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这样的笔会上认识了老满。那时的老满年龄并不大,也就四十刚出头。在没认识老满前,名字是知道的,他的小说经常见诸报端,若要问老满都写过些什么,一时半会儿的还真说不出来。只记得老满的小说很文气,四平八稳的那一种,首尾呼应,文字缜密。在没认识老满前,对他的小说大约也就是这些印象。可认识老满本人后,你不得不相信,你再也忘不了老满了。
那时老满是一家地区级文学刊物的编辑,因为写小说,就是作家兼编辑了。按理说,一个刊物办笔会,是最忌讳其他刊物编辑参加的了,怕自己蒸出的一锅热馒头被别人抢走。在这一点上老满很守规矩,每次参加笔会,老满都郑重其事地申明:我是作家,绝不在会上拉稿子。老满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在以后的活动中,他闭口不提自己的刊物,更不提自己是个编辑。给大家印象最深的不是这些,而是老满的原则。
笔会嘛,文人们凑到一起,总免不了推杯换盏。平时在家里生活都挺累的,不管单位,家庭或者事业,总不会一帆风顺。出来个十日半月的,游山玩水,又谈了文学,作家们都挺兴奋的,很潇洒地举杯,很生猛地喝酒。再说一些文坛上认识或不认识的男男女女的趣事,又算是另一道风景了。喝多了也无妨,回到宾馆,倒头便睡就是。图个热闹,图个兴致。
大家都很热烈了,唯有老满很冷静,也很低调,他喝酒从来不超过一两,而且还要喝高度酒,低度酒他是从来不喝的。问其原委,原来才发现老满对酒是有研究的。他说高度酒是纯粮食酿的,低度酒则不行,是勾兑的,而且还含铅,铅是对人体有害的。因此,老满只喝高度酒,从不超过一两,到一两了,任谁劝他也不喝了,他怕别人给自己倒酒,暂时把酒杯揣在了自己的兜里。这个样子别人就无法劝酒了。
然后老满就清醒地看着周围有些糊涂了的男人和女人。别人说话,他不插言,只是听,没什么表情。酒要喝到一定份上,一餐的时间就会拉得很长,老满从不吃这么长时间的饭,自己吃好,喝好后,悄悄地不经意地掏出酒杯,放在不起眼的地方,自己也随之退出去了。
饭后散步,这是老满雷打不动的习惯,当别人醉醺醺地散场时,他散步已经回来了,把自己浑身上下走得热气沸沸,别人伏在便桶上嗷嗷呕吐时,他正开着淋浴龙头,里里外外把自己洗了个遍,然后倚在床上看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喝茶。茶是绿茶,沏在杯子里,老满就觉得自己很受用。
老满是须臾离不开茶的,每天出去游玩,组织者总是往车上搬几箱矿泉水。其他人,就喝矿泉水。老满则不,一定要带上自己的杯子,在宾馆里用开水沏好了,满满一杯地带在身边,一杯喝完了,口渴了,他也不直接喝矿泉水,而是把矿泉水倒在茶杯里,变成茶水之后再喝。
人们就都觉得老满活得很个性很有质量。这一点人们早就有所领教了,老满的睡眠很好,只要说一声睡,拉过被子,倒头就睡。不出几分钟,保证让你听到老满熟睡的鼾声。这一点,让其他作家羡慕不已。这些作家常年的精神劳作,已经把自己脆弱的神经折磨得不成个样子了,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失眠。有些人已长年和“安定”相伴了。
老满则不,说睡就睡,说起就起。早晨,老满准六点起床,然后像军人似的到外面跑步去。这些,给大多数与会的作家留下深刻的印象。虽然老满少言寡语,老满还是给大家留下了良好的记忆。
老满不仅有这些优点,他还从不和与会的女作家女编辑调侃。每次笔会,男人与女人总免不了逗逗乐子,真真假假地说一些让对方感到愉悦的话。这是笔会又一风景。老满则不,他和那些女编辑女作家说话时,总是一本正经的,差不多是目不斜视了。因此,女性们都觉得老满这人很受人尊重,赢得了“满老师”的称谓。
