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宓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掠起讥讽笑意。如果薛琳能从此收敛,她当然也懒得多花功夫去对付这个刁蛮郡主,但是看对方的样子,却不像是要善罢甘休的样子呢。
她回过头去,对脸色仍然不大好的太后说道:“我先告辞了。”
姜宓连礼都没打算给她行,昨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戏也就做了,现在她才懒得对这个老女人恭恭敬敬的。
反正现在是非常时期,太后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她,就算有再多的气也只能忍下。
人家愿意吃瘪,她何不放手成全,把嚣张态度做到十足十?
“等等!”太后却意外地叫住了她。
姜宓脚步一收,连头都没回,只留给了太后一个孤傲的背影。
看着这丫头越来越放肆,太后眸底涌起了浓浓杀意,却仅限于在眼里翻滚,一丝都没有流露出来。再开口时,太后几乎是和颜悦色的:“都是吴嬷嬷办事不周,差点委屈了你,你住的偏殿也太简陋,从今晚起就搬到哀家这边来吧。”
这个消息倒有点儿让人吃惊,太后这是打的哪门子主意,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
姜宓可不想和她住那么近,于是干笑一声:“我身份低微,怎么好意思来打扰太后?”
这“身份低微”四个字,太后前世里可对她说了无数次。这个老女人打一开始就没想让她当过儿媳妇,嫌弃她全家死光,嫌弃她出身乡野,更嫌弃她舞刀弄枪,后来更是因为姜家人收了她当义女而连带着恨上了姜家。
说起来多可笑,从前她是姜家的义女,这辈子却化身姜宓,被太后收作了义女。
只不过这两个义母的差别,何止是天上地下。要不是还顾念着做做表面功夫,姜宓根本就连一句义母都懒得喊,她不配!
姜宓宁愿一个人住在花园里,也不愿意和太后住在同一间寝殿里。
更让人意外的是,面对她并不礼貌的拒绝,太后竟然没有一丁点儿生气的意思,反而笑了笑:“那就随你。”
姜宓深深地皱起了眉,记忆中的太后周氏可从来都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啊,今天怎么表现的这么不同寻常。仅仅是因为不想让华谡生出疑心的缘故吗,还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缓缓收回目光,在走出太后寝宫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太后之所以这么爽快,多半是因为已经想好了对付她的计策吧。
姜宓轻松地扬起嘴角,好啊,她也想看看太后能祭出什么高招来,会不会比颜妃和薛琳高明一些呢?
当她回到自己昨晚住的寝殿时,已经看到青菱和另外一个陌生宫女在收拾东西了。
那个陌生的宫女过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公主,奴婢名叫碧云,是太后娘娘让奴婢来伺候您的。”
姜宓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晚上有这么两个宫女在殿里值夜,昌意当然是不会再出现的了。
但是,躺在床帐里,姜宓却怎么也睡不着。外面的桌子上点着一盏孤灯,能透入床帐的只有少量光线,她借着那点光抬手看着腕上的象牙镯,心里有点暖暖的感觉。
好像是第一次有人送她亲手做的东西呢,而且还是从原料到雕工都是一手包办的。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应该问问他,那根象牙剩余的部分哪里去了。明明当时送她的是一整根象牙,现在也缩水的太厉害了吧。
还有,她好像还欠昌意一个道歉,关于上次刺伤他的事。
那夜,姜宓睡得出奇安稳,和前一个有他陪伴的晚上一样。
第二天一早,她才刚起来,就看到碧云捧着一个金盘走了过来,上面明晃晃的好像是首饰,底下还压着衣服。
姜宓对这种过分华丽的首饰和衣服向来没有感觉,只扫了一眼便让碧云收进箱子里去。
碧云却没有立刻照办:“公主,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的。”
“那又怎样?”姜宓不耐烦地挑挑眉毛,那个老女人还真是会做戏,明明在心里都把自己恨上了,还把表面工夫做的这么好。让宫里的其他人知道了,肯定都以为太后很疼爱这个干女儿,所以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碧云看她面色不悦,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劝道:“公主如果不喜欢,奴婢可以告诉太后娘娘,让她老人家再为您准备别的。”
姜宓不由得皱眉仔细打量她,弄不明白碧云这么低声下气的原因是什么。
“不用麻烦了,青菱已经给我从相府带了不少衣服来了。”她说的也是实情,魏辛在送青菱进宫伺候她的时候,也送来了一批衣物用品。
显然,姜宓借着要青菱来伺候一事向他表达的好意,他已经明白了,所以才会投桃报李。
“可是,”碧云为难道,“大后天就是太后娘娘的生辰了,那天会有很隆重的宴会,这些东西也是太后娘娘为了让公主盛装出席特别准备的……”
姜宓恍然大悟,算算日子果然是的。这么说来,太后是打算让她穿着这身衣服去拜寿?
