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继增从新港一带迅速占领了灰山。湖口西炮台连忙开炮轰击马继增军,马军勇往直前,直扑炮台而去,想要冒险强攻。再加上马军有军舰放炮,他们终于将西炮台拿下了。鲍贵卿军则由海军掩护,从官牌来到湖口东岸和李烈钧的部队激战,结果鲍贵卿大获全胜,乘势占据了钟山准备攻击东炮台。巧的是西炮台刚被马继增炸毁,东炮台知道自己一方肯定是守不住了,所以一击即溃。李烈钧势单力薄,只好放弃了湖口乘船逃走了。李烈钧起事前后不过十多天的时间,虽然有胜有负,但是十多天后湖口一带就完全溃败了。
袁世凯听到捷报后,立马发了十万元犒赏银给段芝贵,并对他说:“上天是不会保佑那些乱臣贼子的,所以我们才能赢。现在要做的是悬赏捉拿李烈钧。这次多亏有你设法安抚商民。还有陆军少将余大鸿、参谋长汤则贤,他们之前奉命前往湖口劝降,但是被李烈钧的部下何子奇杀了,他们也应该得到特别抚恤,而且还要在被害的地方建立忠祠堂……”段芝贵自然一一照办,然后就继续南下直捣南昌。
这个时候,沪军总司令陈其美已经攻击制造局好几次了,但是屡战屡败,现在已经退到了吴淞口。江宁独立后,陈其美也同时响应。另外松江军队也在招兵买马,先是推举了钮永建为总司令,接着又任命沈葆义、田嘉禄等人为团长师长,先行前往沪南与北军决战。
松军到了龙华之后就在制造分厂门外放了一通枪示威,接着整理军队陆续进厂,厂中没有人敢出来抵抗。松军于是检数了火药子弹等东西的箱数,然后贴上封条。他们在厂门前面悬起了白旗,嘱咐厂长等人严加防守,做完这些之后这才继续赶往上海。
制造局督理和海军总司令李鼎新正好在这时接到了黄兴的急电说,请他们调北军离开。于是他们据实禀报袁世凯,请他继续指示。紧着龙华药厂被松军占领的消息又传来了,这下局里所有的办事员和工匠都慌了起来,跑的跑,躲的躲,全部一走而空。制造局督理和李鼎新对此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郑汝成来了。他看见这种情形后对李鼎新说:“大总统命你为海军总司令,现在枪械充足又有兵舰,防守应该足够了啊,如何对付应该由你这个总司令来下命令,为什么只是一味退让呢。”李鼎新迟疑了半晌后才说:“昨天我已经请示过政府怎么做了。”郑汝成又说:“依我看,政府要你留在此处当然是要你在这里防守,这次我奉命前来应该也是要助你一臂之力的,何必非要等上面的消息下来再做准备呢?你等着看吧,消息肯定不出我所料。”李鼎新于是说:“但是现在兵力不足啊,怎么办?”郑汝成说:“不瞒你说,我已经跟政府请求速速添兵了,你就放心吧。”李鼎新还是愁容满面,因为他担心远水救不了近火。
郑汝成又说:“昨天上海领事团已经发布了正式通告,双方再怎么决裂都不能先动手,否则损失的性命财产统统归先开战的一方赔偿。我猜现在双方应该都不会马上开战,你现在防守只不过是有备无患,免得到时候为难啊。”李鼎新依然踌躇不决不答话,郑汝成不觉烦躁了起来,他说:“那我就和你订个约定!你守军舰,我来守前方,如果有敌人来犯的话我先开战,但是你要开炮相助。这样的话你就不用担心了吧,而且水陆一起胜算也比较大。”不得不说郑汝成确实有些谋略,所以二次革命的平定,李纯和郑汝成居首功。李鼎新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欣然答应,于是他就去安排军舰的筹备了。