大家都说老满是良家子弟,不近女色,不恋烟酒,早睡早起,这样的人不活到九十九也能活到八十八。见大家这么说时,老满就一本正经地说:“各位你们有所不知,我祖上都短寿。”后来大家都知道老满的父亲五十几岁就去世了,爷爷的寿命则更短,也就是活到老满现在这个年纪吧。
从那以后,大家对老满又多理解了一层。喝酒的时候,没人再逼老满喝酒了,就是他不把酒杯端起来,也没人主动往他杯子里倒酒了。很多人都吸烟,老满不吸。大家云山雾罩时,都说挺对不住老满的,让他被动吸了那么多的毒。这时的老满三两口吃完,便离桌了。有人就说:哎,这老满。众人也都说:就是,这老满。很快话题就转移了,转移到一位农民出身的作家身上,作品获奖后,自己不仅成为城里的专业作家,老婆孩子也都到了城里,现在这位作家正准备竞争省作协主席。大伙又都感叹这位农民出身的作家了,这都是命呀。
笔会结束之后,大家便会收到老满编的那本地区级杂志,在杂志里还夹着一张老满的便笺,上面写着几句话:某某老弟(或老兄)能在笔会上晤面,这是一生中的幸事呀。望老弟(兄)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让吾辈学习。云云。
直到这时,老满才为笔会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偶尔这些文人相互通电话,又说到了上次笔会的事,又都说到了老满,一个人说:这老满。另一个也说:可不是,这老满。
渐渐,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淡忘了上次的笔会,淡忘了老满,淡忘了一些细节和话语。作家们的作品仍不时地出现在刊物上,读到一些熟悉的作家作品,就又想起了上次笔会。老满的作品仍有发表,这回文人们看了老满的作品,都比以前更多了些理解。都认为老满的作品和老满这个人是很一致的,很规矩,很有分寸。读着老满的作品,就想起了老满。分隔久了一些,又都盼着下一次的笔会了。
再见到老满时,自然又是下一次笔会了。老满的东西鼓鼓的一大提包,比别人带得都多,别人就开玩笑地说:老满,你是要在这里过日子呀?然后众人就笑,唯有老满不笑,放下沉重的提包,用目光去找房间的桌子。
后来人们才发现,老满提包里装得满满的是一些废旧报纸。原来老满开始练习书法了,笔呀、墨的自然也是少不了的。闲下来的时候,老满便把房间里的桌子清理干净了,铺上报纸,深吸了气,很流畅地在废旧报纸上写。作家们都很有兴致地去看,文人嘛,对书法什么的,也都略知一二,看了半晌老满的书法,没能分辨出什么体来,便嗫嚅着问:老满呀,你这是什么体呀。
老满就头也不抬地答:满体。
众人就吸了口气,望老满的脸,又去看老满写出的字,表情就真真假假地夸张了许多。
老满抽空把古代的各种“体”都说了个遍,最后就说到了伟人毛泽东的字,然后他就说:你们说毛先生的字是什么体呀?
老满一直称毛泽东为毛先生,可以看出老满对毛先生的尊重。
众人惊诧间不知如何作答时,老满才又铿锵地说:那是毛体呀。书法嘛,要走自己的路,否则,你永远翻不过眼前的大山。
老满说这话的时候,是一脸郑重的,于是大家屏了气,轻手轻脚地从老满的房间里退出来了。
老满在别人闲聊的每个夜晚里,都伏在桌前苦练“满体”书法,房门是开着的,人们在过道里,远远地就能闻到墨香。闲聊着的人们看见老满操劳勤奋的背影,就想起了一位著名文人说过的话:我是把别人聊天喝咖啡的时间用来写小说的。一想起这些,人们的心里就“咯噔”了几声。
笔会是流动性的,今天在这里住上个一天,明天又会在别处住上个两天。老满就提着个大提包,搬进搬出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老满的提包就空了下去。老满把练过的废旧报纸都留在了宾馆的垃圾桶里。
人们发现这次老满不仅爱好上了书法,还爱好上了气功。每天早晨很早起床后。站在有树的地方,呼气吸气,一双似拖着什么东西的手,从小腹移到胸又移到头上,最后又移到小腹上,然后久久地入定。眼睛是微闭着的,看到老满练功的人,只远远很敬畏地望着。直到过了许久,老满收了功,人们才说:老满,练气功呀?