她起身随便翻了翻金盘上的东西,衣料厚而华丽,穿在身上确实会很庄重,但是……姜宓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警惕,便故作不经意地挥手:“好,那就先放在一边,明天我再试。”
见她终于答应穿这套衣服了,碧云眸中掠过一抹喜色,忙把金盘放在了宽大的妆台上。
姜宓表面上装作对那些东西毫无疑心,用过晚膳后,却在香炉里悄悄撒了一把香末,然后就出门散步去了。
过了片刻,她再度折返,果然看到殿内的青菱和碧云都已经睡着了,桌子上的碗盘还没有收拾停当,地上还打碎了一只茶碗。
殿中的熏香味已经很淡了,显然她添的作料已经挥发殆尽。
虽然知道那两个侍女已经沉沉睡过去了,但姜宓还是不放心地把她们一个个拖到厢房去了。她白天的时候就在怀疑那套衣服里有古怪,所以最好还是拿给花影看看。这事儿当然不能当着侍女的面儿干,所以只能把她们熏昏了事。
但是当她再次回到寝殿时,却看到有个人正斜倚在妆台旁,伸手拨弄着那套衣服。
姜宓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关上门,虽然她这小院儿也没什么人来,但万一有个路过的侍卫什么的,看到了不该出现在宫里的昌意怎么办?
“你怎么又来了?”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虽然昨天没见还有点惦记,但姜宓想的更多的却是安全问题,任他武功再好,也不能把皇宫当成自个儿家的后花园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和她相处得久了,昌意早就练就了能从她口是心非的语气中分辨出真实情绪的能力,所以转身来挑眉一笑:“你在担心我?”
“……才没有!”她急着反驳,语气急了点儿。
“这些侍卫想抓住我,还得再练十几年功夫,”他眨眨眼,“不过话说回来,十几年后我肯定也比现在更厉害,所以他们是怎么都追不上的。”
姜宓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还没见过比他更自负的人,真不知道这样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个隐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脱口而出,连姜宓自己都有点意外。
从前她打定主意要和他划清界限,所以不管心里有多少疑问,她都从来没有问出来过。但是现在,情况好像不一样了。
他有师弟师妹,但武功路数不仅繁杂,而且还很诡异,怎么看都不像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但如果说是杀手的话,他又太自由了点,哪个组织会放任下面的杀手整天无所事事的这样闲晃?
而且,杀手怎么会有他这么刁钻的口味的和做派,身上随时随刻携带名贵佐料,饭菜口味不好就不愿意吃。但他偏偏还有一流杀手的身手,无论是易容还是用毒都手到拈来。
总而言之,他身上到处都充满了矛盾,身份更是扑朔迷离。实际上,连昌意这个名字,姜宓都不确定是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昌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挑了挑眉毛:“你希望我是什么人?”
姜宓皱皱眉头:“又关我什么事,我是在问你是什么人!”这个家伙,又想胡搅蛮缠地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吗?
但是这一次,她是绝对不会让他再糊弄了的。
她想要知道他是什么人,想知道有关于他的事情,虽然这样的想法有点危险,但姜宓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目光坚定地盯着他看。
看着她非要刨根问底的神气,昌意轻轻走了过来,嘴角含笑:“当然和你有关了。”
姜宓的眉头团得更紧,被他的话弄的云里雾里的:“你什么意思?”
昌意的目光停留在她精致的小脸上,其实,她这种略带茫然的表情更能触动他。让他看到,在她故作坚强的外表下,其实还有一颗迷茫的心。
虽然他也很欣赏她的强悍,但身为男人,对女人的保护欲是与生俱来的。
昌意曾经以为,男人天生都喜欢保护柔弱的女人,但在遇到她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的口味好像与众不同。
想到这里,他温柔地垂下眼眸,语声低沉:“你希望我是什么人,我就可以是什么人,一切都在于你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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