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他的心情立刻变得忐忑起来。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场麻烦,怎么偏偏在他府里出了这样的事?但是皇上既然吩咐了,身边又没有其他下人家丁,王简只好自己去点灯。
蜡烛就在床边的桌子上,王简摸索了半点才点上,一抬头就看到华谡只披着一件单衣坐在床边,吓得他立刻低下了头,心里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华谡不去理会他,只从他手里夺过了蜡烛,便拿着往床帐里照去。
凌乱的被褥里裹着一个长发女子,身上的衣衫被扯了个七零八落,遮不住周身的美好肌肤。此刻在烛光的照耀下,她正抬起头腼腆地对华谡一笑,两颊依旧红透,是不胜娇羞的模样。
看床上的凌乱程度,原本该是个郎有情妾有意的场景,却硬是被华谡的一张黑脸大煞了风景。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那张脸,惊愕出声:“怎么是你!”
眼前这姑娘他认识,前一段时间也还为她心动过,不过后来接二连三出了一串事,他也就把她抛在了脑后。其实她算是个美人,也挺对他的胃口,但是……怎么会变成她,完全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啊!
听到了门口传来的细碎脚步声,华谡猛然回头,正好看到姜宓俏生生地站在夜色中,手扶房门,精致的小脸上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
王简的脖子都快弯得累了,刚才听到华谡惊讶的声音,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目光正好扫到床上的那个姑娘身上。
这样的事儿不是他应该看的,但是就在他要收回目光时,整个人却突然僵住了。
床上的根本不是什么府里的丫头,而是他的女儿王绮云!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简的眼睛瞪得老大,而刚才还沉浸在梦想成真的喜悦中的王绮云,也留意到了他的目光。
看到站在床前看着他们的竟然是自己的老爹,王绮云刚才还是酡红一片的脸立刻就变得煞白,忙慌乱地抓起衣服和被子挡住自己的身子。
她在惊慌之下把被子都裹在了自己身上,华谡的样子就狼狈了。
随着她的动作,露出来的还有床上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色,明明白白地昭示了刚才发生过什么事情。
一时间,屋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都像是被雷劈过一样,满脸发黑,谁都没法先开口。
站在门边的姜宓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于是当机立断地选择了转身逃跑。这个情况在别人看来尴尬的要命,但在她眼里却是好笑至极。
鼎鼎有名的大将军,在自己府里头把女儿和皇上捉奸在床,真是少见的笑话啊!
一口气跑出了小院,姜宓才弯下腰无声地笑了起来。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划啊,既满足了王绮云想要进宫的愿望,还让华谡在将军府丢了人。
谁让他色心不死,老是想打她的主意来着,她还算是比较厚道的了,是把王绮云而不是别人送到他房里。
不过,天下的便宜事儿不能都让他占尽了,丢人只能算是个小小的教训,至于那个免费奉送的额外收获,华谡恐怕要等些日子才能发现了。
一想到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常时的样子,姜宓就忍不住再次发笑,又不敢太大声引起别人的注意,忍得很是有点辛苦。
现在,华谡恐怕正在被王家父女两个缠着呢,不给出一个合理的处置办法,那父女俩怎么能让这件事就这么轻易算了?
就在她笑得浑身颤抖的时候,却突然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姜宓心里一惊,本能地伸手去掰那人的手,却根本敌不过对方的力气,那只捂住她嘴的大手就像是铁打的一样,无论她是抓是挠都没有半分退让。
与此同时,她的腰也被人狠狠扣住,半拖半抱地往一边的空厢房去了。
被甩进一间空屋子时,姜宓整个人都有点晕头转向,下意识地想要去拿匕首,手摸了个空时才想起来,今天为了不引起华谡的疑心,她身边并没有藏任何利器。
是谁那么大胆,竟然敢在将军府绑架她?
黑暗中男子的气息近在咫尺,姜宓忽然停下了挣扎。
“害怕了?”昌意的声音自耳后传来。
姜宓抿紧了嘴唇,狠狠抬脚往他脚上踩去,这人上次不是说要和她一拍两散吗,怎么还在将军府里阴魂不散?
她转过身,借着窗外照入的月光,看到他打扮成了家丁的样子,怪不得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将军府的后院。
姜宓没好气道:“上次不是两清了吗,你还来做什么?”
“上回我是这么说了,不过仔细想想,对我来说有点不划算,”他扬一扬眉毛,“你害得我被抓进刑部大牢,这笔账怎么算?”
“区区一个刑部大牢,能困得住你?”姜宓不屑道,谁会信他的鬼话,要是他真被大牢困住了,怎么还能出现在她面前?
