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今烟禁綦严,乃以厚利所在,莠民奸商,多方尝试,甚至有假冒军人,由各路包运销售情事,似此违禁营私,肆无忌惮,若不严行查缉,则禁烟要政,直同虚设,于国家前途,影响至巨。本大总统治军有年,凡隶军符,夙知国纪,岂容佥壬影射,玷我戎行?嗣后应责成各省督军省长,遴派专员,会同各税关严密查禁,无论是否假冒军人,但遇有包运烟土,亟应切实拿办,勿任漏网!其京奉、京汉、京绥、津浦各路,为近畿绾毂之地,尤应切实侦缉,着京师军警督察长马龙标,督饬所属干员,随时梭巡稽察,一面由交通部通饬各路警员,襄同认真办理。一经查获,即予尽法惩罚,查出烟土,悉数焚毁,仍当侦查明确,勿得扰累行旅。经此次通令之后,凡我邦人,当知令出惟行,除恶务尽,其各涤瑕荡秽,力祛旧染,用副保民除害之至意!此令。
没过几天,政府又出了禁止私运吗啡的告令,大概意思和禁烟告令差不多。但是国家之事,通常是法律规定立好以后,弊端就显现出来了,立法的时候往往想要追求立竿见影,但是偏偏效果还未见到,漏洞倒是早已百出了。每个地方的铁路站旁,都配了不少警察检查来来往往的旅客商贩,这些警察整天要不就是翻箱倒柜、吵闹不休,要不就是搜查客人的全身,搞得旅客商贩如同小偷一样,要是稍微有一点不配合,他们便立即狐假虎威地尽情欺负这些旅客商贩。
有些警察甚至私下里拿出鸦片扔到旅客的旅行箱里,硬说那人偷运违禁物品,然后便关在警察局里,经过一番威逼利诱,将罚到钱财装入自己的口袋。这些可怜的旅客商贩不敢反抗,只能忍气吞声地把所有钱财拿出来,还需要找个担保人,才能获得假释。这真是遍地荆棘行路难啊!而前清时代,交通畅通无阻,随意旅客商贩进出。真是想要问问,是哪个好,哪个不好呢?
最可恨的是,那些真正偷运鸦片和吗啡的人由于行贿警察,反而蒙混过关了。还有一些军队过境检查,有军阀作为靠山,身上装满了鸦片和吗啡警察都不敢问。有几个出入口,军人和警察串通一气,赚到的钱双方一起分红。再加上各省的军官,大多数自己就有毒瘾,虽然中央政府三令五申,他们却当作耳边风,从来没有想过要悔改,甚至他们有时也会从中获利,暗地里派人做偷运偷销的事。俗话说:“袖子大的人方便做贼。”还真是如此。声威显赫的军阀家,就算作奸犯科,谁敢来查?看看徐总统下发的告令,只说是鱼龙混杂的坏人,都不敢直接点名是军官。军阀横行霸道,还说什么禁烟没有效果!哎,这事就不提了吧!
