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心性。”炽雨如此总结。
炽雨不知道的是,小孩许多时候都是不服输的,因此,一夜过去,当她已经忘记骷髅怪这档事时,官长铭却趁众人吃早餐的时间,郑重其事宣布道:“我决定了!我要潜心钻研人类与妖鬼的区别,练出火眼金睛!再也不上当受骗!”
“火眼金睛,你当自己是孙悟空啊。”小崂山捻出一粒馒头屑,扔向官长铭,“就算你想当孙悟空,我们也没有太上老君的八卦炉。”
言二懒得理官长铭的折腾,他给迷迷糊糊还在瞌睡的弋之调整牛奶吸管,弋之闭着眼啜住,咕噜噜吸上一口奶,吞了下去,他又掰了一块红糖馒头到她嘴边,弋之嗅到食物味道,仍是闭着眼只张嘴去咬。
小崂山瞧得有趣,也朝言二闭眼伸长脖子,嘴巴还高高噘起。
言二想也不想,抓起桌上官长铭擦过嘴的纸巾,团一团就往他嘴里塞。
小崂山立即睁眼,呸呸一阵拒绝,骂道:“好你个言二!不尊老爱幼也就算了,现在还重女轻男,见色……”他话未说完,言二已经爬到桌上要去拗他脖子,小崂山忙求饶,保证不再胡说八道,才被言二放过。
县城里原先驻扎的小妖小怪小鬼本来也不少,如今加上从万妖冢里出来的妖魔鬼怪,言二时常感慨,说自己过去卖花,十成十是卖给人类,现在十有八九却是卖给妖鬼,有几次对方拿不出现金还用冥币凑,气得官长铭把对方逮在车上,做了足足两小时劳动人民最光荣但是没有钱劳动人民照样会饿死的情怀教育,最后还发配对方去清理房车厕所,没做到纤尘不染不能抵债。
官长铭把往日的卖花当成历练,总是睁大眼观察广场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广场上的人看腻了,他又自己开着帕萨特满县城转悠。
暑假到了尾声,有部分高年级的学生已经开学许久了。
四天后,官长铭故弄玄虚,非让言二在下午放学前十分钟把房车开到县城一所高中的校门口。
“干什么?”言二停好车后问他,“学校门口禁止占道经营。”
“咱们不经营。”官长铭打开房车侧窗,对身旁聚集过来的几人说:“等会儿放学,会有一千多名学生蜂拥出来。我要给言二一个考验。”
言二也走到他们身边,纳闷道:“考验我什么?我可不需要什么火眼金睛。”
官长铭嘿嘿笑,“你怎么不需要?你和我一样先前都是肉眼凡胎,都是最容易被蒙蔽的那种类型。”见言二一脸漠然,官长铭转换语气,“唉哟,你就试试嘛!反正无聊嘛!”
小崂山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说:“你就试试,看他能给你练出什么花来。”
言二又去看弋之,见她也是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心里无奈,勉强答应。
官长铭欢呼一声,拽着言二让他往校门口看,“我已经发现了,这些学生里有一个是妖怪,等会儿他们一起出来,看你能不能在最密集的人群中一眼认出谁是妖怪!”
这提议确实有趣,就连炽雨都忍不住往校门口看去,等待放学铃声响起。
没会儿,学校里就回响起放学铃,一两分钟后,就有最迫不及待的学生冲出校门,随后,放学的高峰开始出现,步行的,骑自行车的,骑电动车的,都穿着清一色的蓝白校服,纷纷攘攘挤过同一个门,黑压压往外散。
言二嘴上不屑一顾,等学生们如出笼小鸟嘈嘈杂杂涌现后,也禁不住瞪大眼,仔细在人群中搜罗起来。
小崂山炽雨和弋之是不用肉眼看都能察觉出妖鬼的存在,因此,比起那些学生,他们盯着的对象反而是言二,都既期待又紧张,像等待开奖般,颇为兴奋。
等了五六分钟,言二搁在窗台上的手突然一动,脸上露出笑容,他抬抬下巴,沉稳道:“出校门后往左边去的那对双胞胎,其中一个是妖怪。”
“确定吗?”官长铭问。
言二很有把握,“确定。”
“没错!”官长铭伸手和言二击掌,“我也发现了,那对双胞胎里有一个家伙不是人类!”
