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孩子,她也如是说。
她时常手抚小腹,假装腹中的小生命能听懂她的话,无论楚天元怎么说她,她都不会放弃对一个尚不足月的胎儿说教。
楚天元的忧虑也因此加深。
吩咐言浪照看后,楚天元去了通道出口的断龙石前。
天界虎视眈眈,想必此刻已做了除去她的计划,他何时才能带她远离危机呢?他从不是惧怕危险的人,却也从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天界势力睥睨天下,六界皆身在天界操控的大网之中,他们还有办法在强压之下生存么?
他拂过面前的虚空,镜像已开。
镜像中人是云谣。
“九公主可好?”楚天元例行的礼貌用语。
又经过了几日调休,云谣身上的毒素清除了十有八九,气色恢复如前,依旧明艳照人,公主的高贵一显无遗。她抿唇,含蓄地笑到:“有劳楚掌门挂念,本公主自当安好。”
“九公主贵人事忙,若非有要事,是不会与我一见的。”楚天元心里已然有数,魔宫这几天的宁静,或许便要随着九公主的这一通镜像,而烟消云散了。
九公主更是巧笑了开,“楚掌门英明,不知楚掌门可有看清本公主身后的背景。”
楚天元经她提醒才惊讶地发现,云谣的身后是山,而非天界,她在东柩山!楚天元不过一瞬之诧,而后又定下了心神,“六界不容倾歌,九公主这次下界,必是为她而来。”
“你也该清楚,天界之所以下令捉拿凌墨,是因为他触犯了天界神威,起了忤逆之心,在未报知天界之前擅自毁了五重天这块天下宝地,加上他又是个失了精魄之人,随时会做出不可控制的恶行祸害六界,诸多种种,天帝必要拿他。”
“凌墨,仿佛与你这趟下界并无关联。”
“本公主是要告知于你,天界动他,情非得已,望你不要误怪了天界。”
楚天元嗤之以鼻,“天界若没有不公之事,他因何会触犯天界?五重天面临浩劫,天界可有出手相助?你们不管,凌墨身为人间守护神,有权插手五重天之事,做法虽极端,毁了一块好地,其罪应有,但他所做,却打破了天规律条,让五重天的人重回人间大地,算是落叶归根,或可为人间复苏出一份力,凌墨罪在不赫,何尝不功在千秋?你说凌墨失了一魄,以此成为天界抓捕他的理由,敢问是谁拿走了他的精魄,害他心狠手辣?这些加之于凌墨身上的罪过,本不是该天界承担么?”
云谣的笑变得生硬,“本公主倒是惹得一身不是了。”
“你休再拿凌墨说辞,在我看来凌墨本无罪。我区区半仙,你不必将我的感受看得多么重要,我误怪天界也好,痛恨天界也罢,我又无力焚天,你何必如此在意?”
“楚天元,你的确该看开一些了。”云谣此刻才将话进入重点,她辩解凌墨之死,推托天界之过,是因为她下一步便是要把楚天元揽入天界,他对天界的看法,很重要。
打一棒,给一枣,是云谣的一惯作风。
“本公主此次下界是受了天后之命,倾歌害死凌墨,乃是弑主的大不赫之罪,本公主……”
“住口!”楚天元忍无可忍,她诸多数落凌墨的“罪状”也就罢了,天界作风排除异己不择手段,但给倾歌安了个弑主的罪名令他无比恶心!
“楚天元你不要不知好歹!”
“你们天界厚颜无耻至此,够了,你们想除掉她,便非要网罗一个冠冕堂皇的罪名么!你与天后联手使诈诱她犯错,一场试探你们大而化之,欲置她于死地,如今她为救我拼着一死打破修罗空间,旨在救我,凌墨死于反噬,她何罪之有?”楚天元疾愤难忍,恨恨言到:“你想杀她,无非是她得罪了你,你看她不舒心,天界想杀她,无非是怕她怀的孩子将来会威胁你们的地位。”
云谣的嘴角抽了抽,话中的冷直入骨头,“说的好,如果不是你受制于魔星的事,只怕倾歌早就没命了。你说的没错,本公主看着她不舒心,所以暗示雷神报复,时不时劈她几个雷刀子,本公主恨她,私心里想置她于死地。天界想杀她,但天界神威当头,做事须有一个响亮的出师之名,说惧怕她的孩子威胁六界么?为了六界安危所以杀一个怀了孩子的女人么?呵呵,当然是以弑主之罪处置更为妥当,而事实上,凌墨确实死于她手啊。一头畜生,本公主就不明白,你为何要对她动心?”
