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处罚弟子,可以掌她的嘴鞭她的身,拔她的鳞甚至废她的修为,你明知本公主要带她去天界,还要施行关押,岂不是故意和本公主与天界作对?”
倾歌腹诽:算你狠。
“请公主见谅,劣徒皮厚,自小打不知痛骂不知羞,因此,唯有关押才能让她意识到自已的错误,若公主不满……”楚天元的话停了停,又继续说到:“那也没办法了,命令已下,万万没有收回的可能。”
倾歌哭笑不得,师父他老人家在和云谣公主耍花枪的时候还不忘羞辱她一把,真是个会伺机占便宜的主,“打不知痛骂不知羞”,亏他想得出来,“皮厚”倒是真的。
听着楚天元把话说得这么绝,云谣再争也是没用的,一,她不见得打得败倾歌,二,楚天元必然不会听她摆布,三,她身在人家地盘上。
公主的面子到底是没能拾回来,反而失算把倾歌的处置权交给了楚天元,云谣又恼又恨,愤愤说到:“好,楚掌门想关便关,本公主自会向天界讨旨意,看你的掌门之命能不能大过天界!”
楚天元风度翩然,象征性地给云谣躬身施礼:“不多送了,公主走好。”
看着云谣离开浮云殿,倾歌缩回了伸出去的脑袋,问楚天元:“师父,她都走了,我还要关地牢么?”
“从五重天到天界,何止十万八千里,以她金贵的公主之身,怎么舍得来回奔波?”楚天元话停,回身看在倾歌的脸上,目光时而柔和、时而冷厉。
她知道犯了大错,不敢直视。有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和她是否对魔星的转世之身动了杀机、违逆天界是两回事,以往当她被质疑是那个身份时,楚天元的小心翼翼她至今难忘,可见在这件事上,大家的敏感度达到了空前的一致,无论是天界,九公主,还是楚天元。
楚天元语气平和,“早知此刻焦头烂额,何苦当时一念之差?”
“我一向心浮气躁……”倾歌抬头看了看楚天元,窥见他面色不善,似能看穿她的每一寸心思,她怕他看得更深,赶紧低下了头去,如实交代:“请师父原谅,我对她的存在一直耿耿于怀,恨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杀她,也不全是心浮气躁,如果还有一次机会,我不知道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
“不会再有下一个机会让你做选择,”楚天元的话断档了许久,在倾歌怀疑他是不是已然忘了自已要说的话时,他说:“因为当初天界错误的推算,我们一步错,步步错。你让九公主介怀了这么久,九公主不会放过这次打倒你的机会,你说的不错,是命运玩弄了我们,这一回,只怕都逃不过了。”
“师父……”她眼巴巴地看着楚天元,他面色奇差,眼神也不像从前那般深邃锐利,他从不说那些丧气的话,可见现状确实不容乐观,顶在他们头上的,是九重天界,和命运残酷的枷锁。
“所以……”
“有办法了?”倾歌的眼中泛起了亮光。
他说:“去地牢好生反省,有事为师自会通知。”
奇灵山的地牢已多年不曾关押牢犯,一般弟子犯了大罪,直接废修为断仙根任其自生自灭或干脆杀掉,犯了重罪的关入奈何山服刑,平常的过错师父容易原谅,不会关在地牢,倾歌能来此观光,倒算是一种荣幸了。
她明白楚天元在拖时间,想办法为她开脱,不这么做的话,云谣就要把她带回天界,天界是云谣他们一家的老窝,到时无论她在天界出什么事,楚天元都救不了她。
不知此刻,他正在做些什么?
寝殿内空空荡荡,楚天元独自坐在殿上,他从未觉得殿中如此寒凉,直觉有一股冷气袭击了全身。
在他的面前正上方,一卷泛着金光的法旨在空中浮动,卷上的最后几个字,生生扎在了他的眼底:命楚天元亲自押解恶徒上天界受审……
方才在后山,楚天元找到了万树之王,他的法力被天界封禁,如今只是一棵普通的榕树,也是奇灵山上唯一一棵未遭赤练星涂毒的树木。
它的长势很好,枝繁叶茂,生机盎然。楚天元将手放在它的树干上,便有一股真气自掌心流入树体。
意念通过这股真气与它对话:“想必树王已知道我们正在面临的挑战,晚辈与天界缘薄,望您相助。”
树王浑厚的声音直达楚天元的脑际,“倾歌所犯的事很微妙,天界可以一笑置之,也可以大而化之,这得看倾歌的死对头九公主,她是什么意思了。”
“倾歌前身与您是至交好友,看在这层颜面上,晚辈希望能通过您的人脉为她周旋,打探帝后的口风。”楚天元恭敬地弯下腰去。
树王存在于天地间足有万年,他的修为深不可测,传说他的根茎四通八达无处不在,因为除之不竭所以拥有不死之身,在天界数千年,人脉自然是有的。
树王却灰心丧气说:“我自身难保了,谁还会给我面子?”
