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众魂魄们在鬼海中有条不紊地等待命运安排,没想到倾歌的一脚彻底打乱了鬼差的精心管理,轮回时辰到了,而魂魄们还在鬼海里乱撞,忙得鬼差们四脚朝天,揽都揽不及。
倾歌曲线型穿梭在鬼海中,好避开飞来飞去的魂魄,身后,鬼差们叫到:“停下!否则我们就要布下天罗地网!”
倾歌加快了飞行速度,脑子里一头雾水,可叹她时运不济,走到哪儿都要出状况,只是看不惯色鬼踢了它一脚,居然造成如此混乱的局面。她回头看看紧追不舍的鬼差,这时候她除了去找楚天元,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等倾歌快要飞到冥殿时,追赶的鬼差们自动停止了抓捕,想必是敬畏冥殿不敢造次。她刚想停下来松口气,四面八方突然出现无数道密密麻麻的金线,金线铺天盖地,从她的头顶、脚下、四方飞速涌来,金线在离她身体三寸之距时纷纷停下,结成一座牢不可破的金色笼子,死死地将她困在其中。
冥殿,灵镜中出现了倾歌被抓的那一幕。
鬼王本就黝黑的脸上着实又染上了一层颜色,阴阳怪气地说,“楚掌门,你徒弟坏了我鬼界秩序,错过了这道轮回,上万魂魄的下一世命运将被改写,她犯下此等滔天大罪,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鬼王莫急,”楚天元走来灵镜前,却是一脸平静,“鬼王忘了她本是身在六界之外么,六界秩序又岂是她能改变得了的?以我所见,不过是延迟了众魂的轮回时间,还不至于打乱它们的命运,劣徒为鬼王带来不必要的困扰,我做为师父,在此向您赔个不是了。”
“你倒说的轻巧,”鬼王没个好眼色,“待本王先查看《命书》,若真有改变,本王可不管你徒弟是死是活,必须送上天界处置。”
楚天元心中一凉,抱歉地说到,“给鬼王添麻烦了。”楚天元早知倾歌是个事蒌子,但没想到她竟如此爱捅蒌子,如果鬼王所言不虚,扰乱鬼界秩序的罪名非同小可。
一鬼差进入冥殿,向鬼王呈上了《命书》。
《命书》非纸质实体,与奇灵山藏书室的书一样是虚拟的,但比奇灵山中的书不知高明多少倍,它需要用鬼王的特殊法力才能打开,也唯有鬼王这双经过鬼王身份认可的眼睛才能看到内容。
所以说,即便鬼王当着楚天元的面阅览《命书》,也不用担心机密外泄。
鬼王认真地查看书籍,楚天元则站在灵镜前看着镜中的徒弟,她现在被天罗地网束缚,在两名鬼差的押解下已进入冥殿,停在殿前等候传唤。
楚天元从灵镜上移过目光,巧遇鬼王看向了这边,鬼王的神情异常奇特,奓开的眉毛高高立起:“你的小徒弟……”
“我的徒弟如何?”楚天元不解地问到。
“没什么,说说而已。”鬼王的视线重新回到《命书》上,脸上的异样无法掩藏。两年前它在言洪的威胁下亲手勾决了倾歌,她也听从了它的判决顺应而亡。死去的人会从生死薄上除名,但只要身在世上,《命书》中都将记录,但凡她行走六界,难免会做出一些事影响到周边,既产生了影响,她在《命书》中就有一定的存在意义。
可疑的是,她的名字在书上若隐若现,而在名字之下,本应记录命运的地方一片空白。鬼王深觉后背冷气直出:为什么《命书》上没有记录她的命运,她所有经历过的事又做何解释?
“鬼王?”楚天元看出它的忧虑,问到:“劣徒此举,是否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
鬼王从怔忡间清醒过来,忙说到,“不不,正如楚掌门所言,众魂魄的命运不曾改变,本王也是着急了,请楚掌门见谅,不过是虚惊一场。”
楚天元这才放下心来,笑到,“如此就好,麻烦您了。”
收了《命书》,鬼王朝殿外唤到:“把她带进来。”
稍后,天罗地网中的倾歌在鬼差的推搡下滚入冥殿。
倾歌捂着脸不敢见人的同时,也暗自庆幸鬼差没把她当成球给踢进来。
见到楚天元她不好意思地赔了一个笑脸,嘤咛着:“弟子这回,又给您丢人了……”
而楚天元却无视徒弟一脸明媚的笑容,只和鬼王说到:“既然并未造成恶劣影响,还请鬼王网开一面,徒弟有过失,是做师父的管教不善,理应由师父承担责任。”
鬼王爽朗地笑出声来,手一挥,倾歌身上的金钱当即消失。
“鬼王大人,”倾歌赶忙上前禀到,“这件事跟师父无关,请不要追责师父。您给我点时间解释事情的经过行么,是这样的,我在游鬼海地时候遇到一个色鬼……”
“楚掌门,”鬼王故意打断倾歌的话,与楚天元笑说,“咱们刚才酒喝了一半,来,坐下继续,一边喝酒,一边听你徒弟陈述事情经过。”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楚天元也是蛮配合,果然端端地坐回原位,一人一鬼地喝起酒来。
倾歌有一种被全世界遗忘的失落感,不安地搓着脚背,硬着头皮声音越来越低,“我遇到一只色鬼,然后它勾搭我……它是只老色鬼,想摸我的手……”
楚天元的一双俊眉微微耸立,杯在唇边一滞,而后缓缓饮下。
“我当然不能给它摸了,师父吹过仙气的手谁也不能摸……”
“噗——”
无辜的鬼王中招,但它依然保持着身为鬼王的大将之风,笑意盈人地抹去了脸上的酒渍……
时过这么久,鬼海中的魂魄们还处在激烈的碰撞当中,就算它们是魂魄也难免撞得晕头转向精疲力尽,个个叫苦连天。
倾歌接下鬼差递来的一根黑色长杆,长杆长达十几丈甚至更多,打磨地光滑油亮,拿在手里非常沉。
鬼差说:“这是我们鬼界的秘密武器,要耗损一定的法力才能使用,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拿出来。”
长杆坠得她往下一栽,她在鬼海中既要保证立在空中的姿势,又要拿起长杆驳开魂魄制止它们再碰撞,还要给它们分类,可说是一项极大的工程。现在的天池山上,五位掌门正等着楚天元找出证据,不知道这样耽搁下去会不会又出什么变故。
“你忙,我先到那边看看。”鬼差说完后,嗖一声飞走,只是一转眼工夫,就连一个鬼影都没了。
倾歌在长杆中注入一些真气,发觉杆子变轻了,拿在手里才感觉得心应手,举起杆子一扫,那些游动的魂魄立刻乖觉地滚到了一边。
众魂魄埋怨声四起:“臭丫头你不会轻点?”
