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了几个弟子，你们可以兴师动众，若我们这边死了人，就无关紧要是么？”凌墨的双眼发出骇人的光芒，接下来他的话，咬字格外清晰：“我凌墨，在此郑重地告诉你们，人是不是东柩山的兽人所杀，我凌墨不操心，就算是我手下人所为，我也不会把他们拎出来给你们交代。在我凌墨的眼里，兽人和半仙没有区别，你们此刻身在人间，便要服从人间的法则，死了，是你们活该，不想死，滚回五重天，做你们的缩头乌龟。”
“凌墨！”风乘子冲动地上前，鲁兴再次拦下：“我们先回客栈从长计议，这样说下去吃力不讨好。”
风乘子苦苦忍下，这笔帐算是记着了，更加奠定了他必夺地王印的决心，让凌墨执掌地王印，对五重天来说是个莫大的祸患，既然这世间弱肉强食，自是王者当道！
两位掌门愤愤地率着几名弟子转头就走。
凌墨不轻不重地喊下：“刚才还说你们弟子的命有多重要，转眼，连他们的尸骨都不要了？”
弟子们看了自家掌门的脸色，识相地回过头包起骨架，在凌墨的眼刀下匆匆溜走。
五重天一行人走后，倾歌从上空落下，“我以为你们要打起来，就躲在了天上，没能得见你一展盖世神功，真有几分可惜呢。”
看着五重天人马离开的背影，凌墨冷笑，“他们不会罢休，我也得做些准备，唉——”凌墨忽想起什么，“你躲在上头偷看，是想看你师父？可惜他没敢过来。”
叫凌墨一语点破了小心思，倾歌尴尬地避开他的眼光，犟嘴到，“我在天上想怎么织鸟毛，谁想他啊。”
“你敢发誓么？”
倾歌嗤之以鼻，“当然，如果我还想着楚天元，天打五雷轰！”
“轰——”
凌墨眉头一拧，疑惑地问到：“你这什么嘴，轰字的回音这么重！”
“轰——”天空电闪雷鸣，一道电光照亮她的脸，她慢慢地举头看去——本是明朗的夜空乌云滚滚，乌云上，隐约可见一个硕大的身影，这熟悉的视觉冲击叫她一阵恶寒。
禀着好死不如不死的宗旨，倾歌挪到了凌墨身后，闷头说到：“我拔了大鹏的鸟毛，又要被人穿小鞋了，凌墨大哥，你以前不是说过会替我挨雷劈么，现在你兑现承诺的时候到了……”
“什么？”凌墨听不大清。
“我说你个子高，可以帮我挡雷。”
“挡了以后有什么福利？你会对我负责么？”凌墨伺机敲诈。
“我一定负责！”倾歌想都不想地一口应下，“负责帮你洗衣缝补，给你擦脸。”
“身子也擦么？”
“凌墨你流氓！”
两人为一个挨雷劈的破事无休无止地讨价还价，苦了雷公站在高高的云端上手执震天雷不知从何处下手，生怕再劈错了人。可是九公主的命令不能违抗，所以雷公在犹豫了许久之后，决定了一件事：两个人一起劈。
来喜客栈，一间客房内，楚天元坐在桌旁，面前的一杯茶水已凉，转头，见后窗外雷电闪加，方向正是东柩山。
对面，云谣好心情地捻起茶盏，放在鼻下嗅了嗅，“楚掌门，五重天弟子被杀一事，从案发地下手恐怕一无所获。”
楚天元回过头，微显漫不经心，“我怀疑有人栽赃，却无重要的证据可寻。凌墨幻灵珠失窃，可见凶手早有防备。”
“楚掌门打算从何处下手，再迟下去，只怕情形难以把控。”
“嫌疑，应当是那个不能现身，却一直惦记着夺宝的人。”楚天元推开了茶水，“我们不该用这种喝茶谈天的方式，提及如此凝重的杀人事件。”
云谣笑到：“楚掌门的意思，是在这种喝茶谈天的方式中，只应提及家常闲琐之事，或者，儿女之事？比如，此刻正在震天雷下逃生的徒弟？”
楚天元的脸色凝住，又付之一笑，“她顽劣至此，该受些教训了。”
“如此就好，我以为你会心疼呢。”云谣替自己斟了满杯，“也亏她是你楚天元的徒弟，换成他人伤了我神宠，我岂能轻易罢休。”
“如此，她须感激你不杀之恩了。”外面的雷声止住，楚天元才如释重负。
“刚才，你说到那个想夺宝印又不肯现身的人，指的是辛琪么？”
楚天元默认。
云谣美目一动：“前阵子便传言她杀了其师成睿，没有处死已经很离奇，如今又借邪佞兴风作浪，此人不得不除。”
“怪我们大意，虽能推测一二，可这种伤天害理的大事仍须拿出确切的证据。”楚天元有些出神，“不然风掌门和鲁掌门不会信服。”