老满就点点头。
那一阵子,气功很热。不少与会的作家对气功也都很神往,只不过是思想大于行为,一直都没有练。见老满练得这么专业,便都真真假假地去请教老满。十天半月的笔会,不就是个放松嘛,人们怀着这样的心态去请教老满。老满对气功似乎倾注了比练习书法更大的热情,对那些想学习气功的作家表现出了前所没有的欢欣和周到。
每到早晨或晚上,宾馆一隅的树下,老满的周围聚着几个作家,老满就老师般地教这帮气功爱好者,吸气、呼气,一招一式,情景很是感人。每天外出游玩,老满的身旁总会尾随几个这样的气功爱好者,他们一边游看名山秀水,一边和老满切磋气功。这时的老满是亢奋的,大谈气功的好处,以及自己练过气功之后的心得体会,他还说,自己的第三只眼就要睁开了。何谓第三只眼,按老满的解释是,两只眼睛眉心的地方就是第三只眼。能让第三只眼睁开,这是一个练气功的人一个层次问题。就像下围棋的人,也许你这一辈子也达不到九段的水平,那你只好在七段或八段上待着。睁开第三只眼,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呢?说白了,就是能看到俗人肉眼看不到的一些东西,就是又能看到过去,也能看到将来。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呀?围绕在老满身边的人们被老满第三只眼描绘得流连忘返。一位年纪不大,阅历不深,但在文坛上正在走红的青年女作家冲老满说:满老师,你开天目后,第一个要看一看我的未来。
老满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位青年女作家,想了一会儿,认真地点点头说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最好是自己练到开天目的份上,对自己的命运会有更好的把握。
青年女作家还红了脸,娇嗔道:满老师,我怕自己悟性不够呢。
老满轻描淡写地说:以后我会指导你的,希望下次再见面时,你的天目就开了。
青年女作家真的就一脸神往了。
老满不甘心自己周围,就这么几个气功爱好者,每天晚上,他练了气功又练了书法,抽空敲开一个又一个房间,很激昂地去宣讲气功的种种好处,说到关键处老满还要表演上一段,让人们亲切感受到,气功并不遥远,就在他们的身旁。
十几天的时间,总免不了会有人头疼脑热的,这时老满很热情也很积极,要用气功给有病的作家治病。这种情况是很热闹的,有了小恙的作家房间里围满了看热闹的作家。老满先让病者或坐或躺,还要闭上眼睛,放松神经。一旁的老满就呼气吸气地发功,然后把一双颤抖的手罩在作家的患处,嘴里还问:热了么,热了么?
直到患者说热了,然后老满就用自己的双手顺着患处往下移,一直移到脚尖或手尖,嘴里仍在说:病去也,病去也。
老满忙活了一通,又忙活了一通,忙活得自己浑身是汗,这才收了功。让患者睁开眼睛,十二分肯定地说:好了吧。
患者望着老满一头的汗水,十分歉然地说好些了,果然好些了。
一旁围观的作家就叫好,一律拍着巴掌。老满就很有成就的样子,自然少不了说气功的种种好处。
也有一些患者在老满忙活一阵之后,说没有感觉的。这时老满就皱眉头,望着一旁观看的作家们说:人太多,气场太乱了。然后不客气地把一旁观看的作家请出去,重新发功,医治,直到患者说有感觉了,老满才住了手。
事后,背着老满,有人就问患了小恙的作家说:真的有感觉么?
那个作家就疑惑着说:谁知道呢,好像有点感觉吧。
又有人问:病轻了点吗?
