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起地上所有碎片

    别看只是碎片

    若你将它们拼合

    你看到的将是

    我追逐你的影子

    宛如通透的水晶

    诠释了我对你

    遇见的那一眼

    医院里，碧寒和未来的主治医生聊过后，面色沉重的出来对中宇和未来说：“我看了片子，肿瘤很大，压迫着脑神经和血管，手术很危险。未来，你最近是不是频繁的头疼？”

    未来看了中宇一眼，冷静的说：“是的，有的时候，头很疼。手术可能会出现哪些危险？”

    碧寒犹豫了一下，坦白的说：“你可能在手术过程中死亡，即使肿瘤切除成功，也可能会瘫痪，或者成为无知无觉的植物人……”

    中宇内心冰凉，他冷冷的打断她：“够了！你说的情况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未来皱了皱眉，脸色苍白的她愈发显得一双眼睛乌黑清亮，她神色自若的看着他们，说：“碧寒，中宇，有些告别，要早点说出口来，否则我怕再也没有机会说。如果人真的有来世，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好点的相遇。普普通通平平常常，不要大悲大喜。”

    对她的话，中宇一点也听不下去，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紧盯着她的脸，不容置辩的说：“不会有任何告别！”

    碧寒抬起睫毛看了他们一眼，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最终咽了下去带着沉重的心情转身离开。

    中宇，真的没有办法爱上她吗？

    泪水缓缓流了下来，碧寒突然觉得自己那隐藏了太多秘密的爱情，太沉重了。

    未来，对不起。碧寒在内心默默念着。

    未来看着碧寒的身影，轻声吐出一句：“中宇，能不能爱碧寒呢？”

    什么？中宇一时没反应过来。

    “中宇，在我手术后，能不能让我喝你们的订婚酒？我希望我的弟弟，能够获得幸福。”

    中宇没有吭声，他的脑子里混混沌沌一片模糊。许久，他缓缓的说：“能让你感觉幸福的事情，我都可以去做。”

    未来的脸上微凉，她伸手一摸，笑了，自己越来越喜欢流泪了。她看着外面的阳光，叹息着说：“中宇，等柳情的事情过后，我们去旅游好不好？我想去海边看看。”

    中宇淡淡的笑着，红着眼圈说：“好。”

    许之俊外交官的父亲出面帮忙，柳情又因为怀有身孕，事情办的很容易，柳情被保释监外执行。接柳情回家这天，天很闷，空气很潮湿，感觉会有一场大雨。

    见到他们的时候，柳情神情平淡闲适，无惊无喜。

    未来一声不吭的替她打开车门，柳情冲她笑笑，低头钻进车中。

    到门口时，许之俊在门口的一个铁盆里燃起一堆火，笑嘻嘻的对他们说：“来来来，跨过这个火盆，大家的霉运都会过去。”

    碧寒受不了的翻了翻眼皮，大声的说：“哥，你越来越俗气了！我不跟你们玩这个，我走了！”

    柳情顺从的跨过火盆，未来低头看了看，问：“我也要这样做吗？”

    许之俊肯定的说：“那是当然了！”

    未来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火盆。许之俊鼓着掌叫道：“大吉大利，祝你们健康平安！”他和中宇帮忙收拾好物品，中宇对她们说：“好好休息吧。最近都累坏了。”

    许之俊看了看未来，抗议道：“走了？我打算……”中宇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拽着他的胳膊朝门外走去。

    未来捧出洗换衣服，对柳情说：“去洗个澡吧。”

    柳情洗完澡后，无声地伏在沙发上，苍白而疲惫。未来伸手抚摸着她光洁的额头：“对不起，柳情，我没有保护好你！”

    柳情对她微笑着摇摇头：“你能保护我吗？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未来，答应我，以后好好生活，不要再为任何事情折磨自己，顺从自己的心去活。”

    未来热泪盈盈的看着她：“柳情，以后你要怎么办？”

    柳情抬起手抓住她的胳膊，认真的说：“未来，你爱的人是那位任中宇先生吧？他也爱你，我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的出！我从没有见过比他更温暖的眼神！未来，我完全放心地把你交给他！”

    “不要说我了，你呢？说说你自己吧！”未来淡淡地笑着，“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生下这个孩子，为他我可以做一切。我要重新生活，重新的写小说！我要养活他！”柳情坚定地说。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未来站起来，“我去帮你弄点吃的。”

    等她做好鸡蛋挂面，柳情已经睡着了，未来轻轻为她盖好被单，然后打开门，走到阳台上。雨很大，闪电像毒蛇一般吐着芯子。这是个多雨的季节！

    第二天一早，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时，未来便睁开了眼，拉开窗帘，雨后天晴，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走出房间，客厅空荡荡的，柳情已经不在了。沙发边的茶几上压着一张纸条：

    未来，很抱歉我再一次的不告而别。因为亏欠你太多，实在无法当面把道别的话说出口。上次离开你，是为了抛弃过去的生活。这次，我离开你，为了去找回过去的生活。你放心，我会重新好好生活的！未来，请答应我，忘记你心底的那些伤痛吧，也忘记那些埋藏在你心底最阴暗角落的记忆。他是个好人，你会幸福！我相信他，他会让你幸福！

    未来把纸条握进自己的手心，目光轻飘飘的投向窗外。她深深地叹息，突然感觉到内心的空洞，柳情，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她是多么的不想再有离别啊！

    安亚：

    我真的很需要你。感觉自己一个人独自走到现在，是那么的寂寞！一直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

    有时候，我会恨你！我不知道你除了给我留下那些恨和痛苦外，还留下些什么？你总是寂寞的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穿着那些该死的高跟鞋。那鞋跟与地面之间发出的空洞的响声总是在我的耳边出现。

    安亚，你留给了我什么？那些声音吗？幸好的是，这世上，最终我们什么也不能留下。包括痛苦，快乐，时间以及生命。

    最近我经常会想起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的你一个人默默地守在家里，切断自己跟外界的一切联系。每天送我上学，然后做好饭等我放学。每当我放学回家，看见你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为我端上烧好的菜坐在我的对面望着我吃，这种感觉让我幸福的晕眩。那个时候，我希望时间能永远这样持续下去。可后来，你把窗帘拽下来当成衣服去菜市买菜，路人都用猜疑的目光盯着你，好象你是某种神智错乱的怪物，我是多么的害怕他们的目光啊！你对我的害怕视而不见，你每天都会从花市买回一些植物，你用剪刀刺破它们的根筋，用它们流淌出的汁水洗着自己的手。你对着阳光端详着自己的手，对我说：“未来，我有一双植物般香甜的手！”而我在发抖，你看见了没有？有时候，突然间，你就会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你甚至当着我的面用香烟在自己身上烫出一个个伤口，嘴里发出残忍的笑……安亚，也许我的心，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磨得脆弱而坚硬。我突然又记起，当爸爸带着你去看心理医生时，哦安亚，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他，我突然有点理解他了。他带你去看心理医生的路上，你挣脱了他冲向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指着他喊：“他是魔鬼，他天天虐待我！”你当着众人的面把身上的那些伤拿出来给他们看，结果，他进了警察局。我想，那个时候的他一定是心力交瘁。