再说陈其美。他在上海南市设了一个总司令部办事机关,安排了所有旧部来此继续任职。还四处发出通告,说大军要起兵讨袁,但是我们会保护上海所有商民,会让各营约束军队,严查匪类,如果有违抗者一律斩首示众。上海的大多数商民只好都搬入了外国租界暂避。吴淞炮台的姜文舟也受了陈其美的怂恿宣布独立,还划定了战线并通知外国领事说,一切军舰船只不得驶入战线以内。战争的风声日紧。
等松军也赶来的时候,龙华药厂到日晖桥一段已经是遍地皆兵了。陈其美又和商会董事长李平书商议,让他做保安团团长,职责是管理民政保卫地方。上海城里的官员现在无兵无饷,又怎么敢反抗陈其美呢?只好都随声附和着。
郑汝成驻守在制造局,他有自己的海军兵舰,所以根本不用理会陈其美。袁世凯派遣的北军也很快就到了,他们都驻扎在了局内听侯郑汝成的调遣,局中原有的军队统统都被换掉了,免得生出内贼。陈其美听到这个消息,知道郑汝成是个好手,他不能轻敌。于是他和李平书、王一亭等人商议着,用三万金收买北军,让他们离开制造局。李平书和郑汝成认识,于是他就包下了此事,邀王一亭一起去制造局。
刚见到郑汝成,李平书就劝他说:“北军势单力薄,南军正四路合围,制造局一定很快会被南军夺走的,平书为了不起纷争已经跟陈其美商量好了,只要北军愿意离开制造局,他们愿意出三万金来……”说还没说完,李平书就猛地听见一声呵斥:“我郑汝成是奉大总统的命令而来,你又是谁?竟敢来逐我出境?要不是我念着旧交,早就将你头砍下来了,真是混账!快点给我滚出去!”李、王两人碰了个大钉子,不禁面红耳赤了起来,只好急忙退出去了。陈其美于是决定开战,正当他调集南军专攻制造局时,驻宁福字营司令刘福彪提出,将他的部下编成敢死队作为攻击制造局的先锋。陈其美顿时大喜过望。
还有镇江军、上海军和驻防枫泾的浙江军都一股脑儿地围拢来了,加起来大约有三四千人。镇、沪两军本来没有起兵的意思,但黄兴借着程都督的名义调遣军队,他们也只好从命。浙江没有独立,这一队枫泾防兵本来是防御军,是陈其美买通了他们,所以他们才赶来助攻。
三军加上松江钮永建的军队、福字营的敢死队,一共是七千五百人。
七月二十二号晚上,总司令陈其美一声令下,全军就分为了三路进攻:一路攻东局门,一路攻后局门,一路攻西栅门。东局门是最重要的,所以先派遣的是敢死队。敢死队先放了一排步枪,然后是抛炸弹,接着再蜂拥前进。制造局早就做好了准备,马上用机关枪扫射,敢死队也用机关枪还击,双方相持不下。制造局于是又将机关枪换成了步枪,再配合巨炮轰击。
正在这时,制造局的西栅门起火了,后局门也响起了枪炮声。于是郑汝成也将军队分成了几路还击。就在两军开战的时候,负责军舰的李鼎新来给郑汝成帮忙了,东轰镇军,西轰浙军,命中率十分高。镇、浙两军本来就没什么斗志,立即成了一盘的散沙。只有松军、沪军还有几百名敢死队还在誓死抵抗,不肯后退。
转眼已经到了黎明,北军于是将机关炮、过山炮齐开,松、沪两军终于敌不过,逐渐退去。北军乘胜追击,敢死队于是朝他们乱扔了一通炸弹,北军果然停住不追了,但是敢死队一方也自己炸死了很多人,本来有六百五十人的,战了一夜伤亡一大半。刘福彪连声大呼晦气,十分郁闷。
晚上,吴淞炮台的姜文舟又拨了一个营的镇江军到上海。于是陈其美下令再次攻击制造局。各军还是采用老办法,分成三路进攻。但奇怪的是今晚北军并不还击。一直等到陈其美他们接近了制造局的时候,北军突然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打得南军落花流水,大败而去。刘福彪气得肺都要炸了,当下整理军队休息,几个小时后运来枪关大炮再次猛攻制造局。北军当然也开炮还击,刘福彪独自冒险前进,没想到左臂突然中了一弹,只好放弃进攻逃到医院养伤去了。剩下的敢死队员只剩下了一二百人,现在首领又不见了,他们无人管理,只好都逃去了北门。
