杳。
所以心下憋着一直没提。
此时一听徐杳这样说，微微紧锁的眉头，居然就这样舒展开了。
开口的声线，带着说不出来的轻松：“好。”
薯片睡了一个多小时，便醒过来了。
一家三口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疗养院。
只是他们刚进入疗养院，卫慕城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徐杳眉心不安的跳了跳，总觉得有什么超出自己预料外的事情要发生。
“是谁？”徐杳轻声问了一句，声线里带着些微的颤抖。
卫慕城看着来电是个陌生号码，本来是不太想接的。
正准备将电话挂掉，却被徐杳抬手拦下了：“接一下吧。”
不知道为什么，徐杳总觉得这个电话并不能错过。
拉着卫慕城的手，目光坚定的小声说道。
卫慕城一向顺着她，再加上不过就是一个陌生来电，卫慕城又不是应付不了。
抬手将电话接起来，另一头开口的却是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阿城哥哥，妍妍回来了，你想不想我？”
对于这个声音，卫慕城并不觉得熟悉，对于这样的称呼，甚至有些厌烦的拧了拧眉，正想挂断电话，却听到沙哑的声音接着说道：“阿城哥哥，你妈妈可是在我手里，你真的不要说一句想我了吗？”
一听这话，卫慕城眉心一下子就拧了起来。
这个女人是谁？
妍妍？
卫慕城对于除了徐杳之外的女人印象都不深，一时之间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个妍妍又是哪个？
“慕妍。”卫慕城没反应过来，可是徐杳却先反应过来了。
听着电话另一头的声音，虽然并不熟悉，可是对于这个“妍妍”可能的猜测，却还是有个方向的。
而且对卫慕城如此的痴恋，名字之中还带着一个妍字的，那么除了慕妍还有谁呢？
听徐杳这样说，卫慕城冷声问道：“在哪？”
一边说话，一边将车停了下来，手里顺手拿过另一个电话，给顾少聪和胡卓那边发了消息。
“阿城哥哥，我知道我这辈子都完了，可是怎么办呢，我如此的喜欢你，既然得不到你，那么便拉着你妈妈一起吧，说不定她喜欢我，便会让我们在一起了呢？”对面的慕妍此时神志已经有些不太清楚了，说着痴痴的话，整个人都疯魔了。
“慕妍！”卫慕城一听这声音，便知道对面的那个女人已经不正常了，若是自己再不赶到的话，便要来不及了。
好在顾少聪那边的速度很快，已经通过自己提供的线索，成功的定位了慕妍的方向。
疗养院后排楼的顶层！
那可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卫慕城努力的敛下心神，飞快的下车往后排楼的方向跑去。
徐杳自然不敢落后，抱着薯片便飞快的跟了上去。
徐杳本身偏瘦，薯片这段时间又养得胖了不少。
可是小小的身体里此时已经爆发出了绝对的力量，哪怕是抱着一个并不轻松的薯片，可是徐杳还是跑得很快。
而卫慕城并不太敢刺激到慕妍，只能将自己的声线尽可能的放平一些，也不再去刺激那个女人。
可是此时的慕妍显然已经没有什么理智了，听着卫慕城的声音，一脸迷恋的抱着电话：“阿城哥哥，我从见到你第一面就开始喜欢你，哪怕后来知道，你是我哥哥，可是我还是喜欢你。”
说到这里，慕妍低低一笑。
卫慕城为了自己的母亲考虑，不得不僵硬地说道：“我知道。”
事实上，卫慕城知道什么？
他可能连慕妍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连这个名字，还是徐杳提醒的，他才勉强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
“阿城哥，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可是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对面的慕妍呵呵的笑着，同时不停的说着，只是勒着卫清语的手却是分毫没有放松。
“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咱们慢慢说，好吗？”事关自己的母亲，卫慕城就算是再不愿意，却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哄着慕妍。
甚至连身后的徐杳，卫慕城已经顾不上了。
此时的卫慕城只知道，若是自己一个不慎，可能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阿城哥，你知道吗，他们毁了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有23岁，就这样毁了我，我还怎么活下去，阿城哥哥，你会不会嫌弃我，会不会啊？”慕妍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也不等卫慕城回答自己，便急急地说道：“可是阿城哥，那都不是我愿意的，你不要嫌弃我，不要嫌弃我，我会老实的，阿城哥。”
“好。”此时的卫慕城，不管慕妍说什么，都是安静的应下，只是脚下的步子，却是分秒没停。
甚至怕慕妍在电话里听出了什么，卫慕城连大气都不敢喘。
好在曾经的身手还在，不过就是跑跑步而已，想压抑住自己的气息，其实也是容易的。
好在后排楼已经在眼前，自己再跑一会儿就能冲到楼上了。
母亲，等我！
卫慕城心中暗暗念道。
“不对，阿城哥，你是骗我的，对不对。”突然另一头的慕妍不知道被什么刺激到了，语气一下子就尖锐了起来，扯着嗓子在电话里吼。
“没有。”卫慕城一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哄女孩子，此时也只是僵硬的回着慕妍的话。
“不，不，你就是嫌弃我了，啊啊啊……”对面的慕妍突然就想起自己被冷竣关小黑屋的一幕幕，整个人被刺激的眼珠子都红了。
拖着卫清语便挪到了顶层的楼边处，还差一步，便要掉下来了。
卫慕城似是心有感应，抬头看了一眼。
顶层隐隐的有人影晃动，
而院长那边已经惊动了，甚至已经报警的报警，准备救援的也已经在飞快的准备了，生怕自己慢一秒，便发生意外。
可是意外，往往就在一瞬间发生。
卫慕城刚抬起头，便看到楼上晃动的人影已经落了下来。
电话里，是慕妍近乎疯狂的嘶吼：“阿城哥哥，阿城哥哥哥，妍妍在下面等你好不好，呵呵呵……”
慕妍被小黑屋的事情刺激的整个人都疯魔了，拖着卫清语直接跳了下去。
既然自己注定活不下去了，那么便拖着一个阿城哥哥最在意的人吧。
总不能黄泉寂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吧？
慕妍摔下楼的瞬间，其实是笑着的。
还好，自己是在死在阿城哥哥面前。
这样便可以让阿城哥哥记自己一辈子了吧？
自己还带走了阿城哥哥的母亲呢。
阿城哥哥就算是不记自己一辈子都不行了呢。
是不是呢？
阿城哥哥？
落地的那一秒，慕妍脑中还是如此念着。
只是大脑落地的瞬间，仿佛有什么，瞬间炸裂，疼痛不过几秒，接着便是永远的寂寞。
真好。
能被记一辈子呢。
这是慕妍失去所有感觉之前的，仅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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