    安亚，你为了惩罚他，你可以为所欲为，你灵魂深处的暗涌不但淹没了你自己，也把幼小的我掩埋。有时候我想，那个时候，你若是能够选择放手，带着我去重新生活，那该多好啊。也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正的感情。记得你抱着我要从楼顶跳下去的时候，爸爸冲过来一把拽住你，他把你拖回家，使劲的掴着你耳光，我哭喊着抱住他的腿求他放了你。而怒极的他却一把拉住你的胳膊把你拖进卫生间，打开淋浴的水阀，冰冷的水立刻激烈的喷射下来，他把你推到里面去。你一声不吭的躺在浴缸里，任凭激烈的水流冲击着自己。愤怒让他发着抖，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猛地拉起你的头发，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对你吼：“告诉我，你感觉到痛吗？你感觉到痛吗？你知道我有多痛吗？你让未来多痛啊？”你倔强的闭着嘴。他的双眼因为愤怒几乎喷射出红光，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激烈的水流对着你的脸冲下来，你只能闭着眼睛。我冲了上去，恶狠狠的在他的小腿上撕咬着……他突然抱起我痛哭，对我说：“未来，未来，跟我走吧。”他哭的很大声，好象长久的压抑都想通过这一次的痛哭放释出来。这一刹那，我真的动心了，想要跟他一起离开，离开你！可是你却微笑着对我说——未来，你敢跟他走，我就去死！

    我没有跟他走，可你还是去死了。

    安亚，那些记忆最近突然清晰的浮现出来，我想，这大概是跟我脑子里长的肿瘤有关系。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脑子里，长了一个肿瘤。我也许会死掉。但没有关系，我已经在黑夜中行走这么久，我现在找到了自己的灯，我已经看清了所有的路。

    安亚，抱歉，我想忘记你了。我要走出你留给我的那片空荡荡的荒芜。

    安亚，再见吧！

    安亚，我爱你！

    点燃这封写给母亲的信笺，未来站在阳台上，阳光象白色透明的琉璃一样滞重地倾覆在她的周围，她闭上眼睛，跟母亲道别：“安亚，这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了。我爱你，但我也会忘记你！”

    拖着行李下楼，中宇接过她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朝机场驶去。

    中宇去停车的时候，未来坐在机场大厅的椅子上，安静的看着大厅里面来来往往走动的人群。她穿着一件天蓝色的大衣，大衣的下摆有着叠绉的刺绣蕾丝花边，依旧是多年前他第一次看到她时的那种海藻般及腰长发。中宇缓缓的朝她走来，他彷佛又看到那年如同天使般的小女孩。也许那天，是灯光把她修饰得太完美，幼小的他一不小心看见了最完美的她，从此就把自己的眼睛遗忘在她身上。

    她对着他笑，说：“我们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出来，真有点愧疚啊。”

    中宇也笑：“是啊。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这么跑出来是够愧疚的。”

    相视一笑，他牵起她的手，头也不回的朝安检走去。

    就这么静静的待几天，就几天而已。忘记身份，忘记一切喜怒哀乐。

    几小时后，下了飞机，南方海岛天空中的太阳象个被捣碎的蛋黄，空气中的轻尘盖住了千疮百孔的稀疏树影。

    树叶，空气，阳光，总是美好的。

    美丽的小岛金色的沙滩，大片大片的树林，碧蓝的海水。岛上小镇的居民热情礼貌。他们选了家最靠近海的旅馆。旅馆老板是个胖胖的约三十岁的女人，笑咪咪的。她注意到老板的右耳有七个耳洞。

    老板看了看他们，说：“你们是夫妻吧？要标准间？”

    她愣了一下，脸上有些狼狈。

    中宇却很高兴的对老板说：“嗯，要个标准间。”

    老板冲他们笑了笑说：“你们真有夫妻相，看上去好般配。”

    未来把目光遥遥的投向前方的摊位上，有个老太太正在卖麻绳编织凉鞋，她喜欢那样的鞋子。

    他们选了一个窗户对着海的房间。房间装饰的很清雅，低低的吊灯，雪白的墙，门框和窗框都是紫色的，很少有人用这种色调的。拉开窗帘，阳光便从大幅玻璃窗外透射进来。左边是卫生间，浴缸边放着一盆叫不出名的紫色小花，绿绿的叶子衬着紫色的花，很是可爱。

    第一天，未来在房间几乎睡了一天，长途的跋涉让她的身体感觉很衰弱。中宇静静的在她身边守了一天。她睡觉的姿势让中宇很心酸，她蜷缩着身体，头几乎碰到了膝盖。

    中宇闭上了眼睛，眼前顿时一片黑暗：未来，不管什么时候，请你记住，我就站在你的背后！

    第二天早晨，刚刚睁开眼，未来便跳下床拉开窗帘，流云在飘舞，天空是那么的蓝。

    “中宇，中宇，快起来，我们今天要行动啦！”她跑过去掀开他的被子对他嚷道。

    中宇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冲她笑笑，然后飞快地洗漱。

    岛上的山顶处有一座小庙。据旅馆老板说，庙里的签很灵。顺着青色的石板道往山上走时，未来第一次在中宇面前显露出她的天真。她一会儿采朵野花，一会儿爬上小山坡的树上去摘个野果，一会儿又要和他赛跑，让他追她。当他不慎摔了一跤，她乐得哈哈大笑。中宇为她清脆的笑声所感动，他躺在地上眯起眼睛看了看天空，天空蔚蓝。

    到了山顶，小庙孤零零地屹立着。庙里只有两个和尚，和尚们正在做功课。

    求签的时候，她抽到了一支下下签。

    中宇再抽，结果抽到了同一根签。做好功课的和尚来解释说是孽缘签，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打了个佛号便离开了。

    中宇微笑着说：“我才不相信。”

    回到旅店，未来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她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她似乎忘记了不愉快，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固有的懒洋洋的冷漠。

    “睡的好吗？”中宇爱怜地抚摩着她的头发。

    未来笑着点点头：“嗯，中宇，走，我们出去吃饭。我想吃海鲜。”

    走了很长的路去渔村的小饭店吃海鲜，有各种希奇古怪的的鱼和螃蟹。吃过后她又吵着要去海边捡贝壳，中宇飞快的跑回旅馆取来相机。

    太阳懒洋洋地挂在海的那一面，几抹彩霞升到空中，海水被染成淡淡的粉红色。

    未来一边拣着贝壳一边摆着古怪的姿势让他拍，中宇不停按着快门。

    海水有节拍地涌向沙滩，又有节拍地退了回去。风吹起了她的裙子和头发，她尖叫着用一只手按住裙子。

    天快黑的时候，她已经拣了一大捧的贝壳，但还不舍得轻易放弃任何一个被海水冲上沙滩的贝壳。中宇不禁笑了，说：“拣几个好看一点的比较少见的不就行了？”

