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儿子！
楚天元心跳骤升，被儿子说得无地自容，不禁羞红了脸。他向来光明磊落，自恃甚高，从不屑外人的眼光，可即便没有动过邪念，这时也太过尴尬，解释地毫无底气，“我不曾有非分之想，方才只是……你想多了。”
“多亏我来得及时，要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好歹几十岁人了，为老不尊啊，这里有孩子呢！”他早就对楚天元一肚子怨气，一板一眼教训老子，教训地也是信手拈来。
楚天元忍怒：“我确实未有非分之想。”
“你没有非分之想，我娘亲有，你是不是在故意勾搭她？她身体都快不行了你还勾搭她，你的修行都去哪儿了，太令我失望了……”
楚天元单手掩面，简直不想多看他一眼，冷声说到：“滚回母体去，胎儿就该有个胎儿的样子。”
“大公主”仰着脸对楚天元爱理不理，“抱歉啊爹爹，儿子滚不好，您没教过。”
楚天元虚着一双美目，妖冶而危险，“你过来，爹爹教你。”
“念儿看着啊，绝世美男亲身示范就地打滚，别眨眼，眨眼就错过。”
小念儿睁着大眼，使劲地点头：“嗯嗯！”
等“大公主”走近，楚天元突然并指使气，一道金光由上而下地覆在了儿子身上。
“大公主”动弹不得，挣扎着问到：“你想干嘛，你不是要滚给我看的么，你绑住我是什么意思？”
“三个月大就如此顽劣，长大了还得了？为父要教训你。”有板有眼。
“你敢？我娘亲在这儿呢！娘亲……”
“别喊我……我正虚弱……”倾歌捂着一张脸，另一手拉起被子，直到盖满了头部。
见倾歌打定主意袖手旁观，孩子绝望地只好向楚天元求饶：“儿子还小，您别跟孩子较真啊，您放开我，我滚回母体还不行么？”
“晚了。”楚天元无动于衷。
“儿子以后改……”
“晚了。”他只屑手指一动，“大公主”整个人便原地打旋飞了起来，伴随着孩子“啊啊”的惨叫声飞出内室，飞向天际……
望着消失在天边的大公主，小念儿张大的嘴便再也合不上了。
楚天元如释重负，与倾歌温柔说到：“他不时就会回来，不用担心。”
“他才那么小，你居然用对付我的方式对他。”她拉开被角。倒不是抗议，只不过遥想当初她每每被楚天元的大掌打飞，至今还觉得委屈罢了。
“有其母必有其子，怀这样的孩子并不奇怪。”他适时拍拍她的肩。
她受伤的玻璃心需要安慰。
他说：“等他回来，要送他回母体了，他已在肉身之外停留了太久。我明白，这孩子虽顽皮，但心比谁都通透，他借着神女之身，无非是想保护你。”
“之后呢？”
之后？没有人知道。
“我们有天火令，可以随时走出无极界，说真的，如果天帝不再派人过来，我宁愿跟你一起永远地待在这里，哪怕这里的一切都是梦境。”
楚天元摇摇头，“傻丫头，我们如何能在这里终老？人间大地有我们许多的牵挂。再说，天帝既决意分开你我，又岂会让我们安心在此？你们抢了天火令，犯了天帝大忌，天界怎么可能不兴兵来犯？但不管明天我们要面对什么，今天你必须好好休息，尽快长出鳞来。”
“我有鳞甲和儿子，可你呢？”倾歌捉住他的手，紧张地问。
他反手握住她的双手，“你有鳞甲和儿子，而我有你们。”
她顺势坐起，扑在了他的肩头。“我一直在你身边，永远都在呢，我们一家三口要永远地在一起。”她默默地流着泪，心里很痛，又很幸福。
楚天元目光黯然，在她满怀憧憬的时候他却忧心难安。在他心里，还埋着一个深深的隐忧。
也许所有人都忽略了它，但这件事一直藏在他的心底深处。
三年前，他为了让倾歌活下来，使用禁术拿走了她的一段记忆，他不知道天下间有多少人会这种禁术，五重天上只他一人。这种术能是他天生而来的东西，敬畏命运的他比谁都清楚，动用这种法术剥夺人权的后果是遭受天谴，他要承受，她同样逃不过。
现在他们所面临的困境便是“天谴”么？他宁愿相信是，不然他真不敢想象还有什么灾难在等着他们，熬了这么久，该到头了……
天界，占星台，天书绽放着炫目的异彩。
占星台上，天帝与临辰双双并肩，他们刚从天书中走出。
临辰叹了叹，“臣理解天帝的用心。倾歌此人太过诡异，留之，怕逆天而行祸及六界，不留，又顾忌她身为地王之母，尊贵非凡。”
