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说整个人已经愣住了。
自己亲眼看着母亲落下来，却是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卫慕城甚至不如徐杳那样，她至少放下薯片往前冲了几步。
虽然速度太慢，而且也比不过卫清语下落的速度，可是到底还是有个那样的动作或者说是姿势。
可是卫慕城呢？
整个人傻愣在那里，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甚至卫清语整个人炸裂在他眼前，他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脸上呆愣愣的，就好像灵魂都被抽走了一样。
母亲没了。
母亲没了。
卫慕城脑子里一直回响着这样的一句话。
可是更多的还是，慕妍在电话里最后那一声嘶吼里夹杂着，细小的，甚至是温润的声音。
阿城，不怕，妈妈不疼。
阿城，不怕，妈妈不疼。
那是卫清语的声音。
那是一个母亲面对死亡之时，心中唯一的所想所念。
卫清语哪怕早已经失去神志，可是在面对死亡的那一瞬，却是恢复了清明。
也许是出自本能，也许只是她的胡话。
可是她心心念念的也只是一个卫慕城而已。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逃不掉了，可是心里还惦记着卫慕城。
生怕卫慕城难过，生怕卫慕城因为自己的死亡，再一蹶不振。
所以，她在面对死亡的那一秒，所思所想并不是害怕。
而是一句安抚，一句嘱托。
阿城，不怕，妈妈不疼。
所以，阿城也不要难过，妈妈哪怕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还是会心心念念着你。
这份母爱不会因为自己的死亡，不会因为自己的消失而变得浅薄，而消亡。
所以，阿城，不要难过。
妈妈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的眼泪，还有你微微蹙起的眉。
虽然妈妈混沌这么多年，可是在意识恢复清明的那一瞬，想的最多的还是你。
我的儿子，过得好不好，心情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遇到一个可以交心、暖心的意中人？
看着卫慕城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因为跑得太快，却还是没赶上的徐杳，整个人扑倒在地。
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流下来，可是当她回过头去看卫慕城的时候，却是瞬间愣住。
卫慕城的反应不太对。
徐杳知道他心里是难过的，甚至说是疼得厉害。
这种丧母之痛，徐杳曾经经历过一次。
那是一种无法言语，也无法确切的表述出来的感觉。
很痛，也很揪心。
哪怕时间过去的再久，可是你再想起这个至亲之人，却还是觉得心间酸涩。
仿佛那个人并不是离去，你们只是暂时见不到而已。
就好像姚小芳最开始离开的那几年，徐杳虽然小，可是恍惚之间，还是觉得其实姚小芳并没有离开。
自己不过就是回头，就能看到她还在，站在人群里冲着自己浅笑。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徐杳甚至都清晰的梦到姚小芳那张温和平顺的脸。
梦里，姚小芳的手依旧温柔，目光平静，可是整个人却是鲜活了起来。
就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想到这些，徐杳心下的痛意更重几分。
可是徐杳知道，此时她不能倒下。
她还要护着卫慕城，还要安抚这个强大到似乎并没有弱点的男人。
虽然不知道已经离开锦城的慕妍怎么会突然回来，可是这些事情，会有人去查，会有人去办。
只是卫慕城……
看着还是没有反应的卫慕城，徐杳撑着有些疼的手臂，平稳的站了起来。
“阿城。”徐杳其实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
不过徐杳知道的是，这种时候，自己陪在身边就好。
至少，卫慕城若是疼到无法忍受，身边还有一个人是可以依靠的。
而此时的卫慕城，脸色有些过分的白，脑中还是无限的回响着那一句话。
阿城，不怕，妈妈不疼。
卫慕城心间的难过和疼痛，排山倒海的袭来。
怎么可能不痛呢，妈妈？
你曾经柔弱的连手磕破皮，都是要掉眼泪的，就这样摔下来，又怎么会不痛呢？
是阿城没用，不能保护你，让你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之后，还要再痛一次。
哪怕这样痛了，却还要想着念着阿城。
妈妈，对不起。
阿城来晚了。
我本来以为是来得及的，可是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手段，也低估了对手的心思。
妈妈，是阿城错了。
妈妈，你听得到吗？
想着那个曾经温柔又柔顺的母亲，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眼前。
从此以后，阴阳永隔，再也看不到母亲鲜活的一面，卫慕城只觉得心中大恸，一口气有些顺不上来，整个人无意识般的倒了下去。
倒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却是……