代总理钱能训上任两个月后,徐总统撰写了篇正式任命的公文交给参议院投票,钱能训得了多数票,徐总统收到结果以后便下正式命令,任命钱能训担任国务总理。钱能训正式上任以后,重新组建内阁,将兼职的内务部长辞退,原先的国务员也都辞职了,徐总统和钱总理两人经过商议后重新委任国务员,通过参众两院的同意和通过之后,下令钱总理兼任内务部长,外交部长还是由陆征祥担任。由于陆征祥在欧洲参加议和会议,所以由陈副部长暂时代理。司法部长朱深、教育部长傅增湘、海军部长刘冠雄,都相继上任。交通部长曹汝霖原本还兼任着财政部长,现在兼职被免去了,由龚心湛担任财政部长这一职务,段芝贵的陆军部长职位被撤去,由靳云鹏担任。新内阁已经组成,所以重新开始内外议和的工作,委派外交委员顾维钧、王正廷、施肇基、魏宸组四个人远赴欧洲,和之前去欧洲的外交部长陆征祥一起到巴黎参加议和会议。
另一方面,任命朱启钤担任南北会议全权代表,去江宁和江苏督军李纯一起议和。广东军政府则推选政务总裁唐绍仪担任南方总代表,唐绍仪到了上海以后,不愿意去江宁。双方为了会议地点争执了很久,后来李纯为了平息争执,特意邀请朱启钤转往上海,谦让南方政府一回。朱启钤为了早日达成议和目的,也就同意了。这时正是民国八年的二月左右。李纯又发了一份电报,通报中外人民:
时局纠纷,垂及二稔,幸赖内外上下,一德一心,舍己从人,共谋宁息。护国者知法坏而国无由立,护法者知国坏而法亦罔存,遂以和平之公理,共谋善后之解决。纯与湖北王督军,江西陈督军,内承中央政府之指挥,外荷西林即岑春煊。武鸣即陆荣廷。诸公之启迪,黄陂、河间、合肥暨在位英俊,在野名贤,随时指导维持,经迭次之洽商,得各方之同意,议定开一会议,双方各派总代表,解决法律事实等项问题。比由朱桂莘、唐少川两总代表商定于本年二月二十日在上海开会。是纯与王、陈两督军二年以来,千回百折,所希望于护国护法两方面,有两全而无两伤者,幸已达其目的,遂其请求,凡所担任,已可告一结束。
嗣后解决各项问题,总代表与各代表诸公,皆一时人望,必有可以慰吾侪之具瞻,副人民之心理者。纯惟当与居间诸君子,洗耳听之,拭目俟之。鲁仲连有云:“所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所取也。”窃愿会议诸公,本良心上主张,从根本上救济,为国家谋长久,为人民谋福利,期有以善其后而已。浮图七级,重在合尖,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纯仔肩虽卸,愿望正殷,苟其义不容辞,力所当尽,敢不从诸君子之后。更愿当代弘达,布所蕴蓄,同力匡扶,弼成郅治,则尤纯所馨香祷祝也。谨布悃忱,伏惟鉴照!
从这份电报中,足以看出李纯的苦心。议会处派了几个干事来听从朱启钤的派遣,几个干事都来向李纯了解情况。大家坐着谈了不久,朱启钤也来了。李纯接待了朱启钤,谈了一会儿话,然后又去接待干事们。干事们都出来迎接李纯,李纯朝他们摇摇手,想让他们别客气,刚说出“各位”两个字,不小心脚下绊了一下,从第一个台阶直接摔到第四个台阶,仰面躺在台阶上,背磕在台阶上痛得要死,又不能出声,只能闭着眼睛苦苦煎熬。
后来佣人将李纯扶起来,勉强在走廊里慢慢行走,活动着身体。干事们看到这样的情景,只能纷纷告辞先走了。李纯慢慢回到屋里,又和朱启钤谈了一会儿,朱启钤也走了。李纯是个性格坚毅的人,本来以为只是痛了一下没有大事,就又回到房间批阅文件。到了中午,李纯觉得背越来越痛,于是喝了几杯舒筋活血的药酒,接着又吃中饭,然后午睡了几个小时。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又喝了一点药酒,晚上才睡得安稳。
第二天早上醒来,李纯感觉腰酸背痛,再加上两边肋下很痛,竟然起不了床了。李纯的下属得知后,都过来询问。正好警察厅中有一名张军医,他的按摩手法深得众人称赞,所以就被推荐来帮助李纯治疗。李纯把张军医叫到军队,先让亲信向张军医描述了自己的病情并和他进行讨论,李纯觉得张军医确实擅长治疗,所以就把他叫了进去。张军医询问了李纯当时跌倒的情景和跌倒以后的感觉,李纯向他描述了以后,张军官就替他把脉诊断了一番,然后替李纯胸前背后地按摩,过了一会儿,李纯两肋的疼痛果然缓和了很多。张军医说:“摔倒以后,七天里肯定会出现酸痛的现象,这是很正常的。而且你又是突然跌倒,所以痛得胸闷,也是很平常的病,不用担心。”李纯没等他说完,立马问道:“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病了吗?”张军医答道:“你这是失足摔倒的,和其他的病没有关系,只要使用止痛活血的药敷上以后按摩,一个星期就可以好了。”张军医看起来很有经验,李纯对此表示赞同,于是就让张军医治疗了,又请了假在家休养。七天以后,李纯背上的疼痛减轻了很多,但是行动还没有完全恢复,大概又过了十来天才痊愈。
这也算是李纯帮助议和期间的一段插曲吧!真是有点不祥之兆的意思。李纯请假期间,朱启钤等已经到达上海,租借上海旧德国总会作为会场,按期召开起会议。二月二十日上午,南北总代表和分代表等人,一起来到会场相聚一堂,跟辛亥会议时差不多,不过那时唐绍仪是北方代表,现在却是南方代表。唐绍仪啊唐绍仪,七年前的事你还记得么?