    “可是，每一个贝壳都不一样，我都眼花缭乱了，我觉得它们都好看！”她耸耸肩膀，很无奈的说。

    中宇没有办法，只好脱掉上衣让她装贝壳。她抱着贝壳欢天喜地的样子让他想起普希金童话里的那个渔夫的老婆，一下子从海边的穷婆子变成了富足的女王。

    天黑了，她恋恋不舍的回到旅馆。进了房间，她把贝壳一骨脑堆在地上，捧起一只贝壳贴在耳朵边听着什么，放下一只又拿起另外一只。她认真听的样子，象个天使洁净的一尘不染。中宇的心中浸满了感动。

    呵！未来，即使你这位天使没有翅膀，他也不会在意！

    中宇忍不住问：“未来，你在听什么？”

    “我在听贝壳在跟我说话。”

    中宇忍不住笑了，说：“胡扯，贝壳怎么会说话呢？”

    “认真用心去听，贝壳们就会跟你说话，”她认真的对他说，“你看，我能听到贝壳在唱小人鱼的歌，还听到人鱼公主的哭泣，王子宴会上的歌舞声……”

    他呵呵地笑着说：“傻瓜，小时候童话故事看多了吧？”

    “我并没有看过什么童话，唯一的童话是人鱼公主的故事，那是我母亲给我讲的！我不喜欢那个故事，从此我讨厌童话！”未来放下贝壳，有点寥落地叹了口气：“中宇，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王子会忘记人鱼公主？”

    中宇默然。

    未来漆黑明亮的眼睛深深地望入他的心底：“中宇，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便什么都不想得到，不想去拥有，不是因为我与世无争，而是我害怕失去的那种感觉。我妈妈告诉我，夜里的梦越美丽浪漫，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越茫然所失。”

    中宇轻轻的叹了口气：“未来，我不知道你的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待你。”

    未来看着他笑了，说：“可是，外婆告诉我，有一种向阳花，它在最贫瘠干燥的沙地里成长着，日出而开，日暮而闭，一生只与太阳起舞，在它的生命里，没有阴暗潮湿萎靡。外婆说，只要我们一心向阳，岁月便不寒，也无谓悲伤。中宇，我的人生再怎么不幸，能够有你在我身边，我又是何等的幸运。请你答应我，今后，即使我离去了，请你的心一直向着阳光，始终带着微笑去生活。因为，我若是离去，一定是带着一颗向阳的心奔赴温暖的太阳而去的。只要有阳光，我就会随着那些阳光一起留在你的身边。”

    渐渐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最终沉沉的睡着了，安静得像清晨的海面，没有一点儿波浪。

    中宇低头注视着她熟睡的脸，悲伤如疯长的藤蔓将他整颗心都包围起来，泪水决堤而出，彷佛要把这辈子所有的泪全部流光。他伸出手帮她拨开额前的一缕头发，努力止住自己的泪水。不要再流泪了，因为流再多的泪，也无法止住内心的那些伤。未来，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的，任何时候，只要你回头，我就会站在你的背后。即使是死亡。所以，无须悲伤。

    旅游结束了。返回的时候，她寸步不离的跟着中宇，依着他、赖着他、抱着他。在船上的时候，她有些晕船，一直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觉。醒来的时候，她看着他的侧脸，依稀他还是童年中稚气的模样。她的记忆像一张受了损坏的留声机唱片，断断续续地播放着，却总有那么几句无意中深入脑海，像一滴落入湖面的水荡起数圈涟漪。她的中宇，竟然长成这般的英俊。转过脸，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中宇也跟着笑起来，问：“傻瓜，干嘛笑得这么白痴？”

    她长叹一口气：“唉，真是男大24变啊，当初流鼻涕的小男孩居然长得这么好看了。真叫人嫉妒！”

    他愣了愣，抗议道：“鼻涕？我从来不流那个玩意！”

    她白了他一眼，点着头讽刺他：“是呀是呀，身为广大女性的男神怎么会流鼻涕呢？怕是连厕所都从来不会去一趟吧！”

    中宇瞪大眼睛弹了她额头一下：“丫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跟许之俊那家伙一样的油嘴滑舌了？”

    “喂，对你姐姐说话请礼貌，什么丫头不丫头的，这也是你能叫的？”未来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撇了撇嘴说。

    中宇笑了笑，抬眼看了看前方，满眼氤氲。她用手摸了摸船舷，抬起头看了看天，她的笑脸融合在海之上的阳光中，“中宇，回去以后，请你，让我当你的姐姐！我们，今后就像这世上其他的姐弟一样相亲相爱。”

    淡蓝色的天空中，没有一朵白云。中宇看见有几只海鸥奋力飞过，他的思绪飘过海面，穿越层层，他冲她羞涩的微笑，漂亮的眼睛如同夜晚时海面倒映的星星。

    抱着洗漱用品朝病房走去，未来忍不住再一次问碧寒：“我真的一定要住进来吗？手术不是定在三天后吗？我一定要现在就住进来？”

    碧寒恶狠狠的瞪着她说：“必须住进来！真是头白眼狼，有你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拍拍屁股就走人的吗？旅游？中宇那家伙也是昏了头才同意你……”

    “吃醋了吧？呵呵。”未来拍了拍碧寒的肩膀，抿起嘴一笑，“吃醋也很正常，毕竟我们中宇长这么帅，不过，吃中宇亲姐姐的醋就有点不应该了。”

    “什么亲姐姐……”碧寒恼羞成怒，脖子都气粗了。

    未来拿胳膊顶了顶她：“不是亲姐姐是什么？别小气了，跟一个快要上手术台的人生气，而且这人还可能是你未来的大姑子，在得罪她之前你要想好喔。”

    碧寒抓狂的跺了跺脚，她愤愤的说：“天啦，我上辈子一定是干了杀人放火的坏事，说不定还贩卖人口，否则这辈子怎么会遇到你这种人！”

    未来没理她，一路上，她奇怪的看着走廊和台阶角落的小额钞票，问：“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些钞票呢？好像是人故意丢的。”

    “那是病人家属祈求财去人来的意思！”许之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扬了扬手中的钱包说：“我已经帮你在医院的所有角落都散了钞票，我们美丽的未来今后一定儿孙满堂……呃，当然，是咱俩儿孙满堂……”

    碧寒鄙视的看着他，嘟哝着：“天啦，真不要脸！”