北门靠近法租界,安南巡捕奉法总巡的命令一直严加防守着,看到敢死队进来后立即开枪把他们打回去了。敢死队只好进入城内抢劫了几家商店,然后在南码头潜水逃生去了。敢死队变成了求生队。
第二天,有一艘海船在上海登岸,船上载满了人,看打扮好像是铁路上的工匠。等到他们进入制造局后,众人才知道其实他们都是北军假扮的,是为了混过吴淞军。制造局有了生力军气势于是更加旺盛。
松军司令钮永建吃了很多次败仗后,就亲自率领部下两千人来到了沪南。郑汝成听说有松军来了索性先发制人,立马派出五百名精锐部队前去拦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无非又是一场恶战。双方都互有伤亡。但是北军训练有素弹无虚发,松军渐渐地有些支持不住了,只好向西退去。北军正打算追击,探子来报说,后面有叛军来袭。北军于是急忙退回了西栅门内。松军一看敌人不追了,于是就掉过头来攻击西栅门,北军却再也不肯出来了。
就在这时,西栅外又传来了枪炮声,一看才发现有一千多人正赶来攻制造局。这支军队是谁的呢?原来是陈其美从苏调来的第三师步兵。他们随身携带了不少的机关枪炮,所以一到战地后就立马进行了轰击。但北军却并不理会他们,只派海军舰队时不时地开炮还击一下。于是苏军大胆地前进,就在他们逼近制造局门口时,身后却传来了巨响,回头一望,子弹像雨水一样袭来,马上就有好几十个人倒地。
苏军这才知道自己中计了,连忙退兵。天已经黑了,又没有月光,苏军不禁仓皇失措了起来,纷纷往外跑。制造局里现在也响起了枪炮声,众人都只想着逃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上还击?原来,郑汝成在知道苏军来了之后,就派遣了一百名精兵带着机关炮埋伏在了后方,等苏军逼近局门的时候,伏兵就在他们身后开炮,局里也会应声开炮,这就是前后夹击,果然逼得苏军走投无路。
西栅门外的松江军还在反扑中。其中还有六十个学生军。凑巧,制造局的军舰开了一炮,正好射到了那一堆学生里,一下子就轰死了三四十个学生,其余的二十个学生顿时不寒而栗急忙逃走,连枪支都忘了扔下来,气得松军不行。
而北军击退了苏军后就反过来和松军激战,松军死伤无数只好也纷纷逃走,但是途中又被法国兵拦住了,一定要他们缴械之后才准放行。松军没有办法,只好将枪杆子都扔了,军装脱了后这才得以离开。学生军则逃到了徐家汇土山湾,个个都累得不行。当地的慈母院长顾某见到他们后,心怀不忍,于是就给了他们每人五块洋元,让他们都回自己家乡去,学生们纷纷向她道谢,然后也都离开了。
从二十二号晚上开战到二十五号战斗结束,南军三战三败,死的死伤的伤。幸亏红十字会将尸骨尸骸等都代为收殓了,还把所有的伤兵都集合起来给他们治疗,他们的结局总算不是最惨的。但商民们经历了这么一场大战,早就对开战的一方怨声载道了。
陈其美接到战败的消息后,不得已只好整顿剩下的军队赶往吴淞。之前有二十四名逃兵被押往了地方检察厅,这次他们在去吴淞的路上就向检察厅索要被押的士兵。厅长也算识时务,立刻就把他们给放了,没想到这些逃兵反而闯入了检察厅内持枪恫吓办事的人,还将所有的讼案和罚款洗劫一空。这个检察厅还是一所模范监狱,应桂馨就曾经被关押在这里。经过这些人一捣乱,囚犯们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狱警吴恪生知道镇不住他们,于是就首先出狱,犯人们也都乘机陆续越狱了。城内秩序顿时大乱,巡警们也没办法阻止事态发展。地方审判厅厅长还索性将看守所里的男女犯人也全部放了出去,让他们自己逃生。而程德全和应德闳驻扎在上海已经一个星期,他们听说国民党大势已去,于是就联名发出通告说:
