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呢?就是这么简单。”
欧阳伦看着王仲,肯定地说道。在王仲表示相信他说的理由以后,欧阳伦却又似乎害怕他不相信,是在骗自己,加以解释说道。
“你也知道的,我出身寒微,而不是低微。比起你们还有陛下,都更加的不如。所以,在一时侥幸,由于家中祖父的一时善心发作,获得了回报之后,才能够成为大景第一名状元,还得到天子青睐,成为驸马都尉。随后,却又给与重任,出外做官。但这一切,都抹不掉我年幼时候的记忆,更加知道自己的一切从何而来。所以,就想着尽量能够让宝庆过的好一些。仅此而已。”
说着这些话语,王仲看到,欧阳伦明显是处于回忆当中,他的话语没有虚假,更是和王仲的认知符合。
欧阳伦说他出身寒微,这绝对不假,因为他家属于那种地无一垄,就连房屋都是地主东家借给他们建起来的那种。大景天子家里虽穷,但还有着几亩薄田的。他家才是真的赤贫,除了人以外,什么都没有。
而他所说的祖父一时善心,却也不假。王仲很明白,仓廪实而礼仪足。饭都吃不饱的人,你让他发发善心,那顶多也就是一时兴起而已。不是他没有善心,而是根本不允许他有善心,仅此而已。只有那种衣食不愁,仓廪充实的存在才有善心的资格。
所以,我们大多会看到,有些大善人善举的背后,是血淋淋的发家历史。这毫不奇怪。
而欧阳伦的祖父,当时遇到那人死活不知,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但也就是这一时兴起,给了欧阳伦一个读书的机会。但是,一个赤贫的小子,机会也仅仅是机会而已。他的科举之路,绝对走的无比的艰辛,才会有了大景第一位状元,又成为当朝驸马。皇帝宠信的女婿,高官重臣。
这一切,在欧阳伦看来,出了祖父的赐予,就是来自于宝庆公主对于自己的喜爱。所以,他才会说,为了宝庆过得好些。
这句话,有着许多含义。
一个是钱财物质,另一个么,也还是和他的出身有关。
毕竟,别的驸马,不是功臣之后,就是武勋。都有着爵位在身。家世显赫,唯有他,出身寒微。所以,别的地方比不过别人的欧阳伦,才会想到另辟蹊径,总算要有一个方面胜过别人。
不得不说,他做到了,而且做得不错。他和宝庆公主过得极为幸福,宝庆公主对他也是极为恩爱。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贪腐之上的。他利用了自己的手中权力以权谋私,损公利私才做到的。
而他的权力又是来自于天子,损害的恰恰又是天子以及朝廷的利益。甚至到了走火入魔,不管不顾的地步。资敌播州,来谋取利益,还要走私草原。
这种行为,王仲绝对的痛恨。
这个时候的欧阳伦,没有察觉到王仲对于他所作所为的痛恨和鄙视,反倒是由于第一次吐露心声,还是和自己出身差不多,都不高的王仲在听自己吐露,就不由自主的想要说个痛快,说的更多。今天不说,恐怕以后都没有这种机会了。
“你不知道的,当我看到宝庆在见到我给他带回来的东西之后,那发自内心的高兴,让我感到无比的满足,无比的高兴。自己的爱人能够在自己的这里获得幸福,是我这一辈子,最高兴的事情。要是有责可能,一辈子都这样,我都愿意的。”
听到这里,王仲不由得借口问道。
“那你知不知道宝庆手里有着多少财富,你的那些,比起她的,恐怕还有不足吧?”
“我当然知道,在新婚的夜里,宝庆就告诉我了。但是,她有的是她自己的。再多也是。比不过我给她的。我是她的驸马。”
不得不说,欧阳伦的这句话,在他说的时候,充满了自豪,一个来自于底层,攀龙附凤成功以后,一个男人的自豪。恐怕这也是欧阳伦不管不顾,走到如今的原因吧。
王仲这样想到。可以说,这个时候的欧阳伦才让王仲有些动容。不得不说,以他的家世,在科举的路上,在仕途上,绝对是看过了无数次的鄙视和白眼。冷落,歧视,绝对不缺。娶个老婆,也是金枝玉叶,当朝公主,极其宠爱的一位。能够做到欧阳伦这样,已经不易了。只是他不该贪腐而已。
但是,以他的身世条件,不贪腐?又从哪里来的资本,让宝庆高兴呢?虽然宝庆不愿意也不想他这么做。
“你想过你的儿女么?”