“你也看到了，她的命运轨迹正在被抹除，天书也容不下她的存在。本帝早知她有此奇状，当初执意杀她，因她身怀负有魔星元神的孩子，而后魔星元神被剔除，本帝便一直在犹豫。这次发兵无极界，也是在想，事后本帝要如何处置她。”
“天帝英明。夺了天火令重伤九公主，并挟持大公主，理应受到惩罚。”临辰话头一转，躬了身子说到：“但臣斗胆替倾歌母子求个情，请天帝看在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望天帝轻饶。”
“你言下之意，是说本帝的两个公主为难他们在先？”
“天帝英明，自有决断。”
天帝听着不悦，长抽了口气，负手说到：“本帝倒也想做个英明的六界之主。”
……
无极界中，修道场的广场上围满了白衣弟子，他们一步一趋地向一个凹坑走过去。
“刚才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东西，好大的一声响。”
“看到了没，地砖给砸裂了。”
“可不是，好大一坑……”
寝殿内室，小念儿默不作声，蔫蔫地靠着屏风站着，眼前的两个大人只顾你浓我浓地抱在一起，说着一堆她听不懂的话，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她干干地杵一边，嘟着小嘴都快哭了。
又过了良久……
“念儿！”
楚天元终于开眼了！
念儿“哇”地哭出声来，“爹爹有了新娘亲，就不要念儿了，念儿没有娘亲，又没有爹爹，好可怜啊！”
寝殿外，“大公主”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走向内室，口中怨念着：“这什么爹，快摔散了我……娘亲也不管，怎么相夫教子的……重女轻男，儿子被打成这样，吭都不吭一声……我就那么从天降落，愣生生把广场砸出了一个人形，亏得这个身子是大公主的，换作凡人，在下降途中就被吓死七八回了。哎，当是教训了痴傻的大公主，谁叫她要杀娘亲来着，活该……哎哟！”
……
稍后，楚天元将孩子的魂魄引回母体，大公主突然失去了支撑似的瘫倒在地。
“大公主法力高深，是我们一个劲敌，不可留在此界。”楚天元说到。
倾歌说：“用天火令，送她走吧。”
“我正是此意。”楚天元接过倾歌手上的天火令，来到室外，在虚空中打开了一个通道，再用气劲托起大公主，送她出了这一界，之后通道自动关闭。
看着通道自合，楚天元长声一叹：原本苦心想着离开此界，今天，却要费尽心思地留在这里，为她争取康复的时间，可是无极界敬畏于天帝，只怕一道天火令下来，这里便会化为乌有。我该怎么做……
一只滑嫩的小手轻轻触在他凉凉的指尖。
低头一看，小念儿正张着大眼，天真地对他笑。
“爹爹，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耸了耸眉，表示愿闻其详。
她眨了眨精灵般的眸子说，“你想保护新娘亲，和她永远在一起，念儿好羡慕你们，如果她真是我娘亲就好了。”
他忽觉震撼，蹲身下来将她轻抱，“你知道这是哪儿，自己是谁？”
“这儿是无极界啊，”她立起一根小手指，点了点楚天元的胸膛，“我是你的梦。”
楚天元凝重地笑了，“是啊，我很想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做梦都想。”
念儿沉默地垂下了脸面，好像怕楚天元等久了，忙又抬头，笑说：“爹爹想要女儿，可以和新娘亲再生一个，新娘亲做梦都想跟你生孩子呢。”
楚天元霎时失语，哭笑不得，“我怕你新娘亲，生不出像你这样乖巧的女儿。”
这时，院外的铜门被人推动，楚天元顺声看去，待铜门大开，一时难以数清人数的白衣弟子们相继涌入院内。
“师父师父，听说有新师母来咱们山上了！”
“听说新师母长得很漂亮是么……”
“给我们引见一下吧！”
看着这群无邪的孩子们，楚天元心间一暖，牵起念儿的小手，兀自言到：“无极界鬼斧神工，每时每景皆让人叹为观止，梦神天造之才，可是，为何要赋于他们人性？让进这界的人动了情，于此人，于无极界中的他们而言，不会太残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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