德全德薄能鲜,奉职无状,光复以来,惟以地方秩序为主,以人民生命财产为重,保卫安宁,别无宗旨。不图诚信未孚,突有本月十五日宁军之变,维时事起仓猝,诚虑省城顷刻糜烂,不得不忍一时之苦痛,别作后图。苦支两日,冒死离宁。十七日抵沪后,即密招苏属旧部水陆军警,筹商恢复。众情愤激,询谋佥同,连日规画进行,布置均已就绪,兹于本月二十五日,即在苏州行署办事。近日沪上战事方剧,居民震骇,流亡在道,急宜首先安抚,次第善后,并在上海设立办事处,酌派人员就近办理。德闳遵奉中央命令,亦即在沪暂行组织行署,以便指挥各属,筹保卫而策进行。
窃念统一政府,自成立以来,政治不良,固无可讳。惟监督之权,自有法定机关,讵容以少数之人,据一隅之地,诉诸武力,破坏治安?看他语意,全是首鼠两端。德全与黄兴诸人,虽非夙契,亦托知交,每见辄谆谆以国家大局为忠告。我未之闻。即党见之异同,个人之利害,亦皆苦口危言,无微不至。乃自赣军肇衅,金陵响应,致令德全两年辛苦艰难,经营积累,所得尺寸之数,隳于一旦。哀我父老,嗟我子弟,奔走呼号,流离琐尾,泣血椎心,无以自赎。德全等不知党派,不知南北,但有蹂躏我江苏尺土,扰乱我江苏一人,皆我江苏之同仇,即德全之公敌。区区之心,唯以地方秩序为主,以人民生命财产为重,始终不渝,天人共鉴。一俟乱事敉平,省治规复,即当解职待罪,以谢吾苏。敬掬愚诚,惟祈公鉴!程德全、应德闳叩。
消息发出来后,上海各界就明白陈其美已经成不了大事了,于是都出来竭力调停,要求休战,还硬请陈司令离开南市,迁往闸北。陈其美愤愤不平,依旧不肯罢休,还扬言说,要我走可以啊,那我就将上海城全部烧了以后再走。红十字会会长沈敦和在前清时期做过山西道员,他一直有心保护当地商民,还曾经婉言劝阻了八国联军入侵山西,所以山西人都叫他活佛。沈敦和也去拜访了陈其美好几次,两人再三磋商后陈其美才勉强答应迁走。
就在这时,江阴又来了两千多名援兵,陈其美于是下令第三次攻打制造局。这次陈其美还雇用上了上海的流氓、车夫等人,偏偏制造局依旧无懈可击,军舰还用上了探海电灯,整个战场亮如白昼,方便制造局瞄准开炮。陈其美突围了很久还是没讨到一点便宜,反而枉送了许多条性命。他们从二十五号半夜开战一直打到黎明才结束。
这次失败后陈其美终于死心了,他将总司令部机关迁到了闸北,但是钮永建还是不服,他觉得还要奋战一次。于是二十八号的时候,钮永建号召残军,还请了日本炮兵参战,开始了最后一次攻击制造局。
这次大战比之前几次还要轰动。钮永建不但下令炮轰制造局,还下令轰击军舰,投弹也出奇的有准头,竟然把一艘巡洋舰打出了一个大窟窿,更不用说打死多少北军了。北军这次着急了起来,干脆将八十磅的攻城大炮拉出来,朝着钮永建的军队开炮,一下打死钮军无数。流氓军早就已经溃散了,钮军再也抵挡不住,最后一哄而散。上海地方的战事这才告终。
郑汝成打赢了南军,捷报传到北京自然又是一番丰厚的奖赏,下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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