当时参加会议的人有:北方总代表朱启钤、分代表吴鼎昌、王克敏、施愚、方枢、汪有龄、刘恩格、李国珍、江绍杰、徐佛苏;南方总代表唐绍仪,分代表章士钊、胡汉民、缪嘉寿、曾彦、郭椿森、刘光烈、王伯群、彭允彝。会议刚开始没有提到议和条款,但是双方总代表都表明了会议的宗旨,南方总代表唐绍仪先发表宣言说:
国内战争,至今日告一结束,但推厥祸源,外力实有以助长之。盖武人派苟不借助外力,则金钱无自来,军械无从购,兄弟阋墙,早言归于好矣。何至兵连祸结,延至今日,使人民痛苦,至于此极?今北方已经觉悟,开诚言和,舍旧谋新,请自今始!
唐绍仪发表完宣言以后,北方总代表朱启钤也发表宣言说:
民国成立以来,国家政权,多提于武力派之手,故战争纷乱,迄无宁岁。迩者时势所趋,潮流所迫,将化干戈为玉帛,换刀剑以犊牛,一切干羽戈矛,皆应视为过去陈旧之骨董,后此战争,当无从再起,和平统一,请视诸斯。
宣言发表完以后,双方总代表和各方代表起立,向着国旗高呼:“中华民国万岁!和平统一万岁!”之后双方又谈论了一会儿,吃了一些点心,会议便结束了。
第二天,正式会议开始了。南方总代表唐绍仪首先提出了关于陕西的问题,要求撤换陕西总督陈树藩。原来,南方一名叫于右任的军官,曾经在陕西和陈树藩发生争执从而引起一场战争。陈树藩是段祺瑞手下的得力健将,他不愿意收留于右任,所以经常攻击于右任的军队,于右任的军队也不甘愿退步,双方就僵持不下。北方政府虽然已经下令停止战争,但是陈树藩依仗着段祺瑞的势力,无视北方政府的命令,依旧随意用兵。出于这个原因,唐绍仪首先就要求将陕西督军换下。
除此以外,会议还谈到了福建、湖北的冲突等问题,但是这些问题都不如陕西的问题来得要紧。北方总代表朱启钤将此问题转告给中央政府,并当即草拟电报,请求政府立即下令要求陕西总督陈树藩停战。除此以外,其他商议的一些条件,如八年公债、参战借款、湖南总督张敬尧仇视民党等问题,还算没有特别大的难度,要么写电报给北京政府问清楚问题,要么发电报给湖南省阻止张敬尧的行为,要么就是交给代表审查,会议后再讨论。
过了几天,北方政府回电报说,已经派遣专员张瑞玑去陕西视察,停止双方战争。于是,双方又重新召开会议,重新商讨,决定采用和会的名义给张瑞玑发去信函,催他马上赶去陕西,以便监视双方军队,这样和议也好早点结束。
等公函下发以后,南北双方决定等陕西战争停止以后再讨论剩下的那些问题,这次议会就这么散了。又过了几天,双方又举行会议,双方总代表见面以后,唐绍仪就拿出陕西于右任发来的电报,说陈树藩的部下刘世珑仍然在率领军队进攻于军,这种情况显然违背了和议的条款,北方政府应当要承担责任,朱启钤只能再次发电报请示北方政府。
