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他们都没有睡觉,铁栓正在给大家讲那一年他们擒获妖道的故事。多年前,我曾听燕子说起过这个妖道。这个妖道把牛肉干装填进棉衣里,躲在道观里一月不吃,善男信女们以为他是神仙下凡。这个妖道在沙漠深处骗财骗色,远近驰名。
那座道观建在沙漠深处。沙漠深处有一片方圆几百里的绿洲,一条名叫喜鹊河的河流流经其间,将这片土地滋润得郁郁葱葱。这片绿树环绕的与世隔绝的绿洲上,生活着十万人。而这十万人中,没有人不知道妖道王林的名字。
依靠不吃不喝一个月,还能够活下来,被人们认为是天神降临。王林和他的道观,成为了西北最有名的圣人和圣殿。每逢王林在道观里做法事的时候,远远近近的人扶老携幼,比肩接踵,前去膜拜。王林在法事结束以后,端起一个瓦罐,手拿一根柳枝,柳枝伸进瓦罐,把瓦罐里的水洒在跪倒在地长拜的人们的头顶,他说,这是观音的圣水甘霖,能够保佑道徒们祛除百病,后世平安。道徒们眼望苍天,感动得泪流满面。其实,那是王林前一夜的尿水。
王林洒完了尿水后,然后就当众表演自己的法力。他能够相隔几丈远,将一个瓷盆击碎。人们看到王林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暴喝一声,一掌过去,几丈远的瓷盆就应声而碎。人们还看到王林在寺庙里的的池塘里行走,步履飘飘,衣衫不湿。人们还看到王林给人治病,他能够从那个病人的肚脐眼里掏出一只吱吱叫的老鼠。
瞎子听到这里,惊讶不已,他问:“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铁栓说:“我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但我们都知道这是骗人的鬼把戏。”
我笑着说:“隔着几丈远,一掌击碎瓷盆,根本就不算回事儿。我见过一个人,隔了几十丈远,一掌击倒了一棵大树。”
所有人都好奇地望着我,我看到雪光中他们的眼睛熠熠闪光,只有瞎子的眼睛是两颗深不可测的黑洞。
我说:“我的三师叔对这些装神弄鬼的事情最拿手了。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在午夜的坟地里,一掌砍倒了一棵大树。我和他在甘肃盐池的山中,也看到有人踩着湖水行走。其实,这些都是提前做好的机关。王林的骗局是这样的,那个瓦罐本来就提前打碎了,凑合着堆在一起,瓦罐下连着一条细绳子,穿过管子,埋在地下,所以,外人根本就看不到怎么回事。王林一击掌,藏在暗处的人就拉动绳子,瓦罐立即破碎。在外人看来,还以为王林在使用法术,一掌击碎了瓦罐。那个水面上行走的骗术,就更简单了。王林提前在水底打桩,桩顶藏在水面下一寸的地方。王林从水面走过,其实是在木桩上走过,但是,外人看不明白,还以为他能够踩着水面行走。”
瞎子在黑暗中咯咯笑着,笑得很开心。
铁栓问:“那从肚脐眼里掏出老鼠,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以前有一个朋友,叫赛哥,他是个杂耍高手。从肚脐眼里掏出老鼠,这在杂耍行里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手艺了,就连我这个外行都能干这活,我不但能够从肚挤眼里掏出老鼠,还能掏出鸽子、青蛙、猪仔……你想要什么,我就能掏出什么。这个王林用的是杂耍的手法,提前在衣袖里藏一只老鼠,使用障眼法,说是从人家肚子里掏出来的。”
大家听我这么说,全都笑了。
铁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问:“王林说他会相隔千里取人性命,那肯定也是假的了?”