那人又答:轻是轻了,可我也吃药了。
人们就不知道是药起了作用,还是老满的气功起了作用。
总之,那一次笔会,老满的气功差不多把每位作家都普及了一遍。
笔会结束后,最忙的差不多就是老满了,他隔三差五地给每位作家都写了信,除了宣讲气功的好处外,他还在信里指导气功的练习方法,还有开天目之后的光明前景。
那一阵子,老满的作品发表得明显见少了,偶有发表,风格和以前相比也大相径庭了。老满的作品玄秘起来,充满了宿命的氛围。有些作品,根本就看不懂了。过去老满那种头尾兼顾,作风严谨的作品不见了。
很长时间没见,人们不知道老满的天目到底开了没有。人们都在想象,开了天目的老满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又一次见到老满,自然是在两年后的一次笔会上。人们一见到老满,就想起了老满的气功和开天目的事。正巧,跟老满练过几天气功的青年女作家也来了,她一见老满便迫不及待地问:老满,你的天目开了吗?我还等着你看我的未来呢。
请注意青年作家对老满的称谓,两年前她还称老满为满老师,那时这位青年女作家见到任何一位作家都要称为老师的,现在不同了,经过两年的磨炼,青年女作家已经很著名了,所有的刊物都会为发表她的小说为荣耀,因此,青年女作家便没有老师了,她称呼作家时,就老什么,要么就是小什么。
老满见青年女作家这么问,不说天目的事,而是很悠远地说:你自己就是你的未来。老满这句话说得很有水平,不仅年轻女作家,在场所有的作家听了老满的话,回味再三,觉得老满这句话果然很有水准,只有开了天目的人才能这样说话。于是,大家再也不问老满天目的事了。
老满仍然练气功,只不过是又换了一种。每天早、晚,老满仍站在树下,开始噼里啪啦地拍巴掌,一边拍一边说:超常能量,就在身旁。然后就是这里也通畅了,那里也通畅了,浑身上下都通畅个遍,老满才收了功。这期间老满是一直拍着巴掌的,和着嘴里的说辞,有节有奏。老满的双手一定是火辣辣的。
老满参加笔会时,他的提包不如以前那么鼓了,他在翻腾东西时,明明看到他带着笔墨,却不见他练习书法了。两年没见,也不知道老满的“满体”练到什么火候了。
直到笔会结束,谜底才揭开。笔会结束的头一天晚上,老满夹着纸,手里拿着笔墨,挨个屋子走了一圈,每到一个屋子,铺开纸,冲作家道:要分手了,留个纪念吧。纸是上好的宣纸,老满就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题款是作家的名字,落款是老满的名字和日期。老满的题字很文气,送给年龄大一些的作家,总是“壮心不已,志在千里”等等,送给年轻一些作家就是“百尺竿头”等等。总之,都是一些祝福的话语,让所有的作家都很感动,他们看着老满的字都说:这字果然是好,与众不同,满体就是满体。
老满就笑一笑,样子却不是舒心的那一种,慢慢地说:留个念罢了,什么字不字的,只是个玩。
轻轻淡淡的老满,把每位作家的字都写了。老满似乎是有预感,果然,从那次分手后,熟悉老满的人好久没有见过老满。零零星星的有刊物又开了几次笔会,老满都没有参加。组织笔会的刊物说是给老满发出邀请了,可不知为什么,老满却没来。
没有了老满参加的笔会,一下子显得寒淡不少。有老满在时,并没觉得有什么,没了老满,人们心里都空空落落的。作家们依旧喝酒,酒喝到热烈处,有人就想起了老满,大家就都想起了老满。其中一个人说:来,为老满干一杯。
大家把酒都喝了。
后来文学就越来越不景气了,刊物也越来越难办了。再后来,笔会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天南海北的作家很难再聚到一处了。关于老满的消息也越来越少了。
偶然的一次聚会上,一位作家突然说:知道么,老满得癌了,是膀胱癌。
熟悉老满的人就都怔住了。人们都不相信,不喝酒不吸烟,睡眠又很好,而且不断练气功的老满怎么会得癌呢?