过了几天,唐绍仪又邀请朱启钤开会,他出示了于军失去消息的电报,这让朱启钤哑口无言,只能说政府如果再不让陕西之战停止,那么他自己就引咎辞职。到了二月二十八日,唐绍仪在会议上向朱启钤发难,限令朱启钤四十八小时内给出答复,说完这些话,他就走了。朱启钤自己觉得北方政府理亏,没等再次议和就和所有的分代表一起写电报到北京政府,请求全体立即辞职。北京政府又回电报来安抚挽留众人,并且命令陕西军队停战。告令上写着:
陕西兵燹频年,疮痍满目,眷言民瘼,轸念殊深。亟应促进和平,早谋安集。前由国务院依照协定办法,通饬停战划防。已派张瑞玑驰往,监视区分,务在一律实行,克期竣事。各该将领,自应共体斯意,恪遵办理。倘或奉行不力,职责所在,不得辞其咎也。此令。
北方政府虽然下定决心要停战,一直在谋求和平,但是陈树藩仍然不遵守命令,依然在准备迎战。南方总代表唐绍仪还收到了于右任亲笔写的信件,信里写着:“陈树藩是奉命进攻,连武器都是从北京或者汉阳兵工厂发出的。”唐绍仪又提出宣言书,将责任归结给北方政府,中止了和议。这是和议的第一次停滞。
江苏督军李纯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气愤,他从床上爬起来,特意拟定了五条办法,发电报给中央政府请求施行。徐总统本来就想要执行和平的政策,只不过是被安福部所牵绊,所以一直无法彻底执行。既然这次李纯请求了,当然是立即批准了。李纯又发电报给广东军政府,请求五条办法施行的同意,接着,五条办法便面向全国进行了通告:
万急。北京国务院,各部院,广州军府各总裁,保定曹经略使,各省巡阅使,督军,省长,都统,护军使,海陆军各司令,南京朱总代表暨代表诸公,上海唐总代表暨代表诸公,永州谭月波、组庵两先生,衡州吴将军均鉴:近月以来,和平空气布满全国,因善后之解决,有会议之盛举。既经中央复准,各方赞同,双方各推总代表、代表,亦均先后分莅宁、沪。惟以中央颁布停战罢兵令,广东军府亦通令停战罢兵,各省虽皆奉行,而陕、闽、鄂西等处,尚有纠葛,经多次之协商,定简捷之办法:
(一)陕、闽、鄂西双方,一律严令实行停战。
(二)援闽援陕军队,即停住前进,担任后方剿匪任务,嗣后不再增援。
(三)闽省、鄂西、陕南,由双方将领,直接商定停战区域办法。签字后,各呈报备案。
(四)陕省内部,由双方总代表,公推德望夙著人员,前往监视区分。
(五)划定区域,各担任剿匪卫民,毋相侵越。反是者国人共弃之。
此上五条,均陈奉中央允准,电得广州军府同意,即日双方通令,按照实行。所有陕、闽等问题,指日解决,会议即可进行。知关廑念,特此布闻!
李纯的电报发出之后,上海的议和会议似乎又可以进行了。朱启钤又写信给陕西的陈树藩和于右任,苦口婆心地劝说,中外舆论也一直在敦促双方赶紧议和。而唐绍仪因为没有得到陕西省停止战争的确切消息,所以没有同意和北方政府议和,这几天唐绍仪一直在装病不出门。这边正纠结着,外媒又来插一脚,一时间国内大乱,上海的议和会议倒成了缓兵之计。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