“容易把我们打散你知道么?”
“美女我们又见面了。”
——这个声音很耳熟……
倾歌没好气地吼到,“你们以为我愿意,不是你们的头儿发了话,谁想跟你们一群鬼玩?”又一杆子下去,遏止了另一边魂魄的相互撞击。
制止骚乱还不算,接下来还得把它们按照种族、性别、年龄及它们生前所做归类清点,安排进入轮回或打下地狱。
三杆子下去,倾歌就觉得真气消耗过重,有点力不从心了,两年的修为太浅薄,经不起折腾,很快累得大汗淋漓,再提起杆子的时候,竟看到自己的手背在变色!
变白,变硬,然后生出了一块银色的鳞。
“坏了!”倾歌神色一慌,赶紧撸下袖口遮住了龙鳞,自知不能再强用真气,不然肯定会暴露真身。可是鬼王交代的任务该怎么完成,在这里耗时越多,天池山的情势对他们越是不利……
分神的倾歌没在意自己还处在悬空的状态,缷了真气以后身子突然向下跌落!
鬼海深不见底,不知这一下会摔在哪里,她惊慌失措地在空中乱抓乱舞,急剧坠落中,她忽然感到有一团软软的像绵花一样的东西托住了她……这种感觉好熟悉,她何时从空中跌倒过,然后有一朵柔软的气流接下了她?有些记忆放在了脑海中,有些记忆刻在了骨肉里,她到底在哪里曾遇到过?
轮回洞,石壁,太芝草……
记忆,离她很近,仿佛只差一层窗户纸就要捅破……而在这时伏魔绫猎猎而动,带着她向上升去,她的思绪被伏魔绫的这一举动轰散,破碎地再也无法收拾。
“小心。”话落,楚天元飞来她身边,接下她手上的长杆,轻描淡写间,已将魂魄揽成了十列。
她仰着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楚天元的侧脸,想从中读出一些对她有用的讯息,而他只专注于将魂魄分类,并没有多看她一眼。
他停了手,转过头问到:“在想什么?”
“没有!”尽管她还会时不时挂念起失去的那分记忆,但终究不敢问起更不敢忆起,她过得很好,像这样活着已经足够。
楚天元收了杆子,魂魄们大致分理妥当,他的眉头皱了皱,问到:“为师未见成睿,你找到了么?”
“啊?”倾歌梦醒似的怔了怔,忙回到:“有,但它喝了孟婆汤。”
“所以……”
“所以就算没用,师父的命令也一样要执行,于是……”她眼角的笑意渐渐浓郁。
楚天元笑到,“很好,等辞别了鬼王,我们立刻回天池山。”
“谢师父为弟子分忧,不然以弟子的修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这么多的事,您太好了。”倾歌近近地凝视楚天元,眼底尽是崇拜和感动。
他只要稍稍瞌下目光,就能看到她真诚热情的双眼,多少回如此平常的对视令他无地自容。他希望有一天,她能问他:为什么她和别人不一样,为什么她会忘了很多事,是谁杀了她的心。也许只有那样他们才能真正地坦然以对,打开彼此的心结。
楚天元揉揉她的头发,眼神变得沉重,“师父不好,不如徒弟好。”
倾歌的眼珠儿机灵地转了转,笑说:“既然师父也说自己做的不好,弟子这边有个法子能让师父补过,不知您……”
穿越鬼海,倾歌跟着楚天元飞向鬼界出口,她耗了太多真气,要不是有伏魔绫的功力支撑,恐怕连飞行都吃力,可怜她机关算尽还是没得到大神恩准,挂在他身上兜风的美梦碎了一地……
天池山,梵音宫大殿,殿中正上首停放着成睿的棺椁,棺前丈远坐着风乘子等五位掌门,还有辛琪与几位排资较高的弟子们。
两名弟子粗鲁地按着言浪强迫他向辛琪磕头,言浪抵死不从,双膝宁折不弯,梗着脑袋不愿妥协:“我跪天跪地跪师父,你们这些人,不配。”
辛琪的眼中杀气腾腾,“你以为这里还由得了你么?你和楚天元害了我师父,老实交代了或许还能饶你不死。”
“趁我师父出去找证据的时候来提审我,简直无耻透顶,想让我服软,做梦!”言浪双拳紧握,体内真气疯狂窜动,双臂突展震开了钳制他的两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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