但大家又不能不信这条消息的出处,因为说这消息的人,前几日刚到老满那个地区出了趟差,在医院里见到了老满。人们这才知道老满家庭的一些情况,在这之前,没有人了解老满。
老满快四十才结婚,夫人是位年轻的文学爱好者。那时老满已有些名气了,而且又在地区文学刊物里当编辑,深得女文学青年的爱戴。爱戴来爱戴去,就和老满结了婚。在这之前,老满一直是独身,为什么独身就没有人知道了。
后来那位文学青年就开始发表作品了,眼光也就高了,不再把地区或者省里的刊物当回事了。而是夹着稿子直奔北京和上海的一些大刊物。在北京和上海她认了许多老师,这些老师自然都是一些很权威的文学界人士,他们一起扶持这位文学青年。渐渐,她的名气就开始鹊起了,而且,还获了一次全国奖。这是老满从事几十年的写作生涯所没有达到的。
后来熟悉情况的那位作家说出了一位女作家的名字,人们都说:原来是她呀。人们早就知道她了,可大家都没想到她和老满是什么关系。
人们这才想起,为什么老满这几年不再参加笔会了。因为这几年,这位女作家正在四处活动,频频亮相,每次笔会都少不下她。
在老满没查出癌症之前,这位女作家正在和老满闹离婚。老满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搞了一辈子文学,也没搞出什么大名堂。她才三十几岁,正如日中天,前程似锦。老满被查出癌,而且是晚期后,她便不急着离婚了。这期间,这位女作家正住在北京一家五星级宾馆里给一家影视公司写一部二十集的电视连续剧。据说她现在的身价是,写一集电视剧是一万五千元,而且是税后的。
老满在膀胱癌后期,住在老家的一家小医院里。年轻貌美的夫人,正在北京挣钱出名。
又过了不久,听说老满病故了。时年五十三岁。应验了老满说的话,祖上寿命短。得到这个消息后,熟悉老满的作家都纷纷给老满的单位发去了唁电。
老满虽然去了,但作家们聚在一起时,仍会说起老满,以及老满赠送的字。文人嘛,剩下的也就是这些了。
原载《长江文艺》2001年第3期
点评
小说用人物传记的形式讲述了一个奉行传统中庸之道的现代文人的最终命运。老满用作者的话说是一个非常有文人气的人,他的文章规规矩矩,辞藻丰美,绝不出规矩。事实上,老满一生中最重要的关键词便是规矩——参加笔会,他依照规矩不和同样参加笔会的作家提及自己的编辑身份,只是在笔会结束了之后一定要按照规矩给作家们送上一本自己编辑的杂志;他依照规矩,只喝高度酒,活动结束的当晚喝绿茶,练气功,讲养生,甚至“开了天目”,能够给同行的作家们治病;他依照规矩在不同的场合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题字送给年龄大一些的作家,总是“壮心不已,志在千里”,送给年轻一些作家就是“百尺竿头”。然而,对规矩的恪守并没能够拯救老满作为一个作家的生命,同样,也没能拯救他作为一个生命个体的存在。老满的作品随着他的兴趣爱好经常发生文风的变化,时而中规中矩,时而玄乎其玄,并且轻轻松松被他年纪轻轻的妻子超越了;老满最终因为膀胱癌而辞世,这正映衬了他说自己家族都是短寿的预言。
作者通过大量的细节描写为我们刻画了一个可怜又可笑的小人物:他希望通过种种不切实际的努力来给改变自己的生活和命运,然而最后这些期待都落空了。他失败的原因并非他不勤奋、不努力,而在于他的墨守成规为自己带来了太多限制,从而束缚了他的发展——试想一个行事作风奉行迂腐古代道理的人,如何能够在现代社会中立足呢?在评判老满努力的方向其实并不正确的同时,也能感受到作者对于最后希望落空、抱憾而终的老满的同情。
(崔庆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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