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湖边的小虫全聚拢到他身边,嗡嗡振翅声不绝于耳。
弋之知道这是上回在老寺庙外妖怪偷袭官长铭的手段,被小崂山这贼兮兮的老道偷学了去。
视野里,小崂山开口了,“弋之,如果这些小虫子有任何一只能找到你,都请你马上回家,言二出事了。”
弋之的心猛然下沉,脚下不由自主踏前一步,想更清楚地听到小崂山的声音。
蜻蜓视角里,小崂山开始驱散这群小虫,他最后说:“我要去别的地方找你了,弋之,回头见。”
视角转换为湖边栈道和草丛,是蜻蜓受到驱策,往城市里飞去了。
弋之眨眨眼,回到现实世界的黑暗栈道上,她皱眉凝思片刻,最后将蜻蜓小心翼翼放在栏杆上,并摸了摸它孱弱透明的翅膀,“辛苦了,你好好休息吧。”
黑暗中,弋之用脚在地上轻划一个圈,无痕之圈骤起蓝光,弋之站在蓝光中心,心里霎时间掠过许多地方,匪山、万妖冢、县城广场、小巷、商店,最后到达那栋自建民楼的五层。
那是她曾经生活过的,言二的家。
蓝光一盛一收,光圈里已经没了弋之的身影,湖岸重回宁静,好似从未有人来过般。
官长铭大手大脚坐在客厅地毯上,背靠沙发,脖子后仰,鼻孔和嘴扩张,一声声猪叫似的鼾声从他嘴里冒出来,呜哇呜哇的,间或砸吧两声嘴,难怪言二平时总被他吵得不能睡好。
弋之乍然出现在客厅,却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她奇怪地左右看看,发现家里只有官长铭一人。
都去哪了?她边想边走到官长铭身前,直接捏住了他的鼻子。
鼾声戛然而止,可官长铭并没有醒,反而开始蓄积力量,从嘴里发出更奇怪的呼声。
弋之啼笑皆非,也不和他闹着玩了,上手便拍他的脸颊,“醒醒,我回来了。”
官长铭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未看清弋之便抓起手边手机,挣扎着看一眼屏幕,发现没来电显示,就又疲惫地闭上眼。
可下一秒,他又猛地睁开眼,手脚并用爬上沙发惊叫道:“弋之!”
弋之俯身冲他笑,“是我。”
官长铭用力揉眼,试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我不是在做梦吧?”
弋之也伸出一根手指,压在官长铭的指尖上,笑道:“我保证这里没有任何幻境。”
手指的压力货真价实,官长铭的眼下也有熬夜的青黑,但他目光已经清明起来,他握住弋之的手,轻轻一拽便把她拽进怀里,哭号道:“弋之!弋之啊!你总算回来了!你怎么回来的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弋之拍拍他的手臂,问道:“言二呢?他出什么事了?”
官长铭松开臂膀,让弋之坐到自己身边,沮丧道:“言二被他奶奶找到了,他奶奶把他带走了,说要带回老家。”
弋之不明所以,“是奶奶吗?不是什么其他妖魔鬼怪吗?”
“他奶奶可比妖魔鬼怪可怕多了!”官长铭郑重道,“至少对言二是这样的!”
弋之有些迷惑,虽然知道言二对家事讳莫如深,但不明白他的亲奶奶为什么会比妖魔鬼怪的威慑力还强大。
官长铭也看出弋之的迷惘,忙解释道:“言二的家庭很复杂,他奶奶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据说周身鬼邪不侵,又有大家族的权势,别说我和言二拿她没办法,就算是小崂山和炽雨想用点歪门邪道的办法把言二弄回来,都无计可施。”
“连小崂山都没办法?”弋之难以置信。
“对啊!言二刚被强行带走的时候,小崂山和炽雨就想救他了,可都被拦回来了,炽雨还为此受了伤。”官长铭提到他们俩,终于想起另一件大事,忙又拿起手机,“我得赶紧通知他们回来,他们两个到处找你呢!已经走了两天了!”
在等待对方手机接通的时候,他忍不住抱怨弋之,“你说你走就走吧,半点联系方式都不留下,否则我们早联系上你了!你就算不接受言二的感情,不至于连我们所有人都要忘掉吧?”
他提起言二的告白,弋之微红了脸,轻声道歉,“对不起。”
官长铭还想说什么,电话被接通,他忙让小崂山带炽雨回来,说弋之已经到家了。
挂断电话后,官长铭又问弋之,“你从哪里回来的?”
弋之说了自己游荡停留的城市名字,官长铭皱眉,没想到弋之居然跑得挺远,“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刚刚?你一下子就回来了?”
弋之思索,“半分钟吧。”
官长铭算了算半分钟的时长,气得跳起就想揍她,“你走了一个月,半分钟就能回来的路,结果一次也没回来看过我们!弋之!你!你气死我了!”
弋之赶紧道歉。
官长铭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看向弋之,“你上次说走就走,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我们。弋之,你到底是怎么看待言二的?”
弋之一阵沉默。
“假如你真不喜欢言二,我绝对不会勉强你,毕竟言二是我朋友,你也是啊。”官长铭看起来是真的挺难过,“所以不要再不告而别了,这个家里,和你有关系的,又不止是言二一个人。”
说实话,回到这个家,耳旁听着官长铭的絮絮叨叨,弋之才终于有了重回人世的感觉,她不是没有一个人漂流在外过,可过去那一个月,她的心底始终缺少了什么,就像已经被打上补丁的位置又被重新划破,补无可补。
弋之冲官长铭感激一笑,问道:“言二被他奶奶带走,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本来可能没什么生命危险,现在就说不准了。这事要从言二本家开始说起。”官长铭摆出说书的架势,“言二这个名字只是化名,这事你知道吗?”
弋之点头。
“这些事对言二而言都是恨不得被抹去的记忆,他很讨厌别人提起,我也不知道他想不想告诉你,但现在是非常时候,我就不管他了。”官长铭说,“言二本名姓谢,谢晋澜,这才是他本来的名字,言这个姓,是属于他妈妈的。”
“你应该也看得出来,言二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至少他一定不缺钱。谢家在当地是颇有历史的名门望族,到言二这一代,一共有六个孩子,可是六个孩子里,只有言二是唯一的男孩。”
听到官长铭强调男孩,弋之明白道,“他们家重男轻女?”
“非常重男轻女。”官长铭说,“这种观念甚至可以扭曲他们的正常家庭观。”
“什么意思?”弋之有些不安。
官长铭顿了下,肃穆道:“言二是私生子。”
弋之问:“他妈妈是妾?”
“连妾都算不上。”官长铭下意识看看周围,压低声,“……言二的爸爸是个畜生,言二的妈妈是被强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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