小崂山眯眼看着那对双胞胎渐渐远去,问他们,“那他们俩中间,究竟谁是人,谁是妖怪?”
言二和官长铭同时陷入沉思。
“我没有用眼睛看,而是自然而然感觉到他们不对劲,不像人。”言二说,“可他们是双胞胎,不仅长相一模一样,而且形影不离,在他们之间要精确指出谁是人谁是妖,我就没有办法了。”
官长铭看向弋之和炽雨,“你们能看出来吗?”
炽雨连头都没点,一脸官长铭说了废话的表情。
弋之笑道:“我虽然能看出来他们谁是谁,可这不是你们俩的考题吗?”
小崂山也笑,“没错,这是你们俩自找的考题,这样吧,你们就以此比赛,看谁先查出妖怪的真正身份,怎么样?”
言二还未说话,官长铭已经一口应下,“好!”
言二抿了下嘴,只得说:“好吧。”
虽然口头答应了要比赛找出真妖怪,言二却没有半点实际行动,每日照旧买花卖花整花养花,就差每天早上拎个鸟笼,就真成退休老大爷了。
小崂山挤兑他,言二蛮不在乎,“就算是退休大爷,也是最帅的大爷。”
这点小崂山确确实实无话反驳,毕竟这移动花店能营业至今且收益颇丰,靠的多半还是言二英俊的脸和官长铭健壮的身材,这两兄弟待人接物又是两种风格,一个寡言温柔略闷骚腹黑,一个热情真挚且唠叨可爱,恰恰符合县城里多数女性的审美,无怪乎他们的车开到哪儿,总有人愿意上门买花。
“那请问这位帅大爷,是不是真要等到官长铭那小子查出真相后,不战而败?”小崂山把手里蒲扇摇得呼呼响,“那你干脆投降认输算了。”
“你就这么确定他能赢?”
“你这话说的。”小崂山像听了个冷笑话,“至少官长铭可没少去人家学校蹲点调查啊!有努力才有收获,有跟进就会有线索,如果老天爷真让你躺着赢这场比赛,你命也未免太好了!”
言二嗤笑一声,“我命不好。”
“哪儿不好?”小崂山仔细看他的脸,“你耳朵较高,天庭饱满,眉清目秀,一看就是有福有才有慧根,家世良好,祖上积德,你这种人,命哪儿不好了?”
言二嗤之以鼻,显然也把小崂山的话当成一个冷笑话。
“面相还是不如命理,我给你算算怎么样?”小崂山也不管言二答不答应,口里念出他的生辰八字,笑问:“有没有错?”
言二翻了个白眼,“官长铭告诉你的?”
“他认识我没多久,就让我给你们算过。”
“你都已经算过了,你还问我?”言二不屑,“什么时候连道士都变得这么矫情了。”
“哎你这张嘴怎么就那么欠收拾呢?算了,不和你这种小孩计较。”小崂山摆摆手以示宽宏大量,又闭上眼掐起手指,倏忽后睁开眼,皱眉道:“言二啊,你命里有两道劫,一是亲劫,二是情劫,而且你这条命,似乎缺了点什么,以至于你过去情感不顺,家庭不睦……”
言二打掉小崂山的手,“别拿你骗钱那套忽悠我。”
“我没骗你!”小崂山自觉受到侮辱,气道:“我也没有忽悠别人骗钱!”
言二冷笑,“你先前不还质疑官长铭多管闲事吗?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小崂山瞪大老眼,“我和那傻子能一样吗?”
这两人的对话正陷入一场僵局,熟悉的帕萨特突然在广场上打了个转,颤巍巍靠到他们的房车边上,紧接着,官长铭从车里跑出来,嘴里连声喊着,“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
他跑进房车,见到言二和小崂山,勉强吃下定心丸,但还是焦虑不安,“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言二和小崂山异口同声问他。
“我……”官长铭抹把汗,支吾着正要坦白从宽,房车的售花窗口外,有个清亮悦耳的年轻男声快活地开口说话。
“请问,这儿就是那辆卖花的车吗?”
言二从窗口看出去,就见被他和官长铭拿来当赌局的那对双胞胎正站在窗外。双胞胎长相一模一样,就连面上表情也分不出细致的区别,两个人就像复制粘贴,没有半点不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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