    许之俊斜斜的眼神警告的瞟了碧寒一眼，他把未来手中的物品接过来往碧寒怀里一塞，说：“你去帮她把这些东西放到病房里，哦对了，记得帮她整理好啊。”说完，他牵起未来的手拽着她扭头就走，“未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碧寒抱着满满一怀的物品，闷闷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欲哭无泪。唉，果真是亲哥哥！

    未来和许之俊沿着医院里的小青石路缓缓走着，早上的空气很凉，不时有水珠从树叶上往下跌落，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线，落地的瞬间，未来伸手接了一粒，晶莹剔透，她小心地吹出口气，露珠便听话地迂回流动。

    “我现在，觉得很幸福。”未来突然说。

    “幸福？”许之俊愣了愣，他不解的看着她，一个即将要做脑部大手术的人，竟然说觉得幸福。

    未来笑了笑：“嗯。幸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有你陪在我身边，帮助我。还有碧寒，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嘴里说讨厌我，可却一直在为我的病操心。我还有中宇，他……是我的亲人。”

    “嫁给我吧！”许之俊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枚戒指，“这是我考虑很久才鼓足勇气买回来的，当我买回它时，你已经和中宇去旅游了。现在，我恳求你能收下它。今后，不管手术后的你怎么样，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照顾你，陪伴你！”

    未来愣了愣，她很无奈地淡淡一笑：“你是不是疯了？我能否可以健康活着都不知道，你居然来求婚？万一我死在手术台呢？万一我成了植物人或者永远瘫痪在床呢？”

    “未来，我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不离不弃，照顾你。”

    “我要是死了呢？”

    “你永远是我的妻子，我此生不会再娶！”许之俊的目光深情而真挚。

    永远是多远？人生能轻易的说永远吗？

    在这一刻，未来生发出一种奇怪的情绪，是受宠若惊？她内心腾腾地升起莫名的激动，头脑一热，几乎要将这样的情绪演化成感动了。未来糊里糊涂冲他笑笑，仿佛是应允。她的笑令许之俊晕眩，就在他向她伸出手的一刻，未来突然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我不愿意。”

    许之俊不相信的看着她，半响，他笑着说：“看来，疯的人是你！我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要拒绝我呢？因为中宇吗？他，是你的亲弟弟。”

    许之俊的话让未来内心的惶惑剧烈地涌动起来，她仿佛站到一个巨大的舞台上，头顶上全是迫人的光芒，无处遁形，手足无措。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吐过之后，她的脚步踉跄，仿若行云涉水般的飘忽。许之俊心痛的揽住了她孱弱的臂膀。

    “放手！”她面无表情地说。

    “未来，你又何必如此的伤害别人跟你自己？”许之俊的声音有些激动，“未来，接受我，试着去接受我好不好？以后我来照顾你！”

    她奋力的抗争，许之俊索性将她两臂钳在背后，紧紧的拥她入怀。精疲力竭之后，她不再挣扎，软软的靠在他怀里，不肯说话。她的沉默又令他手足无措了。

    “未来，对不起！请你不要拒绝我，我虽然脸皮厚，可也是有自尊心的！”许之俊松开她，叹了口气说。

    未来眼里的哀伤如水般涓涓流泻而出，她淡淡的笑了笑：“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完美的，你这么优秀，英俊有钱又年少有为，简直就是天之骄子。所以，上天为了平衡一下，让我来伤一下你的心。许之俊，伤害了你，我一点都不抱歉，真的！”

    许之俊无奈的看着她，憋屈的要死。他臭着一张脸，瞪着她说：“喂，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吧？我说你啊，趁我现在还爱你，你能不能不要错过我？我说，你今后还能找到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吗？你看看你那个臭脾气……”

    未来摇了摇头，鄙夷的瞪着他说：“你的王子病又犯了，而且病的真不轻，不如也去治治？”

    许之俊无语。

    未来抬起头，天空传来鸟儿震动翅膀的声音，阳光落在叶片上泛出亮丽的青色，反射入鸟儿的眼睛，她抬头看见它们盘旋而下，飞舞在头顶。那个小男孩，彷佛又伸出手对她说：未来，我在这里，带你去捉蝴蝶好吗？

    中宇无奈的闭上眼睛，客厅里一片狼藉，李佩铁青着脸气得直发抖，她咬牙切齿的说：“我真不敢相信，我一手带大的儿子竟然这么对待我！你胆敢，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带着那个可怕的魔鬼出去游玩，你就不怕她把你推进海里淹死吗？”李佩的咄咄逼人在中宇的预料中，他轻声说：“妈，也许对你来说，未来是个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但她跟我有血缘关系，她是我的亲姐姐。今后，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哈哈哈哈哈哈哈，亲姐姐？”李佩只感觉有一阵乱针在猛刺自己的心脏，她死瞪着中宇，“你是真的把她当成姐姐吗？你怕是被她这只狐狸精迷得晕头转向吧，你敢发誓你只把她当成姐姐吗？荒唐，真是太荒唐了，她从一开始就是利用美色来接近你，你不是把她当成结婚的对象吗？你今后要怎么陪在她身边呢？哈哈，她得了脑瘤，那都是报应，报应啊……”

    “妈！”中宇越听脸色越白，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打断李佩的话，吃惊的看着她说：“妈，我知道你对未来有成见，可是我不知道你对她的成见竟然深到这个地步。当年，她还是孩子，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她的童年、她的母亲、她的人生都是因为我们才被毁掉了，妈，你还有什么理由去怪她……”

    李佩气得几乎晕倒，她上前几步扬手重重的扇了中宇一巴掌：“你这个鬼迷心窍的东西，你已经被那只狐狸迷住了心窍！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死在她手里才能清醒啊？”

    “够了！”任鑫楠怒气冲冲的走进来，他把外套脱下来递给王伯，“一进门就听见你们娘儿俩争吵！中宇说的对，未来那孩子，其实是善良的。是我对不住她！”任鑫楠黑着脸对中宇说：“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该跟自己的母亲顶嘴。还不快走，杵在这里碍我们的眼吗？”中宇朝父母点点头，转身离去。

    李佩双眼发直，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既然得了脑瘤，为什么偏偏是良性的呢？恶性不更圆满吗？脑膜瘤？李佩用力咬着嘴唇，整个人像一座冰雕般透凉。她想起自己咨询当医生的碧寒时，碧寒告诉她，脑膜瘤的术后治愈性很大，只是要注意手术前一定要让病人放松，不能受刺激，这样手术时脑神经才不会崩溃……李佩的眼中露出冷冷的光，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吧，她有必要去会会未来！

    穿着病号服的未来显得很憔悴，可是，她的脸上却一直带着灿烂的笑。护士来量血压测体温时，中宇才相信，明天她真的要上手术台了，跟死亡近距离接触。未来见中宇一直沉默不语，她开始给他编笑话，想逗他笑一笑。中宇果然笑了，却红了眼睛，他一把拥住她，把她的脑袋揉进自己的怀里。一刹那，未来就定格在那里，世界彷佛静止了。