妈妈，阿城好疼，真的好疼。
看着你摔的那么疼，阿城疼得体无完肤。
徐杳就在旁边看着卫慕城，看到他高大的身躯突然就倒了下去，飞快的过去扶了一把。
只是卫慕城太重了，徐杳尽最大的可能，也只是与他一起倒下。
好在有徐杳在底下缓冲一下，卫慕城应该是没有摔伤吧？
徐杳身上疼得厉害，却是一声都不吭。
因为徐杳太知道了，此时卫慕城的心里，比她的身上还要疼千倍百倍。
丧亲之痛。
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身后的薯片已经吓傻了。
虽然他早慧，虽然他绝对的聪明，可是面对真正的血腥，他到底还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看着那样残忍的一幕，再看自己强大的父亲，瞬间倒塌，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好在顾少聪和胡卓听到消息之后，便飞快的赶了过来。
虽然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可是好在并没有让徐杳自己在这里面对一切。
毕竟徐杳再厉害，可是卫慕城那样一个高大的男人，却不是她自己可以扶得起的。
虽然身边还有那些后赶过来的医护人员，警局人员。
可是徐杳并不想让他们近了卫慕城的身。
“小嫂子，让我来吧。”胡卓一看卫慕城已经晕了过去，心间也是痛得厉害，却又不得不强撑着。
将卫慕城从徐杳身上扶了起来，之后冲着徐杳小声说了一句。
声音颤抖，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卫清语是个很好的母亲，她正常的时候，对胡卓和顾少聪都是有多番照拂的。
所以，胡卓和顾少聪心里都是极为难过的。
而顾少聪一看胡卓已经将卫慕城背了起来，忙也走过去帮忙。
只是走之前看了跟过来的薛幼蓉一眼，又用目光看了看薯片。
知道这个孩子是受到了惊吓，顾少聪拧着眉看了看薛幼蓉。
薛幼蓉虽然整个人也是懵的，不过却还是明白了顾少聪的意思。
薯片现在需要人安抚，说不好以后还需要做心理疏导。
但是眼下却还是要将孩子安抚好，免得以后的心理疏导都帮不了他。
“薯片，没事了，没事了，干妈在这里呢。”将薯片抱在怀里，薛幼蓉柔声安抚着，只是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颤抖。
薛幼蓉其实也没哄过孩子，只是顺着本能，再回忆着从前看到过的那些哄孩子的女人怎么样做，小心翼翼的哄着薯片。
而终于反应过来的薯片，先是紧紧的揪着薛幼蓉的衣襟，之后却是“哇”的一声大哭出声。
他只是一个孩子，可是他今天看到了什么。
薯片小小的身子趴在薛幼蓉身上，哆嗦着让人心疼。
薛幼蓉这辈子第一次露出来自己温柔的一面，却是对着一个孩子。
哪怕如此，薛幼蓉也是胆战心惊，不知道能不能安抚好薯片。
“好孩子，没事了，没事了。”来来回回的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更多的还是那只温暖的手，不停的在薯片的后背游走，还有自己温柔的怀抱，给薯片更多的安全感。
而另一边，徐杳虽然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可是再疼却也没有卫慕城那样疼。
好在疗养院里设施设备也是可以的，医护人员也是跟得上的。
再加上顾少聪过来的时候，已经拉着两个医生过来。
所以这会儿给卫慕城看病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另一边摔下来的两个人，顾少聪看着赶过来的医护人员已经盖上了白布，便知道了结果。
看到那样的画面，便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只是这样的结果，卫慕城要怎么样承受。
父亲早已经没了关系，母亲如今又是惨死在眼前。
顾少聪虽然并不知道刚才是什么情况，可是大约也是猜到了。
不然的话，卫慕城不至于被刺激成这样。
只是那个拉着卫清语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锦城？
她之前不是已经被慕家高价卖到了京城吗？
这幕后是不是有黑手？
若真是如此，那么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做好，被卫慕城疯狂报复的准备呢？
等着医生为卫慕城检查的时间，顾少聪将这件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下，同时也开始着手查慕妍回锦城的事情。
这件事情，背后定有推手。
为什么别的人没有被针对，只是针对脑子已经不清醒，而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卫清语呢？
还挑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
薯片的生日，却也是卫清语的……
忌日。
以后让卫慕城如何面对，又让薯片如何自处？
这背后之人，用心不可谓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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