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洗室里堆满了脏衣,熏得一屋子汗臭气,倾歌坐在置物台上,动动手指,衣服不翼自飞,乖乖飞到旁边盛水的大缸中,倾歌满意地笑了笑,对着伏魔绫说,“全靠你了太师祖。”伏魔绫在她的催动下飞离手臂,在大缸上空盘旋,气流带动缸里的水不停地旋转,衣服就搅动了起来。
伏魔绫一刻没消停地忙活,倾歌无聊地从口袋里取出一盒胭脂,置物台上摆上铜镜。想想自己一副素颜挺对不起貌美如花的楚天元,一时间爱美之心泛滥成灾,于是买了胭脂水粉。
刚准备拍粉时,言浪抱着一团脏衣进了浣洗室。
她二话不说跳下置物台,拉来言浪就在他脸上拍粉,折腾地他苦不堪言……
寝殿内寂静无声,楚天元打坐自我调理,人间一回他伤了经脉大动元气,大约要修养一个月才能恢复。
耳中,收到一个千里传音,传音的那一方是天池山和成睿。
“那日匆匆一别,好些话没说到明处,四神兽的事咱无能为力,天城咱望尘莫及,倒不如回归于现实,要说,也得说些实在的。”
楚天元悠然一笑,“成掌门说来就是。”
成睿说,“这次事件在七山中影响恶劣,想当初我们上你奇灵山,只为一睹你研制的不老药,没想反而陷进了天城风波,闹得彼此不愉快。楚天元,你是不是该给出一个交代,好消除这次的恶劣影响呢?”
“成掌门以为如何?”楚天元不疾不徐地问到。
“上一回,关于不老药的归宿,似乎楚掌门还没有定论。”成睿是退而求其次了,地王印没指望,总不能连不老药也没个盼头。
楚天元的嘴角轻轻勾起,“然而上次斗法,本未分出高下,天元只能送出一颗。再约六山斗法眼下已不可行,成掌门在七山中德高望重,不如请六位掌门自行商议,有了结果通知天元一声,天元必定派人送达。”
浣洗室里,伏魔绫继续它辛苦的工作,而它的主人倾歌正专心致志地在言浪脸上画妆,腮粉打地过重,加上他是个胖子,红得像烤熟的猪脸,幸好先在他脸上试了一下,不然她用这妆面见楚天元,准要被他抽飞。
“还在偷懒,师父来了师父来了……”负责把风的一名师兄在门口报信。
倾歌听后赶忙收了伏魔绫,抹除用兵器偷机取巧的恶行分分钟无压力,可言浪这一脸胭脂水粉一时怎么去除?她灵机一动,伏魔绫当即把言浪缠成了一块大粽子,她手指一动储物间的柜门瞬间大开,言浪飞进,再“砰”地关上柜门。
当楚天元走进浣洗室时,见到的画面是:倾歌认认真真地趴在大缸前洗衣服,累得时而抹汗,在她脚下,尚有一堆脏衣等待处理。
他扫视了一眼浣洗室,眉头一皱,了然于胸还假意问到:“你二师兄呢?”
倾歌迅速转了个身,笑呵呵回到,“二师兄累了,弟子让他休息休息,”她赶在他开口前打了个岔,“师父您过来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弟子一人包了。”
楚天元说,“成睿与众掌门商议后决定,不老药送于天池山。为缓和门派间的紧张关系,表达为师的诚意,打算派你和言浪去天池山送药。”
提到天池山倾歌头皮发麻,上次去天池山她和言浪无不是丢了半条性命,更重要的是天池山乌烟瘴气,门风不敢恭维。
“师父为什么不让他们自己来取?又是天池山,听着浑身不自在,弟子觉得,像这样的伙伴不要也罢,没多大必要非要缓和关系,他们只会在关键时刻狠狠地捅师父您一刀。”
楚天元点了点头,只是未表明他认同了倾歌所说的哪一条。
“师父,您也觉得咱们不该去送药讨好?”
“不,”楚天元浅笑,慢吞吞说到,“为师在想,去天池山送药与每日洗衣相比,你会选择哪一个。”
天池山是倾歌一辈子也不想踏足的地方之一,唯一能说服自己任劳任怨送药的理由是,楚天元说过,那边的小人书很便宜。
望风崖,风微凉,视野中云海翻腾,楚天元独独地站在崖上,背影微显寂寞。
倾歌远远看到,加快脚步走上去。她跟楚天元之间的相处少了几分拘束,毕竟在莱芜一起患难过,相互为对方牺牲过。
更强吻过。
她不明白他整天都在想什么愁什么,天底下有那么多事可以做,比如和他的小徒弟亲近亲近,他的时间为什么非要浪费在沉默当中?