    未来的泪水慢慢浸湿他的衣服：“那个善良的男孩长成一位身材挺拔眉目英俊的男人，中宇，我很开心。即使是长眠不醒，我也会梦见你的脸，因为那张脸，已经深深的踏进我的心里。他笑，我的心就跟随着展开，很开心。他难过，我的心也会跟着难过。中宇，如果我离开，请你不要为我难过。”

    中宇的神色平和，慢慢吐出一句话：“未来，如果你离开，我陪你一起。”

    站在门口的碧寒惊得长大了嘴，她就那么傻傻地立在那儿，忘记动弹一下身子，她的视线仿佛黏在了他们的身上，连眨眼都不会。眼前的中宇，分明是一张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脸，碧寒的心跌入深渊，她彷佛看见中宇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不见了。

    未来抬起脸，阴郁的看着他冷冷的说：“你敢！”

    中宇望着她笑了笑，淡淡的说：“嗯，我随便说的，你不要在意。”

    随便说的？碧寒扯唇冷笑，他脸上坚定的表情可不像说着玩的。她算是彻底看清了他。这一刻，碧寒变得无比清醒冷静，她咳嗽一声，冲他们嚷道：“喂，即使是亲姐弟，也不该走得这么近吧！都是成人男女了，要避嫌！”

    中宇和未来不自然的分开，四目对视时，又能清晰的看清对方眼里的爱意，未来尴尬的垂下头。

    “喂！”碧寒受不了的瞪大眼睛，她郁闷又沮丧的说：“你们俩不要动不动就秀恩爱，也要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吧！我说你这女人，我哥哪点配不上你？你怎么能那么干净利落的拒绝他的求婚呢？害他昨晚喝得酩酊大醉让我爸给猛揍了一顿，可怜的人啊！还有我，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人了？我恋着任中宇的事情恐怕连外星人都知道，你们俩压根拿我不当数啊，一点都不照顾我的心情！”碧寒长吐一口气，“妈的，真是气死老子了！”

    中宇看了未来一眼，默然片刻，他转过头看着碧寒真诚的道歉：“对不起！”与此同时，未来也异口同声的道歉：“对不起！”

    碧寒实在是受不了，这是什么状况？两个人心有灵犀到这种程度了？连内心的抱歉都是一致对外？她慢慢的朝中宇走过去，以一种充满兴趣的研究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说：“喂，任中宇，明知是亲姐弟，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中宇看着她，苦笑着轻叹一声。

    碧寒双眉一扬：“喂，亲弟弟，跟我一道去签字，一堆单子等着你这位家属签字呢！”

    “哦，好的。”中宇顺从的跟随碧寒走出病房，路上，中宇突然伸手拍拍碧寒的头，“短发很精干，很适合你！”

    碧寒没好气的说：“当然！我怕不剪掉的话，万一哪天你一不小心又爱上我的长发，那我可真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了。”

    中宇尴尬一笑，不再吭声。

    真他妈死心了！碧寒在心里嘀咕着。

    碧寒和中宇前脚离去，李佩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便猝不及防的撞入未来的眼帘，未来的心一颤，身上的血液迅速凝结。李佩摘下那副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眼皮上挑：“还认识我吗？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未来毫无畏惧的迎上她挑衅的目光，但还是感到心被狠狠刺了一下。眼前的李佩脸上皮肤依旧光滑，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一直优雅而高贵的活着，能看得出来她的生活是多么的滋润啊！而她的母亲安亚却烟消云散，再也找不到丝毫的踪迹。但，那又能怪谁呢？安亚，其实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浓烈的可以用生命去坚持！

    未来淡淡的笑了笑，沉沉的开口打招呼：“佩姨！”

    李佩冷冷的说：“别叫的甜，我可不是你姨！”

    未来皱了皱眉，目光坦然的看着她说：“今天来，不会是特地来看望我的吧？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

    李佩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慢条斯理的说：“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连你妈都不是我对手，就凭你一个黄毛丫头，也想跟我斗？”

    未来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怔怔的看着她，半响说不出话来。可只过了一会儿，她便释然了，毕竟自己之前接近中宇的动机不纯，也难怪做母亲有意见。未来叹了口气，真诚的说：“我不想跟你斗了！我压根就不想跟你斗。以前恨过你，恨的要命。可是现在，因为中宇，对你的恨意已经全部没有了。”

    李佩怀疑的看着她，过去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像闪电般冲出来，顿时，她的眼中彷佛有两团火在燃烧，她冲未来吼道：“你胆敢提中宇？你还胆敢当着我的面提我儿子中宇？你到底是怎么对他的？你给他吃了什么药迷得他神魂颠倒？你还想怎么样？再次把他推进池塘吗？你母亲真是大本事啊，死了都不肯安分，还要给我留下你这个祸害，当初你要是能跟那个疯女人一起死了该多好啊……”

    “闭嘴！”未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用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眼神越来越冷：“对于已经过世的人，这样说话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李佩的嘴角轻蔑的上扬，她慢悠悠地说：“你母亲是个固执的人，对于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事物死抓着不肯放手，非要活活的逼疯自己，死了也活该。可她也太变态了，竟然把自己吊进衣柜里！”她盯着嘴唇煞白颤栗的未来，一字一句的说：“不过，也只有这么变态的人才能生出你这样变态的女儿，居然勾引自己的亲弟弟，难道你母亲都没教你伦理道德吗？”

    未来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最后泛灰，她感到窒息和耳鸣，闭上眼睛，她把头仰靠在墙壁上，脱口喊道：“那你呢？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你的母亲有教过你伦理道德吗？”

    李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上前抓起病床旁桌子上的玻璃杯、手机、书本等物品死劲地朝未来砸去，尖声叫道：“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你母亲死的早没人教育你吗？你外婆只顾着养你？”

    未来一边躲闪一边激烈的驳回：“身为长辈的你，嘴里能说出这种话，难道你现在的行为是在展示你所谓的教养吗？”

    李佩的眼底跳动着愤怒的火焰，她对准未来的脸“啪啪”的扇过去，挨了这力道不轻的两耳光，未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当李佩的巴掌再次扇过来时，她一把抓住李佩的手，冷冷的目光像一把匕首，她咬着牙，抖抖索索的说：“那两耳光，是我欠中宇的。看在中宇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再有第三巴掌，我绝对以牙还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欠中宇的？”李佩疯狂的笑着，“你何止是欠中宇的，你就不欠我的吗？为了你，我受了多少煎熬啊……”

    “妈！”

    “李阿姨！”