我笑着说:“相隔千里取人性命,炮弹都没有这种本事,他一个江湖骗子能有这本事?这个王林坏透了,我要是见到他,一定要抽了他的筋,辫成皮鞭,狠狠地抽打他。这是个假道士,我们江湖人叫里腥化把。”
豹子在一旁说:“当今社会,像王林这样的骗子,实在太多了。有的高居庙堂之上,享受高官厚禄;有的居于江湖之中,骗财骗色。”
铁栓接口说:“大家都是江湖中人,都是出来讨口饭吃的,都不容易。王林用他的那些鬼把戏骗人,我们也不会太上心,行走江湖的,谁能没有一点花花肠子?可是,这狗贼把他的魔爪伸向了还没有长大的小女孩,杀人灭口,我们就要管上一管。”
我好奇地问道:“上次我听燕子说,王林专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
铁栓说:“这狗贼色欲熏天,刚开始,在道观里设置机关,把那些单身上山的漂亮女人囚禁了,供他淫乐。道观后面有一间密室,密室里有一尊菩萨像,只有走进这间密室,就会被王林控制。密室后有台阶通往地下,地下有一张大床,那是王林奸淫的地方。每一个女人,被王林玩腻了,就杀了后埋在道观后面的树林里。树林里的树木长得特别快,特别高,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开始几年,王林强迫女人和自己奸淫,而接下来很长时间里,女人排着队送上门来。”
胖大和尚摇摇头说:“世间怎会有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
铁栓说:“不但有,而且有一大群。他们都是远远近近的烂戏子。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些烂戏子听闻王林是菩萨转世,就在道观门前排队,请求给自己开光。所谓的开光,就是睡在一张床上干那事。”
瞎子说:“这些个烂戏子,咋就这么蠢?”
豹子说:“戏子当然蠢了,她们一个个长得花瓶一样,其实肚子里全是稻草,没受过什么教育。两句好话都能够把她们哄上床,更何况王林还会那么多的骗术。”
铁栓接着说:“王林喜欢睡那些烂戏子,那些烂戏子喜欢让王林睡。这个跟嫖客婊子是一个道理,我们也懒得管。烂戏子被多少人睡过了,多一个王林也不多,少一个王林也不少。可是,王林这狗贼睡腻了烂戏子,居然要睡那些还没有长开的幼女。这样的话,我们就非要管上一管。”
我知道,王林那些伎俩,在江湖上充其量只能算下三滥的粗浅功夫,三师叔和赛哥随便一出手,都比王林的方术要高明得多。然而,王林就依靠这些不入流的方术,骗得关内塞外的烂戏子,排着队和他睡觉。江湖一把伞,许吃不许攒。当年凌光祖在大别山中开寺庙,骗香客,只是为了钱;而王林在沙漠深处开道观,行方术,既骗钱又骗色。师父凌光祖下场很惨,被一把火烧死了;方士王林下场肯定会更惨。因为他们都坏了江湖规则。
瞎子问道:“王林招摇撞骗,没人识破?”
铁栓说:“也有人识破,说王林用的是杂耍诈术,可是,王林说,我会在百里之外将你一根指头戳死。”
瞎子笑了,他说:“孙悟空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孙悟空打妖怪,也要用金箍棒。难道这个王林比孙悟空还要厉害?”
铁栓说:“有一次,一个人说王林用的是诈术,王林说:你在今天晚上要死于非命,七窍流血。那个人没有当回事。可是,到了晚上,那个人确实死在自己家中,七窍流血。”
胖大和尚也笑了,他说:“天下哪里会有这么的事?就算阎王爷想要索取谁的性命,也要派出黑白无常。黑白无常从阴间到阳世,打这一个来回,也需要好几个时辰。哪里能说人家死,就立马死的呢?”
铁栓说:“可是,当时确实是这样的。”
我想了想说:“王林绝对不是一个人,他有一个团伙,王林只是被推在前台,那些同伙躲在幕后。王林说谁会在今晚死,他的同伙就暗暗在背后下手。王林说这个人身首异处,他的同伙就偷偷割下那个人的脑袋;王林说这个人七窍流血,他的同伙就偷偷给人下毒。”
铁栓点点头说:“呆狗说得非常对,王林确实有同伙。”
我问:“他的同伙是谁?”