“师父啊,这回弟子跟二师兄去天池山执行任务,您要两天见不到弟子了,您还有话要交代么?”倾歌凑到楚天元一侧,弯着腰窥探楚天元的表情。
楚天元除了唇梢儿微动,整体面部未有一丝变化,“为师终于可以安静两日了。”
倾歌胸口中箭,痛心疾首的她急忙转移话题,“大师兄和天池山交情那么深,您为什么不让大师兄送药。”
“你与言浪足够了。”楚天元这才转过头来,正眼瞧了瞧她,“稍后为师亲手把药送于你们,这样为师才能放心。”
“师父您有言下之意。”她正经八百地说,不由为自己的英明神武感到欣慰。
楚天元眼中一动,“你说,为师有何言下之意?”
“你是不是不放心,怕别人把咱宝贝不老药给掉了包?”
“胡说八道。”楚天元嘴上否认,眼中却露出了些许刮目相看。
她自滔滔不绝,“据弟子所知,不老药一直是二师兄在保管,您总不见得不相信二师兄吧,偏偏这段时间由大师兄掌管奇灵山,这就说明了……”
他用一记目箭遏止了她的猜想,“不关你大师兄的事,此事谨慎些的好。”
言洪何止是楚天元的一块心病,也是倾歌一份极大的顾虑,言洪第一天回山时她就曾跟楚天元说起她的顾虑,换来他一个“阴谋论”的帽子扣在头上,罚她在望风崖反省。对于言洪她不敢再提,可又不得不提。
她带着试探,说,“弟子一直很好奇,师父跟大师兄是不是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人不会平白无故地痛苦和愤怒、或忧虑,在言洪的事上,他确实有一些往事不曾与任何人说起过。
倾歌顽劣地笑到,“师父,您不说话弟子当是默认了?”
受不了倾歌的自以为是,楚天元这才勉强吐露一二,“为师与言洪,确实有些渊源。曾在为师五岁时,还是民居处一个小仙民,家母不幸邪灵入体,而言洪父母修习道法,承蒙他夫妇出手,为家母驱赶邪灵,保下一命。言家于为师有恩,为师自当善待言洪,因此在你们眼里,他就成了受师父偏爱的特殊人群。”
倾歌恍然大悟,“难怪了,言洪父母对您有恩,所以他背叛您,跟辛琪到天池山丢您的脸您也不介意?”
楚天元目中一沉,看向了她,“你想说,为师私心太重,枉顾门规是么?”
既然他自己都这么问了,倾歌心想她也不必太拘谨太顾念他的颜面,反正丢不丢脸在场的人就他两个,何况,他在她面前丢的脸还少么,亲都亲了。
她连连点头称是,“换成其他弟子背叛了您,您还会原谅,还会重新接纳他么?据弟子所知,在别的山上,未经掌门允许,弟子不能擅自和异性在一起,否则以欺师灭祖论处,哪有弟子跑了,师父还等着弟子回头,回头以后接着做首徒,还能代理掌门职责的?”
楚天元安静地听她罗嗦完一堆,视线一动不动地定在她的脸上,不禁然唇角上扬,“你竟忘了,谣言你与凌墨有私情之时,为师还曾对你道过祝福么?在我奇灵山,每位弟子皆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倾歌只觉眼前豁然敞亮,一阵心花怒放:楚天元算是在暗示她么?
她又挪近了他几寸,害羞地碰碰他的肘弯,“那……追求师父算不算?”
话落,风轻,云散,相看。
楚天元不可否认,这是他此生所遇的最大难题,他眼光微瞠,眉锋微斜,直直地看着她。
他以为,用他师父的威严必然能迫使倾歌认错并结束话题,以避免他的尴尬,不曾想,他终究是低估了她的厚脸皮。
他不答,她就一直对看,怕什么,她又没做亏心事。
直到看得楚天元长呼短叹,才不得不敷衍了一句,“祖训上并未提及。”
倾歌夸张地笑说,“祖训上没有,那不是默许了么,有趣啊,这么说您不用费心思摘掉我这个徒弟身份也能……”
不料,在她正得意的时候楚天元狠狠地放了一箭,“祖训未提及,是因为本门在你之前没有女弟子,但无律还有倒,有约定俗成。”
简直一盆冷汗从头浇到了底,倾歌蔫耷耷地说,“那弟子亲了您,算欺师灭祖么?”
楚天元瞬间沉默。
他的内心必是极其复杂丰富的,因而他沉默的时间,长得让倾歌睡上一觉再来等他的回答也不迟。
他优雅地负着双手,神情中丝毫不见被徒弟欺负了的挫败。“为师不知,为何我们好好的谈话会变成这样,为师以为,一个正常的女子,不会问出如此辛辣的问题。”问题辛不辛辣不在于问题的本身,而是被提问的那个人。他受天命与她爱一场,先前他放不下前世的包袱各种拒绝,现今好不容易丢下偏见试着接受,但他是个喜静的男子,不喜欢倾歌自杀性地追逐,虽然身为一山掌门他职责重大、事务繁多,就不兴他多安生几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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