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放在小腹上,松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有些熟悉,她之前什么时候来过?
是树王的身体!
她吃力地站直了身子,踉踉呛呛地朝前走去,“树王爷爷,你听到了么?我要出去找楚天元。”
那些挥舞的枝藤停止了浮动,苍老的声音说:“他已上了天界,不要去找他。”
“为什么不?他在天界会身不由于己,九公主一定会逼他成婚。”她急得心口阵阵闷痛,楚天元在云谣手上定要受尽屈辱,她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天界,抢回她心爱的男人。
树王长声一叹,劝到:“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天界不是你想上就上的。你要做的是安心养伤,保下腹中的骨肉。”
说到孩子,倾歌问:“为什么我还活着?孩子不是天界必除的么?”
树王呵呵一笑,“天意如此,你母凭子贵才保了一命。”
“可是孩子……”
——倾歌受到天书的反噬从高空坠落,那时的她恢复了人身,却奄奄一息,三神兽受命将其除去,正要将她碎尸万段的生死一线时,天帝下达了赦免的命令,暂移交树王看管。
原因是天帝见天书生了异象,便进去一看究竟,得知魔星元神已经自孩子的魂魄中驳离,并且在六界消失,而超渡她的并不是楚天元的冥祭,正是倾歌腹中刚刚成型的孩子,未来的大地之王。
大地之王的身份何其尊贵,在没有魔星的威胁下,天帝必定要为人间留下他,因此才饶了倾歌一命。
树王说:“孩子是天生的王者,将来要为修复龙脉使万物重生担起责任,为了孩子你务必冷静,我敢肯定地告诉你,楚天元在天界不会有你担心的事发生,若你贸然去闯天界,冒犯天帝不说,重重苦难之下你的孩子又将如何?”
“孩子?”她悲喜交加,喜的是孩子不再是天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悲的是她若为保孩子不受颠簸流离之苦,就要眼睁睁看着楚天元落于她人之手,她做不到,她会疯了。
树王的细藤轻轻抚过她的发顶,温和地安慰着,“为了孩子你就暂时忍忍吧,我保证,等孩子落地我一定帮你养,你再安心去找他们讨说法。”
“不,”倾歌含着泪不停地摇头,拨开他的枝藤,拒绝了他的好心,“等到那时,楚天元还不知要遭受他们怎样的对待,他们有许多方法逼他,甚至抹平他的一切,我不要我的男人在天界受尽折辱,孩子也不希望他的父亲在别人的屋檐下抬不起头,甚至成为别人的玩物。”
“天界之路困难重重,是你想都想不到的,你是个怀有身孕的人,如何吃得了那等苦楚?”树王好心相劝。
倾歌想想却不尽然,执意说,“未必,孩子和我一起承受着天书的力量,一起破了凌墨的修罗空间,我们一起面对三神兽和战圣,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在你看来,楚天元远比孩子更加重要?”树王的声音冷下,“为了楚天元你拿孩子去冒险?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停止去做不自量力的事?”
倾歌想也不想地回答:“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停止。”
“你需要冷静。”树王不耐烦地丢下一句,收回了他舞动的枝藤,树洞静如永夜。
“树王爷爷你别走……”倾歌追上,企图用入境之术从树身中分离出去,却发现树身中的空间竟然不见尽头,满目黑暗,她无力地脚下一软,狼狈地摔倒在地,想到腹中那个可怜的小生命,她心中的绝望无以复加。
楚天元如今在天界不比人间,想找他岂是易事?她要过多少艰难险阻才能到达天界,无论能否见到楚天元,都要背负一个冒犯天帝的罪名,以她的能力和天抗衡,与以卵击石又有什么不同?孩子这么小,这样的折腾会不会损了胎气令他不保?为了楚天元,就让孩子冒如此危险,对孩子公平么?