楚天元讽笑,“这头畜生有心、有情,而人未必有,神更加未必。”
“楚天元,本公主是来和你谈话,可不是要听你调侃的,果然有样学样,跟你的宝贝徒弟学坏了不少呢。”云谣慢条斯理地把玩她长长的指甲,甲上的彩绘又着实褪了些颜色,不比之前鲜艳了,“本公主这里有个想法,若你能做到,本公主或能向帝后二老求个情,放她一马。”
楚天元不信她有什么好事等着他。
“你刚才不也说了,天界除掉倾歌最重要的是因为腹中的孩子,你也知,根本原因在于孩子。”
楚天元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剑眉轻蹙却无言。
“天界对你楚天元是很赏识的,你天生奇骨,成仙成神不是难事,当然,你楚天元并不稀罕。”云谣自信她的话完全拿住了楚天元的七寸,“本公主要说的是,你可以用你自己的方法,来缓和眼下你们必输的局面,换你心爱的徒弟一命。”
“不知九公主……”那一句“换心爱的徒弟一命”令楚天元的心动摇了。
云谣美美地笑了,“本公主与你相识甚久,自然不愿见你为了徒弟的死肝肠寸断,甚至殉情而去,是想为你徒弟求个情来着,但天界是否答应,你的立场很重要,你得用行动来证明你是仰慕天界,渴望六界安宁的。”
他沉痛地闭上双目,眼前,全是倾歌的影子,哭的笑的,顽劣的,受伤的……她的生命多姿多彩,如今想来更是一幕也不想错过。
“呵……”他自残似的笑着,“公主给我这个人情,条件是什么?”
……
东柩山,劣质的风中夹杂着沙尘,没有树木的山地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旋风,刚刚在此生根的树王,枝条在风中轻摆,无数的枝蔓在空中展开。
他没预兆地打了一个大喷嚏,老如古钟的声音自说:“该来的躲也躲不过,这一天,真的快要来了……”
“万年树王神机妙算,还有什么能逃过你的法眼?”
随着银铃似的女声落下,一身白色仙衣的云谣从天而降,不需丁点刻意,高贵非凡的气质自显。
树王停止他飞舞的枝蔓,恭顺地垂落下来,“老臣见过九公主。”
云谣眈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说:“树王因触犯天条,被天界罚下奇灵山,五千年后才可重返天界,到今日才过了两千年,不知接下来的三千年,树王打算如何自处?”
树王叫云谣一语戳中了痛处,原本在奇灵山上好山好水,虽然寂寞但条件挺舒服,可现在,大地之上没有干净的水源和土壤,对一颗树而言是致命的。纵使他有万年修为可以克服如此恶劣的自然气候,但是长久生存在这样的土地上,会令他的身体发生极其严重的变化。
云谣粗粗打量着他的树干及虬枝,倍觉可惜,“瞧,你的身体因为吸食了人间的水份,从中获取了肮脏变异的养分,已经开始变色。”
树木本是绿色的汁液,而他的汁液已然在加深,再过不久将完全变黑,对此他也深感恐惧和无奈,“谢九公主关心,老臣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你倒是好性子,”云谣取了一根枝蔓在手,啧啧摇头,“本公主不信你不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谢公主关心了。”树王的声音有些沙哑。
云谣不疾不徐地说:“因为大地上变异的养分,在这里苦苦挣扎的人类,及一切飞禽走兽,都变成了现在妖兽,他们不得不扭曲身体的常态,迎合不再适应他们的自然条件。亏得你是树王,才能在大地重新生长,但长久下去,你将变成一棵极其丑陋,极其邪恶的树王,绝境将扼杀你的本质,而你无力操控。”
这点,树王自已当然明白,“九公主向来不屑与臣下打交道,此次与老臣这番苦口婆心,不知所为何事?”
“本公主此次下界,是为铲除倾歌腹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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