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山，名字不错。却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地方。

    它位于京师的近郊，和城区只隔着一条大河，还是有名的秦淮河。不过却是下游的一部分。溯源而上，不用多久，就是繁华的十里秦淮。但，秦淮河繁华，也就在处于京师城中的十里之地而已，别的地方，不过是临河而已。交通到是方便一些，却没有什么大用。

    按说富贵山邻近京师，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而且江南少山，富贵山应该是一个文人墨客最喜欢的那种山水之乐的佳地。

    但是，不是每一座山都会有着如此的荣幸。富贵山是有一种叫做风化石组成的石山。不适宜耕种不说，还不能够用来做石头最大的用途，建材。这种风化石，顾名思义，一见风，就会慢慢风化，成为一颗颗豆粒一般的石头渣子，不能够保水，也不蕴含养分。那就是一种粗大的砂砾。但是要想拿它作为别的用途，也是不行，别看它是砂砾，既不坚硬，也不结实。所以说，它就是一种废物。除了可以用来填平某些低洼的地方以外，还真的找不出他有着什么用途。

    但是，就是着唯一的用途，也不是许多人喜欢使用它的。原因就是，这种石头有个怪异的特性，他在深埋地下，隔绝空气的时候，却是坚硬异常，极其的不好开采。但只要一露天透气，它又会快速风化。    所以，使得当初即便是建设京师，需要填平许多地方的时候，富贵山做为取石的首选地，也不过是运走了表面最好开采的部分，其余的坚硬地方，稍加试验，就被当时主持京师建筑的工部给放弃了。

    所以，这一次的富贵山，只是留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头坑洞之后，没有多大的改变。

    但是，就是着稍微的改变，也让住在富贵山这里民户吃尽了苦头。

    原本的富贵山，好歹还有着一层薄薄的浮土，也能种些庄稼菜蔬，虽然并不富裕，倒也过得去。

    开采过后，石头没有运走多少，浮土到是被最初的准备而剥离了。留下的原本可以游戏出产发的地方，干脆成了不毛之地。

    别说，种庄稼和菜蔬了，就连杂草都长得病病歪歪的，无他，风化砂砾，不但不含水，还留不住养分。只有一些不多的有土的地方，到是长出一些顺着地皮蔓延的藤蔓，给富贵山染上一层绿色，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扎眼。

    但是，藤蔓的生长，却又隐藏了那些大大小小的采石废坑，江南多雨，自然坑里面都是雨水。外面的人过来，稍微不假小心，就会一脚跌入废石坑中，轻则断腿，重则小命都没了。

    所以，富贵山就是京师这里的一处有名的废地。

    地虽然废了，但是住在这里的民户却是要依旧住下去。出产不多，幸好这里距离京师不远，所以，活泛一些的回到城里打个零工。来补贴家用。但是，这依旧不是能够顾住全家赋税以及糊口的长久之计。

    于是，就有着当地的官员禀报朝廷，毕竟当初这里作为采石的地方，可是朝廷许可的，如今搞得成了废地，怎么不也得给个说法？要不的话，以后的衙门赋税可怎么办？要知道，完税的进度可是关系到衙门所有人的俸禄和考评，谁愿意被一处废地，耽误了自己的前程？作为始作俑者的工部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工部自然不愿意背负这个废地，于是你来我往的嘴皮官司最终还是到了皇帝这里。

    天子得知以后，也是为难，当初工部选择富贵山，除了建设京师，需要填平低洼地带的土石之外，还有着一个意图，那就是，削平了富贵山，可以打通京师和下辖的高淳的陆路通道。节省一段逆水而上的水道艰难，在富贵山脚下的河边上船，度过秦淮，或者直接沿河就能进入京师。

    而在高淳，驻扎的护卫京师的一卫精锐，也可以和京师沟通畅通，补给顺畅。

    但这个构想最终被富贵山的劣质风化石材所打断。不但没有打通道路，到是连那里原本薄弱的出产基础，也给破坏殆尽。不得不来找朝廷，讨个说法。

    工部和地方争论不休，自然力要寻天子决断。可是皇帝也为难。

    大景初立，要说照顾一处民户不多的富贵山倒也不是问题。但事情不是那么做的。富贵山这里固然可怜，但各处和富贵山差不多的地方多了，甚至比他贫苦的多的都有，开了这个先例，别的地方怎么办？

