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之笑道:“为什么?我不是赌注吗?”
“可如果是你,一定一眼就看出我们的问题,那样我们的赌约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也是……”弋之挠挠脸颊,蓦地又笑容狡猾,“那作为交换,你和他们说说你们的身世,作为参考,怎么样?”
这是赤裸裸的偏心与袒护,但江家兄弟毫无拒绝余地,江淙雁只能说:“我们兄弟没有父母,母亲因为生我们难产而死,父亲几年后便直接抛弃我们。我们现在由亲戚轮流收养,寄人篱下也有十多年了,这十来年不管是老师同学还是亲戚,都没有人发现我们的问题,你们是第一个找上我们的。”
“真的吗?”官长铭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江淙筠说,“我们没必要在身世上造假,况且说出这个,也是当做一种诚意。”
江淙雁问官长铭,“你还会继续跟踪我们吗?”
官长铭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
言二却说:“他不会再跟着你们,更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如果你们愿意,接下来每天放学你们都可以来我这儿,就当作勤工俭学,我会支付工资给你。”
“直到你们弄清楚我们的身份?”江淙雁问。
言二回答,“直到你们不想再出现。”
江淙雁看了眼江淙筠,对言二有所忌惮,“为什么?”
“这样我能和你们多相处,有助于我尽快辨认出你们的身份,你们也能赚到零花钱,彼此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双胞胎耳语片刻,最后做出决定,“成交!”
天色昏沉,双胞胎要回家了,等他们走远,弋之从车顶下来,笑问言二和官长铭,“怎么样,聊了这么久,看出来谁是谁了吗?”
官长铭摇头,“还是看不出来。”
“一般来说,双胞胎再相像,性格也该有所差异,可这两个孩子就连性格都没什么不同,更分不出谁是领导控制,谁是追随附和,对你们这样的初学者,是个难题。”小崂山啧了一声,笑道:“那两个小孩确实有意思,再看看说不定会有更多新发现。”
言二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沉吟半晌,问弋之,“这事不会对你有影响吗?”
弋之耸耸肩,不甚在乎,“来找我的妖怪那么多,能影响到我的并不多,更何况,那孩子确实需要帮助。”
江淙雁和江淙筠果然依照约定,每天下午放学后准时出现在花车外。花车本来就人手充足,言二能安排给他们兄弟的工作更少,说是勤工俭学,倒更像课后社团活动。
江淙雁身上的金粉没有退,他像个金身罗汉来来去去,满大街的行人却没有一个瞩目回头的。他自己也习惯了,反而觉得有趣,有空便模仿庙里的泥塑,还嘟囔着可惜拍不进照片。
官长铭很照顾兄弟俩,比起倒腾花枝更愿意让他们坐在车上做作业,他看起来头脑简单,高中理科却意外的很不错,即使时隔多年也能解出那些复杂的几何和高深的物理。
江淙雁和江淙筠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先前还以为你就是个小流氓,黑社会打手那类人,没想到居然有真才实学。”
言二抱着一桶花路过,低头瞄了他们的习题册一眼,冷哼一声,径直走人。
江淙筠问:“这又是干什么?”
官长铭说:“你不知道吗?这个叫做,来自学霸的嘲讽。”
江淙筠不相信,翻开被打了三个五角星的一道题,拽着江淙雁热情似火地去找言二,半小时后,兄弟俩灰溜溜地蹿回来。
官长铭幸灾乐祸,“怎么样?”
江淙雁揉着太阳穴,满脸苦恼,“他不仅帮我们讲解了这道题,还举一反三讲了四五道同考点的题型,我智慧和学识都有限,差点晕在那儿。”
江淙筠气哼哼道:“他就是故意的!哼!有什么了不起,他再厉害,还能比理科状元厉害?”
“年轻人不要把话说早了。”官长铭笑道,“他还真是当年那届的全省理科状元。”
江淙筠愕然,离开时犹然垂死挣扎,“我不信!”
第二天,江淙筠放学过来时,洋洋得意道:“你们不都挺年轻的吗?我查了过去七年的全国高考理科状元名单,根本没有言二这个人,查无此人,你们还想骗我,都是吹牛!”
官长铭不知道他真的跑去查名单,哭笑不得,“高考状元名单里当然不会有一个叫言二的,但不代表我拿他是状元这件事骗你。”
“什么意思?”江淙雁问。
小崂山从他遮阳的棚下钻出来,左右手各摁住一个少年脖子,教训道:“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们兄弟藏着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们可别自讨没趣。”
双胞胎连续来了四天后,官长铭终于发现破绽,兴高采烈发布自己的结论,“哥哥江淙雁是人,弟弟江淙筠是妖,对不对?我肯定没有错!”
他自信满满地看着兄弟俩。
江淙雁不置可否,脸上挂着和弟弟江淙筠一模一样的笑,高深莫测。
“难道不是?”官长铭疑惑,“可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啊。”
江淙雁还是不说话,官长铭不满道:“再不说话,我就当你们默认了啊。”
江淙筠噗嗤笑出声,搭着哥哥江淙雁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
官长铭有些着急,“什么呀……”
言二走到江淙雁身前,直视着他,“你才是妖怪吧。”
江淙雁笑道:“我们就两个人,不是他就是我,你们不能一个猜我一个猜他,这样总有一个能猜对啊!”
言二摇头,“我不是猜,我肯定,你是妖。”
他神情严肃,江淙雁渐渐也不笑了,只问:“你确定?”
言二点头。
“既然我是妖,”江淙雁说,“那我弟弟就是人了?”
言二摇头,“不,虽然你是妖,但你弟弟不是人,他不过是你创造出来的人形,你们之中,根本没有人,只有妖。”
“什么?没有人?”官长铭难以置信,“怎么会没有人呢?”
言二没有理官长铭,只对江淙雁说:“你们之中没有人,你弟弟江淙筠也不过是你幻化出来的另一个你,你们不是双胞胎,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你,所以不管是外形还是性格,你们都一模一样,毫无区别。”
官长铭傻眼,偷偷问小崂山,“真的吗?”
小崂山点头。
官长铭顿时泄气,“那我真的输了。”
小崂山轻敲他脑袋,“现在是关心输赢的时候吗?应该先想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官长铭立即恢复精神,问江淙雁,“对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自己一个人活得太寂寞了,所以一定要给自己弄个孪生兄弟出来吗?”
“兄弟是父母给的,我怎么会自己弄出来?”江淙雁啼笑皆非,“你理科虽然不错,文科却实在不敢苟同,伦理常识都被你拿去施肥浇花了吗?”
官长铭被揶揄,也不生气,“你的意思是,你父母真的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你确实是其中一个,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我……”江淙筠苦笑,“很多年前就死了。”
“什么?”官长铭惊骇,“怎么死的?”
“关于我们的身世,我并没有骗你们。”江淙雁说,“我母亲生双胞胎难产去世是真,父亲将我们兄弟抛弃出走也是真。”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炎热的盛夏,我爸爸把我们兄弟留在出租房里,他说他只是出门买午饭,还约定会买我们喜欢吃的雪糕和可乐,弟弟当时发烧咳嗽,吃了药也不管用,我抱着他,听到我爸爸在客厅关门上锁,他的脚步声迅速往楼下去,直到听不见,一次也没有停下。”江淙雁平静道,“我抱着弟弟,一直在等爸爸回来,可是我们俩从中午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他还是没有回来。”
“那时候你们几岁?”小崂山问。
“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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