说着,她便要出去。
在这里和昌意见面太危险了,如果被王简或是华谡发现就麻烦了。
昌意却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便让她不由自主地回转身来,正正撞上他的胸膛。
姜宓猝然抬眸,正好碰上他的目光。两个人贴得如此之近,男子的气息萦绕在鼻端,竟让她的心跳没来由地乱了一拍。
他的眼睛近在咫尺,月光洒落在他眸底,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亮。
看着他的眼睛,就好像是在广阔的草原上看着夜空一样,整个人显得那样渺小,仿佛随时都能化作一粒尘埃被吸入那星河的漩涡中去一样。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上去带了一丝飘渺的意味,在周围营造出梦境一样的氛围。
她……想要做什么?
姜宓的眼前有点模糊,许多画面在不停的闪过。
前世种种在眼前飞快掠过,而其中的几张脸格外清晰。在朝堂上慷慨陈词弹劾姜家的护国公,狞笑着拿起被子捂上来的颜妃,在旁边冷冷旁观的华谡……
她想要做什么?想要狠狠的报复他们,用更加毒辣的手段,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所有……
红润小巧的唇瓣轻轻开启,心里的渴望就要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姜宓的眼神却猛然一阵,重新回到了现实中来。眼前依旧是昌意的脸,他的眼睛依旧明亮,只不过在她惊醒后,就再也不会从他眼中看到诱惑的色泽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竟然险些对这个人说出了内心最深切的渴望!
他的眼睛,和他身上的气息都有些不对劲,让她刚才险些迷失了自己。
看着她的神情几度变化,昌意眼底有了淡淡的诧异。刚才他用的是一门特别邪门的工夫,通过眼睛来释放精神力,窥探别人心里的秘密。
这门工夫非常耗费精力,他还没用过几次,但每次都是百发百中,一旦被他的眼睛所迷惑,对方就会情不自禁地说出心里的秘密。但是这一次,他却在姜宓身上失手了。
“你在干什么?”姜宓狠狠推开了他,这人真是太邪门了,再离得这么近,说不准她又会像刚才一样失神。那种被人刺探秘密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尤其是面对着这么一个还算不上熟悉的人。
见她已经抵抗住了诱惑,昌意自认失败,也只好硬着头皮装作没事发生:“我怎么了,明明是你自己一直盯着我看的。”
这人,明明就是他在那里装神弄鬼,还倒打一耙!
姜宓定一定神,才冷冷道:“不管我想做什么,都和你没关系。”
两人沉默对视了一刻,昌意开口想要说什么,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一声虫鸣。听到那声古怪的虫鸣,他的眼神凝重了一瞬间,又放松下来。
“那么,就等下次再告诉我吧。”他轻松地笑了笑,抬手想要碰下她的脸。
还下次?这次都不想看见他……姜宓皱眉一躲,他的手便从她鬓边拂过。
昌意略微有点遗憾,这女人的反应还真是快,他想偷香窃玉一把都没能成功,不过感受了一下指端青丝的顺滑,也算是聊胜于无。
就在他犹豫的这一会儿工夫,窗外的虫鸣又响了起来。
这下连姜宓也能听出来,那才不是什么虫子叫,而是有人在给昌意发信号。现在可都是深秋了,谁家的蛐蛐能活这么久,还叫得中气十足?
眼前一花,厢房里便没了昌意的影子。
只是姜宓非但没有感到任何轻松感,连之前因为算计了华谡而带来的高兴也打了折扣。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早知道这人这么难缠,就算给她黄金万两她也不会招惹这个讨厌的杀手。
她有种预感,这人不会这么轻易地消失的,听他刚才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要缠着她不放了……姜宓几乎想仰天大叫,她这是倒了什么霉,竟然惹上了这么个人啊!
与此同时,刚跳下将军府的墙头,昌意就打了个喷嚏。
“是着凉了呢,还是有人骂你?”一个娇俏女声从黑暗中传来。
昌意看着从角落里走出来的黑衣少女,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那少女亲热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师兄你太偏心了,怎么只带唐尧师弟出来,把我丢在谷里陪师傅打坐……我要你带我去逛夜市!”
昌意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她的手:“若水,别胡闹了,我还要赶回牢里把唐尧换出来。”
若水气得嘟起了嘴:“你以为我有工夫来找你胡闹吗,是师傅让我来问你,为什么雇主要杀的那个人还没死?”
见昌意不回答,她越发生气:“好,你不动手,我就替你去杀了那个什么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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