楚天元心下一个咯噔,连好心的树王都不报以期许,可知倾歌的这件事的确异常棘手……
后来他终于说服树王,以树王的名义联系到一位大仙,大仙是树王在天界的好友,应当能起到不小的作用,然而法旨来得急促,大概是云谣向天界告状后便颁下,由此可见,天界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决然,不容反抗。
天界拿“试探”大做文章,过程快得他始料不及,一旦上了天界,一切都是他不可控制,云谣在帝后膝下享有盛宠,倾歌她来说区区神兽,想杀就杀,如此,他更不能将倾歌送到天界手中!
可是天命,他如何违抗?
寝殿寂然,楚天元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漾开了一抹红艳,他按着心口,刀眉深蹙:我真的过不去了么,到底……还能撑多久?
那时漫天雷电,惊动了五湖四海,五山掌门闻声赶来,因忌惮而止步不前,停在距奇灵山约三十里的空中观望。
同样前来的凌墨却深入山中,进了楚天元的寝殿,在楚天元心魔大开的时候他就站在殿前。
凌墨一伸手,隔空取来了法旨。看后怒火中烧,“混账天界可真会玩,先是玩弄了那个倒霉丫头,再拿这个借口抓人受审,她到底跟天界有多大的仇,需要做到这种地步么?”
“谁叫你过来?这件事跟你无关,不要趟浑水。”楚天元弱不成声,仿佛已受不起一丝压力,他的理智与混乱只在一线之间,只差一点他的心防便要崩溃。
“别忘了她是曾和我有过婚约的女子,怎么和我无关?”凌墨暗用掌劲,手上的法旨散如烟云,冷笑说:“他们之所以要把人带上天界,就是因为在天界你楚天元无法操控局面,在我们不知道倾歌面临怎样的判决之前,必然不能妥协。不妨,以你我二人之力,和天界进行一场谈判,谈妥了,咱们三人一道去天界赏景,谈不妥的话,大干他三百回合你敢不敢?”
楚天元苦笑,他佩服凌墨这种敢说敢干的性子,什么事都能冲上前去,放纵自已去做任何事。
他也希望有一天,能单纯地为了血性拼一回,真的很想。
然而他还是劝到:“你应该回到东柩山,守护你的人间和兄弟们,这件事牵连甚深,我不想无辜人受累。”
“你说的什么话,我在帮倾歌,不是你。”
“她有我就好。”
“只因为她是你的徒弟,你就要这么自私地霸占她?”
楚天元弯起了嘴角,“是徒弟,又不仅仅是徒弟。”
凌墨有被他气到,指着他,“你这个六根不净的臭道士,你爱上女人了?你还要脸点么,不是说修道之人不能对女人动心的么?她比你小这么多,又是你徒弟……”
岂料楚天元只是淡淡地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再者,凌统领好走,不送了。”
“好,我走,”凌墨愤然掉头,边走边骂“无耻”“小人”“混蛋”之类的话,着实骂了一路。
等凌墨的声音远去,楚天元放下了撑起的坚强,一脸的颓姿无法掩藏,凌墨能为了倾歌对天界摩拳擦掌,而他又能为倾歌做些什么?
放弃他三十年来的所有牵绊,他的奇灵山,他的所有骄傲与他的整个生命么?这些他所视如生命的,可能在凌墨眼里本是可以被随时丢弃的东西。若为了倾歌,凌墨必定不会在两者的取舍上犹豫半分,而他,竟不能为了她果断地抛下前尘,守着那一些些底线挣扎至此,拼着心脉尽断的危险和心魔抗争,辜负了她曾为他舍身忘死的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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