“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云谣蔑笑，“那几位掌门揣着什么鬼心思，你我都了解，拿不出铁的证据他们不服是必然，否则，他们怎么好意思再利用这件事，鼓动五重天和凌墨叫板，好谋取地王印？而于你楚掌门来说……”云谣心思澄明，不疾不徐地说：“若非有铁证，你也不会动辛琪的是么？因为她怀了孩子，言家的孩子。”
楚天元沉下了眸子，搁置在桌角的手微微拢起。
云谣继而说到：“如果不是徇私，你早就除了辛琪，不管她有没有杀害人命。”
楚天元直起身，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如果事情是辛琪所为，即便她怀了言家的孩子，强行收服会令胎儿受损，我也绝不护她。”
……
天将破晓，一夜无眠。凌墨独坐在石窟的虎皮座椅中触额沉思，做好了迎接五重天狂风暴雨的准备，如他所说，就算人是他们东柩山杀的，他也不会把他们交给五重天，身为一山统领，保护手下兄弟是他的职责所在。
抬眼，揉了揉他麻木又显得焦黑的脸颊。
雷公必然是有个锲而不舍的好性子，追着他和倾歌跑了半座山，要不是怕山上的兽人们惨遭雷击，他才不会一连气挨了他十道雷刀子，劈得那叫一个惨烈，正应了那句话，天塌下来高个的顶着。倾歌的情况倒好些，她皮质较厚，劈上三两下看不出伤势。
有人传音于凌墨，说：“我有话，想和你谈谈。”
凌墨微瞠：“楚天元？”
楚天元眼下仍有要事在身，便不卖关子，话入正题，“昨夜你与两位掌门态度强硬，在凶手未查清之前，你应该试着缓下局势，不然僵持下去，恐怕会造成灾难。”
凌墨爱搭不理地剜了他一眼，“难道你要本统领低三下气，求他们把这件事揭过？”
“两位掌门怀恨在心，已通知了其他三位掌门，若你不给交代，攻上东柩山不是没可能。”楚天元说：“幻灵珠失窃，无法感应到它的所在，凶手做好了准备，把嫌疑指向你，目的正是为了掀起风浪，挑拨五重天与你，你需要缓和这种紧张而危险的关系。”
“楚掌门你挺关心我啊，感激我没把地王印的下落说出去？”凌墨阴阳怪气说到：“在我眼里，这件事跟地王印没关系，是我们人间和五重天一百年来的积怨，你们无视人间的残酷，现在轮到自已家死了几个人，就知道该讨说法了？同样是人，你们的命高贵，我们的命下贱，所以我就是不给他说法又能怎样？倾歌的同伴被妖王杀害时，你是不是知情？你有没有阻止？她求你给她报仇时，你又答应了么？”
“因为在人间，生命本是平等，它们需要杀戮来维生，本不该被阻止。”那时倾歌被误解为转世魔星，关于她的一切都敏感至极，楚天元命她压制，不妄动杀念，两年后她的命运重新洗牌，他已不再拘束她太多。
在楚天元眼中，五重天对人间的漠视，是他们不得不行的天命，在真正的人类没有重现之前，生存在这里的生灵才是大地的主人，若说五重天的命贵，大地上的命贱，确是一种扭曲的认知。
凌墨觉得和楚天元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们七山的鸟性是一样的，要不是看在你是倾歌的师父，我真懒得跟你说话。你把我的话带给那几个破掌门，他们要是敢动我东柩山，总有一天我会灭了他们，我说到做到。”
“凌墨，”楚天元换了一副警告性的语气，“你虽有超凡的术能，没有滥杀的权力，我已从中我斡旋，几位掌门愿意给你一天时间，一天内，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抱歉，我给不了，他们想怎样，冲我凌墨一个人来。”凌墨不会给他们答复，他给不了，因为昨晚，在那堆无肉的尸骸放在他眼前时，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
在人间大地，为了活下来，只有不断地杀生，妖魔如此，兽人如此，东柩山也不例外。凌墨天城一行后，功力突飞猛进，可见人所不能见，闻人所不能闻，在风乘子和鲁兴找上门之前，他见过几个神色匆忙的手下，闻到了他们身上血肉的气味，真相，就是他的手下们杀了五重天的弟子，吃了他们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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