    中宇和碧寒的声音同时响起，他们简直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中宇冲上前去一把拉开母亲，未来脸上的伤令他整个人如同烈火焚身，他冲李佩痛心的狂喊：“妈！相欠的人是我们！是我们啊！你不但抢走了爸爸，也逼死了未来的妈妈！如果不是你，一个已经结婚生了孩子的家庭怎么会变得四分五裂？若不是你抢走了爸爸，未来的妈妈又怎么会得抑郁症？又怎么会自杀呢？你令一个几岁的孩子丧母，变得无家可归，你怎么还能当着那孩子的面说起相欠的话？你明知道她明天就要上手术台，你不但用恶毒的语言来刺激她，还冲她动手……妈，你的心竟然这么狠毒吗？她也是爹生娘养的啊！”

    李佩闭上眼睛，痛心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滴落：“中宇，你竟然……竟然这么对待你的母亲！你可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碧寒无力的扶着未来，眼前的状况令她不知所措，她困惑不解的看着李佩，眼前这个可怕又疯狂的女人真的是那个优雅高贵的李阿姨吗？碧寒打了个冷战，她怀疑的看着李佩，她想起自己告诉李佩，未来的手术很危险，手术前一定要保持良好的情绪，否则很容易在手术过程中发生意外……难道，李佩是存心要未来死？天啦，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动物！碧寒觉得自己整个脊梁骨都发凉。

    中宇挡在未来身前，满脸泪水的看着李佩，哀哀的说：“妈，如果你真是为了我，请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未来的眼前！你，欠她太多，看到你她就会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你知道她童年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整天昏昏沉沉病着的母亲。她的母亲，因为你抢走了丈夫整夜不能入睡不能习惯黑暗，她要彻夜地亮着灯，只要关闭了灯她就会发出刺耳的尖叫。未来半夜醒来，看到母亲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高跟鞋，她吓得直哭。听到她的哭声，她的母亲才放下那些鞋子，抱歉地看着她说‘对不起’……妈，因为你，让一个小女孩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啊？你，真的不觉得抱歉吗？如果你真是为了我，那么请你回去祈祷吧，祈祷她的手术成功，因为，我绝不会让她一个人去那种冷冰冰的地方，天堂还是地狱，我都会随她一起去的！”

    李佩震颤的瞪视着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感觉两腿虚软颤抖，忍不住连连直退。碧寒呆呆的看着中宇，她的内心深处有种感动又震撼的情绪，像海浪一般涌动着，从中宇那张坚定而固执的脸上，她意识到他不是说着玩的。同生共死？这世上真有如此强烈的感情吗？碧寒凝视着中宇，泪意糊住了她的喉间，心情沉重的无以复加。

    “妈，请你离开！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了。”中宇面无表情的说。

    李佩惶恐的点着头，她真的被中宇吓住了，她抹着泪拖起沉重的脚步离去。

    未来满脸泪水，哽咽着问他：“是真的吗？中宇，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中宇轻抚着她的头发，把目光投向窗户，柔声说：“不是真的。我是吓唬她的。”未来抬起手背用力的擦了擦泪水，白了他一眼，责怪道：“真是傻瓜，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吓唬自己的母亲呢！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因为听在耳朵里，真让人揪心。”

    碧寒拿来热毛巾替未来敷在脸上，轻叹一口气，问：“还疼吗？”

    未来斜睨着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不疼你来试试！”

    “咦？”碧寒困恼的看着她，“我说你这家伙的性情真是令人倒胃口啊！”

    未来微微一笑，真心的道谢：“谢谢你！”

    “切！”碧寒毫不领情，嘟哝着：“道起谢来更让人觉得别扭！”

    未来突然用双手一把捏住碧寒的脸蛋，说：“瞧瞧你，关心别人时也总带着一脸的别扭。”碧寒急了，挣扎道：“喂，快点松手！你这死女人，你这么用力我脸上的妆会被你弄花的……”

    “弄花就弄花吧，我们碧寒天生丽质难自弃，弄花了也好看呢。”未来笑嘻嘻的说。

    碧寒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刚刚受到别人伤害的人真的是她吗？要是换成自己的话，一定气得七孔冒血一命呜呼了。她拍开未来的手，试探的看着她问：“真的不要紧吗？明天的手术。”

    未来淡淡一笑：“不要紧。只有我在乎的人才能伤害到我！其他人，做出再疯狂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伤不了我的心。”

    碧寒不禁红了眼眶，她无法想象眼前的未来要遭受多少的伤害才能练就如今的百毒不侵，和未来想比，自己又是多么的幸福啊，从小就泡在蜜罐里，有父母哥哥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疼爱……碧寒想着想着，泪水忍不住一颗一颗的跌落下来，未来叹了口气，她摸着碧寒的头忐忑的说：“挨揍的是我，你哭什么呀！好了好了，不哭不哭！”碧寒一把推开她，瞪着红肿的眼睛骂道：“去你的！你会不会哄人啊？当是摸小狗呢？”

    未来噗嗤笑出声来，碧寒真是太好玩了。中宇也笑了起来，未来的笑脸真是世界上最美的表情。碧寒抹了抹脸，瞥了中宇一眼，对未来说：“喂，把你这位英俊的弟弟借我用一用，我心里装了太多话要跟他说，再不说出来的话，我想我要长白头发了！”

    眼睛红红的碧寒让中宇的心挺难受，碧寒对他的感情他能体会到，可是被别人爱着却无法回报对方的那种为难，真的很让人内疚。看出他的为难，碧寒的心碎得跟猪肉饺子的馅儿似的，她瞪视着他正气凛然的说：“喂，你别自我感觉良好了，又不是跟你表白，少给姐摆出这么一副为难的表情，你想气死我啊？”

    “就是就是！即使是要表白，你也不该露出这副作死的表情来气我们的碧寒小姐嘛！快去快去！”未来使劲的把中宇往外轰，“我要睡觉了，我要休息好，全力应付明天的手术。哦对了，碧寒啊，若是想表白也不要控制自己啊，虽然我不舍得中宇，但与其便宜了别的女子，还不如让你占有他呢！”

    碧寒嚷道：“我真的不是要表白啊……”话没说完，她已经被未来拽出门外，“咣”的一声门在身后关上，她扑上前去还想争辩几句，未来隔着门缝冲她挤挤眼，碧寒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天啦，这女人的性情真是太复杂了！什么叫与其便宜了别的女人，不如让她来占有中宇？她任碧寒也是追求者众多排队排到太平洋的人物，凭啥跟中宇在一起是她占了便宜呢？碧寒还在抓狂的跺着脚，中宇拦到她前面，努努嘴笑着说：“不是说有话要说吗？走吧。”

    中宇把手插进口袋，不徐不疾的朝前走去。碧寒用手捋了捋头发，紧随其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中宇，请我去喝一杯吧。”

    中宇回过头，碧寒默默的瞅着他，眼里有着纠结和郑重。

    “好。”

    “那就再去一次waiting酒吧，我要点一杯最贵的路易十三，这样才能对得起我这颗饱受伤害的心。”碧寒恶狠狠的说。

    “好。”中宇爽快的答应，“随便你喝，尽管放我的血！我去停车场取车。”