    但是，这里却是地处京师近郊，又是朝廷做事不够严谨惹的祸。天子无奈，只好接着收拢前朝官地的契机，吧富贵山划做皇庄，最起码也可以少些赋税，不用负担每年的徭役，也算是变相的补贴些原本的错误。

    至于说，对于皇庄这里的管理，在宫中挑选一个失势的倒霉蛋儿丢过去，任他自生自灭就是，反正谁都知道，富贵山那里的皇庄不过是有个名义而已。除此以外，你看哪里的皇庄庄户，在有闲的时候，还能离开皇庄出去打零工的？美不死你。告诉那些庄户，皇庄之中杂活无数，有力气只管干就是了。你们就是皇家的奴隶。

    所以，在当初，王仲挑选这里作为怀玉公主也就是韩惊鸿的陪嫁庄园的时候，许多人出言阻拦，也就是王仲说出，只有不会经营的人，没有经营不好的地的话语以后，别人才像看着一个二傻子一样的捏着鼻子吧富贵山交给了他们。

    就这，还害怕皇帝说，有人欺瞒他们，特意写了奏折送上去，说明了当时的情景，来表示自己一杆人等的无辜。

    “这里真的不怎么样啊。”

    一到富贵山，赞同王仲避祸过来的钱穆，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他原本以为，京师之地，江南水乡，顶多是荒凉一些，出产贫瘠。但怎么说也是皇家庄园。不会太差吧？

    但到了这里看过之后，也不由得他不发出这声感叹。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太穷。

    庄户暂且不必说，就说过来迎接的皇庄头目，那一身的袍服勉强看得出属于内监官服，却连品级都看不出来，不是别的，是那袍服上的补丁一个摞着一个，原本的图案以及颜色已经被补丁掩盖。头上的纱帽，也是一样，只有个框架而已，至于黑色的梳纱早就没有了。脚上的粉底官靴，如今不但露出一根脚趾，就连靴筒都是胡乱绑在腿上的。

    就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内监，一看到驸马府过来的人下船，好像看到救星一般，几步就跑过来，跪倒高声说着欢迎的话语。而他那急促加上欢喜导致的话语，除了最初的几句，后面额根本没有听懂。

    王仲当时过来的时候，在户部还有宗人府的大队人马簇拥之中，不过是大致看了富贵山这里外貌，以及文书账册上的四至亩数大小而已，对于这位在宫内的失败者，则是根本没有见过。

    不过以他的经验考虑，富贵山这里再是贫瘠，负责的内监也是有着月俸可领的内宫中人。不说白白胖胖的，但是像眼前的这一位，黑瘦不说，还一副可怜的乞丐模样，就不会有损天子的威名？

    看到王仲和钱穆吃惊的模样，跟随而来的隋越急忙靠近他们，解释说道。

    “大人，宫中惯例，皇庄管事一律停了月俸，所需一切，在各自负责的皇庄之中支出。这里虽然有着天子恩典，免了一切杂项，但是，有些打点还是要有的。但废地的出产本就艰难，无源之水，日渐付出，内监之身，想要离开这里一步都不行，除非有着皇庄事物要办，还得有主子的手令。他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这下，他们两个就明白了。感情皇庄也是承包制啊，只要一出宫，不大一切花销要依靠自己掌管的皇庄，就连宫中一样需要打点。如果皇庄出产好一些的地方，倒还可以过得滋润，要是落到一处好富贵山一样的地方，岂不是生不如死？

    但回头一想，皇庄之地，本就属于富庶的地方，富贵山这样的走遍天下，只有这里。还真的不是通例。

    暗自笑了自己的惊讶，王仲也对跪着的家伙，开口说道。

    “起来吧。不要跪了，报名上来？”

    “小的韦行，见过驸马爷。”

    “接到文书了么？这里以后就归于驸马府了。”

    “小的接到了。早就盼着驸马公主过来。只是这里太过贫穷了一些。否则的话，一接到文书，小的就去府上拜见主子了。”

    “你去府上？有那个胆子么？如果你有离开皇庄的胆子，会把自己活成这个熊样？你就不怕大景的内宫律？”

    看到韦行那副样子，钱穆忽然有了兴致，开口讥讽说道。

    “我是没有胆子违背内宫律，但是皇庄的人可以进京师的。求个恩典而已。但是，空手上门，不是对驸马公主的不恭么？所以，我也只好翘首以盼，等待主人到来了。”

    “别说了，这里似乎有着一处庄园，带我们过去，公主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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