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二被个耄耋老头矜贵地扶着,忍俊不禁道:“您别折杀我了,您先走,我跟上。”
鬼大爷朗声大笑,笑声豪气,提着食篮往里走出两步,终于瞧见弋之,刚刚还乐开花的脸立即严肃起来,躬腰行礼,恭敬道:“弋之奶奶。”
一听这称呼就知道真是鼠妖叫来的,弋之也是啼笑皆非,接过食篮,让他坐。
言二扶着墙走到沙发坐下,鬼大爷连忙往旁边让,嘱咐他趁热吃。
食盒一样样打开,全是补血益气的好菜,看手艺便知出自炽雨,难怪鼠妖特地吩咐鬼大爷带回碗筷,估计是怕炽雨发现自己贪玩误工,想装好样子。
因为多个外人坐在旁边看他们吃饭,言二和弋之都很安静,各自吃饭,时不时互看一眼,都藏着笑。
“你们吃饭怎么都不聊天啊?”鬼大爷最先耐不住寂寞,提提自己大衣,愁眉苦脸道:“这样多没食欲啊。”
弋之笑道:“你想聊什么?”
鬼大爷左思右想,老眼一亮,笑道:“小哥,你住在这里,夜里有没有做过噩梦?”
言二说:“没有。”
“嘿嘿,那是你命硬,还有弋之奶奶保佑你。”鬼大爷笑道,“我以前住这儿,夜夜都做梦,做着做着,终于有一天我也跑进别人的梦里。”
弋之笑道:“来住院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你们再瞎捣乱,出不了院事小,要是死了,这账算谁的?”
鬼大爷忙摆手,冤枉道:“做噩梦可不能都赖我们啊!楼上就住了个病人,来了好多天,医生都查不出他的毛病,可他还是天天夜里做噩梦,吃药也不管用。”
“做噩梦也能住院啊?”弋之探头,好奇道,“那不是应该去看心理专家吗?或者住精神病院啊。”
“唉!哪有那么简单!”鬼大爷隔着言二往弋之那儿凑,神秘兮兮道,“你有所不知啊,据说这位病人做梦,梦的都是些猫猫狗狗在咬他,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可奇怪的是,每天早上当他醒过来,就会发现自己身上全是伤痕,他说啊,那都是被梦里猫狗咬的!”
故事并不稀奇,但鬼大爷自己是鬼,却极尽神神叨叨地讲着鬼故事的模样挺奇怪,逗得弋之直想笑。
弋之看鬼大爷有趣,言二却看弋之有意思,他往她碗里夹了块肉,笑道:“边吃边听,等会儿就凉了。”
鬼大爷继续宣扬“封建迷信”,“那病人坚持说自己是被猫狗咬的,隔三差五就要往防疫站去,说自己要感染狂犬病毒了,逼着人家给他打针。他家里人就把他送医院来了,医生和他们想的一样,一开始都怀疑那些伤是他自己脑子不清楚抓出来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弋之正好塞了口饭,梗着脖子想应和,言二忙替她问:“怎么样?”
鬼大爷猛拍大腿,诡谲道:“后来啊,医生检查伤口,发现那些伤还真是动物咬出来的,毕竟齿痕是骗不了人的!你们说奇不奇怪!”
弋之已经吞下饭,配合地微皱眉头,“奇怪啊!究竟是怎么回事?”
鬼大爷得到反馈,喜滋滋道:“反正那个人再也不敢住在家里,坚持住院,可住院也不见好啊,到现在,我们都打赌,看他什么时候发疯。”
“还拿人家打赌,真不人道。”弋之随口说。
鬼大爷靠到沙发上,抖了抖腿,优哉游哉道:“我不是人,我是鬼,嘿嘿。”
言二吃下最后一口饭,一一收拾食盒,整齐收纳进食篮,礼貌道:“我吃好了,劳烦您再给送回去,谢谢了。”
鬼大爷站起身,喜道:“小哥大口吃饭,证明身体好,估计很快就能出院,恭喜恭喜!我这就走了,送了食盒今夜还能多玩几手。”他兴高采烈就要走,想起弋之,忙回身又鞠了个躬,恭敬道,“弋之奶奶,我走了。”
弋之正拿舌头偷偷顶门牙上的菜叶,听到声音吓一跳,忙故作镇静挥手道别。
鬼大爷一走,言二便笑,“医院里最不缺这些个聊斋怪谈。”
弋之去洗手间漱口,擦着嘴回来道,“你不觉得一个无名老鬼讲着另外一些天方夜谭,这事本身就很有趣吗?”