    Waiting酒吧正在播放着一首经典的轻柔音乐，如同百合香水一样飘散着淡淡的清香，碧寒突然发现原来waiting酒吧还有一面许愿墙，上面写满了“我爱你！”“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之类的话语，以前来了那么多次，竟然从来都没有发现。

    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玻璃窗和淡紫色纱帘洒进来，碧寒怔怔的看着中宇，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宇像一幅立体的、生动的油画，像梦那样真实又虚幻，一时间，她怅然所失，沉闷不语。服务生过来问他们需要点什么，中宇看着碧寒说：“给她上一杯你们酒吧最贵的路易十三！”

    “路易十三黑珍珠1.2万元一杯！”服务生面带着微笑提醒。

    “给我来两杯！”碧寒用力的一拍桌子。中宇侧过脸对服务生说：“给她！给我一杯果汁。”

    服务生诺诺的点点头，转身去取酒，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说：“对不起先生，消费达到5000元以上需要先买单。”

    中宇站了起来跟随服务生去刷卡，碧寒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那里发呆。

    服务生刚把酒端上来，碧寒端起一杯仰首“咕嘟”几口便全部喝光，她接着端起第二杯又是几口解决掉，服务生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呐呐的提醒她：“这……这可是限量的白兰地……是直接从法国空运过来的路易十三黑珍珠呢，需要小口小口的品……”

    碧寒手一挥，指着中宇对他说：“姐愿意这么喝。他欠我的又何止是区区几杯酒就能偿还的！”服务生同情的看着中宇几眼，弯弯腰打个招呼离开了。碧寒用手背抹了抹嘴，把身体往前凑了凑，戏谑的说：“中宇啊，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情，你可得做好心里准备，那简直就是惊天大爆炸啊！”

    中宇狐疑的看着碧寒，碧寒叹了口气用手背盖住眼睛：“其实，我是多么的不想告诉你啊！不喝点酒壮壮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中宇，我深爱着你，而你却没有办法爱上我！这么不幸的事情居然落在我任碧寒的头上，可是我若连不爱我的你都没有办法留住，那我的人生真是太悲哀了。所以中宇，今后请你以朋友的身份对待我，让你做我永远的朋友吧。请你不要再冷冰冰的对我。”

    中宇无奈的笑笑，不吭声。

    碧寒长叹一口气：“中宇，你知道吗，我的心里藏着很多秘密，它们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剑悬在我的头顶，我真的害怕它会掉下来刺破我的心房。我知道你刚才在病房里说，如果未来有什么意外，你会陪着她，这样的话你并不是说着玩的。中宇，我知道你对未来，还有未来对你，都不是姐弟之情。你们彼此深爱着对方……”

    碧寒的声音哽咽了，中宇深深的望着她，坦白的说：“是的。我对未来，并非姐弟之情。我，深爱着她，像爱着恋人一般的爱着她。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就那么的爱她，以至于后来看到拥有和她一样长发的你，那海藻般的长发，令我一眼就爱上了。碧寒，我真的很抱歉自己爱上你的长发。”

    “中宇，对于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吗？”碧寒凝视着他，问。

    中宇默然，半响，他才淡淡的说：“没有任何打算。她若活着，我一辈子守护她，她恋爱，我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看着她幸福的生活。她若……离去，我陪她一起。”

    碧寒痛苦的闭上眼睛，泪水充溢在她的眼眶，她无比清晰的说：“中宇，你，并不是未来的亲弟弟！”

    中宇惊异的看着她，他伸手拍了拍碧寒的脑袋：“是不是酒劲上来了？喝多了？”

    “中宇，你不是你父亲的亲生孩子。你，是你母亲在一次醉酒后和陌生人发生关系怀上的。还记得上次你喝酒后过敏被送到医院急救吗？就是在那一次，我发现了你的血型是O型，而你的父亲却是AB型。AB型的父亲，母亲不论是什么血型，都生不出O型的孩子。中宇，你并非未来的亲弟弟！”碧寒擦了擦眼泪，平静的说。

    中宇整个人都懵了，他嗫嚅着嘴唇喃喃的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碧寒一把抓住他的手，认真又热切的说：“真的！中宇，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惊天大爆炸的秘密！我也多么的希望你是未来的亲弟弟啊，可事实上，你跟她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还有，中宇，你的母亲，她是一个可怕的人……对不起，我这么说你母亲！可我一直很害怕她，她表面上优雅柔和，事实上她是一个心计很深的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我自己的一个推测，我也没有机会去证实，可是你有。未来小时候住的那个房间，是你母亲亲手选材装潢的，你没有感觉房间挺奇怪的吗？地面为什么要用地砖？孩子的房间用木板的不更加好吗？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些装潢材料都是不合格的，甲醛、苯、氨等等都是超标的……未来脑子里的那个瘤，已经生长了十几年了，我若猜测的对，应该跟这个有关。你的母亲，当年亲手为未来准备了一个毒房间，她哪里是真心的接受未来啊。还有，你母亲今天来医院也是存心的，因为我告诉她未来手术前不能受刺激，她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中宇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他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中宇满头大汗双手颤抖，悲愤和绝望像火山一般在身体里喷薄而出，他摇着头下意识的否认：“不可能！不可能！我母亲不可能是这样的人！我父亲呢？他就不管吗？”

    “中宇，一个男人被爱冲昏了头，他的眼里再也看不清其他的什么。你若不相信，你可以去买个室内装修污染检测仪回去。若是劣质材料，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污染还是存在的。更何况，那个房间从未来走后就一直紧锁起来。”碧寒急急的说。

    中宇像大病一场似的浑身无力，他扶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碧寒的话像一只只细小幼白的虫子钻入他的脑子里，由内而外的蚕食着他的大脑，他的头剧痛起来。他拿起车钥匙，眼神凌厉：“好，我现在就去证实！”

    碧寒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他踉踉跄跄离开。

    中宇，你永远看不到我眼里的忧伤，那么今后，我所能为你做的，就是在我还能微笑的时候，尽情的对着你微笑。

    太阳突然隐退，天慢慢阴了下来。中宇打开车窗，雨丝便飞在脸上，分外的凉，细细的雨象张蛛网般罩住了所有。

    妈，你到底做过什么？爸，不知道我是否应该继续这么叫下去？知道真相后的你，该是恨我了吧！中宇闭上眼睛，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汽车慢慢爬上了盘山公路。下车后，中宇没有拿伞，父母的别墅在雨中沉默无声。

    按响门铃，王妈来开门，见到他很惊喜地叫道：“中宇回来啦！”

