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福特很大,离洛杉矶市中心很近。其实洛杉矶也很分散,大而无当的。赖雅早年也在这里居住过,好像美国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一到哈福特,他就笑着告诉我:“洛杉矶有八十六个郊区,你得在八十六个郊区里寻找一座城市。”我不知道他说的真假,但是我一来就喜欢这里,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彼得堡,那个乡下似的小镇,这两年把我憋坏了。我喜欢哈福特,它离洛杉矶市中心太近了,这里就是洛杉矶名贵之地,推开后窗,就可以俯瞰太平洋,那宝蓝色绸缎似的海水一直晃到窗前,再晃到天边,实在太迷人了。我常常抱着雪尔维亚一看就是大半天,从来没有看厌过。哈福特的布局也让人喜欢,它其实就是一个大花园,终年开满了热带花卉。有一点不太好,生活在这里如果没有车是寸步难行的。我们没有车,但是大部分营友都有车,我们只要到市中心去,总能遇到顺风车。
把家布置好后,赖雅说:“早年我住在这里,它真是面目可憎。女孩,你不知道,它总是烟雾弥漫,飞机不停地从头顶上飞过,一阵又一阵,留下白色轨迹。哦,真是受不了。”我只能抱歉地向他笑笑,我毫不怀疑他说的话。可是,怎么办呢,我喜欢这里,起码它比彼得堡好上一百倍。赖雅见我不反驳他,也无话可说。我们洗了洗就去营地总部吃饭,只领到一些干巴巴的剩了好几天的面包,一些不冷不热的菜汤,还有花菜色拉。饭菜之差让我和赖雅吃着吃着笑了起来,放眼望去,餐厅里一片安静,只有一片咀嚼声。我和赖雅也不再说话,安静地吃着,吃得津津有味。最后我们盘空碟空,安闲地擦着嘴巴走出来。
赖雅说:“我事先就知道饮食不好,有人告诉过我,我没有告诉你。”我说:“我自从来美国就没有挑过食,你是知道的,我已经没有这样的资格。”我快步走向我们的住处,赖雅愣了一下,他听口气好像是我有点不满,他追上我,说:“你可以回家再喝牛奶,女孩,你是知道的,家里有牛奶,是特地为你和雪儿准备的。”他的幽默把我逗得哈哈大笑,我们一路小跑着回到家。雪儿正趴在窗台上啼叫,它正在寻找我们。可是却面对着大海,这个傻瓜,难道我们双双跳海了?赖雅上前抱起它,用酒精炉热了牛奶给雪儿喝。雪儿可能饿急了,这回将一小碗牛奶喝个精光。
第二天,我特地搭顺风车去了洛杉矶,到裁缝那里取我亲手设计由他们缝制的两件套裙,一套是中庸蓝色,一套是烟痕色。布料是请邝文美替我从香港买来的,在美国,很难买到我喜欢的衣料。赖雅看着,说:“不错,可以让基金会的摄影家史蒂文森替你拍几张照片,留下女孩美丽的影子。”我说:“你认识他吗?”他点点头:“我和他能谈得来,他会乐意替你拍照。女孩,你是个迷恋拍照的女孩。”我笑起来,他是理解我的,也许是最理解我的一个男人。除了他,再没有别的男人如此理解我。
我们又匆匆回到文艺营,我在肩膀上搭了一条母亲的长围巾,在脖子上围了三四圈,我对自己的形象相当满意。看得出,史蒂文森也比较满意,他一会儿趴在地上,一会儿站在桌上,为我拍了十几张照片。我们一直忙到天黑才回来,临上床时才发现雪儿不见了。赖雅起床在海边悬崖上呼叫了半天,雪儿却不见踪影。我又将牛奶放到门外引诱它,它一直没有出现——它就这样离奇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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