铁栓说:“大排。”
我悚然而惊,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怎么又是大排?
铁栓说,王林是大排的师兄,他们勾结在一起,欺骗敲诈,装神弄鬼。王林不但骗烂戏子,骗香客钱,他还是远近官员富商的座上客。王林神神叨叨的言论,让愚昧的人奉若神明,官员富商们都去拜访王林。官员们问王林前程官运,富商们问王林生意财运,王林故弄玄虚,指点一番,他们就像得到了圣旨,唯唯诺诺,言听计从。其实,王林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江湖术士,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
豹子说:“朝廷将亡,妖孽丛生,方术横行,民怨沸腾。”
王林把那些烂戏子玩腻了,就变换口味,玩弄那些还没有长大的少女。王林是一个江湖术士,他使用的所有手法都是骗人的,但是,王林却听信一个江湖术士的话,只要睡够一百个处女,就可以活到一百岁。在江湖术士和拆白党的口中,把这叫做“采百朵花”。
王林对“采百朵花”的谎言深信不疑。他手下培训了几个党羽,每个党羽在加入王林门下的时候,先要杀一个人。王林先花言巧语骗取一个香客的信任,带着他进入地下室,然后,这个即将加入的信徒亲手杀死这名愚蠢而虔诚的香客,他的手中有了命案,此后就不得不对王林言听计从。
王林的党羽开始四处撒网,寻找那些漂亮可人的小女孩,一旦有中意的小女孩,王林的党羽们就趁着月黑风高夜,潜入女孩的家中;或者躲藏在村外,等到女孩单独经过的时候,突然将女孩抢走。
女孩接二连三莫名失踪的消息,像夏天的蚊虫一样弥漫在沙漠绿洲的每一寸土地,惊动了官府。官府曾经派人侦缉,而最后却因为没有线索而不了了之。奇怪的是,官府一离开,又有女孩失踪了。
丢失了女孩的父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备好了贡品,来到道观里,祈求王林能够找到自己的女孩。王林假模假样地安慰一番,然后说一定是他们对神仙不够虔诚,神仙降罪于他们,现在,赶快把家财进献给太行老君和观音菩萨,才可以避免灾祸再次降临。孩子的父母把身上所有的钱都送进了功德箱,在太上老君和观音菩萨的塑像前痛心疾首,他们根本就想不到,他们丢失的女儿此刻就在他们脚下的密室里。
王林在沙漠深处装神弄鬼,呼风唤雨,为所欲为,没有人知道他到底睡过了多少女人。
胖大和尚听到这里,禁不住说道:“出家人最为好色。”
瞎子问道:“为什么说出家人最好色?好色是什么?”瞎子自小就被刺瞎眼睛,此后寻找仇人,一心复仇,从没有过床第之欢。
胖大和尚说:“我记得《水浒》在写到潘巧云与和尚偷情的时候,曾写到过这样一段:出家人一日三餐,好斋好供,住的是高堂大殿,没有俗事所烦,房里好床好铺,就只想着男女之间的事情。这就是古人说的饱暖思淫欲。而普通百姓,整天想着柴米油盐,教子养家,到了夜晚,困顿不堪,哪里会成天思量这件事情。”
豹子接口说:“是的,是的,《水浒》里是这样写的。还写道:和尚们有四句言语,是这样的:一个字便是僧,两个字是和尚,三个字是鬼乐官,四字色中饿鬼。”
我感叹道:“水浒原来是这样一部奇书,我一定要好好看看。”
窗外响过了几声毛驴的叫声,哦也——哦也——听起来异常刺耳。现在已经到了夜半。
铁栓说:“王林这厮,为了睡更多的女人,就派手下党羽捕捉麻雀。听人说,把麻雀洗净,加水煮食,连肉带汤喝下去,就能够壮阳。”铁栓把眼光投在胖大和尚身上,问道:“是也不是?”