言二住院修养,弋之便整日整夜地陪着他,官长铭也在医院呆了几天,实在受不了医院枯燥贫乏的生活节奏,问弋之:“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哪里无聊?”弋之不解。
官长铭说:“整体都很无聊啊!吃的是营养餐,喝的是白开水,见到最多的不是暮气沉沉的病人和家属,就是没头没脑胡乱飘荡的阴魂,想和他们玩吧,彼此之间代沟已经超越了马里亚纳海沟,想和他们探讨下生活的意义吧,人家死去活来的境界早到达珠穆朗玛峰了,可我还在四川盆地呢。”
言二歪在床头边输液边看书,闻声头也不抬道:“又没绳子捆着你,爱去哪去哪。”
官长铭嘿嘿笑,“那不行,好兄弟住院,我不陪着不像话。”
言二哼了一声,翻过一页,“不用二十四孝守着我,没人给你颁奖。”
弋之呵呵傻笑,“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啊。”
她是在万妖冢里被关千年都没什么怨言的圣母娘娘,官长铭自知比不上她,跑去沙发上摆弄了会儿电脑,愁眉苦脸道:“这儿连网络都这么差,游戏总掉线,我都快被骂死了!”
“什么游戏?”弋之凑过来实行人道主义关怀。
官长铭挪开笔记本电脑,掏出手机,“只能玩小游戏了。”
他手机里有两个下给炽雨解闷的女生游戏,都是消除闯关类的小游戏,画面可爱音乐悦耳,结果炽雨玩了没几关,反而对射击格斗的游戏更感兴趣,那俩少女游戏从此无人问津,孤零零躺在手机的最角落。
弋之却一眼看中了app可爱的风格,探头探脑地问:“那是什么?”
官长铭把游戏打开,教了弋之几句,就丢给她自己玩。
闯关消除类的游戏大同小异,弋之坐在沙发上滑动手指,玩得分外开心,可她玩了没会儿,就把手机还给官长铭,转而去病床上到处翻找。
官长铭奇怪道:“不好玩吗?我还以为你挺喜欢的呢。”
“好玩啊!可前面的关卡都被玩过了。”弋之问言二,“你的手机呢?也给我下那个游戏,我自己从头玩好不好?”
言二从病床角落找出手机,边笑边问官长铭游戏名字。
官长铭报上名字,揶揄弋之,“别人玩过的你就不玩,非要自己从头玩新的,你这算不算处女情结?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弋之。”
言二下好游戏递给弋之,想起弋之来到他家后几乎与自己形影不离,自己竟然从未想过要给她买个手机。
官长铭显然也想起这个问题,笑道:“言二你给弋之买个手机吧。”
言二刚要答应,弋之却说:“我不需要,别浪费那个钱了。”
手机被发明出来的初衷为的就是方便联系,可对弋之而言,没什么东西是比她的能力更便捷的,她若真想和谁对话,直接开口就能让声音传进那人脑里,若想见面,千山万水都不在话下。手机于弋之,好像真不是必不可少的物件,相反,揣在身上她大概还嫌累赘。
游戏的音乐传了出来,弋之坐在病床上,喜滋滋地玩了起来。
言二自己从不玩游戏,弋之玩游戏的模样却让他觉得很有趣,他坐直身体,从背后探头看她操作。百无聊赖的官长铭也找到了乐子,同坐在弋之身旁,指手画脚地教她领取奖品使用道具。
傍晚炽雨来送晚饭,从窗户飘进来见到的就是他们三个将脑袋抵在一起,一起研究某个关卡boss的画面。
少女游戏连boss都长得分外活泼可爱,可弋之的角色们级别有限,闯了半天过不去关卡。
“金币和甜甜圈都不够了,没法再升级。”官长铭说,“我给你充值吧,想要多少甜甜圈都可以直接买,角色能力提升了,要过关就很容易了。”
言二也赞同,认为这样最省时省力,谁料弋之却难得倔强,护着手机不让官长铭充值,“不要,我要凭自己的实力过关!不要花钱买!”
“玩游戏充值很正常啊。”官长铭说,“我玩的那些游戏,哪个不要钱的?”
“不管。”弋之说,“我要凭实力取胜。”
官长铭哭笑不得,“弋之,你当这是热血少年漫画啊。”
弋之没听明白,“那是什么?”
官长铭抹了下脸,一本正经道:“弋之小同志,你可不要看不起人民币玩家哦。”
弋之想了想,“什么是人民币玩家?你吗?那我就懂了。”
言二噗嗤一笑。
官长铭摸摸鼻子又耸肩,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炽雨已经把饭菜摆好,她看了眼输液瓶,让官长铭出去叫护士给言二拔针,官长铭从床上下来,拍拍衣摆,趾高气扬地步出门外。
吃饭时,弋之继续研究游戏,结果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言二上网查攻略,亲自试了两局,居然真给他过了。
弋之看向言二的眼简直能开出花来,“你好厉害啊!”
言二啼笑皆非,心想下次也别为弋之出生入死了,直接帮她玩两局游戏吧,在增长爱慕值上显然有奇效。
弋之飞快吃掉自己那碗饭,把筷子放平,就又躲到沙发角落里玩游戏了。
炽雨收拾碗筷要回去,见弋之走火入魔的状态,忍俊不禁。
官长铭也笑,“玩物丧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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