    “我爸在家吗？”中宇面无表情的问。

    王妈愣了愣，说：“不在。中宇，怎么没打伞啊？淋雨会生病的……”王妈慌不迭地拿来干毛巾帮他擦拭着雨水。

    “中宇，是中宇回来了吗？”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佩紧张的冲下楼来，当她看到中宇的眼神时顿住了脚步，呆呆的看着他。中宇凝视着她，他觉得她一下子老多了，她的脸憔悴，苍白而浮肿。中宇缓缓的走到她面前，冲王妈说：“王妈，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中宇两眼直直地望着屋顶，这是一个沉闷的时刻，世界仿佛瞬间凝固了，整个客厅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妈，真的吗？我，不是爸爸的儿子？”中宇喃喃的问。

    巨大的震惊令李佩痴了，她久久地不发一言，似乎忘记了中宇的存在，中宇静静地立在她面前，久久地，似乎经历了半个世纪的沉寂，中宇抬起脚步从她身边经过，朝那个曾经属于未来的房间走去。

    许久，中宇才拖着沉重的脚步从楼上下来，他走到坐在沙发上像个石头人一动不动的李佩面前，用力的把一个便携式污染度检测仪摔到地上，像审视陌生人一样将目光久久地停在她的脸上，泪如雨下的说：“甲醛、苯超标三倍……妈，你，好狠啊！”

    李佩的手剧烈的抖动起来，她惶恐又无助的抓住中宇的胳膊，急切的说：“中宇，中宇，你不要听别人胡说……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一个因为你失去母亲的小女孩，她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狠的下心这么做？哪怕不接受她，也不能要了她的命啊！妈，她是那么的可爱，你怎么能下得了手？”中宇泣不成声，脸上满是泪水，他只觉得肝肠寸断，眼前的人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为什么她看起来像一个怪物呢？

    李佩的脸煞白，她摇着头歇斯底里又哭又笑的说：“她恨我，你不知道她有多么的恨我吗？还有你，你是我的儿子，你以为她不恨你？在她的眼里，你和我是站在一起的，你是我的儿子啊！她的那些恨根深蒂固……我走投无路，我没有办法，我只是想维护自己的利益，那也有错吗？”

    一股寒意从中宇的心底升起，他摇着头说：“妈，你所做的一切，我要告诉爸爸……”话一出口，他立刻惨笑：“不，我没有资格叫爸，我不是他的亲生骨肉，我只是个野种！”

    李佩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突然，她死命的扑上前去一把抓住他，喃喃地说：“不行！绝对不行！我们几十年的母子之情，在一个女人面前就什么都不是吗？除非你想我死，你若说出去，我就当着你们的面从楼上跳下来。是，我是想致她于死地！可是，你知道曾经的我过得有多辛苦吗？那时候，你父亲一直无法离婚，因为未来，因为他的女儿！出于责任，他要待在他们母女身边，他一直犹豫着，痛苦着。那段时间，我生不如死度日如年，我只有去酒吧喝酒来缓解内心的痛苦。一次喝醉酒后我去赌马，后来……一半出于赌气，一半是输了很多钱，我跟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发生了关系。这个时候，你父亲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见我了，我想他那时候是决心要跟我断了关系吧。发现怀孕后，我怕的要命，可当我冷静下来后，我立刻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既然他那么看重责任，那我就让他来负责任。我便去找你的父亲，见面后我哀求他不要离开我，我告诉他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那一夜，他抱着我痛哭……”李佩的目光如梦，“你不知道我有恨未来，如果不是她，你父亲早就离婚了，我又何必过得那么辛苦，还怀上不明来路的孩子。”

    “你——”中宇两眼发黑，“你就拿我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糊弄了他一辈子！”

    “不是的。”佩姨急躁地说，“你去照照镜子，中宇，你跟你父亲长的那么像呢！有时候连我自己也忘记了这件事。你忘了这件事吧！你就是他的孩子！绝对不能说出来，说出来的话，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父亲的财产……”

    中宇怔怔地看着她，心中空洞洞的，好象灵魂和思想都已经脱出了身体。这就是他的母亲，这个时候居然还在念叨着财产……中宇拭干眼泪，站起身平静而坚决地说：“以后，你若敢再出现在未来的面前，我就将你的一切秘密都说出来！至于什么财产，那都是未来的。”

    中宇带着木然的表情走出家门，他回过头看了看，他再也不想回来了，这个家，太沉重。

    生活中变化的速度让人猝不及防，呵，未来，看到我没有？现在的我有多狼狈！

    雨停了，太阳又在乌云的身面探出了头。春天赶紧来吧，那样的季节应该无法在储存太多的悲伤吧？

    中宇紧抿着嘴唇面无表情的朝医院赶去，无论发生什么，城市在他的周围依旧辉煌而壮丽。桥梁，摩天大楼，地铁，隧道依然在城市的中心腹地诞生。所有人都在这个城市频繁出入，躲避各种危险。死是容易的，活着也是容易的。好吧！像个男人一样再也不要哭泣，生活不相信眼泪！

    来到医院，未来那光溜溜的头皮是那么的刺眼，触目惊心，如一把刀子刺向中宇的心脏。一股寒意从中宇的心底升起，中宇吃痛的弯腰一把捧住心口。未来看见他，尴尬的笑笑，黯然的说：“被我这光亮的脑袋给吓住了吧？没有办法，动脑部手术必须要剃光头发。我现在一定很难看吧？”

    中宇强忍着内心的悲痛，面颊微微抽搐，他上前用力的搂住她一脸严肃的说：“怎么可能呢！我的未来永远是世上最可爱最美丽的人！”

    未来嗔笑道：“是最可爱最美丽的女人吧？”

    中宇点点头，强忍着胸腔里那汹涌的泪意。未来扬了扬手中的一封信，说：“柳情给我来信了。许之俊带来给我的。柳情现在在南方的一个小镇上。中宇，等我手术之后，我们一起去柳情那里看望她，好不好？”

    中宇点点头，他接过信打开，信中说：

    未来，你还好吧？

    快点结婚吧！

    请原谅我的来信是这么的简短，因为铺开信纸的时候，我真的无从下笔，我厌倦了回忆。

    这里的天气很适合我，空气有些潮湿，总让我感觉飘在海中。我住的是一个美轮美奂的绿房子，房子的墙壁爬满了浓郁的爬山虎，远远望去，就象童话故事里的绿色城堡。

    我现在很好，真的！从照片上你可以看出，我变得相当的臃肿，预产期在明年3月份。

    我始终会在这里。

    我不会离开。

    未来，你要好好的生活。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信封里夹着一张照片，浓密的树荫下面，穿着孕妇装的柳情浅浅地笑着。天空，飘着几朵白云。

    中宇收起信，深深吸了一口气：“未来，等你恢复后我们就去柳情那里。不要害怕，我就在外面等你，我一直等着你，再也不会走开。”

    未来，这次，我将永远站在离你不远的身后！

    未来沉静的笑了笑，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耳边传来远处教堂的钟声，钟声依旧，而许多事物都已不在了。

    时间总是肆无忌惮地溜走，而生活永远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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