她反复地自问,又反复地自我否定,两个意识似乎要将她的血肉撕成两半,碾碎了混在一起,这种纠结简直痛不欲生。
她的眼中失去了神采,瘦弱的身子伏在地上,颤抖不堪……
东柩山上,乌云遮蔽了天日,时而有狂风啸叫着扫过山谷。树王化身的大榕树在风中狂舞着他的万千枝条,在他周边的三方,分别盘踞着金麒、火凤与青凰。
三兽只守在树王附近看管倾歌,不曾祸害山中的妖兽与仙民,在摸清了三兽的意向后,奇灵山弟子们带领着山上的妖兽们进行了一场大迁徙,妖兽们差不多全部搬离东柩山。
几天来,楚天元的二弟子言浪依旧意识不清,时常神神叼叼的不知所言,其他弟子们也曾组织过两次对倾歌的营救,但均以失败告终,死的死,伤的伤。
东柩山,奇灵山的一百多名弟子还在坚守。
山中上下,死气沉沉。
“我要出去……”倾歌从恶梦中惊醒,汗水淋漓,入目充斥着无边的黑暗,树王的身子已变成一座妖异的阵法,将她死死地困在其中。
在树身中分不清昼夜,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像是经历了好多年,漫长地叫人惶恐无望。经过几天时间,她的身体有见复原,已可以动用三成的功力了,她凝气于掌,向前方重重打出!
所在的空间晃了晃,可那一掌的力量似乎永远没有到达尽头。
“所有的阵法都有破绽,只要找到生门所在就能破阵……”倾歌绞尽脑汁,猛然想起什么,踩了踩脚下,实的。“我脚下还是地,面前却没有边际……树王的根系四通八达,对了,我应该从他的根系入手。”
她蹲身下来,稍一运功,手部便覆满了银色的鳞片,带着鳞甲的手直入地下,摸索了不多一会儿后忽然抓紧!
坏笑自言:“老树王,你往哪儿跑。”
她握紧树王的一支根系用力往上拉,这树根约有拇指粗细,应当是树王万千根系的其中之一,这根系和平常她见到的棕色不同,而是呈浅黄半透明的根枝,可刚刚拉出一尺来长,脚下的地面如断裂一般开始剧烈摇晃,一声吼叫震耳欲聋:“谁让你动我的根!”
倾歌手中的浅黄色树根猛一抽离,同时烫如滚金,幸好她手上有鳞甲保护,不然这一瞬间的热度便能将她的手熔化,既便如此,她仍感到掌心被灼地厉害。
“真是戳到你的痛处了。”倾歌心中自然澄明,要对付树王破他的阵,还得从他的根系入手。
但倾歌的这一举动惹恼了树王,黑暗中渐渐生出无数根枝藤,张牙舞爪地向她逼近,“你这畜生太过分了,前世我因为你的过失而被天帝罚下天界,今世为了保护你,又给自己惹了这么多麻烦,说到底两千年前我们是忘年之交,我处处护你,可你用了什么来还我?”
“我不知道前世的事,你不嫌麻烦的话,说说也无妨。”倾歌警惕地往后退去,一边和树王应话,一边转了眼光看周遭情形,这时树王的阵法已消失,她身在树王的树身中,用入境之术应当可以离开这里……
“你那时顽皮,用我的枝藤编了一只青莽,赋予它神力用它来调戏大公主,结果令大公主受惊过度,变得疯疯癫癫。天帝要拿凶手问罪,我为了护你,不想你小小年纪就被断了仙根打入凡间,替你担了罪责,我是天界树王,有功于天界,天帝就罚我在五重天看护仙山。”老树王又恼又恨,直想把她生吞活剥了,他为她的前世担罪责不提,那是他护幼心甘情愿,他为她屡次触犯天规,被天界封禁落扎根人间的下场也就算了,她居然捉到他的仙根,差点置他于死地!
那根浅黄色的根不是他普通的根系之一,而是他的生命之源。
“原来你是为前世的我替罪?”倾歌惊异,还是没忘了要趁他不注意时逃出树身,不着痕迹地顾了顾左右,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可是,你跟我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晚了?”
“不晚!”树王拔高了声调,“以前你欠我的情,现在就要全部还清!”
倾歌算是听明白了,树王打着“为她好”与“讨债”的名义,实际上在为天界做事,不然她想不通为什么树王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在她的这件事上,一定是天界许了好处给他。
“你是奉了天界的命令,看着我是么?”倾歌失望透顶,“你为我牺牲那么多,竟要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反戈一击么?”
树王本不想如此,但他真的受够了!反正倾歌抗不过天,他的所做,只是在顺势而行罢了,既效命了天界,换来仙身重归仙班,又能让固执的倾歌不再横冲直撞丢了性命,他何乐而不为?她若不想接受他投诚天界的事实,便只当他在向她索还人情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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