胖大和尚说:“是的,是这样的。整只麻雀可以活肾壮阳。”
铁栓又说:“王林还派人捕捉猫,把猫肉和党参一起煮食,也可以壮阳。”铁栓又用探询的目光望着胖大和尚:“是也不是?”
胖大和尚点点头说:“猫肉也能够壮阳,羊肉也是同样的功效。但是,无论是麻雀还是猫肉、羊肉,都不如鹿肉。人们常说毛驴是淫荡的,毛驴肚子下面经常吊着一根棒槌粗细的屌,但是,毛驴的淫荡,根本比不上鹿。要说世间第一淫荡之物,则非鹿莫属。”
大家都惊奇地望着胖大和尚,不明白那么小巧的鹿,怎么就会成为世间第一淫荡之物。
胖大和尚说:“一头公鹿,往往能够与几十头,甚至上百头母鹿交配,不到力脱休克的那一刻,公鹿是不会停止的。公鹿的交配能力,是所有动物都望尘靡及的。有的母鹿为了向公鹿献殷勤,就衔来灵芝草,以备公鹿休克的时候食用。灵芝草能够起死回生,转阴还魂。大清家有个木兰围场,那是皇家猎场,寻常猎户是不能进去的。皇家为了获取灵芝草,就把鹿哨派进去。”
瞎子嘴里嘟嘟囔囔,说他听不懂。铁栓问:“什么叫鹿哨?”
胖大和尚说:“鹿哨,就是一种专门引诱母鹿的人。这种人穿着鹿皮,头戴鹿角,藏在草丛中,发出公鹿的鸣叫。母鹿听到这种声音,就衔着灵芝草跑过来讨好公鹿,没想到坠入了陷阱,灵芝草就被鹿哨拿走了。”
铁栓说:“世间最淫荡的是鹿,世间最阴险的是人。一头公鹿能够连续与几十只母鹿交配,人远远达不到。而像王林这厮如此歹毒、阴险、虚伪,则是任何动物也比不上。”
我们正在交谈,瞎子突然站起身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张脸显得表情怪异,就像用辘轳吊起半桶水,停在半空中。
我问:“二哥,怎么了?”
瞎子说:“有一群人来了。”
夜半时分,残月当空,冷风刺骨,滴水成冰,怎么会有一群人在这样的冬夜行走。我感到很蹊跷,就悄悄走出房门,打开院门,向远处望去,看到月光照在雪地上,像粼粼波光,远处响起了狗叫声。狗叫了两声后,似乎感到无聊,又闭上了嘴巴。
院门后有一口大缸,那是北方农家用来酿醋的大缸,秋深时节,把新鲜的柿子取蒂洗净,放在大缸里,然后用油布密封严实,柿子就会在大缸里慢慢发酵,泌出清凉的白色汁液,这就是醋。然后,取掉油布,盖上木盖,每次吃饭前,需要多少就舀多少。这种又酸又甜的柿子醋,是北方农家必备的调味品,家家门后都有一口这样的大缸。
豹子揭开醋缸上面的木盖,耳朵贴在缸口倾听。少顷,他说:“来了几十个人,步伐整齐。”
胖大和尚惊讶地问:“谁呀,是过军队吧。”
豹子说:“从走步的声音来看,不像是军队。军队的脚步声沉重,身上扛着枪支弹药,而这群人脚步轻飘。”
胖大和尚说:“奇怪了,不是军队,怎么会脚步这么整齐?”