王仲问道。
欧阳伦顿时闭嘴,一言不发,但是,王仲知道,他这会心潮澎湃,一定不会平静。
“唉。”
欧阳伦在叹息。也表示出他的懊悔。
“那你现在怎么还这样?”
王仲继续发问。
“身不由己。仅此而已。”
说这句话的时候,欧阳伦已经是满身的悲哀和无奈了。
王仲瞬间秒懂。马上说道。
“既然如此,告辞了。”
说完不等他回应,拂袖离开房屋,很是干脆的在那位带他进来的狱官引领下,出了刑部狱。走的时候,满脸寒霜。似有不虞。
留下欧阳伦在刑部狱中,相当的不解,根本想不通,王铮怎么会忽然变脸,急速离开。
王仲出了刑部狱,一言不发,面色阴沉,直到到了自己的驸马府邸门前,才露出笑容。
但是一进府门,就看到一个内监,在那里看着回来的自己。
“驸马爷,万岁爷在等你。”
顿时一脸惊讶的王仲,这才知道,在宫中不甘寂寞,等待不及的大景天子,居然偷偷出宫,来到自己这里了。
“怎么样?看到了什么?”
大景天子肯定知道王仲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一看到他,就冷冷的问道。
“不怎么样,我看到堂堂的当朝驸马,居然在被别人敲骨吸髓,逼迫着拿出自己贪腐得来的钱财。”
“什么?你怎么会这么说?”
大景天子嗯么也不会想到,王仲居然说出这种东西。王仲自己也想不到,欧阳伦那看似悠闲奢华的小院以及所有的东西,居然是花钱才能得到的。
既然这样,那绝对是价值不菲。而且在最后欧阳伦无意识中顺嘴说出身不由己的时候,才瞬间明白过来。
就连天子自己和皇后都在担忧欧阳伦无法继续活在世上的时候,有谁会在意这个几乎必死无疑的当朝驸马?既然你必死无疑,那么,你留着钱财有什么用?还不享受一番?顺便也让大家赚些小钱,行不行?
欧阳伦敢不答应么?这是刑部狱,没有人敢对你做什么,但是扛不住你自己不是么?就是暴病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是么?
所以,王仲才会明白,一想话语不多的欧阳伦怎么会在今天像个话痨,那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通过自己的口,向宝庆述说呢。也就是想到了这一点,王仲才会暴起发难,直接干脆寒着脸,离开刑部狱,让人以为自己看到欧阳伦的状况,痛恨不已。这样才能够让一些人认为他绝对是必死无疑。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欧阳伦暴病而亡。使得不明不白,消失在刑部狱中,变成不散的阴魂。
但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正好天子动问,那就干脆揭开吧,现在只有天子才能够让欧阳伦多活些日子。即便最后依旧免不了一死,也好让宝庆多些念想。
“说清楚些。”
天子在惊讶之余,想清楚了一些东西,沉着脸开口问道。
王仲毫不隐瞒,很是直白的不加任何的感情和评论,把自己从到了刑部狱那里以后,知道拂袖离开的经过说了一遍,直接闭嘴不言,站在一旁,等候着皇帝开口。
而大景天子听完以后,坐在那里,不动不言,好半天之后,才对王仲说道。
“朕给你的虎头金牌可在?”
“在,随身携带。”
“拿着它,调动銮仪卫和刑部狱的禁军,接管刑部狱。切莫走漏风声,更不要多造杀孽,欧阳伦,朕要他活着。去吧,朕回宫了,明日早朝,朕要见到你。”
说完之后,大景天子直接起身,带着黄内监直接回宫去了。留下王仲在原地思索半晌,才走出去,发布命令,銮仪卫全体出动,尽量隐蔽,去到刑部狱集合。
而他自己则是重新上马,带人赶往刑部狱外面守卫的那些禁军大营。
回到宫中的大景天子,在御书房沉坐了半天之后,这才平复心情,走出御书房,来到皇后宫中,直接说道。
“派人去到富贵山,吧宝庆接回来,直接来宫中住两天,带上她的一双儿女一起。”
听到天子这么说,皇后吃惊的看着天子,颤抖着嘴唇问道。
“你决定了?”
“决定什么?”
“杀人。”
“怎么会?我不过想宝庆和她的儿女了,接回来住几天而已。告诉宝庆,朕不会让她守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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