我示意豹子他们全部躲在门后,虚掩门扇,我爬上了门口的一棵老槐树,透过枝桠的缝隙,向远处张望,我看到远方走来了一群人,他们站成一排,月光照在他们高低起伏的头顶上,闪闪发光。他们背上背着木架,木架里放着行李。他们穿着长袍,长袍的下摆拖在雪地上,显得拖沓而冗长。
原来是一群和尚。
可是,这群和尚怎么会赶夜路,而且是在刮着刺骨寒风的午夜,而且是踩着厚可盈尺的积雪。我的心中充满了疑问。
我想着这群和尚会在村中借宿的,因为这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赶夜路,可是,那群和尚从村道上穿过后,一直走向了东方。月光照在他们的后脑勺上,他们的后脑勺像一面面镜子,荡漾着雪光月光,显得晶莹剔透。
我从槐树上溜下来,对从门后走出的豹子说:“我去看看,看着和尚是什么来头。”
豹子说:“从这里向东面,是一马平川,连树木都很少见,何况今晚月光雪光,就像白天一样。我看这群和尚不像有什么恶意,算了吧。”
我们回到了房间里,感到异常寒冷,每个人都禁不住打了几个哆嗦。这样寒冷的夜晚,这群和尚不避风寒,连夜赶路,他们要到哪里去。
豹子对躺在炕上的铁栓说:“继续说说你们的事情,那个王林最后怎么样了?”
铁栓说:“我们在一次所谓的开光大会上,突然抓住了王林,想要带离。可是,下面那些香客们不答应,他们说王林是神仙,是天上的星宿,抓了王林会冒犯神灵,会给这座沙漠绿洲带来灾难。我们拦住去路,不让我们离开。双方相持不下的时候,来了一个英俊少年,带着几个随从。那几个随从喊:局长家大少爷来了,闲人闪开。人群果然让开了一条路。那个英俊少年来到我们跟前说:他爹是警察局长,派他来秘密办案,他们已经注意王林很久了,要带走给他定罪……”
我听到这里,禁不住喊道:“啊呀,大排啊。”
铁栓说:“是的,这是大排。”
铁栓接着说:“既然官府插手,我们就只好退出。自古江湖都不能和官府硬碰硬,梁山上的绿林好汉敢于和官府叫板,但下场都不妙。我们把王林交给来人,准备离开。刚刚走出道观,骑在马上,我无意中一回头,突然看到那个英俊少年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手枪,举起来瞄准我们。我喊了一声,大家都来了个镫里藏身,枪子打空了。对方有枪,我们不能硬拼,但是,就这样离开,又不甘心。我们奔波多日,就是奔着王林来的,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被人背后打黑枪,谁也咽不下这口气。我们就在道观旁边的一条小路上设伏。第三天,英俊少年果然带着王林下山了。我们对着他们放箭,射死了其余的人,但是那个英俊少年和王林逃走了。后来,我们才打听到,这个英俊少年是个女的,她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玉面狐狸大排,平时总是女扮男装,迷惑别人。”
我说:“王林和大排留下来都是祸害,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会遭殃。大排在黄河岸边出现了,王林呢?王林去了哪里?”
铁栓说:“不知道。这次跟着大排一起来的那些人中,没有王林。”
那天晚上,我们谈论到很晚很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了。朦朦胧胧中,我听见村道上人喊马嘶,院门上的门环被啪啪拍响。我一骨碌爬起来,看到豹子他们也都坐起身来。
公爹家的仆人穿着臃肿的棉衣,佝偻着腰身,像只乌龟一样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去打开院门。院子里走进了五六个人,一个个劲装打扮,每个人的手中都牵着两匹马,马的鼻子下腾起一股股白雾。本来挺宽敞的院子,一下子显得逼仄狭窄。公爹袖着双手站在屋檐下,冷冷地看着这些人,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问:“东家,呆狗帮主是不是住在这里?”
我一听,兴奋不已,推开房门走出去,看到当院里站着亮子。关西帮的人来了。
亮子一看到我,就扑上来抱住了我,其他的人低头垂手而立,向我问好。帮会中以前有见到帮主下跪的规定,我当上了帮主后,把这条帮规修改了。
亮子说:“我接到你的书信,就连夜带着先遣队赶来。大队人马在后面,也会很快赶到的。”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